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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1)

韓老海家的雇工小丁趕着一輛小馬車,秀兒坐在車上,眼見秋天已到,婚期臨近,她去了鎮裏裁縫店量了新衣。這回來的一路上,她高興得就沒合上嘴,邊走邊哼唱着一首關東民歌:正月裏來正月正,

姑嫂二人去逛燈,

坐在炕上巧打扮,

不用盤堕馬髻,

不用系紅頭繩,

兩耳戴的是五谷豐登……

走了一半路,小丁停了車,二人下來活動活動身子,忽然聽到路邊底下的河溝裏,傳來一陣“哇啦哇啦”的說話聲。秀兒仔細地聽着,像是日本話還雜着哭喊聲,秀兒好奇,向傳來聲音的地方尋去。

秀兒順着斜坡溜到溝底,慢慢地蹲下來,扒開草叢,朝溝裏望去。只見五個穿着日本鐵路服的人正點起一堆篝火,要把一個躺在地上的孩子架到火上焚燒,旁邊扔着一副破擔架。那個孩子滿嘴日本話,“哇啦哇啦”叫着喊着。秀兒不知哪裏來的膽,站起來大聲地喊道:“殺人啦,殺人啦!”那幾個穿制服的人一驚,慌亂中扔下孩子便跑。

篝火還在燃燒着,那個孩子靜靜地躺在篝火旁,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瘦弱得幾乎就剩下一把骨頭,發如茅草,胸骨随着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幾乎要撐破胸膛。少年望着秀兒,艱難地伸出幹柴似的手臂,兩只眼睛空洞得可怕。秀兒慢慢地往後躲着,顫着聲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麽在這兒?”少年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秀兒說:“你說話呀。”少年望着秀兒,伸出的兩臂慢慢地垂落下來。

韓老海慌慌張張地跑到秀兒的屋裏劈頭就問:“誰家的孩子,秀兒?”秀兒說:“我也不知道。”韓老海說:“你這個傻孩子,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就往家背呀?在哪呢?我看看!”韓老海一見孩子的樣,唬了一跳,說:“我的媽呀,這不是個小鬼嗎?這怎麽回事?”秀兒說:“爹,我在回家的道上看見幾個穿鐵路服的日本人要燒他,就喊了一嗓子,那幾個人放下他就跑,我看還有氣兒,就把他背回來了。”韓老海說:“傻!傻呀!整個一個傻狍子!”

秀兒問:“怎麽了,爹?”韓老海一跺腳,恨恨道:“還傻!你惹了禍了!”秀兒說:“我惹什麽禍了?”韓老海說:“傻到根了,沒救了!”韓老海再看這個少年,撩起自己的衣角捂住嘴,悶聲悶氣地說:“惹禍了,惹禍了,那幫人是南滿鐵路的日本人,他也是個小日本!你看他,肯定是染了瘟病,八成是虎列拉,日本人為什麽要架火把他燒了?怕傳染!你這個傻狍子倒把他背回來!”

秀兒這才覺出怕來。韓老海一揮手,喊夥計說:“小丁啊,喊幾個夥計把這個小日本給我扔出去!”秀兒說:“爹,他還喘氣呢,你看,還瞪着眼睛看咱哪!”韓老海說:“管不了那麽多了!別讓他給咱染了!”幾個夥計把日本少年擡起來問擡哪兒去。韓老海說:“從哪兒撿來的扔哪兒去。”少年看着秀兒,又伸出幹柴似的手臂。

朱開山背着手在屋裏踱着步。日本少年仰躺在椅子上,文他娘在給他喂水、洗臉,秀兒和鮮兒在旁邊幫着忙。傳文、傳武默默地看着父親。秀兒輕聲地說:“叔,嬸兒,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看該怎麽辦呢?他還會喘氣,爹讓扔了他,他緊緊拽住我的褲腳,我真是舍不得呀……”

朱開山停下腳步,輕聲地說:“文他娘,你說說吧!”文他娘說:“要我說嗎?”朱開山說:“你說句話!”文他娘說:“那就留下!”屋裏人都一愣,一起看着文他娘。文他娘說:“不管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只要他是人,只要他還喘一口氣兒,咱都得把他留下,這是做人的道理!”傳文說:“娘,他有傳染病……”文他娘說:“俺照看他!要傳染就先傳染俺!”傳文還要再說,文他娘一擡頭說:“就這麽定了!”

朱開山說:“都聽見了吧?你娘說得多好!飛禽走獸失了一個還三鳴而尋,四鳴而別,何況我們都是人呢。傳武,我想問問你,你有什麽想法?”傳武說:“娘和爹說的都對。”朱開山說:“就是一個馬腦子!”傳武怔怔地看着爹,不解何意。朱開山說:“我是說你小子有福啊,你看看秀兒,心地多善良,你一輩子有這麽個媳婦還愁什麽呢?”傳武愣愣地站着。

文他娘說:“別愣着了,傳文啊,你趕緊把閑屋收拾出來。鮮兒,趕緊把炕燒熱。傳武,你現在就去請先生……”一家人忙活起來。少年瞪着大眼睛默默地看着這一切。

秀兒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中藥湯,坐到躺在炕上的少年面前,給他喂藥。少年閉着嘴,眼睛警惕地看着藥湯,秀兒怎麽喂他也不張嘴。秀兒說:“嬸兒,他怎麽就是不張嘴呀?”文他娘走過來說:“俺來試試。”可文他娘怎麽說,少年還是不張嘴。文他娘說:“啊,俺明白了,這個小日本,可夠精的了!”文他娘自己喝了一口藥湯,又給少年喂。這下少年張開嘴喝了。文他娘笑了說:“孩子,毒不死你,你說說你們這些日本人哪,怎麽就這麽精怪呢?問問你,你爹娘呢?他們不要你了?沒事,孩子,他們不要你俺要你,你什麽時候病治好了就把你送回家,找你的親爹親娘去!你叫什麽名啊?”少年又閉上眼睛。

文他娘搖搖頭,喊道:“傳文,把木澡盆子拿進來,鮮兒的水燒熱了吧?你給他洗個澡,剛才先生不是說了嗎,他得一天洗個熱水澡,去火,去菌。”文他娘說着走出屋子。傳文拖着大木盆走進來,用一塊布捂着鼻子,将木盆放在炕下。秀兒把開水倒進盆裏。傳文說:“秀兒,俺還有活兒,你給他擦擦臉就行了。”說罷返身就跑。秀兒說:“大哥,你走了誰給他洗呀?”傳文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說:“你把他扔到澡盆裏燙燙就行了!”秀兒有些無奈地看着少年,随後試了試水,抱起少年把他放進澡盆裏。

傳文穿着皮襖正在收拾着農具。他凍得哆哆嗦嗦,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地打着,一個比一個打得響。秀兒來了說:“大哥,你怎麽了?”傳文說:“壞了,八成是叫日本孩傳染了。你還來幹什麽?”秀兒說:“我不放心他,過來看看。”傳文說:“過去看吧,小心點!”秀兒進了小屋。傳武從屋裏出來說:“大哥,爹叫你屋裏吃飯。”傳文說:“不吃了,不吃了,俺傳染了,俺得傷寒了……”

正說着,朱開山出來了問:“怎麽這兩天不大旺興啊?飯也不吃了?”傳文說:“嗯,不大痛快。”朱開山打量傳文說:“怎麽連皮襖都穿上了?耍什麽神呀?”傳文捂着嘴,不停地打着噴嚏說:“爹,娘,說給你們個不好的信兒,俺叫那個孩子傳染了,渾身發抖,晚上凍得上牙打下牙,俺怕是不行了,不信就問問那文……”

文他娘說:“燒不燒呀?”傳文說:“燒!燒得可厲害了!燒得頭皮發麻,呼呼直冒熱氣,要是在頭頂上坐上一壺水也能燒開了!”文他娘說:“這可了不得了,趕快去看先生吧!”傳文說:“俺倒不要緊,怕傳染給你們呀,你說咱們全家都叫這個孩子傳染了怎麽辦呀!你說咱們這是圖什麽呀?咱可不能為了他把全家人的命都搭進去。這個秀兒,真是個惹事精!”文他娘望着朱開山。

朱開山說:“傳文,你先回屋躺着去吧,今天就不要下地了。一會兒我給你拔兩個火罐,去去毒,去去火!”傳文去了。文他娘說:“你說老大真病了?”朱開山點點頭說:“病了,病得還不輕呢!”

吃着飯的文他娘心不在焉,豎起耳朵聽了聽說:“鮮兒怎麽還沒回來,那孩子沒事吧?傳武,你去看看。”傳文道:“不是死了吧?”文他娘說:“閉死你那張臭嘴!你把皮襖給我扒下來!”傳文咳嗽着說:“俺渾身發冷,叫他給俺傳染了,越來越重了,以後咱不能在一個桌吃飯了,給俺立個小竈吧,俺不能連累全家人。”鮮兒慌忙地跑進屋內說:“娘,小屋裏那個孩子怎麽沒有了?”

傳文略有些不太自然地說:“那孩子是不是自己跑了?這些日本人太不是東西了,走之前你好歹說一聲啊!怎麽說也是咱家把他給救了!”文他娘哭了,念叨着說:“可憐的孩子,跑哪兒去了?不行!我得去找!”傳文連忙說:“娘,這黑燈瞎火的上哪兒找去?”他煞有介事地問傳武說:“傳武,俺問你,是不是你把他送哪兒去了?”

傳武剛要分辯,朱開山做個手勢阻止,然後,笑眯眯地對傳文說:“老大,看你這會兒的吆喝勁,你的病是不是好點了?”傳文一愣,連忙又想裝着打噴嚏,可沒打出來,急中生智說:“唉,爹,還真是好點了。”朱開山繼續問道:“身上不冷啦?”傳文有點下意識地輕輕哆嗦着說:“還是有點兒冷,這日本孩兒的毒性就是大!”朱開山說:“走!去你那屋,我給你收拾收拾!”傳文說:“不用了,爹。”朱開山說:“用!你病得不輕啊,再不收拾你腸子都要綠了!”

傳文光着膀子趴在炕上。朱開山騎在他的身上,伸出鬥大的拳頭狠狠地揪着他的脖頸。揪一下,傳文就一聲慘叫。朱開山說:“強點兒了?”傳文說:“好了,爹,俺渾身都輕快了。”朱開山說:“我看還不行,你看,全紫了,你渾身的邪火還沒蹿出來!”傳文說:“就是,這家夥,這日本病可真厲害啊,哎吆……”朱開山狠狠地揪着。傳文殺豬似的號叫道:“爹,你要揪死俺呀?”朱開山不說話把傳文又翻了個個兒,又狠狠地揪起來。傳文說:“爹,你這是幹什麽呀?要俺的命啊!”朱開山說:“我就是要你的命!我叫你成天穿着皮襖說冷,我叫你成天一吃飯就打噴嚏,我叫你成天說傳染上日本病!你哪來的病?你根本就沒病,找罐子拔!我早就看出你裝病了,你的舌頭鮮紅鮮紅的,比狗舌頭都紅,哪來的病?你就是想把他攆走。老大,這孩子一出咱家門就是個死啊,你的良心讓狗叼去了?”傳文說:“爹,俺也是為咱全家好啊!”朱開山說:“說,你把那個孩子藏到哪去了?”傳文說:“爹,不是俺幹的,俺可沒那個膽兒!”朱開山說:“你膽子大了!還給我嘴硬!好,讓你嘗嘗我的老拳吧!”朱開山掄起缽大的拳頭。傳文一陣慘叫……

那文在這邊坐立不安說:“娘,聽着動靜不對,我去看看。”文他娘說:“你可不敢去,你爹給人治病不許別人瞧。”傳武說:“大哥這是怎麽了?怎麽像殺豬似的叫?”文他娘說:“你爹給他用馬蹄子針放大血呢,瞅那血吧,放出來的保管都是黑的!”正說着,傳文垂頭喪氣地走進來,鼻青臉腫。那文急得要哭道:“你這是怎麽了?叫誰打的?”傳文說:“誰敢打咱?這是咱爹給俺治病,把身上的毒都表出來了。”傳武說:“大哥,你病好了?”傳文說:“跟俺走吧,俺知道他在哪兒。”衆人一愣。

傳文把全家人領到院內的地窨子前,朱開山掀開地窨子的蓋,見少年像只狼一樣蜷縮在那裏,兩眼驚恐地望着衆人,手裏攥着兩塊石頭……

文他娘和秀兒不停地沖少年拍着手,喊着說:“一郎,放下棍子,來,朝這走,慢點兒走,別害怕……”一郎站在陽光下,拄着棍子,眯着眼睛看着太陽,嘴角第一次露出了微笑。文他娘和秀兒不停地喊着說:“走兩步,走!”一郎慢慢地把棍子扔到一旁,張開兩手,蹒跚踉跄地像個孩子一樣朝文他娘與秀兒撲來。

文他娘和秀兒正高興,忽聽得外面一陣喧鬧,正納悶,幾十口子人已進了當院。一郎吓得一下子躲進文他娘的懷裏。文他娘摟着一郎,站起來,笑道:“各位高鄰,今天這是什麽日子?怎麽全屯兒的爺們兒都來了?有什麽事吧?有事咱都坐下慢慢說,凳子不夠委屈你們就地打個坐,都站着幹什麽?朱開山不在,俺就是當家的,說吧!”農戶老康問:“你說了算?”文他娘說:“康大哥,俺說了算!”

老康說:“那好,你也看見了,今天全屯的爺們兒都來了,來幹什麽想必你也知道個大概,你收了一個有傳染病的日本孩,是吧?”文他娘說:“這沒假,這孩子就在俺懷裏!”秀兒說:“你們想幹什麽?”老康說:“雖說你們是闖關東來的,不過,朱開山大哥為人仁厚仗義,你們家也知道,我們東北人不欺生,咱們一塊兒處得都挺好,是不是?”文他娘抱拳說:“是!這得謝謝諸位了!”老康說:“不過,今天這個事兒,我們可不講什麽情面了,一句話,這個日本孩得的是傳染病,你們家不怕傳染,咱們屯子裏的人害怕傳染!咱也別傷和氣,你把這個孩子交出來,我們給處理了,那咱們就相安無事,你看這好不好?”文他娘:“你們說的也在理。”衆農戶紛紛道:“在理就把孩子交出來!”

文他娘揚揚手說:“俺的話還沒說完。這孩子是得了傳染病,不過,俺告訴大夥兒,現在孩子的病好了,你們看,俺們全家都好好的,不信你們問先生,他也說孩子的病好了。既然這樣,這孩子就不能交出去,就不能由你們去擺布。怎麽着?你們也像日本人那樣把這個孩子架在火上燒了嗎?”

老康說:“文他娘,我們也打聽了,這種病是好好壞壞,壞壞好好,就像瘟雞一樣,不一定哪一天就把全屯人都毀了。這孩子一天不處理,全屯的人就一天不得安寧,要不日本人怎麽能架火燒他呢?再說了,日本人都要把自己的種兒燒了,咱中國人還留他幹什麽?來吧,把孩子交給我們吧!”說着人已到了文他娘跟前。一郎吓得直哆嗦。文他娘抄起身邊閃亮的鋼叉,大喝一聲說:“都給俺閃開!小心把血噴到身上!俺就說一句話,今天俺的命和這孩子的命連在一起了!奪他的命就是奪俺的命!沒說的!俺這把鋼叉和這一罐子熱乎乎的血全送給你們!不信?誰再敢上一步,俺叫他倒地無聲!俺再問你們一句話,要是你們的孩子現在這樣了,也忍心架火把他燒了嗎?說,忍心嗎?不管他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他還是個孩子,是條命!俺再說一句話,日本人不要,俺要!你們要是敢傷他一根毫毛,俺們全家人的命在這頂着!都給俺滾!”衆人呆呆地看着文他娘。

傳武氣喘籲籲地回了家。朱開山問:“情況打聽得咋樣,他爹娘有下落了?”傳武說:“別提了。”朱開山道:“你這話啥意思?”傳武說:“爹,我找到南滿鐵路職工宿舍,剛進了街,呼啦上來一群日本人,高低不讓我進院,嗚嗚拉拉我也聽不懂。後來找了個看門的中國人一打聽,說一郎的爹娘回國了,他們尋思一郎已經燒死了。”傳文說:“看沒看見?這就是日本人,他們無情無義!”朱開山說:“他娘,你看這事怎麽辦?”文他娘說:“燙壺酒,添兩個好菜!”衆人怔怔地看着文他娘。

一郎孤獨地趴在窗口望着黑漆漆的原野,他的大眼睛裏含着淚珠。傳武走進來,輕聲說:“一郎,我娘叫你過去。”一郎驚虛虛地看着傳武,沒說話,低頭跟上他進了正屋,一下子愣住了——炕上擺了一桌子酒菜,朱家一家子人看着他,臉上都是友善的微笑。文他娘招呼着說:“一郎,快上炕吃飯喝酒!”一郎愣愣地不動,傳武一把把他擁簇到炕上。文他娘說:“吃吧,一郎,從今天起,你和二哥一塊兒睡,這兒就是你的家,你就是俺的老兒!”

離傳武和秀兒約定的婚期還差三天。朱家人收拾了新房,置辦下酒菜,個個忙得團團轉,卻獨獨不見傳武的影。朱開山正生氣他這老二不省心,親家韓老海上了門。

韓老海說:“後天就是好日子了,我那邊可是都齊備了,你們這邊怎麽樣了?也差不多了吧?”朱開山說:“差不多了,執仗都有了,酒席都備好了,帖子也都下了,再沒有別的了吧?”韓老海說:“新房都收拾出來了?”文他娘說:“收拾得差不多了。要不放心領你去看看?”韓老海說:“不用,不用,你們倆我還不放心?”

東房裏傳文洗着臉,那文遞給男人香皂說:“先生,給你胰子,把脖子好好洗洗。”傳文說:“文兒,你從哪兒弄的這玩意兒?噴香的。”那文說:“買的呗。”傳文說:“你哪兒來的錢?”那文說:“婆母給的小體己。”傳文說:“好啊,你別的沒學會,摳弄錢倒學得挺快。”那文說:“我不要,婆母說鮮兒也有,我就收下了。哎,你說二弟能跑哪兒去了呢?”

傳文說:“誰知道呢!”那文說:“放心吧,他會回來的。”傳文問:“你怎麽知道?”那文說:“你看全家人都急得火上房了,誰不急?”傳文說:“誰?”那文說:“鮮兒!”傳文說:“可也是的。”那文說:“她肯定心裏有數。”傳文說:“老二能跑哪兒去了呢?”那文說:“在林子裏下套子打獵呢。”傳文問:“你是怎麽知道的?”那文說:“你沒看看家裏什麽少了?下套子的繩子哪兒去了?”傳文說:“咦!說得在譜。哎,俺說,你幸虧是女的,要是個爺們兒該去衙門當捕頭了。你怎麽不早跟爹說?”那文說:“我這也就是猜測,說準了也不會有犒賞,說不準落埋怨,何苦呢?”傳文說:“文兒,你的心眼兒太多了,你将來不會把俺賣了吧?”那文咯咯笑着說:“那要看你待我好不好。”

這邊韓老海說:“親家,我就這麽一個閨女,秀兒是我的寶貝疙瘩,我一定要好好發送。我和他娘商量了,再給閨女陪送兩匹兒馬,不活了!你可聽清楚了,是純種的蒙古馬,你早就眼紅了的!”朱開山笑了:“你舍得?”韓老海說:“怎麽不舍得?為了閨女我什麽都舍得!”朱開山說:“行,我也不白要你的,我地裏的黃煙都歸你了。”韓老海笑了說:“還是你占相應。哎,傳文辦事的時候你請了戲班子,這回沒請?”朱開山說:“罷了,沒請着。”

韓老海說:“我就知道你沒請着!我早就頭一個月給你請了,是才從關內回來的王家戲班,玩意兒好啊,比你上回請的好百倍。費用我出。”說着滿屋撒目說,“咦?我女婿呢?怎麽一直沒見他露面?”文他娘急忙插話說:“啊,到鎮上洗澡了,俺讓他好好收拾收拾。打發人去把他叫回來?”韓老海說:“不用,不用。鎮子上有澡堂子了?”朱開山說:“有了。”

韓老海說:“哦。我說親家,我知道女婿有個好到處跑的毛病,辦事那天你可得把他看緊了,也不能讓他多喝酒,喝酒誤事。我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還想早抱外孫哪!”文他娘說:“俺也急着抱孫子。”韓老海有一點凄然說:“朱大哥,閨女成親我是高興,可細想想心裏也挺難受的,你說我一輩子拼死拼活熬了這份家業,等到蹬腿那天,這家業不都成你老朱家的了?你朱大哥就成了元寶鎮的大拿了,這筆買賣你可是狠狠地賺了一把呀!”朱開山笑着說:“老海,兒女婚嫁的事你怎麽也論起斤兩來了?這可不是做買賣。你不是覺得虧了嗎?那好,過兩年我讓他們兩口子到你們家去,傳武給你當養老女婿行不行?”韓老海說:“好倒是好,可他不姓韓哪!”朱開山說:“就打是姓了韓,你兩腿一蹬的時候什麽都不知道了!”兩個人哈哈大笑。韓老海說:“好了,今天咱就說到這兒,一句話,咱們兩家齊心合力把事辦好,辦得風風光光轟轟烈烈,給元寶鎮的人看看,韓老海,朱開山,不白給!”

朱開山送走韓老海,滿面笑容的臉呱嗒掉下來,罵道:“傳武這個畜牲,處處給我下眼藥,你們看着,我早晚收拾了這個鼈羔子!”文他娘說:“行了,別罵了,跑了的聽不見,沒跑的跟着挨罵,有火朝他發去,跟這些人發,犯不着。”

文他娘話音剛落,傳武騎着馬進了院,馬上挂着一些獵物,臉上風塵仆仆,還多了幾道傷痕。家裏的人都從屋子裏跑出來。傳文說:“傳武,你可回來了!咱爹咱媽急瘋了!”朱開山冷着臉說:“說,這些日子你又到哪裏去了?”傳武笑着說:“爹,後天不是辦事嗎?我看你要擺的桌不少,怕席面太寒碜,到林子裏打了點野味,也是想給酒席上添點兒喜慶。”

朱開山這才有了點笑臉說:“那你也該打個招呼,別讓大夥擔心啊。”文他娘一把抱住傳武說:“兒呀,你可別再跑了,再跑了娘可活不起了……”傳武笑着說:“不跑了,不跑了,哪兒也沒有家好,我要好好地過日子了!”鮮兒走過來說:“二弟,新房都布置好了,你不過去看看?”傳武說:“看看,後天就在新房裏摟着新媳婦睡覺了,哪能不看呢?”說罷跟着鮮兒去看新房。文他娘和朱開山對視一眼,心裏一顆石頭落了地。

傳武進了新房,這兒看看,那兒摸摸,還不停地提着意見說:“大體上還行吧,就是不夠火爆。咦?怎麽沒貼窗花?大紅喜字太小了……”鮮兒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傳武突然轉過身來,直視着鮮兒,他的眼裏跳着一團火苗,刺得鮮兒不敢看他。傳武突然反手闩上門,變了神色說:“你剛才在院裏叫我什麽?”鮮兒只是不語。

傳武悶着聲音說:“以後不準叫我二弟,叫傳武!”鮮兒背過身去在炕上坐下。傳武突然伸手把她抱起來,放倒在炕上。鮮兒掙紮着,小聲地說:“傳武,你別胡來!”傳武不再說話,粗暴地扯開了鮮兒的衣裳。鮮兒淚水盈眶,抱緊了傳武,狠狠地掐着他:“傳武,明天好好跟秀兒過,秀兒是個好姑娘。”炕上的新被垛慢慢地倒下了,五顏六色的花被把鮮兒埋住了。

田野起了青紗帳。朱家迎親的隊伍已經出發了,花轎喇叭匠在田野裏疾走。傳武騎在馬上,紅綢披胸,十分威武英俊。鮮兒站在村口大樹下,酸恻地看着遠去的迎親隊伍。

秀兒幸福地化着妝。馬媒婆給秀兒開着臉,嘴裏絮叨說:“秀兒這麽一打扮俊死了,看這眉毛,漆黑,絕細,老長,快到鬓角了,稀不稀罕死人!這小臉開出來,粉嘟嘟的,細嫩,你說傳武看了能挺到天黑?”

秀兒娘給閨女插着絨花說:“看你馬嬸兒嘴巧的。秀兒,娘囑咐你的話千萬記住了,公婆要孝敬,大伯小叔子不要慢待了,讓着,早晨別貪睡,早早起來做飯,吃飯的時候多長點眼色,看誰碗空了趕快添飯,他要是把筷子往碗口一橫就是不吃了,就別硬給他添了。”秀兒說:“娘!人家山東人和咱當地人的規矩不一樣。”秀兒娘:“那好,進了門跟婆婆讨教,把規矩問清楚了,別做出失禮的事。”秀兒說:“娘,這些話你都絮叨一百遍了。”

送親的儀式帶着濃郁的東北風情。韓老海請的王家戲班正是王老永的班子。王老永指揮着踩高跷扭秧歌,大機器、大蠟花、小迷糊等濃妝豔抹,穿着戲裝在院裏耍了起來,各逞絕技,好不熱鬧。韓老海站在門口看得高興。

迎親的隊伍上了門,傳武躍下馬來,秀兒蒙着蓋頭從屋內走出,馬媒婆在旁攙扶着她來到院門口。秀兒上了轎,花轎在喇叭聲中起轎,顫悠悠地朝朱家走去。

新媳婦進了朱家門,自然是一片歡天喜地,一時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鮮兒有些失落,一轉頭忽然看見了王家戲班的師父師兄,大吃一驚,急忙跑到王老永面前,激動地叫着說:“師父!”王老永一愣,旋即認出了她,與衆師兄們一起過來把鮮兒圍住。

鮮兒哭着說:“師父,我找你們找得好苦啊!當年我從老獨臂爺爺那兒出山就找你們,一直沒找到啊!”王老永緊緊握住鮮兒的手說:“小秋雁,你怎麽在這兒?”大機器說:“師妹,到底找到你女婿了?”鮮兒點點頭,又搖搖頭。大蠟花說:“師妹,到底怎麽回事?你說啊!”鮮兒哭着說:“說來話長,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有空我慢慢對你們說,進屋吧,別晾在這兒。”

四桌酒席擺在院中,高朋滿座,喜筵進入高潮。主桌上,衆多賓客紛紛向韓老海夫婦敬酒。夏元璋向朱開山夫婦敬酒說:“恭喜,恭喜!”文他娘高興地說:“同喜,同喜!夏先生,老二的事兒辦完了,該老三了,你怎麽想的?”夏元璋笑盈盈地說:“我覺得他倆的事兒怎麽辦,咱們說了都不算。這兩個孩子,特別是我們家那個,主意大着呢!”傳武一身新打扮,英武中又顯俊朗,他說着笑着,顯得十分幸福:“各位老親,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一定要喝好啊!爹,你就多陪着叔叔大爺喝點。”朱開山高興地說:“多喝,一定多喝。”戲班子在院裏唱開了大戲,大機器、大蠟花唱的是《豬八戒拱地》。

流水席一直吃到夜裏,賓客方散了。傳武已有十分醉意,踉踉跄跄邊走邊對父母說:“爹,娘,你們睡吧,我也去睡了。”

鮮兒在暗影裏默默地看着傳武。當傳武推開新房的門的剎那間,傳武突然停下腳步,往鮮兒的方向回過頭來,帶着醉樣,怪怪一笑,含義不清地擺了擺手,推門進了屋。

屋裏頭秀兒紅了臉說:“傳武哥,你也累了一天了,睡吧。”傳武說:“還早呢,你沒聽見窗外有動靜?說不定三兒還在外邊聽牆腳呢。大哥成親的那天晚上我就和三兒聽的牆腳,他們兩口子被窩裏說的那些沒羞沒臊的話我倆聽得真真亮亮,得空就羞臊他們,直到現在大嫂看見我還躲着呢。”秀兒說:“那咱還能不睡了?就這麽幹守着?”傳武說:“咳!幹守着做什麽?咱講故事啊!”秀兒說:“那你講故事給我聽。”

傳武說:“行。給你講個老虎長兩只尾巴的故事?”秀兒說:“老虎長兩只尾巴?怎麽回事?你講,快講啊!”傳武說:“那一年我在山場子幹活,我們的把頭叫老獨臂。老獨臂嘛,當然就有一只胳膊。你知道他那只胳膊哪兒去了嗎?”秀兒說:“不知道。”傳武繪聲繪色地講故事說:“你聽我講。那一年老獨臂在老林子裏遇見了一只老虎,一只斑斓猛虎,那老虎看樣好多日子沒吃食了,肚子溜癟。老虎看見了老獨臂嘿嘿笑了。”秀兒說:“我不信,老虎還會笑?”傳武連說帶比畫道:“老虎是在心裏笑,嘴裏沒笑出聲來。老獨臂一看,壞了,怎麽遇見這麽個倒黴旋兒,肚子溜癟,看樣是出來下館子!老虎拿眼斜楞老獨臂,心裏的話,這個老幹柴棒子,瘦了點,老了點,拿他當點心小心塞牙。老獨臂尋思,不能跑,一跑老虎就知道我怕了,攆上來咔嚓一口我的頭就沒了,先下手為強吧,亮亮我的真功夫,耍了一套通臂。老虎在那兒納悶兒:莫非這老頭是啞巴?給我打手語?我也不懂啊!搖了搖頭。老獨臂誤會了,心裏話,你不服是吧?看這個。又耍了一套螳螂拳。老虎還是搖頭,心裏說,別和我廢話了,下手吧,嗷的一聲就撲過來了。老獨臂一看急了,你怎麽不按套路來?哪個師娘教的!老虎張開血盆大口就來咬老獨臂。老獨臂也是急了眼,就勢把胳膊捅進老虎嗓子眼兒裏了。老虎噎得直翻白眼兒,心裏的話,你這是什麽套路?可到底把老獨臂的胳膊咬掉了。老獨臂一看,娘的,吃虧的買賣咱不能幹,不能折本兒!忍着痛把手裏的木棒捅進老虎屁眼裏。老虎覺得屁眼裏火燒火燎的,沒嘗過這滋味兒,吼又吼不出來,撒歡兒跑了。”

秀兒咯咯笑着說:“這下老虎可吃大虧了。”傳武說:“可不怎麽的。老虎也找不到先生瞧病呀,忍着痛在老林子裏到處溜達。約摸半個月以後吧,老獨臂見老虎死在林子裏。老遠地看着老獨臂就奇了怪,這老虎怎麽長着兩只尾巴?近前一看,哈哈,一只是真尾巴,另一只是他的那根木棒,還插在老虎的屁眼裏呢!”聽到這裏,秀兒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朱開山與文他娘聽着從新房裏傳來的笑聲,欣慰地笑了。朱開山說:“這孩子,多少年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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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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