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竹冰暴亡
一個時辰後，鳳來儀回到院門前。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微弱的晨曦下，菊霜躺在地上，身體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眼神中露出驚恐。
鳳來儀不知道菊霜在搞什麽名堂，她焦急地問道，“你可曾發現梅雨的蹤跡？”
庭院前一片沉寂，菊霜依舊保持着靜止不動的姿勢，漠然應對着鳳來儀的诘問。
鳳來儀走上前來，她發現菊霜的臉上布滿了銀針，纖細的針眼處有脈脈的血絲滲出來。不遠處的地面上，還散落着一只金針和一只銀針。“菊霜死了！”鳳來儀驚訝的嘴都不能合攏了。
是誰幹的？鳳來儀稍稍思考了一下：梅雨好厲害的手段！她趁給我治夜行症的機會，偷偷地将禦醫的銀針藏起來。別看梅雨文文弱弱的，哪裏想到她竟然這麽高深莫測，她趁菊霜形單影只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死了菊霜。
鳳來儀臉上的笑容忽然僵化了。不對，如果說菊霜死于毒物，我會相信兇手非梅雨莫屬。然而，菊霜是死于銀針之下。菊霜的暗器天下無雙，誰能在剎那間置她于死地？不可能是梅雨，梅雨武功微弱，是不可能剎那間發出那麽多的銀針？
不過也有可能是梅雨！王璇玑既然向那九個女孩隐瞞了自己的情況，他當然有可能隐藏了別人的真實本領。也許國師和皇上想看一場慘烈異常的争鬥。
要是這樣想來，竹冰武藝高強，竹冰也有可能是兇手。也許她提前返回，趁機殺了菊霜。
臨出發前，竹冰一直在想梅雨為何半夜三更走出院子，她又在搞什麽鬼？梅雨精通醫術，還會用毒，殺她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如果殺了梅雨後，我再殺菊霜和鳳來儀之中的哪一個呢？
竹冰回到庭院前的時候，鳳來儀還站在菊霜的屍體前。轉眼之間，竹冰已經閃現在鳳來儀的面前。她發現鳳來儀的手裏拿着菊霜的白絲綢，一只展翅欲飛的火鳳凰已經全部繡完，它舒展着翅膀，側着頭，眼神中散發着陰冷和血腥。
“你回來了？”鳳來儀望着死不瞑目的菊霜，布滿銀針的臉上灼灼其華。
“回來了！”竹冰一如既往的陰冷。
“你殺死了她？”鳳來儀暗中運用真氣，随時性命相搏。
“随你說好了！”竹冰的話語中透露着不屑一辯的神氣。
“銀針是梅雨的，難道是梅雨——”鳳來儀柔若游絲的聲音在晨曦中飄浮着，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難道梅雨真會使用暗器？太可怕了，鳳來儀覺得自己掉入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冰窖裏，四處無可攀依，冰冷侵蝕着她的內心。
竹冰仰起頭，曾經不可一世的神色消失殆盡，目光閃爍地說道，“一定是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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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們此前搜遍了鳳凰島，并不曾見到梅雨，難道梅雨插上翅膀飛走了？不可能，只要還有人活着，梅雨就一定還在鳳凰島。一個可怕的對手隐藏在她們周圍，她們卻不知道對手的藏身之處，這實在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梅雨一定藏在水中！”竹冰忽然冒出了這句話，她緊緊地盯着鳳來儀的臉色。
夜色裏，一個人若是藏在水中，是很難被人察覺的。梅雨的心思缜密至此，怎不叫鳳來儀心驚肉跳。
鳳來儀擡起手，理了理鬓邊的長發，“你怎麽知道她在海水中？”
“這只是我的一種感覺，也許就像你預測島上有一個墳墓一樣，沒有任何依據，只是一種感覺而已。”竹冰拎着寒光閃爍的寶劍走向海邊。
“等等我！”鳳來儀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
海浪從遙遠的天邊滾滾而來，它們打在礁石上，激起了碎玉似的浪花。遠遠地望去，海面上像下了一層大霧，又宛如一簇簇白梅淩冬綻開。海浪一浪高過一浪，它們好像在和礁石搏鬥，猛烈地搏鬥。
鳳來儀和竹冰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梅雨出現在她們的眼前。
只不過梅雨已經永遠地停止了呼吸。梅雨的身體上被幾棵粗大碧綠的水草纏繞着，衣衫被礁石刮破了，面色蒼白，布滿了一道道血痕。一陣陣的海浪将梅雨卷入水中，又一浪浪地将她送到鳳來儀和竹冰的腳下。
沉默，無聲的沉默中蘊含着凜冽的殺氣。真相大白了，島上只剩下鳳來儀和竹冰了，一切都不用遮遮掩掩了。鳳來儀和竹冰坦然地望着對方，只等待鳳凰涅槃的那一刻到來。
鳳來儀打量着竹冰，又看了看周圍，并無精心布置的機關。她的心跳個不停，竹冰編了一個理由把我騙到海邊，難道她勝利在握？一定是竹冰先找到了梅雨，趁我們不在身邊，将梅雨殺害，抛屍在海水中。然後她返回到院子前，恰遇菊霜，再将菊霜暗害。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解釋了。
竹冰笑了笑，那笑容非常不自然，比哭還詭異。鳳來儀藏愚守拙，以前真是忽視她了。
“你的預感還真是靈驗！”鳳來儀打破了沉默的僵局，既然早晚要面對殘酷的結局，早一刻，晚一刻，結果都是一樣的。
竹冰冷傲地讪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島上只有咱倆了，你我心知肚明。”
“無論怎麽說，梅雨畢竟和我們姐妹一場，我們還是将她拖到岸上吧。”鳳來儀的眼圈紅了，聲音悲戚戚的。
竹冰抓着梅雨的雙手，鳳來儀握着梅雨的腳踝，将梅雨的身體放在沙灘上。鳳來儀仔細地看着梅雨的身體，并無劍傷。但她轉念一想，梅雨不會武功，憑借竹冰的功夫，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梅雨，又何須用劍？竹冰絕不會做授人把柄之事。
竹冰晃了晃手中的寶劍，劍給了她足夠的信心，如果沒有寶劍在手，她必然不是鳳來儀的對手。然而，只要她手中拿着寶劍，她絕不會懼怕任何人。
“這一刻，我等了好久了。你有什麽手段盡管使，我可不想欺負手無寸鐵之人。”竹冰的寶劍挽起九朵光華璀璨的劍花，清風遇到寶劍，也被斬成兩縷，缥缈而去。
鳳來儀左手點着竹冰，若無其事地說道，“對付你，何須借外物之力，出招吧。”
“找死！”竹冰話音未落，身影如一團噴薄而出的冰川，濃烈的殺氣奔騰而至，她發出了致命一擊，普天之下無人能躲開。她的劍刺向了鳳來儀的胸口。近了，更近了，只有一寸距離了。
只要再前進一寸，鳳來儀定然香消玉殒，倒在血泊中。然而，奇怪的是，竹冰的寶劍無法再前進一分一毫。
竹冰覺得胸口疼得像炸裂了似的，她低下美若梨花的頭，發現她的胸口被刺穿了，刺穿她的是一柄削鐵如泥的軟劍，劍身兀自在晨曦的空氣中微微震顫。
那一瞬間化為永恒。竹冰的胸口血流如注，竄起三尺高，她的嘴角嫣紅一片，她不甘心地喃喃自語道，“一寸長一寸強。”
竹冰說完了她在人世上的最後一句話。竹冰的眼簾慢慢地閉合了，空氣中彌漫着血腥的味道，久久散不去。
鳳來儀驚魂未定地立在金黃色的沙灘上，她暗道好生驚險，如果李尋花的碧玉羞花劍比竹冰的寶劍短一寸，那麽此刻命喪黃泉的應該是自己了。
晨風吹動着鳳來儀的鬓角，她的眼睛落在腳下的白絲綢上，鳳凰也被一抹鮮血染紅了，它仿佛在說：“往事已成空，何如一夢中。”她緩緩地撿起白絲綢，目光落在那只喋血冷傲的火鳳凰上，久久不能移開。
鳳來儀又看了看梅雨的屍體，她想将竹冰和梅雨埋葬，可是她感覺身體仿佛被驚恐和煎熬抽幹了似的，沒有一絲兒氣力，一陣陣慵懶和倦怠湧上身心。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她悵然若失地向前走去，我這是要去哪裏？我是西鳳國的皇後了，那三個男人到底誰是皇上？我以後會去哪裏？
鳳來儀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她飄飄忽忽地走着，藍天、白雲、海水、樹木、清風似乎都在她眼前晃動着。
她耳邊仿佛回響着黑夜中的腳步聲，仿佛在對她說，“跟我來，跟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