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外頭綠竹應了，太子則是再度轉頭，向着紀青盈耳語了兩句。
紀青盈眼睛微微瞪大了些：“這……”
太子飛快地親親她的額角：“聽話。”
另一廂，當滿腹詩書的才女梅側妃頭一次踏入夢蝶軒正堂之時，只覺樣樣裝點都是刺眼的。尤其是——太子竟讓她直接到紀青盈的寝閣裏說話。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她一心仰慕了多年的高華太子，怎麽就這樣迷戀上了那個空有色相的蘅芳宮賤婢呢？
雖說……眼前的夢蝶軒也是四品昭容的居處，裝飾擺設都算不得逾制，但紀氏哪裏又配得上四品的高位、與她只差一步呢！
“側妃，您小心。”陪嫁侍女露滿扶緊了梅側妃，手上不動聲色地按了按。
梅側妃會意，迅速調整了呼吸，跟自己說：不要着急，大局為重，祖父、伯父，還有……都會支持自己的！
“殿下。”寝閣的門剛一推開，梅側妃便垂目屈膝一福，用端莊而柔美的聲音喚了一聲。
然而——“啪！”
太子竟是滿面冷厲猙獰，殺氣凜冽，劈手一個耳光抽向紀青盈：“混賬！”
紀青盈整個人被打得直接跌在地上，嗚咽哭泣：“殿下你好狠的心……”
“住口！”太子厲聲喝道，“枉費孤待你這般厚恩，不識擡舉！”
梅側妃這個屈膝的姿勢瞬間便凝固住了——太子這樣暴怒，應該起身回話，還是屈膝跪倒？
“什麽事？”太子一甩袍袖，不再理會跌坐在地、頭發散亂，捂着臉嗚嗚哭泣的紀青盈，轉而望向梅側妃，聲音裏明顯怒氣未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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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側妃吓得一戰，雖然知道太子的怒氣不是向着自己，卻還是屈膝跪了下去：“殿下，太子妃娘娘……連日頭痛……”
“那就找太醫！”太子斥道，“孤将東宮事務交給你，是叫你追着孤問嗎？傅琳琅生病，難不成要孤去給她治！她便說的出口，你竟不知道如何應對嗎！”
“臣妾思量不周，殿下恕罪！”梅側妃越發低頭，滿心都是後悔——怎麽就這時候來夢蝶軒呢！
“孤叫你代掌東宮，你到底明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太子放緩了些口氣，伸手虛擡了一下，“起來罷，孤不是向着你。”
梅側妃心裏一松，随即滿心皆是委屈，擡眼望向太子，清秀面孔上楚楚動人至極。
太子嘆了口氣，轉身回到紀青盈床上坐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傅氏如今名位仍在，不要虧待了她。旁的你自己料理罷，若是實在不行，那玉韶宮……”
“臣妾能處理好！”梅側妃見太子并沒有親手扶她的意思，只好咬牙自己起身，同時又向太子堅定示意，“殿下公務要緊，是臣妾糊塗了，不該來煩擾殿下的。”
“如此便好。”太子點了點頭，“梅璇，你身為梅太傅與孤恩師之女，也素有才名，到底何為君子之德，何為賢婦之品，想來你是熟記在心的。以後自己要留神些。”
梅側妃雖然聽見太子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心裏微喜，然而後頭半句裏的責備之意，又讓她臉上熱了熱，原本還想提起的什麽紀氏言行、虞氏禁足等等，就有些說不出口。
“你先退下罷，這裏——”太子又掃了一眼猶自捂臉嗚嗚嗚的紀青盈，冷哼了一聲，“哼，不是你該過來的地方！”目光中冷冽寒光一閃，吓得梅側妃肩頭又是一抖，忙行禮退出。
待得寝閣門一關，太子身形一閃，便趕緊到了紀青盈身邊去拉她捂着臉的手，口中喝道：“紀氏！你這樣以下犯上，莫以為孤不會辦了你！……”
紀青盈聽他語氣又冷冽又逼真，故意不松手。
太子發急，強行用力把她手扯開，仔細去看她的臉頰，上下左右查看一圈确實沒紅沒腫沒真打着，才口中又冷聲甩了一句：“要不是為了東宮的顏面，哼！”
“行啦。”紀青盈低聲道，“應該走了吧？”
“恩。”太子伸手直接到她背後與膝彎，将紀青盈打橫抱起來，回到床邊才放下，“剛才你那一下跌的也太快，孤都怕你扭着。”
紀青盈摟着他的脖子沒松手：“殿下出手才快好嗎，我哪知道這會不會假戲成真，殿下也沒少打我。”
“孤哪裏舍得再打你。”太子見她不松手，便将她身子再攬緊些，“這樣記仇，小心眼。”
紀青盈撇撇嘴，不過仔細想想，神情又柔和下來：“殿下，你對着梅側妃也要這樣演戲，日子真不容易。”
太子目光一頓，并沒說話。
紀青盈想想系統任務的提示，越發有些莫名的心酸——太子這些年到底是過的什麽日子，小時候又是怎生的經歷，才會這樣步步驚心、處處謹慎、哪怕對着妃子也沒一刻放松的時候？
所謂的刀山火海、懸崖峭壁，不外如是。
“殿下，早些回重華殿罷。”紀青盈又主動去親太子的臉頰，“早些将公務處理了，便好好休息一晚上，莫把身體熬壞了，将來——日子還長。”
太子緊緊将她抱着，那力量之大簡直想要将她揉碎了，靜了片刻，才在她耳邊低聲道：“有時候孤會想，即便你還是傅貴妃的人，孤也認了。”
明明是一句情話，紀青盈卻覺得自己好像要哭出來，不由輕輕推開太子，雙手去撫上他的臉：“傻瓜，我當然是殿下的人。”
太子眼裏那一點觸動漸漸展開，整個人都仿佛融化沉浸在歡喜之中，低頭又吻下去。
紀青盈不由閉上了眼睛，太子的動作太過溫柔，讓她也完全沉醉其中，甚至不自覺地反手去抱他，連他的衣領都捏皺了。
良久之後，太子終于将紀青盈放開：“孤回重華殿去。你也好好休息。過幾日便是冬狩，要格外提防蘅芳宮。”
“知道了。”紀青盈去給太子拿了披風，仔細給他圍上，“殿下下次再策馬，還是穿件厚些的大氅才好。這樣薄的披風，看着倒好看，到底容易受寒。”
“啰嗦。”太子點了點她的鼻尖。
“殿下不喜歡嗎？”紀青盈送他到了門口。
太子捏捏她的手：“喜歡。”
紀青盈笑意愈深：“殿下快回罷，別再耽擱了。”
太子看着紀青盈的如花笑靥，到底還是留戀的很，折身又在她額頭親親，才轉身去了。
紀青盈滿心甜蜜，再回寝閣的腳步都是輕的。
直到躺倒在床上的一刻，才再想起來枕頭下還有那本彤史。
不過她也沒那麽怕了，說不定直接問太子就行了。他……畢竟是那麽那麽喜歡她的。
紀青盈想着太子的溫柔種種，整個人都輕松起來，又翻身再床上打了個滾，剛好碰到了放在一處的七寶如意和恩榮香盒。
極其輕微的一聲“叮”響在耳邊，随即系統提示亮起：
【了解太子往事】
【任務完成進度：5%】
紀青盈一怔，不是還沒查到什麽實際的事情麽？難不成只是猜想和分析到他少年時期的艱難，就算增進了了解？
還是說那本彤史裏會有很多信息？
有關這件事情的思路還沒理清楚，下一個系統提示就讓紀青盈整個人僵住了：
【即時恩寵值：49，-1】
神馬！
都柔情蜜意到這個地步了，怎麽恩寵值還跌了呢？
難不成太子向着自己種種溫柔甜蜜都是演戲的嗎？他可是擁有神一樣的演技啊！
正在紀青盈頭皮發炸，如墜冰窖，魂不守舍的時候，小苜蓿進門了：“昭容，露珠姑姑過來給您請脈。”
“趕緊請露珠姑姑進來。”紀青盈立刻從床上下來。
“昭容，您沒事吧？”小苜蓿有些擔心，“怎麽每次殿下過來，都要鬧一場？您是不是得順着些殿下？梅側妃剛才走了之後，外頭就開始有風聲……”
紀青盈忽然心裏一動——其實每次太子與她見面，無論是好是不好，是甜蜜還是吵，都是關門獨處。即便小苜蓿和兩個綠是德海公公送來的人，其實也沒有近身侍奉，而她自然也不會向其他人明說自己與太子的互動與情感，所以小苜蓿才會一直擔心自己跟太子之間的關系。
難不成，這個恩寵值不是直接代表太子的情感，而是代表了在外人眼裏自己的熱度？——那自己之前那麽在意做什麽？還折騰了那麽大一通……
很快露珠姑姑進門，請脈之餘還順便印證了一下紀青盈的猜測：“恩寵之事，自然是看殿下對昭容的心意。但也有許多旁的因素，譬如宮裏的局勢，人心的走向等等。昭容還是放寬心才好，恩寵榮辱，大多是給外人看的，殿下對昭容的心意才是要緊的。”
紀青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系統你大爺，早說啊！
打發走了露珠姑姑之後，紀青盈再想想倒是也能明白，在正常情況下，其實皇帝或太子的心意，自然也就代表了對妃嫔的恩寵程度，皇帝也好、儲君也好，都已經站在俯瞰天下的位置上了，難不成寵愛個妃子還要藏着掖着、宛轉避諱麽？
嗯，好吧，她的太子殿下還真的就是屬于非正常情況。
而這也讓紀青盈更好奇了，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麽？
關門洗手，打開那本彤史。
紀青盈讀了才一會兒，眼睛就瞪得比剛才更大了。
！！！
怎麽會……
這麽多字不認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