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姐妹相見
同樣是青岚裏六號的舊宅, 相隔不過是一個多月,卻有種舊地重游的感覺。何晴路看着一牆深綠的爬山虎,眼內竟有些迷惘。
唐管事一早便立于門前, 迎着他倆到來。尤其是見到何晴路之時,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小手, 緊緊地,飽含感激之情。
這個家若少了少夫人, 少爺是活不了, 就算活著也是行屍走肉。何晴路救的不單是宋淨之,也救了虎二,救了這個家啊!
葉祠輕咳一聲,輕輕将何晴路帶回懷中。握手可以,但不必握得這麽緊,這般激動呀!他卻不肯承認自己不喜歡任何男人觸碰到小路同學, 不管是六歲到六十歲, 只要是男人。他都不喜歡碰到他可愛的小路同學。
看穿少年的心思, 唐管家只是笑了笑,忙招呼他們入內。
“少奶奶今日覺得精神不錯, 所以在後院的草地坐一會。麻煩晴路少姐随我來!”唐管家說。
何晴路随着唐管事繞到後院, 身後的兩個男人也緊跟其後, 只是唐管家大手一擋,說道:“少奶奶吩咐過,她只見晴路少姐一人。”
虎二不滿地叫道:“連我也不見啊!我是外人麽!好狠心的女人!”
習慣少爺對少奶奶的霸道,唐管家輕搖頭。見葉祠緊拉着何晴路的手, 何晴路反手握住他的手說道:“大葉,我不過去聊天。你先放手啦!別讓人笑話。”
“誰笑就讓他笑。”話是這樣說,但觸及何晴路轉冷的目光,葉祠馬上松開手,看着她緩緩飄出眼眶。
葉祠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仍想站于原地,卻被虎二一把拽進客廳,被女人抛下的兩男人在客廳下起圍棋。
将何晴路領到宋淨之面前,唐管家便退下了。
宋淨之坐在草叢中,身下鋪着防水墊,身上蓋着厚毛氈,脖子又圍着一條的厚實的圍巾。見何晴路來了,擺手讓她坐在身旁。
何晴路見她一身雪白,包成了一顆雪球的模樣,配着一張瘦得皮包骨的小臉,感覺總缺少了一些生氣。
午後的陽光輕輕吹拂,兩人面對面坐着,誰也沒有說話。久久,宋淨之一笑,笑畢,她說:“這蛋糕不錯,你試試。”
何晴路撿了一塊咬了一口,口感好,香氣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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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麽?”
“嗯!不錯。”何晴路答:“雖然不是麗晶出産,但勝在制作的人手藝不錯。”
宋淨之大笑地問:“你怎麽知道是手作的?”這是她一個朋友親手為她制作,小肥豬現在是糕點師傅。
何晴路想了想,說道:“嗯……感覺到糕點師傅的魔法!”
兩人相視又是一笑,稍稍淡化彼此之間的尴尬和陌生。
吃着糕點,喝着茶,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家常話,不知不覺已過了半小時,唐管家已來探查過兩回了,見兩人相處融洽,他也不敢上前打斷。
只是少奶奶的身體不适合在外面逗留太久。
少爺在屋內都催他好幾回了。
宋淨之撫着茶杯嘆道:“我真的吓了一跳,想不到竟然還有個妹妹。你也知道,我有兩名弟弟,加上施家的男兒,身邊有一堆男人啊!有個妹妹,我真的很高興!”
何晴路說:“今年已經有十幾人将我錯認為你了。我也一直很好奇是誰長得與我相像。原來竟是你啊!”
“有個妹妹,我已經很高興了。晴路,你若不想捐腎給我,那就作罷吧!別理會別人怎麽想,你只要想你自己就好了!我沒關系的。真的沒關系,這話是出自我的真心。”宋淨之傾身向前,輕輕地按住何晴路的手背說道。
聽到何晴路要捐腎給自己,她一早就想見見她,無奈身體不适。她怕是虎二倆們威逼利誘,強迫何晴路捐腎。
移了移身子,将宋淨之松跨的大衣攏了攏,不讓涼風灌進她的身體,何晴路才放心,緩緩地說道:“有個姐姐,我也很高興。父親只有我們兩個女兒,失去任何一個,他在天之靈都會傷心。所以,不是別人強迫我的,是我自己願意。因為我也不願失去自己的親人。”
宋淨之握緊她的手勸道:“晴路這事情不是兒戲,缺少了一個腎,你往後生活會有很多不便的。”作為病人活著那滋味,沒人比她更了解。
“我知道,但是這些生活上的不便或者身體的小毛病,卻能換你一命。值得。我個人認為非常值得。”
宋淨之眼眶一熱,使勁撲向妹妹,抱住她。動容地說:“晴路謝謝你!”她希望自己配得上‘值得’這兩個字。
迎着這過輕的重量,何晴路回抱着她,發現懷中的宋淨之無一處不是骨頭,消瘦得吓人。這樣瘦弱的身體需要多強大的力量,方能抵抗病毒無形的侵入。
何晴路淚眼汪汪地說:“不,應該是我謝謝你!感謝你還活着,感謝我還來得及。”
姐妹倆在草地上相擁而泣。
不遠處走來的兩位男人,青年對少年說:“現下是演哪出?你那位正抱着我那位呢!趕緊叫她放手。”
少年不同意地反駁:“是你那位抱着我那位。明知道她無法抗拒病人,你才是趕緊叫你那位放手呢!”
兩人緩步靠近,各自拉起自己的那位,圈在懷中。青年溫柔地試着她的淚,低聲埋怨道:“你怎麽能放着自己丈夫去抱別人?”
宋淨之捏了他一把,暗罵:“這是我妹妹,我們十幾年未見。你這是吃哪門子的醋啊!要不要今晚去客廳躺一躺?”
虎二馬上禁聲。
少年則将何晴路帶遠了幾步,垂下臉質問:“聊什麽聊這麽久?都忘了我是不是?”瞧眼睛又紅了,他實在是不喜歡小路同學的眼淚。
“我餓了,吃些糕點罷了。你想這麽多作什麽?又想鬧孩子氣。”他若敢在宋淨之家撒孩子氣,看她往後還理不理他。
他倆四人各自暗語,一雙一對,一前一後地回到客廳。
唐管家早備好熱茶在桌上,葉祠先端了一杯給何晴路取暖,自己又拿了一杯。那虎二一進門便将宋淨之送到軟蓋的椅子上,又貼心地蓋上氈子,确定又将宋淨之包成雪球,虎二忙接過唐管家端來的藥湯,遞到宋淨之面前。
宋淨之默然接過,卻不喝。
“怎麽了?還燙麽?”
宋淨之搖頭,笑道:“今天能不能不喝啊?”
虎二果斷地否決。“不行。”
見此,宋淨之皺着一張臉,一仰首将苦藥全灌進肚子裏。這情形看在葉祠眼中,也生出許多不忍。
同樣喜歡一名女子,怎麽舍得她如此痛苦,日夜以藥續命啊!這痛,不在自己身心,痛卻在心裏,虎二的心情他多少是可以了解的。
只是這份痛苦會過繼給何晴路,他是如何都不願意啊!
虎二用手絹拭了拭未婚妻的嘴角,溫柔地問道:“小淨啊!等你好了,你最想做什麽?”宋淨之想了想說:“畫畫啊!盡情地畫,然後和爸爸,小胡子叔叔去挖掘現場。”
這些事在她未生病之前是随時可以做,以至于她根本不懂珍惜。等她生病後,有時候連畫筆都握不緊,見此虎二連畫筆都不準她拿,就更別提外出了。
虎二一聽,氣得大吼幾聲,腦袋湊近她問道:“宋淨之,你這丫頭有沒有良心啊?我等你幾年了,幾年了。你自己算一算啊!你病好了,不是應該馬上跟我結婚麽?想那些有的沒的,作什麽。”
小手推開他的俊臉,宋淨之一臉冷靜地說:“結婚需要這麽急麽?我才二十二歲呢!或許,說不定,你往後會有更好的選擇啊!婚,不需要結得這麽早,結婚了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要知道宋家是不允許離婚了,大柏宋遠是妻子去世,過了十年才續弦。
虎二握緊拳頭,高聲罵道:“就是要你沒有後悔的機會。我才要結婚啊!你是不是還想着那些什麽莫哲或者是夏天之類啊?”
多年前的舊賬都翻出來數落,可見虎二已經氣壞了。
宋淨之狠狠地拍了他一下。
客廳還有別人在呢!沒瞧見妹妹和高個子男生都不敢擡頭瞧着他倆。他到好,都不知害羞為何物。
可惜虎二壓根不在意。他只在意眼前的女人還是不願意嫁給他。
想娶這名姓宋名淨之的女人,已經過了五個年頭,還是不能如願啊!
他一定要将她變成是虎二家的女人。這樣他可以名正言順地趕走那些蜜蜂和飛蟲,光明正大的端着宋淨之丈夫名義,沒人再敢觑視他家的女人。
偏偏宋淨之不知是何種原因,總是找借口不願意和他結婚。
他虎二要臉有臉,要錢有錢,對她又是一條心。這沒良心的丫頭到底還有哪方面不滿意呀!
這問題他問了一千遍一萬遍,偏偏宋淨之就是不願意告訴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