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徐豔趕到洗澡間的時候,趙冬旭已經因為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在她驚慌失措的發出慘叫的時候,趙瑞軒已經鎮定的撥通了120的電話。
那把懸在趙冬旭手心裏染血的小刀成了衆矢之的,這個家裏的人,包括陳阿姨都知道趙冬旭心裏的病态,所以把家裏所有鋒利有威脅的東西都藏到了那把上鎖的櫥櫃裏。
而唯一不知道這一切,又能拿到放在那麽高的櫥櫃裏的鑰匙的人,只有殷杭。
陳阿姨也被樓下的動靜吵醒,她急急忙忙剛趕到衛生間門口,就聽到趙瑞軒背對着她,冷冷地說:“去找找殷杭。”
陳阿姨驚恐的瞥了一眼浴缸裏的血水,連忙趿拉着拖鞋把整個家裏都找了一遍,幾分鐘後找到了殷杭留下來的那封信。
夫妻倆讀完信之後,将所有的怨恨全都傾注在了不辭而別的殷杭身上。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趙瑞軒毫不猶豫的撥通了報警電話,同時聯系了福利院的院長。
“剛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高修搖了搖殷杭的肩膀,試圖讓他清醒過來,“你砸人家窗子幹嘛?”
殷杭睜大眼睛看着他,足足發了好幾秒的愣,才緩緩說道:“救、救人……”
他看到亮着燈的房子裏有人影在晃動,像是受到了驚吓一樣,用力扯着高修的胳膊說:
“他們一定已經發現了,我們沒時間在這裏站着了!”
“那就趕緊走啊!”高修也被殷杭過于緊張的情緒感染了,沒來得及問更多,就拉着他的就要往前走,沒想到殷杭卻站在原地沒動。
他回頭看了看,發現殷杭兩條腿彎曲抖動着,一只手還用力抓着大腿上,表情痛苦地說:“我的腿不聽使喚……”
別說是殷杭,就算是一個成年人看到殷杭今天夜裏所看到的景象,都可能會随時崩潰。要不是殷杭的心裏還有高修支撐着他,恐怕他都沒有勇氣從那棟房子裏跑出來。
高修着急地看着他,不遠處好像隐隐傳來了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小區裏的夜班巡邏保安也注意到了趙家的狀況,晃動着手電筒紛紛找了過來。
高修別無他法,只好背對着殷杭半蹲了下來:“上來,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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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杭艱難的把上半身傾向高修的後背,高修扭頭看着他,發現他好像根本沒有跳到他背上來的力氣,只好用兩只手緊緊抓着殷杭的大腿,用盡全身力氣把他的整個身子托了起來。
殷杭聽到他吃力的喘息了一聲。
“你看着跟個幹柴禾一樣,怎麽背起來這麽沉啊。”高修嘀咕了一句,“抓緊啊,我要跑了。”
殷杭被他說紅了臉,連忙像給氣球消氣那樣深深吐出一口,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變得輕一些,“我準備好了,你跑吧!”他神情堅毅地說。
保安很快就注意到了舉止奇怪的他倆,拿手電筒光照着他們,高聲詢問了起來:“那邊站着的兩個人,你們在幹嘛!?”
高修一聽到保安的喊聲,就像聽到了發令槍的運動員,立刻頭也不回的飛奔了出去。
他們與開進小區的警車和急救車擦肩而過,直到騎上高修之前停在外面的摩托車。
“我們去哪裏?”殷杭坐在後座上,不停的往身後的小區裏看,“你有沒有覺得警車的聲音好像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高修快速發動摩托車的引擎,扭頭往小區門口看了一眼,嗅覺敏銳地說:“我想他們可能是來抓你回去的,你告訴那對夫妻你要離開了,對吧?”
殷杭雙唇緊抿,一臉嚴峻,那對夫妻知道的可不僅僅是他要離開,“高修,開車吧,我們有多遠走多遠。”
高修望着前方漆黑的道路淡淡一笑:“好吧,有多遠走多遠。”
警察從趙瑞軒夫婦那裏得知了殷杭的情況和門口保安的發現之後,立刻驅車追了出去,他們估計殷杭剛離開,還沒走遠。
高修對路線完全不熟,只能憑着感覺在夜路上疾馳,只要前面還有路,他就一直開,至于通向哪裏,他根本就不介意,反而因為身後離自己時遠時近的警笛聲而感到莫名興奮。
這不就是電影裏常有的情節嗎?亡命天涯。高修早就想體驗一回了,簡直酷炸了,而且還是和殷杭一起。
但他錯誤的估計了摩托車的油箱和那輛警車油箱的差距。
摩托車在夜色中如脫缰的野馬般飛速疾馳了一個多鐘頭之後,油表的指針仿佛失靈了一樣,突然指向了數字“0”。
“操。”摩托車的引擎聲越來越薄弱,高修用拳頭狠狠朝不争氣的表盤上砸了一下。
殷杭注意到摩托車的速度越來越慢,道路兩旁的快速掠過的樹影也逐漸靜止了下來,他擔憂地問:“怎麽了?沒油了嗎?”
高修郁悶的點了點頭,把車停在路邊,回頭瞥了一眼被警車的車燈照得越來越亮的路面,然後飛快的确認道路兩旁的環境,對面好像是一片小樹林。
“你的腿好了嗎?”他回頭問殷杭。
殷杭從摩托車上下來,嘗試着在地上走了兩步,松了口氣:“能走了。”
“行。”高修像是道別一樣,戀戀不舍地摸了摸摩托車的車頭和皮座椅,按着殷杭的肩膀說:“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警察在路邊發現了被丢棄的摩托車,立刻意識到殷杭他們可能是鑽進了對面的小樹林裏。領頭的警員向總臺請求附近片區的同事的協助,也拿着手電筒鑽進了樹林。
高修和殷杭沒有照明工具,兩人緊緊牽着對方的手,在漆黑陰森的樹林摸索着走了半個多小時,唯一指引着他們方向的,只有來歷不明的水流聲。
又過了一刻鐘,月光終于不受阻隔的照到了他們面前,他們走出了小樹林,卻發現自己面對着的是一條十幾米寬、不知深淺的湖泊,湖泊的對面能看到一排黑壓壓的高大建築物。
殷杭知道他們沒有退路,只能繼續往前,立刻把鞋子脫下來拿在了手裏,對高修說:“我們游過去。”
高修沒有回答他,反而是松開了他的手,“你逃吧,我不會游泳。”
殷杭聞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回過頭吃驚地看着他,高修卻很輕松地笑着說:“不用擔心我,反正他們是來抓你的,我頂多只是揍了院長一頓,被警察叔叔批評教育一下。”
說完他便沉默了,虛張聲勢的笑容在殷杭的凝視下逐漸枯萎。
“我不會扔下你的。”殷杭此時的神情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他再次向高修伸出了手,“放心,我的水性很好,帶着你游過去也沒問題,前提是你別亂動。”
高修絕望的目光中終于亮起了一點光,他皺着臉問:“你确定?”
殷杭自信地笑了笑,突然一把拽起高修的胳膊,猝不及防地把他拉到了湖裏,然後自己也跟着跳了進去,“我确定!”
高修整個人一沒到水裏,就立刻像所有旱鴨子那樣張牙舞爪的撲騰了起來,直到感覺殷杭的身體緊緊貼在了他的身後,他的脖子被輕輕環在了殷杭的臂彎裏。
“別撲水啦,要不然咱們就要一起淹死了。”殷杭柔聲叮囑道,“努力調整好呼吸,不要緊張,想象自己是一只浮在水面上的鴨子”
“你能不能比喻個好聽點兒的,你才是鴨子。”高修長長吐出一口氣,緊張的情緒逐漸平緩了下來,他不再考慮其他,只在此刻盡情的享受殷杭給他帶來的滿足和踏實。
兩人順利游到了岸邊,警察的手電筒光在湖對面擺動着,好幾次都準确的照在了他們的臉上,對面那一排黑壓壓的不明建築成了他們眼前唯一能夠躲藏的地方。
殷杭剛才在湖裏消耗了很多體力,高修見他氣喘籲籲,一到岸上連聲招呼也沒打就再次背起他,沖向了黑暗之中。
原來這些沒有亮光的建築是還未竣工的商品樓,門口只有一間鐵皮搭成的簡陋保安室,和一只栓着鐵鏈的大狼狗。
背着殷杭跑了一路,高修也沒力氣了,好在那些警察還沒追過來,他們可以到這些樓房裏去躲一躲,最起碼熬過今晚恢複一些體力。
兩人貓着身子蹲在地上,緊貼着保安室的窗子下面,像兩只小老鼠一樣偷偷鑽進了工地裏,不過還是被趴在地上打盹的大狼狗察覺到了。
大狼狗扯着脖子上的粗鐵鏈,朝着他們消失的位置狂吠個不停,直到保安室裏的保安被吵醒,四下确認沒有發現異常之後,拿着腳上的脫鞋兇了大狼狗一頓,它才消停下來。
工地上全是碎石塊和沙子,殷杭拿出了手機,借着手機屏幕的亮光找到了上樓的樓梯。兩人沿着樓梯一路往上爬,好像爬得越高就越安全,直到殷杭實在擡不動腳,他們才随便找了一戶歇了下來。
兩人互相靠着對方的肩膀,倚着堅硬冰涼的水泥牆壁,累得連一句交談的力氣都沒有,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殷杭夢到他的“小閃電”上多了一串門鑰匙。
他和高修在外面租了一間小房子,房子裏有沙發,有電視,有電腦,還可以做飯……他們還養了一只白花花的小土狗。
兩人白天一起出去打工,晚上在家裏一邊吃面條,一邊看最新的電視連續劇,等電視劇播完了,就一起趴在電腦前打游戲。
如果不是因為高修不停地晃動着他的身體,殷杭差點都不願意醒過來。
“殷杭,醒醒!”
殷杭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天都已經亮了。他看到高修正趴在還沒有裝窗子的牆邊,正緊張地往樓下看。
“怎麽了?”
“警察找過來了。”高修咽了口唾沫,“正在跟保安談話。”
殷杭瞬間清醒了過來,立刻走到高修的身旁順着他的目光望了下去。沒想到他剛看到樓下的那幾名警察,他們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一樣,擡起頭看向了他和高修。
在兩方目光相對的那一瞬間,高修當機立斷地拉起殷杭的手離開了這間屋子。
“不能往下跑!”殷杭發現高修想下樓,立刻制止了他,“要是下去肯定會撞上他們的。”
高修郁悶地咬了咬牙,只好調轉方向往樓上跑。
他們慌不擇路地一口氣跑到了樓頂天臺,卻發現這裏等着他們不過是另一條絕路。
只有一望無際,飄着火紅朝霞的湛藍天空看起來依舊是那麽自由,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