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翻雲寨
紀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沒動彈,剛才穆彥說什麽?要與他睡一個屋子?他是不是憂思過重産生了幻覺?還是他現在已然在夢中?
他不敢向穆彥證實剛才他說得到底是什麽話,如果這是夢,但願這一切長夢不複醒吧。
但是當他邁進自己房間裏,看着炕牆另一側穆彥的身體時,他知道了,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了。
紀柴又迷茫了,穆彥為何,為何要與他睡在一間屋子裏?
帶着幾分欣喜,幾分激動,紀柴小心翼翼地上了炕,靠着另一邊的牆躺下了。
那一邊的穆彥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睡得異常香甜。
這一邊的紀柴卻如墜入火爐之中,熱,渾身燥熱難耐,幾乎所有的熱氣都集中在下半身的某一點上,腫脹、堅硬。
紀柴忍無可忍地到院中打了一盆冷水,順着腦瓜頂倒了下去。
清涼的冷水稍稍撫平了心底的燥熱,柔柔的微風吹着,竟起了絲絲冷氣。
紀柴又在院中坐了一會兒,等到下腹那物軟綿綿的睡着了,才又回到了屋子裏。
月光洋洋灑灑地落在炕上那人的身上,穆彥的身上似鑲了一層淡淡的銀邊,如畫裏那些菩薩身後的佛光,神聖、高潔、不可亵渎。
穆彥仰面躺着,天熱沒有蓋被子,一條腿的長褲不知怎的卷到了膝蓋上。玉一般潔白的小腿大喇喇地暴露在紀柴眼前。
紀柴瞧着眼前的景象,轉身又奔向了院子裏的那口井……
幾天後,夏鳴珂的病情徹底康複,穆彥與紀柴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懸在頭上的那把劍終于可以拿去了。
夏鳴珂原打算着病好之後就走,但邱岳似乎對他很有興趣,總是纏着他講着江湖故事,最後幹脆纏着他教席武。
按照夏鳴珂的性子,是不會随便收徒弟的。但穆彥與紀柴對邱岳非比尋常,這孩子又确實讨人喜歡,于情于理,夏鳴珂都沒有不收邱岳為徒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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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了個好日子,行了拜師儀式後,邱岳正式成為夏鳴珂的徒弟。
邱岳當真是個聰慧又肯吃苦的孩子。
習武不比習文,身體上承受的苦痛會更多,時不時就受個小傷什麽的。
穆彥看着都替他疼,邱岳卻反而安慰他道:“我不疼真的,這比我之前挨得那些打輕多了。”
邱岳書讀得好,習武也很有資質,夏鳴珂時常誇贊他:“當初我學這些招式時,學了多次才學會,你卻只看一次就會了。”
趙誠打趣穆彥道:“再過幾年,恐怕你這位天下第一的才子也比不上這位了。”穆彥只會舞文弄墨,對武功卻是一竅不通。邱岳現在文武皆練,保不準以後會是個文武狀元。
夏鳴珂又在西澤村住了一段時間,将所學的本領都盡數地教給了邱岳。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接下來就要靠邱岳自己勤加練習。
于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裏,夏鳴珂告別了衆人,又踏上了自己的游俠之旅。
夏鳴珂走後不久,秋風将至,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豐收的味道。
紀柴和穆彥到自家地裏看了一圈,黃澄澄的一片,稻穗顆顆飽滿,再過個三四天,這稻子就可以割了。
今年又是個豐收年哪!
二人邊聊邊往回走,眼角眉梢都帶着喜色。
鄉間的小路上零零散散的鋪了一層落葉,走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清脆、悅耳。
遠方跑來一人,跑得飛快,路上的落葉被帶得飄到半空。
穆彥笑着對紀柴道:“邱岳這孩子的輕功真是愈發好了。”
轉眼間邱岳已到近前,面色急色道:“紀叔叔、夫子,裏正叫你們過去呢!”
“發生了何事?”穆彥問。
穆彥來西澤村這麽久了,也沒見裏正召集過大家。今日突然把大家召集起來,想必是發生了重要的事。
“我也不太清楚是怎麽回事,咱們到了就知道了。”
紀柴與穆彥到了裏正家的時候,院裏黑壓壓站滿了人。紀柴找了個不太擠的地方,讓穆彥站好,自己護在他的身邊。
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彼此議論紛紛。
又過了一會兒,裏正覺得人來的差不多了,拿出一把凳子,放在最前面,站在上面大聲道:“鄉親們,今日找你們來是有一件危及存亡安危的大事要說。”說着他拿出一張信封,信封上面不知被什麽東西弄出了一個窟窿。
他高舉着那張信封道:“這封信,是翻雲寨寄過來的。”
此言一出,衆人臉上都露出驚駭之色。穆彥卻不知這翻雲寨是怎麽回事,紀柴低聲細細講給他聽。
原來,離着西澤村百裏之外有個雲霧山,雲霧山上不知何時來了一夥兒強人,在山上扯起了大旗,将那山占了,建了一個寨子就是翻雲寨。
最開始翻雲寨還是個不成氣候的小山寨,官府也沒當回事。後來人越聚越多,等官府想管時已經成了氣候,成為為禍一方的禍害。
官府每年都上山或招安,或出兵圍剿,但收效甚微。
雲霧山并不在川寧縣的管轄之內,而是所屬鄰縣安平縣所管轄。
翻雲寨雖無惡不作,但一直都老老實實地呆在安平縣境內,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地方。
這次又為何給一個個小小的西澤村送信呢?
信上說,讓西澤村的村民把今年收獲的糧食一粒不剩的都交出來,否則就要屠村。
人群中一陣騷動,有些膽子小的都被吓哭了。
大家吵吵嚷嚷了片刻,裏正大聲道:“肅靜!肅靜!”
喧鬧聲終于漸漸安靜下來,大家用一雙雙渴望的眼睛看着裏正,期待他能拿出個主意來。
“鄉親們,”裏正道,“我把大家召集到這裏來,就是想和你們商量個解決的辦法。”
“我們能有什麽辦法,要我說就把糧食都給了他們吧!好留住咱們的一條命。”人群中有人這樣道。
馬上有人反對道:“這怎麽行,我們一家老少辛辛苦苦勞作了一年,可就指着這點兒糧食活着了,要是把糧食全給了他們,就等于把我們的命也給了他們!”
“糧食沒了可以再想別的辦法,命沒了可就沒辦法了!”
“你們家沒有地,你說得倒容易!”
西澤村并不是家家戶戶都有地,有很多人家并沒有田地,靠着給像趙財主那樣的人家種田、做工為生。
所以這些沒有田地的人,當然不在乎這稻子給誰。
人群中馬上分出兩派,又是一番吵吵嚷嚷。
裏正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不禁頭疼,他幾次叫大家停下來,大家這才漸漸沒了聲音。
裏正恭恭敬敬地問向村裏那三位德高望重的長老道:“不知三位長老有何高見?”
三個長老并排坐在裏正身邊,大長老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一揮道,“依我看哪,不如就把糧食給了他們。”
他這話一出,人群中馬上又有人竊竊私語,但礙于大長老的地位,不敢太大聲。
二長老倒是不像大長老說得那樣痛快,他沉默了半晌方道:“咱們不如趁着翻雲寨的人還沒來,收拾收拾跑了吧,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人都跑了,把田地都留下了,那這與把稻子白白地送給翻雲寨的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人們的希望都寄托在三長老的身上,三長老沉默的時間比二長老還要長:“咱們報官吧。”
裏正道:“現如今連官都報不了了。信上說他們已經把咱們村緊密監視起來了,只許進不許出。大軍等秋收之日就會來。”
三個長老的話已經說完了,但也沒有什麽切實可行的辦法,人們又開始吵吵嚷嚷起來。
裏正突然大聲道:“穆夫子,你是怎麽想的?”
穆彥見問道自己,在人群中朗聲道:“此次翻雲寨的人來襲,雖說要大家交出糧食,表面上看起來似乎與那些沒有田地的鄉親們無關。實際上,這關乎着西澤村的人每一個人。”
“大家可以想一下,為何翻雲寨的人要大老遠的跑到咱們西澤村來要糧食?他們此行的目的真的只是要糧食這麽簡單嗎?”
穆彥如此一說,人們都意識到這個剛才被忽視的問題。
“若是咱們輕易地交出糧食,他們卻仍不走呢?”
這些是人們剛才所沒想到的,他們天真的以為交出了糧食翻雲寨的人就會走。可是他們忘了,那些人是土匪,土匪的話反複無常。
“那你說該怎麽辦?”人群中有人問道。
穆彥道:“西澤村就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這個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大家要團結起來,共同對抗我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