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救了個人
穆彥知道徐劉氏生産之後,身體虛弱,徐家又沒什麽好東西給她補補,于是三五不時的拿些東西假借枝南嫂之手送給徐劉氏。
日子飛一般的過去,轉眼間這事已過了整整一個月。
徐虎雖不喜生了個女孩兒,但還是辦了滿月酒。
滿月酒辦得熱熱鬧鬧的,紀柴與穆彥都去了。
徐劉氏把孩子抱出來給大家夥兒看,那孩子雖有些瘦弱,但看着很健康。
來到穆彥面前時,徐劉氏道:“穆夫子學問好,給我的孩子取個名吧。”
穆彥想了想道:“這孩子是在晚上出生的,那晚繁星滿天。杜甫有詩雲‘星垂平野闊’,不如就叫星垂吧。”
徐劉氏很高興,但願這個孩子以後的人生會像這個名字一樣美。
最近紀柴也很高興,工作不累,掙得又多。家裏有個心愛的人,做好了飯等着他,這樣的日子,比當皇上還舒心。
吃完晚飯,距離睡覺還有一段時間。
紀柴與穆彥坐在院中說些閑話。
穆彥突然問:“我若是考上了功名,你有什麽打算?”
紀柴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只覺得穆彥想考,他便全心全意地支持他。
穆彥這麽一問,紀柴由不得不好好考慮以後的事情了。
是啊,若是穆彥考上了功名,必然會離開這西澤村。那麽他呢?他又該如何呢?
留在這西澤村?繼續過以前的日子?不,不能了,他的一顆心早已系在了穆彥的身上,只怕穆彥一走,他就如禾苗失去雨水,迅速地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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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跟着穆彥去呢?他又以什麽樣的身份留在他身邊?是異性兄弟?就算是親哥哥,也沒見過誰當官把親哥哥帶在身邊的。
紀柴想不出了,他為穆彥做好了未來的打算,卻獨獨沒有為自己做好打算。
穆彥見他半天不言語,豈會不知他心中所想,穆彥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紀柴,我知你對我的心意。”
紀柴只怔怔地聽着,連穆彥對他的稱呼變了也沒發現。
“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咱們倆的事,我,不知道對你到底是有一種怎樣的感情。”情字最難懂,縱使是天下第一的才子,在這個字面前,也有些迷茫。
“我有些事情還想不通,你可以給我時間嗎?”穆彥又看着遠方道,“我也不知會用多長時間。”
紀柴樂了,心裏像吃了蜂蜜一樣的甜。他原以為,這個人高潔的就像天邊的月亮,只能看着,不能得到。
即便是如此,他也心甘情願。只要能看着他,守着他就好了。沒曾想,如今卻有些柳暗花明了,這是意料之外的驚喜,讓他怎能不喜悅,哪能不喜悅!
紀柴說話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小彥,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如果,”紀柴補充道,“如果,你想通了,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的。”
穆彥的心有些發疼,這個人啊,什麽時候能為自己想一想。穆彥笑了笑:“不管我以後的身份如何,我永遠不會忘了你。”
這一夜,穆彥将自己的心裏話都與紀柴說了。這些話已經憋在穆彥心裏很久了,當說出來時,他發現,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困難。
日子依舊是照常過着,穆彥有時會在家中看書,有時會像去年那樣到齊亭山裏采些采藥。
這一日,天氣十分炎熱,山上的鳥熱得都懶得叫喚。
穆彥背着背簍行走在山間,忽然瞧見前面的草叢塌陷了許多,草叢中隐隐約約可瞧見一個人影。
穆彥疾走了幾步,上前一看。那裏躺着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這男人一身江湖人打扮,雙眼緊閉,面色潮紅,也不知怎的會在這裏。
穆彥俯身用手貼了貼他的額頭,燙得厲害,看樣子是生了重病。穆彥又多了個心眼,此人一身江湖裝扮,這燒該不會是重傷而成的吧?
他仔細檢查了這人的周身,穿戴整齊,衣服上并無傷口血跡,看樣子只是生了病。
穆彥打算将他背回去,一擡他的上身時,忽然在他的脖子處瞧見了幾個紅點。
穆彥吓得急忙又把他放在了地上,他緩了一陣,将他的衣領撥開仔細瞧瞧,才長舒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天花。
穆彥不是大夫,只識得草藥,看些簡單的病,這人得了什麽病他看不出來。為了慎重起見,他決定暫時不要把他帶回西澤村。
離着此處不遠,有一個山洞,是穆彥采藥時找到的。那裏只有穆彥一個人知道,況且這齊亭山并無什麽大型野獸,穆彥想了想,将那男子背到了那裏。
穆彥又給那男子喂了些退燒的草藥,便下山去了。
他回到家裏,先是從頭到腳洗了個熱水澡,又換了身幹幹淨淨的衣服,然後急匆匆地去了趟南隴村。
到了南隴村,找到了大夫,那大夫一聽穆彥所說的病症,直說是什麽傳染病,說什麽都不肯來看。其實早在穆彥見過那男子身上的紅點時,心裏便隐隐有了答案。
穆彥無法,只能讓他開些藥,他自己拿回去熬。
穆彥聽說是傳染病,也有些害怕,倒不是因為怕自己被傳染上。他與紀柴在一起,若是紀柴被傳染上了——
可那人又不能不救,回到家裏後,穆彥拿走了一些常用的東西,留給紀柴一張紙條。言說上山找一種珍貴的草藥,三天後再回來,叫他不要擔心,更不要去找他。
他不敢告訴紀柴事情的真相,若是紀柴知道了,定會替他照顧那人。他已經欠紀柴許多了,又怎能讓紀柴做這種兇險的事。
如果真傳染了,只傳染他一個就好。
穆彥回到山洞裏的時候,那男子仍舊像他走時的那個姿勢躺在那裏。穆彥摸了摸他的頭,還是那麽燙。
他不敢耽擱,急忙把藥煎了。
那男人在穆彥的一聲聲呼喚中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他有些迷茫地瞧着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
穆彥一手扶着他的腦袋,一手将碗抵在他的嘴旁,道:“你生病了,把它喝了就好了。”
那男人順從地将藥喝完,又陷入到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出了這個山洞再往左走一百米就是條小河,穆彥不敢直接把碗放在河中清洗,他拿着兩個小盆,一個盆舀水,一個盆洗碗。
将用掉的髒水潑到地上,由陽光照散它們。
天已經黑了,穆彥在山洞裏點起了火把,又熬了些粥。
看着西澤村的方向,想象着紀柴這個時候應該到家了,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勾了勾。
那個男人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穆彥急忙走到他身上,用胳膊支住他的上身,問道:“你怎麽樣了?”
那個男人擺擺手,穆彥摸摸他的頭,雖還有些燒,但比起剛發現他時已經好多了。
“你知道你得了什麽病嗎?”
那個男人搖搖頭。
“還想睡嗎?”
“我想坐一會兒。”久未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
穆彥讓他靠在後面的山壁上,這個時節也不覺得涼。
他拿起熬好的粥,遞給他。這男人也不知餓了多久,風卷殘雲般連喝了三碗粥。
喝完也不多話,又睡下了。
再說那邊的紀柴回到家中,看着穆彥留給他的字條還是有些擔心,想出去找他。走到門口時,又想穆彥不是這種魯莽之人,他既然這麽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如此一想,也就放心了。
只是看着這冷鍋冷竈,這空蕩蕩的家裏,只有他一人,心裏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又過了一天,那男人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也不像以前那般嗜睡了。
穆彥這才發現,這個男人很健談,他說他叫夏鳴珂,是個行走江湖的俠客。
天南地北地與穆彥講述着他的江湖生涯,穆彥聽得也是津津有味。
夏鳴珂看着山洞忽然道:“咱們為何會在這洞中?”
穆彥也不隐瞞,将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講了一遍。
夏鳴珂問:“你不怕被我傳染?”
“怕。”穆彥回答得幹脆了當。
夏鳴珂不解:“那為何還要救?”
穆彥摸着胸口道:“我更怕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夏鳴珂仰天大笑:“好一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夏鳴珂何其有幸能遇到公子這般人物。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與公子又一見如故,如不嫌棄,可否與公子結拜為兄弟?”
穆彥自然是同意的,二人便在這山洞裏結為了異性兄弟。夏鳴珂比穆彥年長一些,是為兄長。
夏鳴珂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坐不多一會兒,就覺得有些勞累,便早早地睡下了。
穆彥睡不着,來到洞口,看着西澤村的方向,有些想念紀柴了。
這是他認識紀柴以來,第一次與紀柴分別這麽久。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無論如何,他都要回去看看。
殊不知,不久後一場風暴席卷了西澤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