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真假的面具.1
艾森堡中——
管家走上前來，交給艾荊，“主人，這是您要的資料。”
艾荊看着桌子上一疊資料，打理精致的面容上是難得的糾結，帶着面具戒指的手指緩緩敲着桌面。他嘶了一聲，“路伯，竊取情感與真心是盜賊與生俱來的能力，你說，為什麽崔家的那個小子會拒絕訂婚的要求？這不是之前兩家就已經說好的嗎？”
路伯搖搖腦袋：“之前主人讓我們調查崔家的小少爺，有個小姑娘跟崔少爺走得很近。”
艾荊啧了一聲：“小姑娘？什麽小姑娘？”說着，手就開始翻資料。
路伯猶豫了一下，說道：“據調查，那個叫葉苒的孩子從六歲開始就跟在崔少爺身邊，一直到十歲，因為觸犯了崔家的禁忌所以被送到史瑞克馬戲團老板賽保羅手邊教養長大，現在在聖伽讀書。”
艾荊看着圖上少女的照片：厚重的劉海，呆板的穿着，無神的眼睛，無語：“你別告訴我，艾森堡的小姐比不上這種小姑娘？她到底什麽來路？！”
路伯說道：“據說是個能力者，但是到底歸屬于什麽，暫時還不知道。”
艾荊有些疑惑：“怎麽會連這個都不知道？沒有長輩沒有家族沒有部落？”
路伯解釋：“正是因為她是孤兒，并且在之前的經歷中看不出任何有任何能力者的表現，所以才讓人無法揣測身份。不過，既然崔家的少爺跟她走得近，想來應該不會是狼人。”
再次翻過一頁，艾荊笑起來：“怎麽前後照片差距這麽大？不過，這張照片上總算有個小姑娘的模樣了！”他手上指的照片上的葉苒正在看着某個地方笑，光潔飽滿的額頭，小巧精致的月臉，清澈黑亮的眼睛，笑得溫暖又明媚的樣子。艾荊突然覺得，如果真的要從這個女孩跟總是優雅卻高傲的艾蘭中選擇，他……也會選擇這個女孩子。
“還有……就是，她是崔家當年在博塔湖森林發現的……”管家猶豫地說道，“跟發現小姐的時間，是一樣的。”
管家說話的時候，艾荊再次翻過一頁，照片上是個六七歲的女孩追在兩個男孩子身後。他的眼神微微帶着波動，手指緩緩拂過照片上小小的女孩。
記憶太過遙遠，讓艾荊有些亂，他合上資料，“仔細調查那個女孩子，我要知道她最确切的消息。”
管家擡眼看他：“主人在懷疑，當年認錯了孩子？”
艾荊捏着眉心說道：“我不知道。當初艾蘭确實拿着哥哥的戒指，但是現在她的戒指卻無法點亮長明燈，起初我以為這只是戒靈還沒成熟，但是後來越想越不對勁。艾蘭拿的是哥哥的戒指，戒靈早已成熟。如果當初認錯了孩子，那麽這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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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十幾年的時間都是錯誤的，擱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是不能輕易接受的。
管家路伯是艾森堡中的老人，在艾佐（忘了他是誰的童鞋請點開第一章）和艾荊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他便在艾森堡工作，便是說看着艾佐和艾荊長大也不為過。
盜賊世家的成員血液裏會有一種魔力，與盜賊戒指中的戒靈相呼應，可是路伯卻一直覺得那個當年從波塔湖森林中帶回來的女孩子并沒有這種能力——将血緣中的魔力與戒靈連接起來的能力。
安放在艾森堡最高閣樓中的長明燈是主牌的碑文，只有點亮長明燈的人，才是名正言順的下一任盜賊的主牌。
不得不說艾蘭在平輩的人中能力已經極為出色，但是卻完全不能讓長明燈認可，這是不是能說明什麽呢？
“主人，”路伯猶豫萬分地說道，他從燕尾服的口袋中掏出一張舊時照片，上面一男一女相擁笑得極其開心。
那個男人，艾荊自然很熟悉，“嫂嫂？”他頓了頓，眼神複雜，“安排一下，我想見見那個叫葉苒的女孩子。”
路伯點頭：“是。”
門外，艾蘭緊張地捏手成拳，在路伯推開門的前一刻如同一只黑貓輕盈離去。
砰的一聲推開門，收拾房間的女仆正要上前問好卻被艾蘭冷着臉叫到：“所有人都給我滾出去！”
女仆們面面相觑，不明白為什麽一向高傲的小姐會發這樣的火，不過為了避免惹禍上身紛紛迅速地放下手中的活計出了門。
艾蘭坐在梳妝臺前，伴随着呼吸聲，黑色露肩禮服襯托着精致的鎖骨一下一下地深陷下去。她擡起眼看着鏡子中的少女，利落的短發，尖尖的下巴，但是那雙黑幽的貓眼裏吐露出的，是不可抑止的緊張與害怕。
一旦謊言被戳穿，那麽她就會淪為所有人的笑柄！
而那個忘記了所有事情逃避自己責任的廢物，将會取代自己成為艾森堡的主人！
艾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這個世界總是這樣的不公平，當初她抛棄了平民的身份忍受脫胎換骨的痛苦才換來的這一切，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那個廢物奪去！
食指上冰涼的戒指表面閃過浮華的光芒，仿佛感知着少女波動的心思。
“為什麽！”艾蘭幾乎咬牙切齒，“憑什麽她當年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森林，憑什麽她可以忘記所有的一切心安理得地活下去，憑什麽！”
她将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掃到地上，名貴的護膚品被打碎，各種香氣混在一起充斥着整個房間。
聽到天鵝絨垂地窗簾後面的一聲輕微的聲響，艾蘭警惕地回頭：“誰？！滾出來！”她十指微張，兩只手中噼裏啪啦地流動着電流。
棕發的少年微微低着頭從窗簾後面緩緩走出來，白皙的皮膚配上混血的面容顯得幾分無辜與帥氣，“是我。”
“金俊恩？”艾蘭吐出一個名字，緊張的心放松了不少，“又是你！你又來做什麽？”
金俊恩從背後拿出一個棕色打了蝴蝶結的小熊，讨好地笑笑：“看到這個，所以想給你帶來。”上次她曾跟女仆說過覺得拍賣會上見到的伊莎貝爾寶石很漂亮，所以他便暗地裏通過吉普賽人将那兩顆寶石買了下來——鑲嵌在了小熊的眼睛上面。
然而艾蘭并沒有注意，只是嘲諷一笑：“金俊恩，你覺得如果現在我大叫一聲，身為狼人的你還走得出艾森堡嗎？看來上次給你的教訓還不夠是嗎？”
金俊恩臉上的笑容一僵，他沉默地将那只小熊放在椅子上，“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艾蘭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看我？呵！”她看向他，貓一樣的眼睛中帶着詭異的光芒，語氣激動之下帶着顫抖的嘲諷，“金俊恩，你這樣做會讓我誤以為你真的喜歡我！”
她看向鏡子中的自己，早在和戒靈交易的時候，她就再也不會相信這輩子可以得到一顆真心。
金俊恩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麽，但是知道眼前的少女有多麽敏感和驕傲，只聽她繼續譏諷說道：“狼人的喜歡，真是讓人想到都覺得惡心。”金俊恩抿了抿嘴唇，如果她知道他的養父正是當年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兇手，恐怕她會直接殺了他吧。
所以，現在只是惡心。
金俊恩努力地笑了笑，對自己說道，所以現在還不是最壞的地步，不是嗎？
“不過既然是狼人，”艾蘭回過頭挑着眼梢看着金俊恩，“應該是平民的天敵，不是嗎？”
金俊恩看着她，有些疑惑：“艾蘭，你想做什麽？”
艾蘭遞給他一張照片：“回去告訴你們的首領，就說上面的女孩子将會是下一任平民的主牌，讓你們做好準備吧。”
金俊恩并沒有接，只是直直盯着照片中的女孩，葉苒？
艾蘭嗤笑：“怎麽，不願意嗎？不願意的話，願意接這單生意的人大有人在。”
如果葉苒出事，被贏朗知道是艾蘭動的手腳，金俊恩知道按照他的脾氣艾蘭恐怕會九死一生。不再猶豫，他接過照片，“我幫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再找其他人更不要自己去動她。”
艾蘭看着空落的手指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帶着戒指的手指微微拂過少年挺拔的鼻梁，像只狡黠的黑貓，“好啊，不過要知道，我沒有什麽耐心。”
金俊恩抓住她的手，皺眉：“不要對我使用盜賊的能力。”
因為，不需要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艾蘭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微微蹙眉，他剛才的眼神，是什麽——憐憫還是痛心？她偏過頭看見放在椅子上正朝她努力笑着的小熊，雖然從來不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但還是走過去摸了摸它的頭。
啧，真像那個奇怪的少年。
葉苒看着贏朗面無表情将保溫盒中的湯倒吊，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說道：“诶，我說，浪費可恥好不好？”
贏朗不鹹不淡地擡眼看着她：“我願意，你能拿我怎麽樣？”
葉苒嫌棄地扯了扯嘴角：“拜托，好歹也是歐同學辛辛苦苦給你熬的湯，如果你不喝的話直接跟他說不就好了，這樣做會不會太糟蹋別人的一番心意了？”
贏朗放下保溫盒，破天荒地解釋：“我不接受的話，歐泰桑還要從其他渠道給我下藥，既然這樣不如讓他以為我喝了這東西來的方便！”
葉苒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臉驚恐：“你的意思是——”
贏朗似笑非笑：“我覺得以你的智商很難理解我的話。”吃一塹長一智，何況他都在吃了那麽多鼈了，早該明白這個丫頭的理解能力不是一般人所能媲美的‘強悍’。
葉苒撇嘴，“我覺得如果你再貶低我的智商的話，你就自己做飯吧。”說完，提着飯盒就要走，還沒等她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被贏朗拉住。
贏朗狹長明亮的眼眸裏帶着笑意，撐着腦袋打量着氣鼓鼓的葉苒，啧，按照她這脾氣增長的速度進行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爬到自己腦袋上作威作福了。
所以——贏朗決定，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一點教訓，別以為慣着她就可以蹬鼻子上臉！
葉苒回頭盯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幹嘛？”
對，真的應該給她一個教訓了！贏朗挑起精致的劍眉，上一刻正經八百：“你這個樣子小心被我——”
葉苒微微一笑，将左手的飯盒傳到了離贏朗更遠的右手上，“被你什麽，風太大我聽不見？”
下一秒贏朗露出一個八顆牙的标準笑臉：“那我盡量忍着不嘲笑你的智商就是了！”
……
葉苒一個沒繃住笑起來，露出頰邊兩個小小的梨渦，“喏！”說着，将自己手中的飯盒遞給贏朗，“真不知道你怎麽這麽喜歡湯泡飯？”
贏朗迫不及待地打開，果然溢出的是熟悉的香味，拿起勺子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好像每一勺都是無與倫比的美味，需要認真地對待。
“對了，同桌，”葉苒撐着腦袋說道，“平民的天敵是狼人吧，那狼人是什麽樣的存在？”
沒想到身旁的少年猛地被米飯嗆住，撕心裂肺地咳起來，葉苒連忙拍着他的背：“啧，又沒有人跟你搶，你可以吃慢一點啊！”
贏朗順過氣來後轉頭瞪着她：“呀，為什麽要在我吃飯的時候問這種問題？”
……難道，有人把他的身份洩露出去了？贏朗不着痕跡地打量着葉苒的神色，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問題。
葉苒無辜地說道：“就是想知道一下平民的天敵會是什麽，之前要來抓我的那些人是不是就是狼人啊？”
贏朗突然沒了胃口，用餐巾紙擦了擦嘴，才說道：“嗯對，你……是狼人部落中最大的通緝犯。”反正早晚都要知道，不如早點知道。
通緝犯？
“這麽嚴重？”葉苒驚訝，“你怎麽知道？”
贏朗頓了頓，然後擡眼一個白眼翻過去，“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以為自己笨，就覺得其他人也跟着傻好不好？”
葉苒憂心忡忡：“那現在怎麽辦？我會不會很危險？我的身邊有沒有狼人？”
她記得卡珊卓拉的姑姑米蒂亞的預言：
不能再迷糊下去，水晶球顯示着你的身旁已經存在着惡魔，當封印解開的時候，如果在那之前你不能正确地選擇，那麽将會掉進黑暗的深淵。
她自顧自地說下去：“米蒂亞大師會說，當封印解除的時候，記憶會重新回來……欺騙殺戮死亡謊言毀滅，還有天使和惡魔，如果不能選擇對，就會調入深淵，那麽誰是天使誰是惡魔？”
而一旁的贏朗面容沉靜，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渾不在意又好似做着最好的打算。
“蠢苒，”他打斷她的話，語氣淡淡，“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葉苒停下來，迷糊地轉頭看着他：“怎麽了？”
“我——”贏朗緩緩啓齒，但只吐出一個字時，他的腦袋便如同針紮般難受——伯格在召喚他！
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贏朗不會要退出馬戲團吧？
葉苒有些驚恐地看着他，能讓贏朗說不出口糾結為難成這個樣子的事情，該是多麽對不起她啊。她立刻善解人意地接話說道：“如果覺得為難的話，可以不用對我說的。”
“我——”
贏朗臉色變得一白，手指緊緊捏住桌沿，在葉苒驚訝的目光下生生把桌子一角掰了下來。
葉苒小心地用食指戳了戳他：“你沒事吧？”經常這個樣子，會不會有什麽絕症啊？“贏朗，不行，你要跟我去醫院！你這個樣子，真的有問題！”
贏朗騰地站起身來，忍住眩暈對葉苒說道：“這件事情下次再說吧，我有事情先走了！”他快速地說完後，便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面沖。
“诶贏朗！”葉苒叫住他。
少年身影一頓，他回頭露出俊美的側臉，“嗯？”
葉苒不安地看着他：“今晚就是正式演出了，贏朗，你會回來的吧？”
……
只見少年的發梢開始從黑變成銀灰，贏朗看着神态中帶着不安的少女，朝她一笑：“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