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獨眼赫維斯.4
而聖伽這邊——
崔以烈抓住一個男生的肩膀,而他的腳下傷藥撒了一地,他急切地問道:“小苒呢?我不是叫她等着我嗎?她人呢?!”她手上還有傷,又會跑到哪裏去!
那個男生哆嗦地回答說道:“贏朗同學來了把她帶走了。”
胸膛恍若被灼傷的感覺,崔以烈松開那個男生,無力地後退一步……他撫上胸膛,他心口的位置上面還沾着少女的鮮血。
刻在靈魂裏的契文,在鮮血為鑰,締下人馬族獵人和平民在那個國度中的盟約。
在平民的鮮血滲入獵人的心髒的那一刻,他們便訂下了這份名為守護的約定。
只有平民的身份才能讓人馬族的黃金獵人有如此強烈的感應,崔以烈怔怔地看着光滑的地面,原來……葉苒就是擁有平民卡牌的女孩。
身後,宮燦熙凝眉看着失魂落魄的少年,出聲:“以烈……”就在剛才,崔恒打來電話告訴他們在族譜中出現了未來主牌的名字——崔、以、烈。
在黃金獵人中有一個不成文的約定,那就是只有和平民締結了盟約的人馬族獵人才會有資格族譜自動選入主牌。
他們的叔叔問他,以烈剛才是否見過平民,又是否締結了盟約?
而一切都指向了葉苒。
他不能相信,那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女孩子竟然會是波塔湖森林中遺落下來的最後一個平民。
秋雪莉站在沉默的艾蘭身後不滿地說道:“搞什麽,崔少為什麽要這麽關心那個轉校生,艾蘭,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嗎?”
艾蘭緊緊地捏住手,她的胸膛因為緊張而不住起伏。而她手指上冰涼的戒指泛着詭異的光澤,她想起當初她交換了身份時答應的條件不由得一陣害怕。
如果,她連人馬族獵人的支持也得不到,那麽她怎樣才能複仇?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只是一個盜竊了他人身份的小偷,那麽她又該怎樣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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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因為沒有退路,所以她只能放手一搏。
艾蘭微微顫抖着眨着眼睛,她微微松開手伴随着盜賊的咒語戒指浮起一層冰涼的華光,她走過去低聲:“以烈……”
崔以烈轉過頭幾乎是冷漠地看着她,而她手上的華光大盛,可是眼前仍然毫無改變,包括那個少年的眼光。
“你……”艾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難道,盜賊的能力對他失效了嗎?
她想起了那個銀發少年的嘲諷……畢竟謊言和誘惑對一個知道了真相的人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崔以烈漂亮的桃花眼裏閃爍着憤怒的光芒,就像太陽照在透亮的玻璃上折射出來的璀璨光芒,輕易将人灼傷。他對眼前像黑貓一樣敏感而驕傲的少女,近乎質問到:“我們之間,是否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我以為,在狼人殺充滿謊言的世界裏,最起碼你不會對我撒謊!”
艾蘭被眼前的少年逼人的氣勢所迫,她倒退了一步,偏過臉近乎慌亂地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麽。”
然而,崔以烈卻說道:“我曾問過你,你認識小苒,對不對?而你給我的答案呢?”
“所以,”艾蘭氣得紅着眼睛,“你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來質問我,來質問你的未婚妻?!對,沒錯,我認識她,我就是讨厭她,甚至想殺了她!”
就在她話音落的時候,眼前的少年怒不可遏地高高揚起了手——
“阿烈!”宮燦熙高聲叫道,現在這個局面把他也搞糊塗了!阿烈喜歡的,不應該是艾蘭嗎?怎麽會為了小女仆跟艾蘭生這樣大的氣?
從小養成的教養讓崔以烈不論如何都無法女孩子動手,何況眼前還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所以手揚在了半空清醒過來的他只能堪堪握成拳頭。
然而,這已經深深地刺激到了艾蘭的尊嚴,她眼眸泛紅,不敢置信地看着崔以烈在空中握成拳頭的手:“崔以烈,你要為了葉苒打我?”
為了那個什麽都不是的葉苒,對她動手?
崔以烈給了宮燦熙一個眼色,後者明白了他的意思躊躇地讓所有人離開。等到所有人離開後,以烈才放下手但是卻是将艾蘭的右手手腕抓住擡起——戒指上的面具
“你!”艾蘭瞪着他,“崔以烈你瘋了嗎?!”
桃花眼裏積起一層一層的寒川,亞麻色的額發讓少年帶着憤怒情緒的星目,他垂眼看着艾蘭手指上泛着詭異光澤的戒指,嘴角挑起冰冷的一抹笑:“盜賊的能力嗎?”
吸引別人的注意,甚至竊取他人的感情。
艾蘭睫毛微顫,怔怔地望着少年,耳畔再次響起那個少年的話——
……畢竟謊言和誘惑對一個知道了真相的人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隐瞞,欺騙,謊言,”崔以烈淡淡說道,“一切,都到此為止吧。”說完,少年冷漠地放下她的手,毫不留情地從她身旁走過。
艾蘭氣得渾身發抖,她站在原地緊緊地捏住手,眼神如同黑暗裏的夜貓一樣,充滿野性和恨意。
波塔湖森林中——
葉苒笑得眉眼彎彎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而身後的銀發少年抱着胳膊慢騰騰地走在後面,只見不斷有漂亮的小鳥或者可愛的動物從叢林深處冒出來,有時候給葉苒他們帶來好吃的果子,有時候也許只是一朵漂亮的花朵。
似乎,它們都有靈性地知道,讓這座森林重新恢複生機的,是這個漂亮幹淨的少女。
不過——
那些動物從本能中害怕着跟在少女身旁的銀發少年,所以,贏朗沒有辦法,只能跟在葉苒不遠處的地方。
葉苒将動物送來的花編成了花環戴在頭上,又将果子抛給身後的贏朗,笑眯眯地說道:“诶,贏朗,你說,它們怎麽會來給我們送禮物?”
贏朗似笑非笑:“是給你,不是給我。”如果不是前面的少女,恐怕那些動物是不會接近以他為半徑十米之內的。
葉苒頭戴着花環仰着頭:“感覺真的好像……”家啊……
贏朗就在站在不遠處看着站在陽光之下帶着花環的女孩,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斑駁地灑在她的黑發上,似乎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下來——
葉苒回頭,看着少年眉眼彎彎:“诶,贏朗,你有家人嗎?”
似乎那個少年,一直都是孑然一身的樣子。
贏朗狹長漂亮的眼眸裏劃過一絲波光,他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小時候在崔家長大?”
葉苒一蹦一跳地踩在木樁上,她點點頭:“對啊,自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在崔家了。”
“所以,就因為這樣喜歡崔以烈?”贏朗淡淡道,不可置否。
葉苒卻搖頭:“喜歡嗎?悄悄告訴你,從我看見他的第一眼就開始了我就偷偷喜歡上了以烈,”她回眸笑得明眸皓齒,“是不是覺得很有趣,那個時候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可是卻因為聽到以烈背着我說別害怕,他會一直陪着我。”
葉苒專心地回想着,沒有發現銀發的少年眼睛裏滑過的震驚和悲傷,“那個時候,也許是因為太害怕,所以竟然只因為這一句話變得很安心……哈,很幼稚對不對?”
贏朗垂下眼睛,嘲諷地扯了一下嘴角,“對啊,果然是個白癡。”
葉苒不滿地嘟着嘴,“呀,贏朗,不要再說我是白癡或者笨蛋了!”
然而贏朗目不斜視地經過她的身旁,毫不留情地丢下一句:“難道不是嗎?”連真正喜歡的人,都能搞錯!
葉苒:o(>_<)o ~~
贏朗瞥過臉看着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狹長的眼眸裏裝載着不可名狀的悲傷和歡喜……明明就是個白癡啊,下一刻贏朗想到了某個畫面卻驀地笑起來,想到那個就連記憶都會混淆的小笨蛋。
葉苒無語地看着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傻笑的贏朗,啧啧地搖搖頭,她覺得自己的同桌精分得越來越厲害了!
……要不要抽個時間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
草叢中傳來簌簌的聲響,贏朗警覺地看過去,目光所在一棵大樹後面。葉苒湊到他身旁,“怎麽了?”
“噓——”贏朗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眯着眼睛看着那棵大樹。
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大,就連葉苒都不由得害怕得躲在贏朗身後捏着他的衣角——
聲音一下子消失了,贏朗伸出手小心地将葉苒護在身後,更加敏感地感受着周圍氣息的波動。
然而,下一秒——
葉苒有些懵,她轉頭看着贏朗,手指着從大樹後冒出來一頭漂亮的梅花鹿,“一只鹿……有必要這麽緊張嗎?”
贏朗無語地噎住,他轉頭,“呀,一只鹿有必要這麽害怕嗎?”說着,他用眼神示意葉苒向下看一副‘我不想跟白癡講話’的表情,葉苒順着他的目光低下頭,自己的手正緊緊攥着贏朗的衣角——
葉苒忙不疊松開手,讪讪一笑。而從樹林後那只漂亮可愛的梅花鹿偏頭看着葉苒和贏朗兩個人,似乎在打量着他們是否有害。葉苒抿嘴一笑,她蹲下身攤開手那只梅花鹿便迫不及待地跑過來停在她的面前,濕漉漉的大眼睛無辜地打量着葉苒,兩人互相好奇地對視着。
而站在一旁的贏朗無語地抱着胳膊,這兩個,是在比誰更加萌嗎?
就在葉苒笑眯眯地摸上梅花鹿的耳朵的時候,漂亮的小鹿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般在葉苒懷裏蹭着,一邊蹭嘴巴裏一邊發出嗚嗚的聲音。
“哈哈,好癢啊。”少女摸着梅花鹿的鹿角,呵呵笑着。她伸出手将梅花鹿角上的雜草撥開,卻碰到什麽冰涼東西,“嗯,莫?”
而梅花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葉苒,示意她取下來。葉苒有些怔,将雜草一點一點從鹿角上移開,一枚紋着白鹿的水晶項鏈便展現了出來。
少女取下項鏈,而水晶在陽光下熠熠生光,她由衷贊嘆:“好美。”
而那只梅花鹿蹭着葉苒的衣服,眼神期待地望着她,似乎示意她快戴上。就在少女正在猶豫的時候,贏朗走過來,少年挺拔的身姿擋住了大半部分的陽光,而葉苒仰着頭只覺得逆光的贏朗恍若神祗。
梅花鹿自動為銀發的少年讓開一條道路,贏朗沉靜地從葉苒手中拿過那枚項鏈,裏面紛繁花紋托出白鹿的鹿角威風凜凜讓人不可亵渎,但是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少年一笑,卻像極了葉苒。
“贏朗……”葉苒不明白他要做什麽,可是下一刻少年屈身單膝跪在她的面前,他湊近時葉苒只感覺被薄荷的香氣圍繞着,而她的臉上如同火燒一般燙,怔怔地,不敢動彈。
“我只是幫你戴上。”感受到葉苒的緊張,少年淡淡地解釋。
葉苒看着近在咫尺的贏朗,少年的神色專注而認真,銀灰色的頭發襯得他的眉眼越發濃烈如同上好的潑墨,而他的手指在她的脖頸後靈活地扣上項鏈,他的手掌時不時碰到她的肌膚,引起一陣悸動。
也許是她想多了嗎?
為什麽……葉苒低頭抿嘴一笑,為什麽會覺得眼前的少年,有喜歡的人,而恰好,那個人正是她。
也許是她想多了吧,畢竟,葉苒知道贏朗是一個多麽驕傲的人。
這樣的人,怎麽會去做像喜歡別人這種讓自己卑微到塵埃的事情呢?
戴好了項鏈,贏朗退後一步松了一口氣,抱着胳膊打量着葉苒胸前的白鹿水晶,微微一笑,“看起來還不錯,是吧?”後一句他竟然是看向一旁的梅花鹿,笑道。
小鹿有靈性地眨了眨眼眸,不再防備而是湊到少年的身旁用鹿角蹭了蹭他,似乎贊同。
葉苒摸着貼着肌膚的那份冰涼,有些猶豫:“我們這樣子算不算拿了別人的東西?會不會不太好?”
沒想到贏朗伸出手戳了一下她的腦門,“呀,蠢苒,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你知不知道這塊水晶是——”看着葉苒迷蒙的神情,贏朗突然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
“是什麽?”見他說話說一半,葉苒只覺得莫名其妙,“不就是塊石頭嗎?”
一口老血哽在喉嚨裏,贏朗緩緩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不要跟白癡計較,但是耳邊仍聽葉苒在嘟哝:“難道,不是石頭嗎?好奇怪啊!”
……你家的石頭是水晶?!你家的石頭裏面畫白鹿?!
額頭上冒着青筋,贏朗吐出一口氣面無表情地看着葉苒,眼神淡定:“對,你說的沒錯,它就是塊破石頭。”
而一旁被忽略了很久的梅花鹿看起來要哭了。
“所以,好好地戴着你的破石頭走吧。”贏朗一把拽着葉苒的手腕拖着她往前走。
梅花鹿的表情看起來更加委屈,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後。
葉苒忙道:“诶,等等!”少年停下來,回頭只見葉苒蹲下來跟梅花鹿擁抱着話別,她笑眯眯地捏了捏小鹿的耳朵,“謝謝你送我這塊漂亮的石頭啊。”
梅花鹿大大的眼睛濕潤地看着她,它也知道了眼前的少女又要離開森林了,于是更加留戀地用鹿嘴蹭了蹭少女柔軟的臉頰。
……而一旁,銀發的少年嘴角有着柔軟的弧度,眼睛笑起來就像上弦月一樣漂亮。
葉苒站起來,看向還沒來得及收回笑意的少年,一愣但随即贏朗又是一副欠了他錢的表情,葉苒無奈一笑:“走吧。”梅花鹿走了兩步,怔怔地看着離去的葉苒和贏朗,疑惑地偏了偏頭。
是啊,平民和狼人,多麽奇怪的組合。
整座森林除了偶爾的鳥鳴,只剩下——
“阿西,蠢苒按照你的速度我們還要在這鬼地方再待一晚上。”
葉苒皺着臉:“拜托,你那是走嗎?我跑都跟不上你。”
“……幹嘛這麽看着我?想讓我背你啊,你想都別想!”少年義正言辭地拒絕。
……
然而沒過多久,葉苒就趴在贏朗的背上,悠哉悠哉地打量着身邊的景物,嘴裏哼着不知名的小調。
贏朗磨牙說道:“呀,蠢苒,背你是我發善心,你別太得寸進尺!”
葉苒嗯了一聲,偷笑:“我哪裏得寸進尺了?”說着又開始哼起來,她伸出手樹葉拂過她的手掌心,葉苒驚訝,“疑?我手上的傷口怎麽突然好了?”
贏朗頓了頓,“哦。”
“奇怪,最近我身上的傷口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好得很快耶!”
少年的嘴角忍不住一彎,狹長漂亮的眼睛裏是滿滿的得意。
下一秒卻聽葉苒說道:“難不成,我有特異功能?”
“白癡!”贏朗毫不留情地說道。
……
“說真的,最近我的傷口總是好的特別快,诶同桌,我不會年紀輕輕得什麽怪病吧?”葉苒憂心忡忡。
黑線不斷從腦袋上冒出來,贏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呀,白癡,如果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真的把你丢下去!”
……
果然,世界安靜下來。
感覺到葉苒的下巴時不時地戳着自己的肩窩,贏朗抿了抿嘴,半響說道:“如果累了,就趴在我背上睡一會兒吧。”
葉苒眉眼彎彎地一笑,将腦袋枕在少年的肩膀上安然地合上了眼睛……
唔,真的是,很熟悉的感覺。
就像很久之前,充滿火光與喧嚣的夢境。
贏朗走得很快,太陽沒到頭頂的時候他們便走出了森林。葉苒被少年背了一路也睡了一路,做夢流的口水滴在少年的肩膀上,贏朗雖然嫌棄但是卻并沒有說什麽。
贏朗看着湖對岸站在薰衣草叢中神色疲憊卻仍耀眼如同阿波羅的少年,他不動聲色地将背上往下滑的少女向上擡了一下,卻是以一種絕對占有的姿态一揚下巴看着崔以烈。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葉苒被颠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感覺到少年停下腳步:“莫?我們到哪裏了?”環顧了一四周,才發現森林之外是大片的薰衣草田,紫色的花海連成了一片圍繞着一大片湖,美得讓人心驚。
風塵仆仆的崔以烈站在湖對面,神色晦暗地看着背着葉苒的贏朗。漂亮的桃花眼裏劃過一絲晦澀,崔以烈反應過來卻是一怔,他才發現原來那種情緒叫嫉妒。
……他找了葉苒一夜,想過各種不好的後果,他甚至害怕會就這樣輕易地失去她。
這樣的擔憂讓他幾乎沿着城市的每一寸角落尋找,最後,在這裏,看見了她哦不對,準确地說是,看見了他們。
這種擔心,崔以烈緊緊握緊手,看來還真是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