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們都是芸芸衆生中的小人物，我能給你的，只有這小人物的全部。愛本孤獨，才要全心傾注。
——《小人物》
沈晚星幾乎忘了自己是如何狼狽的跑回了家。
秦尋風他什麽都記得，他什麽都知道。
她心顫着撥通了舒莞荟的電話，将事情全程都講述了一遍，結果那邊沉默半晌，結巴的一句話上難掩着詢問的痕跡：“他，他——該不會是想追你吧。”
沈晚星：“……”
舒莞荟：“……”
沈晚星被她一句話哄的恢複理智，平靜情緒後道：“你是在開玩笑。”
“我……”舒莞荟不合時宜的打了個嗝，訝異溢出話外，“也覺得我自己是在開玩笑——，你什麽時候見過秦尋風這麽大費周章的追人的嗎，根本不可能的好吧。秦尋風從來都是幹脆果斷的直接出手讓對方成為自己的女朋友，要讓他拖泥帶水等你一周甚至一個月，這就是在開玩笑好嘛。”
“你說的有道理。”沈晚星握着手機的手指緊緊的扣在手機殼上，面朝天花板躺下，“但我還是沒有辦法不去在乎他的一舉一動，他一靠近，我就開始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什麽了。”舒莞荟激動的拿着手機在床上跳了起來，說完自己還止不住的笑了起來，“告訴我嘛，我好想知道，牽手？接吻？還是——”
“你想到哪裏去了。”沈晚星把左臂搭在額頭上，神情淡漠無波，“我只是在想，他是因為不甘心被我欺騙所以才找我麻煩的。”
“哈？你在亂講什麽，你覺得他是故意在找你麻煩，不是吧。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你這也太迷了吧——”
“不然呢。”沈晚星嘲諷的勾了勾唇角，沉沉的閉上雙眼，“你給我說出來一個符合他人設的特意配合我演戲的理由。”
“你這不是難為我呢嗎。”舒莞荟在那邊煩躁的揉了揉頭發，唇角撇的嚴重，“我又不喜歡秦尋風，高中也沒怎麽關注過他，怎麽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你說的對。”沈晚星輕吸了一口氣舔了舔幹裂開的唇瓣，語氣失落，“一切只是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才會在意這些，明知想不可能想明白，還是重複一次次的作繭自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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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星，你就沒想過——呃，要追秦尋風嗎？一直這麽暗戀他也不是辦法啊，要麽和他在一起要麽放棄，人生不是這麽用來浪費的。”
“莞荟，你見過辰星嗎？”沈晚星輕幽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仰頭看向無邊無際沉默的夜空。
舒莞荟被她問的一懵，當即駁回道：“怎麽又開始扯那些有的沒的了？”
“九年前，我曾見過他眼中的辰星。”沈晚星的手輕握在軟柔的簾子上，雙眼微微一垂，聲音落下像随風起落的羽毛，“他是遙不可及的。”
沒有人能真的到達他眼中，他心中。
直到今天再次相遇，沈晚星才再次明白了一個事實。
原來在他的面前，還是只能用那兩個字來形容自己。
渺小。
渺小到我明明是在微笑，在你心裏還是不值一提的喧鬧。
沈晚星猜不透秦尋風，他的性情實在讓人難以看透。他有時會主動靠近，卻在離開時連一粒灰塵都不留下。
在她的世界裏，一直都是秦尋風主導着她的情緒。
因為她愛他。
因為他還不認識真正的她。
她會在高中時因為他一個眼神想一節課，一個晚上。
即便他什麽都沒有做，她還是會不自覺的被他吸引。
多嘲諷。
這就是現實，無論你願不願意承認它，它還是會血淋淋的存在。
可她不願意再這樣下去了。
又一天新陽出升，沈晚星照舊坐在辦公室裏寫着教案，不過很快她就被門外的一道聲響挑去了注意力。
她遁聲離開位置，視線所及之處，順見寧征從拐角那邊走了過來，來到正再次嘗試雙手拎起水桶的路歌身邊。
“你松手，我來。”寧征繞到路歌另一邊擡手拎起水桶，路歌的手指被他不經意間輕輕摩挲了下，她一個激靈慌張的抽開手，反應極其強烈的後退兩步，無意識擡手撫摸了下方才被他碰到的地方。
寧征被她這般激動的反應引得一怔，目光瞬間有點錯愕，索性放下水桶偏頭去看她：“你們班男生都去哪裏了，怎麽叫你一個女生來幹重活。”
路歌神态緊張着撇開眼，垂頭轉了轉不安的眼珠：“我班幾乎每個人都有運動會的項目，大家都去練習了，我和餘下幾個沒有報名的同學留下來打掃衛生。”
“那也不能讓你一個女生自己來拎重物，這個水桶我拿着就行，你幫我把語文競賽的名單送給老師。”寧征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直愣愣的就把一張紙遞到路歌的面前。
“這怎麽行？”路歌吃驚的擡頭瞪大了眼睛，與他對視的瞬間又急忙的避開了他的目光，“你的傷也不知道好沒好，怎麽能麻煩你幫我，我自己來就好。”
說罷路歌就去抓水桶上的鐵圈，寧征“啧”了一聲輕彎下身握住鐵圈拎起水桶往自己身後一擱，起身睨着面前的人：“我沒事，你也別太小驚大怪了。”
“真的沒事？”路歌遲疑不定的迎上他的視線，眼睫一顫，“聽說你運動會那天報了不少項目，身體吃得消嗎，不能讓其他同學代替你嗎？”
寧征看着她一臉愁苦的表情，忽而輕笑一聲，微低下身湊近她，擡手将那頁A4紙輕拍在她的頭頂：“路歌同學，我看起來像是那麽弱不禁風的人嗎，再說了，要是不是我，那麽誰來拿走第一名。我身體到底好沒好，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怎麽……證明啊。”路歌臉頰一熱，趕緊轉開了目光，擡眸接下那張紙，神情恍然。
“運動會那天來給我打氣吧。”寧征順手拎起水桶，沖着路歌的方向燦然一笑，“作為交換，獎品我都給你。”
“不……”用了。
路歌話還沒說完，身邊的少年已經快步離開，根本沒給她拒絕的時間。
望着那道快速離開的身影，她有點魂不守舍的現在原地，過了良久，才又鬼使神差的挪開了步子往前走。
沒走出幾步，路歌就看見了環臂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沈晚星。
路歌微紅着臉走過去，眼神有點飄：“老師，這是三班參加語文競賽的名單。”
“嗯。”沈晚星微垂下眼漫不經心的接過那張紙，嘴角上挑，“看來運動會那天你要背個大包了，不然獎品肯定裝不下。我聽說初中的時候，寧征可從沒有敗績。”
“老師你也取笑我。”路歌拿手揉了揉臉，表情窘迫害羞的有點可愛。
“我可沒有。”沈晚星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轉身走回辦公室，“如果書包不夠大的話，可以來找我借。”
運動會那天來的出奇的快，快到沈晚星還沒來及準備好迎接，特別的一天就沖進來打碎了她原有的日複一日的生活步調。
和煦的陽光下，沈晚星帶領着自己班的同學在運動場的觀衆席上落座，頭頂着一頂白色鴨舌帽，反光效果甚好。
“路歌，你來負責給運動員貼號碼布。”沈晚星踩在幾節臺階把手中帶有別針的白色號碼布一遞，落眸時有目的性的在尋找着些什麽。
號碼布別到尾聲，沈晚星大老遠的就看見一個穿着短袖運動衫的少年朝着這裏走過來。
路歌本想坐回到位置上，結果沒過兩秒人就被沈晚星直接遞拎到寧征的面前。
寧征沖她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擡手就把兩塊號碼布順勢搭在路歌的肩上，嘴角微挑的弧度十分好看：“你幫我別上。”
路歌低頭應了聲拿着其中一塊號碼布紅着一張臉靠近他，下一瞬被沈晚星抓住手腕。
“你們班沒有幫忙的同學嗎，怎麽還大老遠的來我們班了。”沈晚星強按住嘴角的笑面無表情的看向寧征，擺明了就是要刻意刁難他。
“舉手之勞而已，路歌都沒說什麽，老師你是站在什麽位置角度用什麽身份表達不滿。”寧征不屑的扯了下唇，随後落眸看向路歌，“別理那個老女人，接着別。”
“哦。”路歌聽話的再次湊近他小心翼翼的去挂別針，寧征見她離近，垂眼時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看，屏住了呼吸。
沈晚星看着這樣的景象，微微愣神了幾秒。
當年她好像也是站在一邊，看着秦尋風的女朋友給他別號碼布。
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
她竟還是故事的畫外人，也是實屬難得。
沈晚星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苦笑了一下，緊接着，她看見眼前故事裏的人朝自己身後的方向招手，朗聲道：“哥，這裏！”
她不由得背脊一僵，如夢方醒。
沈晚星輕顫着身子側過身去，方才回憶裏的人已經走出故事——來至她身邊。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偏過頭走向另一邊，與秦尋風完美錯開。
就在她低頭離開的那一瞬，那個人的視線尋了過來，有意無意的在她身上駐紮，眼邊的笑意最後破碎掉——紋成嘴邊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