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祁望
可就算知道白離是漏沙,聞君何仍然不會放手。
白離徹底把情緒攤開了之後,便進入自暴自棄的狀态中。聞君何想了各種辦法,都無濟于事。最後只好想着,先慢慢來吧,總有一天白離會原諒他的。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一天要等好久好久。
聞家在國外收購的酒店年後要正式更名營業,聞君何要去現場看着,大概一個月左右不在平洲。他想過帶白離一起去,但是面對白離的抗拒始終沒能狠下心來硬把人帶走。
過剛易折,他明白這個道理,白離現在就是一根被拉扯到極限的皮筋,再多用一份力就能斷了。
聞君何想來想去,誰也信不過,便找了宋昕。恰巧宋昕的工作室接了一個度假山莊設計項目,在平洲遠郊,借助這個由頭,宋昕親自跑了一趟,邀請白離做項目顧問,開的價格合理,說的話也巧妙。
“我做設計的,都是理論,實操起來還是不一樣,缺一個經驗豐富的人給看一看,能不能請你去幫我提提意見?”宋昕說,“可能比較辛苦,要在山裏住一段時間。不過那裏沒什麽人,很安靜,空氣也好,每天還可以爬山。”
末了還悄聲補上一句:“兩害相較取其輕。”
白離很快就決定要去——他如果不去山裏,就要跟着聞君何去國外——換個安靜的環境,他正好也有想做的事情提前籌劃一下。
聞君何送白離去了山莊,大包小包準備了一堆,幾番欲言又止,但最終只在臨走時過來抱了抱他,叮囑他:“累了就休息,山裏晝夜溫差大,別感冒。”
然後又說:“等我回來,好不好?”
白離沒回他,他也沒不高興,依依不舍地上了車,直奔機場而去。
住下來的頭幾天确實沒閑着。山莊下個月試營業,目前正在進行查缺補漏階段,宋昕每天帶着白離到處轉,發現了好幾個不盡人意的地方,不過都是小工程,改動不大,不耽誤營業就行。
白離之前對宋昕是比較抵觸的,但接觸幾天下來,發現宋昕這人才思敏捷,做事進退有度,關鍵是為人也溫潤有氣度。
尤其是山裏濕冷,他們連續兩天都在山莊自建的酒吧喝酒,喝着喝着關系便近了很多。
不忙的間隙,白離通過一個師兄幫忙,給X國的一家通訊社投了資料。他剛畢業時就拿到過這家通訊社的offer,現在重新聯系上,只是抱着試試的心态,畢竟他畢業這麽久了,大學也只是選修的新聞專業,并非科班出身。剩下的時間就是等,盡人事聽天命。他一向在這種事不計較得失,只希望能随心所欲的同時把日子過得有點價值。
轉眼山莊進入試營業階段,這裏主打商務會議和大企業團建,硬件軟件都不錯,已經有慕名來的客人。
宋昕今晚很忙,來了幾位熟人,他早早接待去了。白離閑着無事,便去酒吧喝一杯。調酒師已經和他熟了,見他一來便給他獻寶自己新調制的雞尾酒,三種烈性白酒打底,配葡萄汁和冰塊,入口微甜,而後極澀,一口喝下去,喉間是火辣辣的暖。
“我還沒想好名字,幫我取一個吧。”調酒師看着白離一口幹掉一杯,也不驚訝,知道他酒量大,随手又調了一杯,推過來,笑嘻嘻地說,“請你。”
白離一口氣喝完三杯,又快又急,後勁兒慢慢上來,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那些難過、糾結、惶然可都去他媽的吧!
他把空掉的杯子貼在臉上,長長的睫毛凝着水汽,臉頰也是粉的。
“就叫一蓑煙雨吧!”白離覺得自己有點醉了,腦子裏跳出自己最喜歡的一首詞,“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跟他現在的心情還挺搭的。
他站起來要走,高腳凳在身子底下不聽使喚,絆了一跤,摔進一個人懷裏。
他摔得頭暈了一下,眯着眼看扶着他的人:“祁望,你怎麽在這兒?”
祁望說自己有點公事要辦,今天晚上剛到,還沒說完,就看白離捂着嘴巴皺眉。
“你是不是想吐?我帶你去衛生間。”祁望說完,趕緊扶着人找衛生間。
宋昕應酬完一輪,來找白離,找了一圈不見人,問了調酒師才知道有個人帶白離去了衛生間。
他心裏咯噔一聲,心想壞了。之前自己被人襲擊,他現在已經對衛生間有陰影了。白離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聞君何回來能殺了他。
他驚出一身冷汗,拔腿就往衛生間沖。
白離吐了一些,祁望手忙腳亂拿紙巾給他擦,又把他襯衣最上面的幾顆扣子解開,給他順氣。要說白離酒量不至于喝到這種程度收不住,但他喝得太快,這酒又是沒經過“驗證”的新品種,後勁上來擋也擋不住。
祁望一只手攬住白離的胸膛,從後面抱住他,想把他從隔間裏弄出來。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沒在意,以為是誰來上廁所。所以在毫無防備下被一棍子悶在地上的時候,完全沒反應過來。
他只覺得後背一陣劇痛,眼前黑了一瞬,頓時天旋地轉。然後在模糊的視野中,看到一個人沖過來,把白離架了出去,臨走還不忘順勢踹了他胸口一腳。
宋昕好不容易把白離送回房間,出了一身汗。他還是有點後怕,白離整個人衣衫不整的,那人還從後面抱着他,自己要是再晚一會兒,指不定要出什麽事。
他幫白離簡單收拾了一下,感慨一番白離心挺大,都這樣了還睡得睜不開眼。然後回到自己房間後才發現袖扣掉了一只。
原地轉了一圈,一定是剛才拿棍子打人的時候掉的,混亂之中他是隐約聽到一聲脆響的,應該是滾到衛生間牆角裏了。
宋昕猶豫了一下,看看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了,那人應該早就走了,便打算去衛生間找一找。
時間不早了,走廊裏靜悄悄的,衛生間在走廊盡頭拐角處,宋昕在門口停了幾步,确定裏面沒動靜才往裏走。
衛生間裏的燈很亮,白瓷磚反着光,但那種小物件并不好找。宋昕轉了一圈,還用腳踢了踢角落裏一盆綠植,什麽也沒看到。
他正找得專心,後面隔間的一扇門突然開了,一個人影以迅雷之勢籠上來。他膝彎處被踢了一腳,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下跪,繼而被一條結實粗壯的手臂勒住脖子,往後一帶,整個人撞到一堵很硬的胸膛上,随後耳邊傳來一道陰恻恻的聲音:“剛才偷襲我的是你吧,知道你會回來,老子一直在等你呢!”
宋昕也不是善茬,手肘往後頂,腳也沒閑着。可身後那人就是一堵銅牆鐵壁,打不到,也掙不開。
他知道自己大意了,方才進來前叫保安的念頭起了一瞬,随後又覺得沒必要。沒想到那人竟在守株待兔。
“你對別人意圖不軌,還這麽義正言辭嗎?” 宋昕兩只手用力掰那只橫在脖子上的手臂,掰不動。他喘着粗氣,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勒死了,“我報警了……你最好趕緊滾……”
“意圖不軌?”那人一愣,随後冷笑一聲,抓住了宋昕話裏的重點,“是啊,我是意圖不軌,你既然攪了我的好事,那就換你來吧!”
祁望一只手捂住宋昕的嘴,以防他喊出聲,将他拖進隔間之後,一腳把門關上了。
隔間空間狹窄,兩個成年男人站在裏面已經夠擁擠了,何況還是以這種狀态進來的。
宋昕氣得臉都漲紅了,撕扯間被祁望翻過身來,看清了面前這人的樣貌,寸頭、兇悍、很高,肌肉勃發,是一個無論任何狀态下他都很難打倒的男人。
剛才他着急進來救白離,一棍子打下去的時候根本沒細看,現在看清楚了,心沉到底。
宋昕發了狠,嘴裏大罵:“來呀,看老子不把你老二打殘!”他之前在衛生間遇襲,覺得丢了面子又窩囊,現在又重來一次,被激起了血氣,決定死杠到底。
可兩個人武力值不在一個層面,他連祁望一片衣角還沒夠到,祁望已經把他襯衣撕了。宋昕簡直要瘋了,拼了命反抗,祁望将他整個人牢牢箍在懷裏,另一只手伸向宋昕的皮帶。
四面隔板被踹得咚咚響,裏面傳來幾聲被堵在喉間的悶哼,宋昕像被扼住喉嚨的兔子,撲騰着做無用的反抗。那只指腹粗糙的手擦過他的肌膚,緊緊扣住他勁瘦的一把腰,然後向褲子裏面伸去。
宋昕又被捂住了嘴,嗚嗚兩聲,生理性淚水被激了出來,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這下完了。
可出乎意料的,身後那人突然松開了手,片刻之後打開隔間門跑了出去。
宋昕跌坐在馬桶蓋上,心跳加速,好久才把氣喘勻,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他顧不上想那人怎麽突然急剎了車,推開門便往外跑。
回到房間關上房門,他呆愣地坐在地板上緩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他衣服被撕爛了,整個人都亂糟糟,自己都不敢照鏡子。
報警嗎?不行,他丢不起這人。去找白離?不行,他不能承認自己差點要被吓死。找酒店保安?更不行,原因同第一條。
剛才混亂中說報警只是吓唬人,宋昕心想,明天早上就去找經理查來客名單,看看這人到底是誰。這人騷擾白離在前,自己不好意思找人,聞君何可不會。
“借刀殺人”的主意打定,他經歷了一晚的摧殘也累了,便洗洗睡了。
而另一邊,祁望停了手跑出去,回了自己房間,也是緩了好久才把氣喘勻。跟宋昕比,他倒更像落荒而逃的那個。
為什麽突然跑了?原因只有自己知道。
剛才他硬了。
祁望坐在床上,看着自己還精神抖擻的小兄弟,一臉複雜。
祁望已經很多年沒被偷襲過了,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悶棍,把他暴烈的脾氣拱了上來,要是擱以前,他能連衛生間都給拆了。
他本意就是吓吓宋昕,沒想動真格的,他又不是gay,對男人沒興趣。可情緒上來了,他把人襯衣撕了。
宋昕的身體白得晃眼,滑膩膩的皮膚,漲紅的臉頰,還在他懷裏一個勁兒撲騰……
現在冷靜下來想一想,那人應該是白離的朋友,誤會了。
祁望罵了一句髒話,一定是跟在萬重為身邊太久,自己也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