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芥川盡管沒說什麽, 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便去睡了,但織田一枝莫名有種小學生抄作業被家長發現的無措感。
該說現在的孩子懂的太多嗎?
待門關上,她和相澤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該誇這孩子有眼力見還是心态好了。
微風從半敞着的陽臺門吹進來,吹得她凝在發梢的水珠搖搖欲墜的落下, 織田一枝看着同樣不知作何表情的男人,勉強像平時一樣笑出來。
“謝謝……那, 晚安?”她提前打破了他們倆之間尴尬的氛圍, 走上前接過手機。
相澤也從愣怔間回神, “晚安……還有, 織田小姐。”
“嗯?”
“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
織田看着站在月光下似乎有些窘迫的男人,往日遲鈍的大腦此時異常的清醒活絡。
她注視着相澤沉吟着, “相澤先生,你是在追求我?”
成年人之間的互撩居多,基本上看對眼水到渠成的就成了。
但相澤和織田總體來說都是新的都不能再新的新手, 比起麥克和午夜這倆‘約過了就是我的人了’,走腎不走心,他們倆真的是又走腎又走心了。
相澤在說出這句話時心裏雖然七上八下的, 但被她這麽一問, 反而坦率多了。
“嗯。”
盡管他覺得耳朵熱的發燙,但眼神胡亂的從一旁的電視機飄到沙發上,又轉到了織田臉上後,他壓着還算平穩的聲音,直率的說, “總不能一直讓織田小姐主動吧……”
織田一枝牽了下嘴角,茶眸隐約閃着光,同意了他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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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那等你到了靜岡,我再聯系你。”
“嗯。”
相澤松了口氣,心裏含着期待,以往缺乏幹勁的臉上似乎露出了若有若無的微笑。
沒有約時間,沒有約地點,兩個人十分自然的站在陽臺上交換了一個薄荷味的吻。
臨走前,相澤像是毛頭小子一樣又在她額頭上飛快的啄了一下,青澀的不行。
偷襲完後,他便紅着耳朵翻過陽臺回去了。
他們兩個對這種發展倒是一個賽一個的安心自在,要是被雙方的親友團知道了他們這堪比乘上火箭的發展速度,恐怕都得驚掉下巴。
先不談織田一枝八百年才能動一次的少女心,且還被明着暗着告白十幾次,她都像塊石頭一樣硬的不給人任何機會。
單說相澤吧。
按照麥克和午夜那句話來說,相澤這個人給人的印象別說戀愛了,就憑他這個怕麻煩的性子,以後一勞永逸的去相親的幾率都可能為零。此時他卻能按部就班的走着用請吃飯的培養感情的程序,真的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都要令人震驚。
不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可以也引麥克曾經說的一句話。
戀愛不就是王八看綠豆——
看對眼嘛。
看對眼了不對成了嘛。
不過此時,他們只在看對眼的階段,距離成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
回到屋後,織田倒在沙發上徹底放松了。
她懷裏抱着柔軟的毯子,盯着無聲電視中晃動的人影,心裏那點擔憂也莫名其妙的就迎刃而解了。
既然她擔心有人會得到‘書’的消息來試探,那麽就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不就行了。
就像亂步所說的那樣,只要她想,一切問題在她眼裏都不算是問題。
所以……
[除了現在這些人,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書的消息。]
她關上電視,在黑暗中閉上眼。
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織田一枝在廚房裏給孩子們做早餐。
平時她自己吃早餐都是泡麥片或者烤面包片配咖啡,根本用不上鍋,所以這兩天她掌廚時就有些慘了。
她用執行任務的态度認真的煎焦了兩個蛋。
在她仍一副認真的準備禍害第三個雞蛋的時候,洗漱完的幸介從衛生間裏出來。
他看到桌上擺着的慘不忍睹的煎蛋後,滿臉嫌棄的搬來小板凳把織田一枝擠到一旁。
他俨然一副大廚的模樣熟練的拿起雞蛋往旁邊的碗沿上一磕,掰開雞蛋殼将蛋黃和蛋清倒進熱好的油裏,舉着鍋鏟握着不粘鍋的手柄趕着立在一旁礙事的織田。
“一枝你太礙事了,這裏交給我就好。”
織田一枝看他熟練的晃着鍋,心裏慶幸着終于把燙手山芋扔出去了,遂從善如流的點頭。
“好,那我想吃咖喱飯。”
“哪有早上吃咖喱飯的?”幸介對她這個咖喱狂魔十分無奈。
“不能啊,那你小心火。”
“這我當然知道,你不用看着我啦,我會小心的!”幸介無奈的說,“你去忙你的就好。”
被孩子趕出廚房的織田一枝帶着莫名的欣慰與挫敗晃悠悠的走出去。
走到客廳,她看到中島敦一副天然的模樣被真嗣塞了個整人玩具。
在真嗣壞笑的央求中,敦十分信賴的打開真嗣塞給他的盒子。
結果在他面帶微笑的打開盒蓋後,被從盒子裏鑽出來貼向他臉的大臉猴吓得發出一聲被勒住喉嚨般的驚叫,差點把手裏的盒子扔出去。
織田見此淡淡的笑出來。
芥川抱着洗衣簍一言不發的路過兩人,經過他們時,他用羅生門敲了下真嗣的頭頂。
真嗣摸了摸被敲的部位對敦道了聲歉,笑嘻嘻的跑去找其他孩子。
“現在小孩子的玩具都這麽惡趣味嗎……”真嗣走後,敦把大臉猴又塞回去,一臉心累的抱着盒子喃喃着。
“那是你愚蠢。”
“……龍之介,我發現你特別喜歡說我愚蠢。”敦嘆了口氣,待看到從廚房出來的織田,他揚起笑容精神奕奕的打招呼,“早上好,織田小姐。”
“早。”她沖敦點頭,然後又看向用黑沉的眸盯着她的芥川。
芥川也如常的點頭:“早。”
說着,他又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走到陽臺,對隔壁的某人冷漠的說:“喂,相澤先生。”
他襯衫的下擺卷起一件黑色的衣服丢過去:“你的。”
聲音冷的像是西伯利亞冰原上吹來的風。
織田:……唔,龍之介看來和平常不太一樣。
圍觀他全程的中島敦疑惑的看着陽臺,還沒發問,便被發覺他意圖的織田截胡了。
“敦。”
“在!有什麽事,織田小姐?”敦高興的扭過腦袋問。
“關于虎……”她看到敦露出了一瞬的緊張,“我想到的殺死虎的方法,你願意試試看嗎?”
“哎?有這種方法嗎?”
織田揉了揉他的發頂:“我主觀上比較傾向于用這種方式,但真正實施起來要看你願不願意了。”
“與其說殺死虎,不如說你要戰勝內心的自己。”
這是織田從直到他就是虎的那一刻起,想到的一種解決方法。
中島敦看了她一會,金黃的眸掙紮着閃動了數次後,最終他點了點頭,堅定的說。
“好。”
同敦簡單的商讨完虎的事後,她給相澤發了條消息,然後又晃到了陽臺。
她從洗衣簍裏拎出一件濕衣服甩了甩,用平常的語氣對正在晾衣服的芥川說。
“榎田說找到銀了,他們在福岡。”
們?
芥川驚愕的回頭,“他們都活着?”
“嗯,有人救了他們。”織田确信的說。
救他們的人就是太宰。
在沒有使用‘書’探查真相前,她一直以為是森鷗外命令她去救的芥川。
實際上真正下令的人是太宰治。
太宰治早早的在她公寓裏留下字條,之後在酒吧門口把仿照森鷗外字跡手寫的字條交給她,讓她去救芥川。
然後在她離開酒吧沒多久,他也道別安吾,悄悄的去完成了森鷗外真正讓她解決的事。
實際上那時候森鷗外也已經知道太宰治在暗地裏準備着些什麽,只不過他将一個一無所知的首領演的很好。
扮豬吃老虎,這是森鷗外最擅長的。
織田一枝見他露出思索的神情,又問:“你現在要去嗎?在去靜岡前,我覺得帶你們去博多附近逛逛也是可以的。”
芥川拿着衣服思考良久,才搖了搖頭開口道:“……搬去靜岡後再說吧,而且帶着還沒控制好個性的人虎去太危險了。”
“人虎?你是指敦?”
織田笑道,好像昨天他也是這麽喊敦的。
“總之,你去靜岡安頓好幸介他們,搞定人虎,再帶在下去也不遲。”芥川将衣服挂到晾衣架上,他擡頭盯着滴滴答答的滴水的衣物,略微露出了一絲笑容。
“知道銀和他們還活着,焦躁的心反而不知為何就平靜了。當然在下并非不想見他們,想要見他們的心情比他們失蹤時還要迫切。”
他回過頭看着抱臂凝視他的女人,慢慢的,像是在解釋般說着:“貧民窟的孩子死亡率很高,我們做過約定,無論是誰活下來,都必須背負着對方的生命活下去。現在得知他們活着的消息,我是……”
說到這他卡殼了,找不出詞來形容此時的心情。
“……不用背負着他們的生命活下去,所以在輕松嗎?”他低下頭盯着腳下的洗衣簍,不解的自言自語。
然後他感受到一束說不清的視線,他又擡起頭,發現織田用一種在他看來是慈愛的目光看着他……這讓芥川感覺有些毛毛的。
織田掩飾不住自己的笑意,但聲音依然平靜的幫他補全了那段令他困惑的心情。
“是由衷的替他們高興吧。因為他們也可以活下來了。”
是高興嗎?
原來他是在高興?
芥川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看着她挂着淺笑将最後一件衣服挂在晾衣杆上。
“龍哥,一枝,吃飯啦。”
芥川又沉默沒多久,幸介的大嗓門從廚房那端飄過來,抵達他們的耳畔。
芥川聽到聲音,身體微微一動,而後他彎腰拎起洗衣簍,嚴肅的說:“在下的心情,大抵就是一枝所言吧。”
“謝謝你,一枝。”
他鄭重的對織田一枝一鞠躬,臉上又恢複了那副冷淡的模樣,拎着洗衣簍走進室內。
也許不止有冷淡。
織田能看到他眼底的堅冰微微開裂,由寒冰塑造而成的冰原中慢慢湧出了從未有過的熱流。
織田一枝看着他削瘦的白色背影,覺得他在得知妹妹和同伴活着後,說不定擁有了更多的情感。
真好啊。
她由衷的替芥川高興。
織田凝視着他的背影時,耳邊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
“織田小姐,找我有什麽事嗎?”
看到她發來的信息後,相澤便一直在屋裏等她,等芥川走了他這才從屋裏走出來。
“嗯。”看到他後織田微哂。
她朝屋內看了眼,确定孩子們的注意力不在這,織田便提步走到陽臺的邊緣,扶着欄杆輕聲細語的對他說,“請問,相澤先生這兩天有時間嗎?”
“在學校進行林間合宿前我一直有時間,怎麽了?”相澤将手臂搭在欄杆上注視着她。
“敦還不能好好控制個性,你也知道他虎化後就沒有任何的意識,所以我想……趁你還在,這兩天我想試着讓他全身虎化試試看。”
相澤了然的點頭:“若是他失控就讓我消除是嗎?”
“嗯。”織田點頭,然後還有些難為情,“抱歉,明明你還在休息,我卻打攪你。”
“這沒什麽大不了的。”相澤無所謂的說,“什麽時候?”
“晚上吧,白天我帶他們出去轉轉。”
“可以。”
敲定了時間,織田一枝抱歉的對他合掌:“麻煩你了相澤先生,有空請你吃飯。”
相澤想,他們難道不是本來就要去吃飯嗎?
思忖間,相澤的視線落在女人紅潤的唇上,腦內莫名浮現出她帶着勾人笑意的神情,大清早的這對他而言太刺激了。
相澤像是掩飾般咳嗽了一聲,“吃飯倒不用。”
“那怎麽行。”
相澤想了一會,接着面上一派正經的對她招了招手,漆黑的眸像黑曜石般閃動。
“織田小姐,麻煩過來一點,我有話對你說。”
有話說?
織田不疑有他,身體稍微往護欄外探去。
她看到男人湊近了,然後……極淺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有這個就夠了。”
男人低低的笑了,然後他又回到了用手臂撐着護欄的姿勢,唇角的弧度有了細微的改變。
織田看着他淺淺的笑,手指下意識收緊了,耳邊似乎炸開了煙花爆裂的聲音。
又或者,心裏面也炸開了千千萬萬朵絢爛的煙花。
她好像聽到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說着。
主導權,易主。
作者有話要說: 相澤:我現在懷疑織田騙我上床就是為了她家小崽子們。
你來我往的互撩,論撩人相澤老師絕不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