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29
攀舒醒來時,姜淳淵不在身邊。
窗簾沒有拉嚴實,細小的縫隙透進來白色的一道日光。
暴雨已經停了,陽光明媚。
攀舒眯起眼睛,靜靜地出神地看着。
姜淳淵昨晚又是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六年前那次,她還小。
前幾次,她不情願,這一次她沒有抗拒,她不知道,他明明喘得厲害,無力自控,為什麽還要忍?
他原來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得到她的,最後關頭,卻又害怕了,不是怕還沒結婚就做會讓她不自在,也不是怕她懷孕,像是怕揭開魔咒,撲面而來無法接受的腐朽惡臭。
窗簾随風起伏,蕩漾着一圈圈漣漪。
一雙手擱在被子外面,時間久了,有些涼,秋天的氣息不知不覺到來了。
攀舒搓了搓手,撐着床板坐了起來,下床。
床頭櫃上整齊地擺着一套衣服。
白色七分袖連衣裙,蓮蓬小裙擺,袖口同樣的折皺花邊,v型領口,不低也不高,極完美地襯托出鎖骨和胸脯的線條,得體而大方,內斂矜持。
衣服下面壓着一張紙條。
“小舒,起來了洗漱吃了飯在家等我,我很快回來。”
十點了,睡得真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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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砂鍋裏慢火煲着幾個小時的烏雞湯,浮油撇掉了,香濃可口。
蒸籠裏薄皮蝦餃軟韌而爽、味鮮香醇。
有他的日子,她就生活在天堂裏。
攀舒屏息靜氣,蝦餃吃了一籠屜,又喝了兩小碗烏雞湯。
熱湯熱飯進肚子,血液流動,周身舒暢。
如果她爸能争取減刑出來,生活就完美了。
還有她媽,她媽到底去哪了?
不能想,頭疼得厲害,像錐子在一下一下鑿着。
攀舒把碗筷收拾進廚房,洗淨扣好,給陸宏打電話。
這幾天要想法見她爸爸,卓樹聲如果查到賀美娜的罪證,還要跑警局,沒時間做昌盛的那個個案。
“行,我安排別的人做。”陸宏很爽快,接着又道:“租你房子的那對老夫婦跟你的租賃合同上面附了他們的身份證複印件了沒有?有,那好,掃描了發到我郵箱來。”
“怎麽啦?”得到她爸的消息,攀舒把這事都丢開了。
“傻瓜,警局不追查,咱們總得弄個明白,我按他們身份證的地址找一找人,确定是回鄉了,也好把心放肚子裏去。”陸宏笑呵呵說。
如果在跟前,他大約又要揉她頭發了。
合約原件還在租來的平房裏,不過,當時簽了合同後,她掃描上傳到雲-網-盤保存了。
攀舒上樓,進姜淳淵書房。
深灰色原木地板,靠牆一排白色書櫃,寫字臺臨窗。
電腦在寫字臺一側,十七寸筆記本電腦,黑色鋼琴烤漆,矜貴莊重,一如姜淳淵的為人。
攀舒摁下開機鍵。
需要開機密碼,攀舒輸入自己的生日,正确。
電腦桌面是她六年前的照片,光潔的臉龐,明亮的眼睛,未經風霜侵擾,仿若晨曦中,枝頭含苞待放的花蕊。
攀舒怔怔看着,許久,把合約找出來發給陸宏。
午後,慵懶的時光。
攀舒在起居廳露臺上的榻榻米躺下。
風輕輕吹來,偶爾幾聲清脆的鳥鳴,浮生半日閑。
那個即将掀開的巨大暗幕未掀開,見不到她爸,烏雲和陰影暫時被壓到角落裏。
因為有姜淳淵,理所當然的變得淡定從容。
心不再飄浮在虛無裏,空落落無法着陸。
姜淳淵一早起床,做了早餐溫着,沒到上班時間就趕去公司。
九點上班,才剛七點,大廈裏空曠寂靜。
入夜閉了門窗,早上還沒透氣,空氣潮而悶。
姜淳淵進了辦公室,先開窗,轉身時有一瞬間的驚詫,随即微微一笑。
“怎麽這麽早來上班?”
“猜你今天會來得很早,所以過來通風報訊。”鄭谷雨笑道。
深咖啡色亞麻長裙,粗糙生硬的料子,行動間,卻令人想到“飄逸”。
姜淳淵的目光在她的裙子上停頓了兩秒。
“好看嗎?”鄭谷雨扯起裙擺,大轉身,裙擺如波浪起伏。
“很不錯,你介意跟小舒撞衫嗎?”姜淳淵笑了笑,走到辦公桌前,擺好電腦,按下開機鍵,口中道:“不介意的話,告訴我在哪買的,我給小舒買一條藍色的。”
“有什麽好介意的,不過這幾天沒見攀舒穿過重樣的,你真夠二十四孝老公的。”鄭谷雨笑,走近辦公桌,一只手支在桌面上,“賀美娜昨天交接工作很不情願,看來對你死心不死。”
不死心也得死心,如果查出六年前的強-奸未遂案跟她有關,他不會放過她。
姜淳淵抿了抿唇,眼睛如鷹鸷鳥,銳利兇狠。
鄭谷雨出神看他,半晌,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溜達一圈就為了說賀美娜不死心一句話,姜淳淵有些莫名其妙。
電腦開機已畢,專心一意處理起公事。
沒去細想。
他爸住院,中恒的擔子盡壓在肩膀上,這兩日還得騰出時間想法陪攀舒,要盡快見到攀永。
千頭萬緒,亂麻纏結。
忙忙碌碌幾小時,中午時,接到好消息。
卓樹聲找到賀美娜開着姜淳淵的寶馬車離開帝豪打酒店的證據。
“你現在到銀河灣我家去,我馬上回家。”姜淳淵關機,往外走。
行動如風,頭發後翻,襯衣緊貼到胸膛上,高挑性-感。
卓樹聲的路虎車在別墅門外熄火。
昨日雨中開了幾個小時,來不及洗車,車身沾滿泥垢。
姜淳淵緊跟着回來,下車,瞟了一眼,走過去,踢了踢車輪,說:“回頭把車洗一洗,跟流浪狗似的。”
“你的事,我倒比你沉不住氣。”卓樹聲失笑。
進門,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
餐桌上擺着橙汁排骨、廣式燒填鴨、麒麟鲈魚、什錦冬瓜盎。
“你們是狗鼻子啊!”攀舒在餐桌前,擡頭,微微笑。
淺淺的一笑,眉眼異樣鮮活,如酒,暗暗生香,如花,色染枝稍。
卓樹聲愣了一下,低聲說:“我懷疑你是不是有魔法杖,可以變醜為美。”
姜淳淵自豪地笑。
他的小舒一直那麽美,從沒醜過。
“吃飯,邊吃邊談。”他招呼卓樹聲,闊步走向餐桌。
“有好消息了?”攀舒問,一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
卓樹聲點頭。
“綁架案鐵證如山,賀美娜逃不脫律法制裁。”
賀美娜看來跟帝豪的保全部打過招呼,那一晚的監控有一段時間攝像頭對的是死角。
卓樹聲沒能查到賀美娜開着姜淳淵的車離開的監控。
推算了一下寶馬車離開和開回來的時間,卓樹聲将有可能跟賀美娜錯身相對的車的車牌號都記錄了下來,挨個找車主了解情況。
有一輛奔馳汽車在賀美娜開車離開時相遇,她上坡出停車場,他下坡,車速都不快,男人對美女都敏感,車主很是定睛看了賀美娜一下。
賀美娜當時破口大罵:“沒見過女人麽?回去讓你媽把你重生一次。”
奔馳車的車主也是個有錢的主兒,向來女人捧着的,不過瞥一眼被罵得這麽難聽,氣得熄了火下車,要跟賀美娜理論。
賀美娜沒停車,加大油門,噴了他一頭一臉的汽車尾汽。
男人和情人約會的,聞着自己身上的油煙氣,大感掃興,不想在情人面前失了風度,情人還沒來,在停車場調轉了車頭離開,回家洗澡換衣服。
等男人打理得香噴噴再次過來時,巧了,他停好車熄了火尚未下車,賀美娜開着改裝過的寶馬車開了回來。
冤家見面分外路窄,男人見多識廣,見賀美娜下車後拆卸汽車僞裝,深感有異,矮下身體不讓賀美娜發現他,打開行車記錄儀,調整角度拍下過程。
攀舒握筷子的手緊了緊,低頭,臉幾乎在埋進桌面。
眼眶酸澀,淚水打滾。
感謝上天,賀美娜驕狂的性格自作了孽,給了她走到絕處後得以報仇雪恨的生機。
如果賀美娜沒那麽狂,沒得罪那個路人,監控做了手腳,很難拿到證據。
“柳暗花明,該開心。”姜淳淵靠近,抱起她的頭,靠到他胸膛。
熟悉的味道,溫暖幹淨,攀舒蹭了蹭,鼻尖抵着他堅硬的胸肌,有些疼,疼得快活。
眼前的畫面有些虐單身狗。
卓樹聲扣了扣桌面,咳了一聲,接着道:“那個人後來查到賀美娜的身份,他的身家不足以跟賀家抗衡,又不知道賀美娜鬼鬼崇崇幹這些是為什麽,就只是把錄相保存下來,沒公開,我找過去,那人很爽快地把錄相給我了。”
“他不敢得罪賀家,不會出庭作證吧?”攀舒問,坐直身體看視頻。
“鐵證如山,沒有人證也不要緊。”卓樹聲說,笑了笑,從公文包裏提出一個塑料物證封裝袋,“我偷偷拿到的賀美娜的鑰匙串,淳淵那輛寶馬車的鑰匙她還留着,我偷出來了。”
卓樹聲請警局監鑒證科的朋友鑒定過了,上面有賀美娜的指紋。
現在掌握的證據,足夠定賀美娜的罪。
是馬上舉證控告她,還是等六年前那件案子查清了一起上告,得斟酌一下。
攀舒和卓樹聲一起看向姜淳淵。
姜淳淵沉吟,手指在桌面劃動,半晌,說:“先壓着,我總覺得攀叔的案子有很多可疑,等見過攀叔後再決定。”
确定下來,卓樹聲要回w城再找線索,三人不再說話,碗勺叮當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