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添了人手，多了話語，一貫沉寂的寝宮竟也活絡起來。自那日起，楊戬榻側時時有人執值守，要麽是蒼澤親昵耳語中靈力渡入，要麽是冥血一絲不茍下銀針探穴，也或是嘯天期期艾艾裏低喚聲聲。總歸皇天不負，堅持兩月有餘，楊戬終于有了微弱的反應。
輕淺低語，綿軟旖旎，如慈母柔夷，挽住了楊戬飄散的神志，“母……親……”冥冥中他喚着生命裏至親至愛之人。音色弱如絲縷，薄如輕煙，可那榻邊人竟是半個字都不曾錯過。
“冥血，冥血，他說話了，說話了。”蒼澤如狂風一般旋出殿門，頃刻又挾帶着驚吓到面無血色的冥血掃回榻側，身後緊跟着氣喘如牛的嘯天。
“他說母親，我親耳聽到的，真的。”蒼澤，音調緊到發顫，指尖之力幾乎将冥血腕骨扼斷。
“主上，主上，勿急勿燥，小心驚了二爺反而壞事，先讓我看看。”拼力脫出蒼澤手掌，冥血細致小心一番查察，卻又連連搖頭，似是未有多少發現。
“他真的在叫母親，我發誓。”蒼澤急得指天起誓，冥血卻還是一臉無耐。
“或許是真的，二爺最敬愛的就是瑤姬仙子。”嘯天湊近，插了一句，引得那二人回眸相觑，異口同聲，“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和你們一起來的啊。”嘯天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罷了罷了，你剛說戬兒最敬愛的是瑤姬，那瑤姬能不能喚醒他呢？”嘯天什麽時候來的無關輕重，蒼澤腦中就唯有瑤姬二字。
“可是瑤姬仙子已經不在了啊。”嘯天一臉遺憾，悲戚不已。
“也不竟然，試試無妨。以二爺目前的狀況，他未必能分得清是不是瑤姬仙子本人呢。”冥血輕輕挑眉，眼神掃過蒼澤，回頭叫了嘯天，“我們先回去吧。”
“啊，不，不是要在這裏想辦法嘛，二爺還沒醒呢，喂……別揪我耳朵啊。”
“傻狗。”冥血輕啐一聲，拖着嘯天出了寝宮。
指尖，柔如春水，撫過眉眼。唇瓣，惑音如蠱，貼在耳際，竟是一道柔和女聲，“戬兒，醒醒，還認得我嘛，身體發膚授之父母，你這樣做可對得起我。”
許是眼暈，蒼澤似乎看到楊戬眉心微微輕抖。
再開口，“戬兒我逆天規，嫁楊郎，為楊家留你一脈，你怎可如此自輕自賤。同為人母，我舍命保你，你卻親手扼殺自己的骨肉，你要絕了楊家血脈嘛？你讓我與你父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母……親……”虛弱一呼，幾不可聞，卻逼出蒼澤滿目熱淚。“戬兒，你要醒過來啊，你一定要醒過來。”
好轉日漸明顯，楊戬已對周遭事物有了最基本的反應。若有人與他說話，他似乎也聽在耳中，可那聲聲話語，他只是存在腦中并未辯識。若有身體不适惡心嘔吐，他也會蹙了眉頭，淺淺喘息，但也僅限如此而已。
蒼澤堅持不息日日學着瑤姬模樣，輕聲喚他，教他珍愛骨肉，教他憐惜自己。不過真正喚醒楊戬的不是蒼澤，不是瑤姬，而是他腹中胎兒。
沉睡不醒，飲食銳減，楊戬原本纖質的體形益發的不盈一握。唯有腹部随着月份漸長，胎兒漸大，一點一點圓潤起來。時到眼下，雖不及一般婦人四五個月時肚腹那般大小，卻也是在楊戬修長的軀體上挺起一道醒目的弧。
那日，換了冥血看護，他只是前腳出門取了藥碗，後腳堪堪邁入殿門，就傻傻怔在原地。只見，榻上已昏睡近兩個月的人，這會正吃力的依坐在床頭，衣襟扯散，露出圓潤的小腹，手掌不悅得拍着肚皮，眼眸裏蘊滿單純的困惑。“什麽……在動，不要動了……”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