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跟着我有肉吃
“你可不能再放縱她了，搞得像是誰沒生過兒子一樣，不就是生了兩個大孫子嗎，這得瑟的都快上天了，家務家務不做，孩子孩子不帶，整天往娘家跑，幹脆就住在娘家別回來算了。”
陳淑雲對女兒家的兒媳一千個一萬個看不上，家裏只有兩個媳婦，卻一個比一個不中用。
三兒媳連生三個女兒一個兒子都沒有，每天都苦着一張臉，盼兒子都盼出心病來了，連三個女兒的名字都想取招娣來娣帶娣之類的，想用名字招一個男孩，果斷被王桂花一票否決。
大兒媳則是先開花後結果，生了大女兒之後，連生兩個兒子，自覺是家裏的大功臣，一下子就抖了起來，三天兩頭的敢和婆婆鬧脾氣，一點活都不願意幹，動不動就回娘家，實在是不像話。
“她住在娘家也挺好的，多省糧食啊。”
王桂花一點都不在意，反正家裏的錢糧都握在她手上，大兒媳哪怕回娘家也都只能空着手，吃的喝的住的都是花娘家的，反而幫婆家省錢了。
幾個兒子手上是一分錢的私房錢都沒有的，有要用錢的地方才會找她拿，大兒媳也是不滿財政被王桂花把持，才總是找茬鬧事，動不動就撂挑子。
“桂花，我給你把豬買回來了，你快過來看看。”
王山川的大嗓門從門外傳過來，伴随着喧嘩的人聲以及吱哇亂叫的豬叫聲。
王桂花和陳淑雲連忙走出去一看，大哥王一和王桂花的大兒子孫大樹，正一人挑着一頭的扁擔。
扁擔上綁着一個白白胖胖的大肥豬，哪怕被綁住了嘴，也不妨礙它凄慘的哼哼唧唧，似乎已經預料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想做最後的掙紮。
村子裏的人都圍過來，稀罕的不停的問來問去，滿眼的羨慕都快溢出來了，已經多少年沒有人家殺豬啦。
哪怕生産隊吃大鍋飯的時候，他們隊也沒舍得殺一整頭豬，生産隊養的豬都要拿去換糧食，不然糧食根本不夠吃。
很多一年都沒有吃過一回豬肉的村民，看着髒兮兮的大白豬，口水都從嘴裏流出來，眼睛放光一錯不錯的盯着肥豬，幻想着怎樣才能吃上一口。
“小川家這是要開殺豬宴？你們可真是大方啊，那我就不客氣啦，待會兒帶着家裏人去捧場，托你的福吃頓好的！”
一個滿臉褶子的80多歲老頭，背着手挺着腰，仗着年紀大輩分高，對着王山川眉開眼笑的說了一句。
“啊呸，好大一張臉啊，誰請你呀？”王山川直接當面啐了一口，不耐煩的揮揮手，一臉嫌棄的驅趕他。
“有事的時候不見你們家的人，吃飯的時候倒是挺積極，你想多了，要請也不請你啊，我只請剛才跟着我過去幫忙的人。”
王山川轉身對着烏泱泱的人群，毫不客氣的說了一句。
“今天誰出了力，我家就請誰吃大肥肉，那些平時只看熱鬧不幫忙的，就自覺的哪涼快哪呆着去，別巴巴的往前湊，沒你們的份兒。”
“哎，你們家這也太不講究了，吃肉也不惦記一下鄉裏鄉親的，今天不是沒空所以沒幫上忙嗎，你就不怕下次我們也不幫忙？”
王山川的死對頭王豆腐排衆而出，有些不懷好意的冷笑兩聲。
“吃獨食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呀！擱在前兩年，你這樣的都得拉出去戴高帽了！”
“你都說是前兩年，這老黃歷了，現在外面都改革開放，不興以前那一套了，我想吃啥就吃啥，想請誰就請誰，你管得着嗎？”王山川鄙視的上下掃視他一眼。
“我今天把話撂在這裏，給我王山川幫忙的人，我絕對不會虧待他，有吃有喝有好肉好酒可勁的招呼，至于那些冷眼旁觀或者跟我過不去的，不好意思了，只能讓你們站在旁邊幹看着流口水，飽飽眼福。”
“想蹭吃蹭喝的，門都沒有！窗戶也沒有！尤其是你王豆腐，除非你跪地求饒，叫我三聲爺爺，不然你別想沾我家一點便宜！”王山川嚣張的伸手指着王豆腐。
“啊呸，不就是一頭豬嗎，得瑟什麽呀你，當誰還沒吃過豬肉咋滴？”
王豆腐看不慣他那副暴發戶嘴臉，使勁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家窮的叮當響，就算吃豬肉也就是過年的時候吃一回，就你們家兒子那好吃懶做的樣子，說不定過年也吃不到肉，就別在這裏裝逼了。”
王山川腰裏有錢底氣足，抖着腿咧着大嘴不停開嘲諷，那模樣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村裏哪家哪戶不是這樣啊，一年到頭才能吃一頓肉，你家就發了這一次橫財，就擺出一副土財主的嘴臉，可真是不怕人笑話。”
“你都不怕人笑話我怕什麽，從今天開始，只要跟着我王某人混的，我保證他年年有肉吃有新衣服穿，不信你問問他們。”
還沒等人問，村長家的小兒子王成事就站了出來，挺胸擡頭的給王山川撐場子。
“王叔說的是真的，今天我們就幫了一點小忙，王叔不僅給了我們錢，還請我們吃殺豬宴，我們今年不僅可以過個好年，還可以給爹娘扯兩件新衣服穿。”
說着他又看了王豆腐一眼，撅着嘴滿眼的不屑。
“去年我們給王豆腐家修房子，整整三天的時間，他們每天就給我們燒一碗土豆悶紅薯，連一絲肉星都沒有，吃的我天天放臭屁，簡直氣死個人了，以後我再也不上他們家幫忙了。”
這話一說，鄉親們都笑了起來，之前也有很多王家人去王豆腐家幫忙修房子，那屋頂被大雨沖塌了一半，好不容易才修好。
結果他們家死摳死摳的，中午做飯連一片肉都舍不得放，很多人心裏都有了怨言，只是家家戶戶情況都不太好，多少能理解一點，也怕撅了他們家的面子，就沒有放在面上說，沒想到今天被捅破了。
王豆腐被下了面子，就好像脫了衣服接受淩遲，滿滿的都是屈辱，臉頰氣的通紅，像個□□一樣不停的大喘氣，恨不得撲上去一口咬死王成事和王山川。
而王山川毫不顧忌的開懷大笑，開心的拍着王成事的肩膀。
“你等會兒就去把你老爹叫過來，咱們好好喝一盅，你這小子可真行，待會給你帶兩塊大肉回去。”
“哎呀，那真是謝謝叔啦，我就不客氣了。”王成事笑眯眯的欣然接受。
王山川回頭和王豆腐火星四濺的對視一眼，滿臉的得意完全不加掩飾。
自從王家上一代話事人去世以後，他們為了争這個位置，已經徹底撕破臉，就差鬥個你死我活了。
村長是村民選舉的，每年都可能被換下去，然而話事人就相當于每個家族的族長，具有絕對的權威和地位，想要競争這個位置，年齡威望人脈缺一不可。
王家這一代就他們兩個具有競争的資格，王山川為人豪爽講義氣，人脈很廣，很得年輕一代的擁護，而王豆腐是上一任話事人的兒子，比較得老一輩的信任。
他們兩人勢力的交鋒，也代表了王家村新舊兩股勢力的交鋒，在衆人的推波助瀾之下，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必定要拼個勝負才行。
當然，這一仗，妥妥的是王山川勝了。
王山川沒有再理會失敗者，志得意滿的一揮手，“走，我們吃肉去！”
“好嘞！”一群大小夥子轟然應諾，興高采烈的擁着那頭肥豬進了院子。
只留下一個個羨慕的眼睛都紅了的村民們，心裏是無盡的懊悔，當初為什麽就犯了懶，沒有去幫一幫呢？
如果跟着去了，說不定在裏面吃肉的就是自己了。
真是悔不當初啊。
下次王山川家要是有事，不管怎樣都一定要搶着去，搶着去有肉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