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偷香成功
翌日一早,方寸記挂還玉的事,草草用完早膳,便要去琳琅石頭鋪。
臨出大門,碰見方尺。
方尺的傷已經痊愈,整個人看起來又跟以前一樣意氣風發。他一手抱一個黃澄澄的柚子,後面跟着滿手東西的小厮,剛從外面回來。
方寸瞟了眼柚子,沖他笑道:“尺弟弟,早呀!”說完要走。方尺叫住她。
“幹什麽去呢?”
“哦,城東新開張一家面湯館,說前五十位客官免費!”她瞎說。
方尺嗅到一股窮酸味,皺眉:“你沒有錢花?”
“呵呵,窮慣了,就愛貪小便宜。”
“等等!”
方寸急如火燎,忍住不耐煩。卻見方尺把柚子丢給小厮,騰空一只手,扯下腰間荷包。
“方家有的是銀子,別丢臉。”
方寸接住丢過來的荷包,愣住。想說什麽,最後五指一收,笑道:“多謝尺弟弟!哪天我一定回請!”
“方寸!”
“尺弟弟還有事?”
方尺上下打量她:“你的病好了 ?”
上次她從五院回去沒多久,方金枝也來了。彼時他從廊檐路過,聽見方金枝和方歌安談話,得知方寸染了風寒 ,在病中鬧着想吃柚子。
小厮說,賣柚子的商販今天來京,他這才起了個早。
然而某人對他早起的動機,卻似乎毫不關心。
這令他隐隐有些不悅。
“你出去的事,大姨準許了?”他說的大姨,是方金枝。
方寸眨眨眼,不太明白這位族弟的意圖。前一秒還慷慨解囊呢,現在怎麽又一副搞事情的語氣?
“正因為我病好了,我娘才放我出去透氣的呀!”
“透氣?”方尺眉毛又擰起來,“身邊也不跟個人?”
方寸片刻想明白,他大概又嫌棄她排場不夠,丢方家的臉吧 。
“呵呵,尺弟弟也知道,玉蟬院一切從簡,人手不夠……”
話未說完,方尺吩咐身後小厮:“蒲團,你跟她一起去。”
方寸大駭,忙擺手:“不不不,我怎麽能奪尺弟弟所愛!”解釋,“以前我在天寶街——”
“別提以前!”方尺又打斷她,“現在是方府!”
一聲吼,把方寸吓呆。
乖乖,這傻貨絕對吃錯藥了!她越客氣,他還越蹬鼻子上臉?
靜默半晌,方寸的臉色漸漸沉下來。
“方尺,你管的是不是太寬了?”
方尺見她态度驟變,忽然醒悟她剛才的友好迎合,不過是在敷衍。記起兩位母親的密談,盛怒之外,膽量也不禁陡漲。
“怎麽,你的事我不能管?”
嚣張!
很好。
方寸冷笑兩聲,搖搖頭,腳尖踢飛一顆小石子,慢慢走向方尺。
方尺見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神色晦暗,不知她要幹什麽。只覺她每靠近一步,心頭便承重一分,隐隐發憷。
眼看兩人距離咫尺,方尺的視線落在她飽滿的唇上,有些喘不過氣。
“你幹什麽?”他聞到一陣馨香,瞬間身酥意軟,聲音也在發顫。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見方寸揚起手——
啪!
拍掉了他懷裏的柚子。
“管好你的柚子吧!吃貨!”一溜煙跑遠。
“——方寸!”
方尺看着摔爛的柚子,藏在袖底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這個女人,他遲早要她懂規矩!
金澤城處處繁華,城東位居通商要道,人員最為複雜。
方寸沿路詢問,找到一間不起眼的店鋪,破舊的額匾模糊印有“琳琅”二字。她知道,目的地到了。
她捏了捏一路緊攥的玉玦,忽然緊張起來。
“有人嗎?”她敲了敲門板。
店裏黑黢黢的,半天才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誰?”
“請問,這裏有姓林的夥計嗎?”
“我就是!”那人似乎在忙什麽,仍沒有出來迎接。
方寸也不敢進去,站在門口朝裏喊:“我是來送東西的……”
“什麽東西?”
“一個……玉玦。”
裏面霎時沒聲音。半晌,門後突然露出一張臉。邋遢猙獰,叫人看着有幾分害怕。
“給我看看。”他眼睛咕嚕嚕地轉,神色謹慎。
方寸咽咽口水,把東西遞過去。
夥計摩挲一陣,扭頭往裏走。方寸忙叫住他。
“這玉玦,你保證能交到他手裏?”她想套點信息。
大概第一次被人質疑能力,夥計用見鬼的眼神看她。忽而陰恻恻地笑道:“能不能交差,就看你怎麽配合了。”
方寸以為他質疑玉的真假,忙保證:“你要是不信,我們可以找人當面做個鑒定。”
夥計卻沒回答她,意味深長看她一眼,砰地關上門!
果然套不出一絲信息。既如此,只能盼望這個夥計趕緊把東西送回去,早日幫她擺脫噩夢。
酒肆二樓,臨窗小酌的百裏琸很快發現,樓下人群裏有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着湖綠,足踏蓮粉,烏泱泱的秀發随意盤在頭頂 ,露出纖白的脖頸。脖頸挂着一串金飾,镂空花墜恰好壓在她豐滿正中,不時随步伐跳躍,惹人不由多看幾眼。
百裏琸見那人垂着腦袋,走路心不在焉的,被人頻頻回望卻不自知。于是招手換來小厮。
方寸跟着小厮上來的時候,直納悶請她的人是誰。等見到正主,她的心瞬間跳漏一拍。
“大、大人?”
百裏琸沖她微微一笑:“過來坐。”
方寸悄悄扯了扯衣擺,走進雅間,在他對面坐下。
“方姑娘是在逛街?”
“啊……是啊……”
“可有什麽收獲?”
“……就、就是随便、走走……”
這時小二推門進來詢問點菜。
“方姑娘喜歡吃什麽?”
方寸忙擺手:“我、我用過早膳……”
百裏琸笑了笑:“喝酒嗎?”
“不、不……”說完,方寸下意識瞟了一眼他的酒杯。
百裏琸看出她的局促,便不再問。小二走後,他提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飲盡。
方寸偷偷看他,暗道:他這麽喜歡喝酒?沒有吃飯,胃裏承受得住?
正嘀咕,百裏琸放下酒杯,剛好逮住她偷瞄的視線。
方寸大窘,慌忙垂頭不敢看他。正想他會不會笑她。就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将一杯酒推至她面前。
“‘月酌’是這家店的招牌,口感宜人。可以嘗嘗。”
方寸聞到一股清甜的酒香,似乎被酒氣醺着,臉微微發燙。
他以為她饞酒!
丢死人了,她幹嘛要盯着他看?花癡病不是已經治好了嗎?
難道還有後遺症?
未免夜長夢多,她還是趕緊走吧!
方寸心裏一頓糾結,正要開口告辭。忽然手腕一緊,身飛人斜,落入一個寬闊的胸膛。
“大、大、大人……”
她驚慌失措。
百裏琸望着懷裏嬌羞的人兒,笑道:“小淚包幾時變成小結巴了?先前的利索勁呢?嗯?”
方寸感覺貼着他胸膛的臉頰,快要燒熟了。他有力的心跳重重敲在自己心上,頃刻便同步了一般。震得她舌頭打結,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百裏琸見她如此緊張,眼底笑意更深。端起那杯未飲的酒,緩緩送至她唇邊。
“乖,嘗一嘗,大人不騙你。”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帶幾許醉意,在她耳邊散開。酥酥麻麻,直教她乖順張嘴。
冰涼入口,确實清爽甘甜,一杯下肚後,還有些意猶未盡。
百裏琸見她微微咂嘴,粉唇水潤誘人,心下微動,俯首便吻住她。
唇瓣相觸的瞬間,她頭上的發簪被他悄然拔掉。青絲傾瀉而下,他修長的手指插入其中,輕輕拖住她的腦袋。
輕啄輾轉,由淺入深。靈活的柔軟撬開牙關,溫柔挑逗。一開一合勾動呼吸,教人在芬芳的甘甜中流連忘返。
良久,百裏琸才放開她。
“傻丫頭,呼吸。”
方寸回過神,像是溺水上岸之人,沉聲急喘,臉頰飛紅。
剛剛、發生了什麽!
她驚魂甫定,回憶剛才情形,羞臊之餘,渾身燥熱。想從百裏琸身上起來,卻又被他攬回來,緊緊箍在胸前。
“再坐一會兒。大人怕冷。”他在她耳邊輕言。
冷?他明明跟她一樣燙,他怎麽會冷?
方寸微微擡眼,對上他含笑的眼睛,心中紛亂如麻。
“大人,你剛才是什麽意思?”
她難得利索一句。殊不知翠袖下的手已不自覺緊握成拳。
百裏琸笑笑,捉住她的拳頭,慢慢展開,十指交叉握住。
“大人喜歡你。”
方寸心中一顫,只覺心底竭力壓制的東西正乙乙欲出。可下一瞬,許多刺目的畫面湧進腦海,又把那一簇力量,掐斷。
她看着他們相握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大人說的喜歡,是跟阿栖、櫻櫻一樣的麽?”
掌心一緊,待她要去打量他的神情,耳畔便傳來他低低的笑聲。
“你對大人的喜歡,不也跟阿栖與櫻櫻一樣麽?”
他的笑聲坦蕩肆意,漫不經心,聽在耳裏甚為薄情。
心口微窒,像被誰紮了一針。灼熱湧進眼眶。
她迅速從他懷裏跳出來,背對他,語氣冷淡:“我不一樣。”說完,快步跑出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