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林瑾下午去一家公司參加面試, 回家時路過超市，買了些零食水果。
到家時，張姐正好也到了。她就坐在沙發上, 一邊吃零食看電視，一邊等張姐做飯。
看得是個喜劇選秀類的綜藝節目，演員剛甩出一個包袱, 林瑾哈哈笑着，入戶電梯的門就開了。
蕭以南領帶已經解了，搭在胳膊上，襯衫的扣子解下兩顆, 目光涼涼的瞥向她。
林瑾拿出遙控器按了暫停，起身走向他, 把他胳膊上的領帶接過來。
凝固的空氣中, 只聽到廚房傳來噼裏啪啦炒菜的聲音。
蕭以南也不說話, 徑直走向卧室，林瑾跟過去。
關上門, 她觀察着他的表情, 眨眨眼：“怎麽了, 是公司發生什麽事了嗎？”
蕭以南也不着急換睡衣, 抓着她一只手，去床邊的沙發坐下。
林瑾有些不明所以。
沉默半晌後，他終于開口, 聲音淡淡的：“你給耀微集團的公司投簡歷了？”
“啊？”林瑾想了一會兒才想到，“好像是投了...這家公司跟你有過節嗎？”
“投的法務總監？”蕭以南看着她問。
林瑾微愣，眉頭皺起：“你偷看我電腦。”
蕭以南冷哼一聲, 沒好氣道：“還用偷看你電腦嗎？這集團是嚴慕舟家的, 他剛才發消息通知我。”
“......”
蕭以南冷臉盯着她, 語氣沉沉道：“你投的那家還是投資公司，都是融資和資産相關的，跟你專業也不對口。你能去嚴慕舟的公司，為什麽不能來X SOUTH？”
“我又不是讓你過去閑着，公司是真的在招法務總監，要求就是有過知産方向律師的工作經歷。你不想來，是對X SOUTH有意見，還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林瑾擡眸看了眼他，抿着唇，好半晌後，小聲嘀咕：“...你又兇我。”
蕭以南頓了一瞬，擡手揉眉心，無奈地嘆了聲氣，攬住她：“我沒兇你。”
“上次我們不是說過嗎，有什麽想法你就直說，別憋在心裏。”
林瑾确實不太習慣直言表達心裏的想法。
她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在你的公司上班，可能工作和生活就分不開了，你就變成了我老板...萬一我們工作上有什麽沖突，或者你對我不滿意，回家之後也有矛盾。”
她小聲，又補充了條：“而且，去你那上班，在公司裏我是不是得叫你......蕭總？好奇怪...”
聞言，蕭以南眉梢微挑，語氣平淡道：“這有什麽分不開。你要是擔心，我們就說好，以後回家不聊工作上的事。”
他想了想，繼續道：“工作上的事就在公司解決，有什麽矛盾就直接提出來。至于稱呼，你愛怎麽叫怎麽叫，開會的時候直接叫我‘老公’都行，也沒人敢說什麽。”
林瑾：“......”
“我再想想。”
“嗯。”蕭以南看着她，提醒：“你好好想，X SOUTH很适合你，也需要你。現在法務部一團亂，人浮于事，最簡單的案子都是找外部律所，你來了就知道。”
“公司現在規模大了，需要有能力的人來組建更專業的法務團隊。到時候部門內的人事任免權都放給你，想怎麽整改憑你的意思，跟我打聲招呼就行。”
林瑾瞥他：“我還沒說要去呢...”
蕭以南終于笑了下，說：“那你繼續想，晚飯之後跟我說。”
“......”
她覺得這分明就已經被拿捏了。
正巧，張姐過來敲門告訴兩人晚飯已經好了。
蕭以南應了一聲，握着她的手起身。
去餐廳的路上，林瑾瞅他一眼，“我覺得你轉行去當獵頭也挺合适的。”
吃飯的時候，她問起了X SOUTH的創立史。蕭以南開玩笑說，等她入職之後，人資部會有人給她放宣傳片的。
林瑾堅持想問他本人。
蕭以南想了想，簡短道：“一開始就是我和姜儒創的一家小工作室，招了幾個美工和程序員，策劃、發行就是大家一起。啓動資金也很少，就是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小程序游戲賺的錢。”
林瑾好奇地問：“你們兩家裏不都挺有錢的嗎？我還以為你們這種富二代想做生意，都是家裏提供資金支持，随便拿幾個億那種。”
蕭以南笑了下：“他家裏管得嚴，所以不想在自己家公司接着被管。他父母到現在還是想讓他回去繼承家業，那就更不可能給他錢自己創業做別的。”
“噢。”林瑾擡頭看着他：“那你呢？”
蕭以南斂住笑意，清淡道：“不想用家裏的。”
他說到這，沒再說下去，林瑾點了點頭，也不多問。
吃得差不多，蕭以南放下筷子，掀起眼皮，懶散地問：“想好了？”
林瑾“嗯”了聲，“那就X SOUTH吧。”
“能正常走面試的流程嗎？工資也就按正常的水平開，你別太...假公濟私了。”
蕭以南笑：“行，都聽你的。再休息一周再去上班吧。”
林瑾安靜幾秒，搖頭：“我已經休息好了，在家閑的發慌...”
蕭以南站起身，把桌上的碗筷收進洗碗機，悠悠道：“那就下周一。”
晚上兩人都沒什麽事，早早進了卧室。
洗過澡躺在床上，要做些什麽，心照不宣。
周萍是個很傳統、很保守的人，從小到大沒有給她灌輸過有關“性教育”的任何知識。導致林瑾對此有有些保守。
但長大之後，尤其是上了大學，周圍的人都開始交往男朋友。大學寝室裏，熄燈之後，兩個正在談戀愛的室友甚至會詳細描述過程，還互相分享小電影。
除此之外，還有葉蔓依也經常跟她說這件事。
記得她們大一時，葉蔓依就跟傅喻沉認識了，她當時說，傅喻沉這人沒別的優點，除了錢多、給她花錢大方之外，就是跟他做.愛比較舒服。
林瑾跟蕭以南在一起之後，還是偏向保守，并不習慣跟姐妹交流這事，尤其是細節方面。
但如果讓她對夫妻生活做出評價，她也會說...挺舒服。雖然沒跟別人試過，但就目前而言，已堪稱完美。
蕭以南不管在床上還是床下，都不算是個溫柔的人，但恰到好處的掌控欲和壓迫感，讓她更能沉浸其中。
他有自己的節奏和習慣，偶爾還有新的花樣，她一開始抗拒，後來也覺得蠻刺激。
比如這天晚上，蕭以南貼在她耳邊，沒讓她叫“老公”，哄她叫“老板”或者“蕭總”。
林瑾拒絕了幾次，最後不得不叫。
在這種時候，用這種稱呼，她莫名就代入了一個很奇怪的角色…
然而某人或許是也被刺激到，結束沒多久，又拉着她繼續。
一直到深夜，林瑾紅着眼眶推他，完全處于口不擇言的狀态：“我要離婚…”
蕭以南停下動作，看着她，眸色愈發深沉，嗓音喑啞：“寶貝，你這提離婚的毛病，得幫你改改。”
“一會兒繼續，以後你每提一次，晚上就…”他貼在林瑾耳邊，低低說了五個字。
林瑾：“……”
面試流程走得奇快無比，不知是不是蕭以南打過招呼，但林瑾也懶得問他了。
是與否，估計也都是同樣的結果。
周日這天，兩人本來約好出去玩，但蕭以南公司裏臨時有事，林瑾就自己在家。
正看着電視，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還是國外的號。
林瑾猶豫片刻，還是接起來。最近簡歷投得多，還投過幾家外企，禮貌起見，也應該在電話裏說一聲。
“請問，是林瑾嗎？”
一個聽不出年齡的女聲。
林瑾應道：“對，請問您是？”
電話裏沉默幾秒，說：“我是餘揚，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我是蕭以南的媽媽。”
林瑾頓時驚了，從蕭以南之前的話中，她一直以為他媽媽已經去世了。
上次在美容院聽到的八卦，版本是蕭以南的媽媽在他父親去世沒幾天，就跟人跑了。
不論是哪種，眼下的電話都很像突然冒出來的詐騙電話。
電話裏：“你在聽嗎？”
林瑾忙應：“在的在的，我...确實沒聽過，那您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不知道方不方便，跟你見一面。如果可以，這事你別跟蕭以南說。”
林瑾沉默一會兒，直接問：“我怎麽确認你的身份？”
電話裏的人說：“我可以短信發你身份證件的照片，需要的話還可以先給你打個視頻。如果還擔心安全，你來選地點。”
林瑾很迷茫，又問了些信息，挂斷電話。
很快，手機上收到了餘揚發來的各種身份證件信息，還發了幾張蕭以南小時候的照片。
約的時間在下午，林瑾選了家她熟悉的咖啡店，就在餘江公館附近。
......
到了之後，稍微等了會兒，門口進來一個穿着淺咖色風衣、戴了墨鏡的短發女人，氣質很好。
林瑾在老宅見過照片，一眼就認出來了。
餘揚掃了圈，徑直朝她的方向走過來。
林瑾站起身，看見她和蕭以南幾乎同一個模子裏刻出的眼睛，薄薄的內雙，沒表情時顯得眼神有些冰涼。
她淡笑了下，“林瑾？”
“...嗯，阿姨...哦不，媽媽好。”
說完，林瑾想給自己一巴掌。
之前見蕭以南爺爺奶奶時，兩人還是假結婚狀态。
這次就不一樣，雖然餘揚已經不在蕭以南身邊很久，但畢竟是他親媽，有種見家長的緊張感。
餘揚：“先坐吧，你別緊張。”
“...好，阿姨...您也坐。”
坐下後，餘揚先開口：“我和他爸的事，你知道多少？”
林瑾咬了下唇：“我不知道，蕭以南沒跟我提過。”
餘揚安靜片刻，眼神一時間複雜極了。
她站起身，提議兩人換個說話更方便的地方。
林瑾料想她也不會把自己賣了，點頭答應，跟她去了家高檔餐廳的包間。
餘揚也沒問她什麽，用很淡的語氣，把過往的事大致給她講了一遍。
從她和蕭緒認識，到攜手創辦公司，再到蕭以南出生。
她說，蕭緒在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她其實都知道，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提了免不了鬧一通，這麽多年的感情，就算已經千瘡百孔，她也不想離婚。
再說當時那麽大家業，全是夫妻共同財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分不開，離婚也是徒增麻煩。
直到蕭緒出事，她像是心裏硬生生被剜去一塊。
一時想不開，覺得如果當時沒做這生意，說不定現在還很恩愛，一切都不一樣了。
說着，餘揚從手機裏找了很久，翻出一張她和蕭緒年輕時的合照給林瑾看。
“你看，蕭以南是不是跟他爸長得一模一樣？”
林瑾誠懇的點了點頭，相似度真的奇高。
餘揚說：“我确實是個自私的人，南南出生之後也一直在忙工作，沒怎麽管過他。後來他爸出事，我怕看見南南會更傷心，就自己出國了。”
“走之前，就只給他打了個電話，把集團的股份都轉到他名下。”
“我在D國待了幾年，又認識了一個男人，他一直陪着我。後來，我就跟結婚了，辦了移民手續，一直在D國生活。”
“也有想過要不要聯系南南，但最後想想，還是算了。我消失那麽多年，他估計也怨我，還是不見最好，就當我已經不在了。”
這段往事說了很久，終于結束，包間裏安靜下來。
林瑾沉默着，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她沒法共情眼前這個女人，蕭以南父親出事時，他才十幾歲，最需要餘揚的時候，她卻也扔下他，一聲不吭地走了。就只是為了逃避悲傷，讓自己好受點。
許久之後，林瑾擡頭，“那您今天叫我出來是...”
餘揚：“也沒什麽特別的。在D國的時候看到過你和南南的照片，正好回國，就想見你一面。”
“這些事埋心裏久了，總得有個人說。當時他還小，可能不懂這些，估計現在也沒法懂吧。”
“我知道自己也沒立場說愛他之類的，欠他太多，這輩子也沒機會了，只能下輩子再還。”
臨走前，餘揚問：“你和南南...感情好嗎？”
林瑾：“嗯，很好。”
餘揚看了她一會兒，“那就好。”
轉身離開前，她猶豫了很久，緩緩說：“我這周都在國內，有什麽事...随時聯系我。”
“…好的，需要我送您嗎？”
“不用麻煩。”
包間空了之後，林瑾坐在原位，發了很久的呆。
她能有什麽事找餘揚，這句話，只能是想讓她轉達的。
回到家，林瑾還是心不在焉。
她打電話讓張姐今天不用過來做飯，在蕭以南下班之前，叫了兩人份的外賣。
快到7點，入戶電梯門打開，蕭以南看起來心情不錯，換了鞋進屋。
他看向林瑾，笑了下：“幹嘛呢？怎麽在客廳發呆。”
林瑾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前，抱住他。
蕭以南彎唇，打趣道：“想我了嗎，今天這麽主動？”
林瑾沒說話，表情凝重地跟着他進了房間。
她還在糾結要不要把這事告訴蕭以南。
空氣裏飄着清淡的檀木香，蕭以南慢悠悠打開衣帽間的門，換了套深灰色的睡衣。
換好衣服，他轉身過來，坐在林瑾身邊的位置抱她：“怎麽還在發呆？不會是後悔了吧，勞務合同都簽了。”
林瑾咬了下唇，說：“老公...我跟你說件事。”
蕭以南挑眉：“說。”
“你要不要點支煙啊？”
“......？”
蕭以南從身後抱她，下巴抵在她肩頭，聲音低低的：“寶貝，別賣關子了。”
“你該不是懷孕了吧——不應該啊，我們每一次都有安全措施的。”
“......”林瑾低頭，握住他一只手，“今天下午，我見你媽媽了。”
蕭以南：？
他手指一僵，聲音瞬間沉了下來，确認自己沒聽錯：“你見了誰？”
作者有話說：
後面還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