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
“你還……活着啊。”
“嗯。”
兩個本不應當存活着的人,在此刻再次相會。九年前的最後一面,是阿爾瑪拖曳着聖潔,走到被凍結的貝露丹迪身旁,趴伏在她的頰邊大哭。随後,這個男孩便被最為珍重的好友親手破壞。
蓮沼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間以白色為基調的實驗室,最中央是深深下陷、用來儲存實驗體的容器,被破開的罐口上有着暴力的痕跡。顯然,阿爾瑪?卡爾瑪就是從這裏爬出來——或者說,被人釋放了出來。
她一直知道,優曾經破壞了阿爾瑪。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阿爾瑪并未徹底死去。他可能一直被凍結于教團的某個角落,被運用于各種實驗。
在旁圍觀的“快樂”先生很好心地開口:“順帶一提,貝露丹迪?林亞小姐,在你被凍結的時間內,教團也試圖用你的身體進行過相同的實驗。但是很遺憾,你的身體機能不如阿爾瑪?卡爾瑪,排斥與惡魔的融合。”
“?!”她登時捂着了面頰,快速地說:“閉嘴。”
“不要總是讓我閉嘴嘛。”他一攤手,頗為無奈地說:“我是掌管‘快樂’的諾亞,名為缇奇?米克,你可以喊我缇奇或者米克,‘快樂’也可以。”
一想到自己的這具身體可能也被用作什麽奇怪的實驗,她便覺得頭疼。
阿爾瑪捏着她的掌心,擡起了面孔。那張曾經滿含陽光活潑的面龐,在此刻卻顯得頗為脆弱。他的五官已經長開,擁有了成年人年紀的英氣,但是從前總是無憂無慮的笑容消失了,現在的他一直擠着眉尖,湛藍色的眼眸中凝着淺淡的哀傷。
“能夠再見到貝露丹迪,真是太好了。”他說。
“……”蓮沼不答,心情複雜。
“我在貝露丹迪的記憶裏都看到了哦。貝露丹迪……喜歡優對吧?”
“?!”你看到了什麽?!等等你看到了什麽?!
“稍微有一些不甘心。因為我沒能存活下來,因為我遲來了一步。”
“阿爾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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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阿爾瑪露出了微笑,可是他的眉宇卻始終沒有舒緩。那是并沒有抵達心底的笑意。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再醒來,因此我選擇殺死優,也将自己結束。如果那個時候的我能夠猜到會有這樣的一天,也許就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了。”阿爾瑪說。
阿爾瑪雙膝一松,跪在地上,他捂住面頰,眼角有了微弱的淚水:“只是,當時的我,實在想不出什麽比‘死亡’更好的辦法了。——優會一直尋找的那個人,就是我啊。”
蓮沼微怔。
優前世所定下約定的女人,一定也如優一樣有了新的身體。但是她沒想到,那個女人的靈魂就在阿爾瑪的身體裏。她曾經開玩笑一般在內心想着“優不會是在為了阿爾瑪守着純純的初戀吧”,沒料到竟然一語成谶。
“貝露丹迪,你可以了解嗎?”他放下了捂着面孔的手掌,聲音微噎:“我根本無法面對優。不知道是該以從前戀人的身份,亦或者是好友的身份。也不知道對待優的珍重,是曾經的愛情或者後來的友情。更重要的是……”
“什麽?”
“我最喜歡貝露丹迪了。”
突如其來的告白,伴随着阿爾瑪的擁抱。從前愛哭的孩子,長大了也未能改變習慣。在短暫的重逢裏,便忍不住眨着眼睛小聲地哭了起來。
“就好像被分成了兩個人一樣,想要繼續遵守曾經的約定,和優一起去看沒有凋謝的蓮花;但是,但是……我也喜歡着貝露丹迪,即使在這九年漫長的夢裏也沒有否決過這件事。當我明白這是一個無法走出的困境的時候,我只能想到‘大家都不要醒來了’這唯一的方法……”
“我了解的。”蓮沼反摟住這個肩膀微微抽動的少年。
如果換做是她,也會頭疼得不得了吧,更何況是當年的孩子——最為珍重的好友,其實是前世的戀人。與此同時,屬于自己的靈魂又喜愛着另外一個女孩。
光是要承認“嗨我長出了一個大JB”就已經讓她心情複雜,難以開口,更別提要說出這複雜的三角關系。
阿爾瑪的淚水在她的肩頭蹭幹淨了,他揚起面孔,微紅的眼眶裏已沒有了眼淚的痕跡。他重新展露出笑容,對蓮沼說:“今天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無論我和優之間發生了什麽,請貝露丹迪都不要插手。……這是為了曾經的約定,而必須要做的事情。”
“我拒絕。”她不假思索便一口回絕:“必然不會有好事,我怎麽可能袖手旁觀。”
“答應我吧。”阿爾瑪的笑意更深:“這是我和優的故事,貝露丹迪不應該被牽扯進來。”
“不行。”她再次回絕,然後幹脆地站了起來。
她想松開阿爾瑪,但他卻緊緊握着她的手,不願意松開。于是,她只能保持着和阿爾瑪握手的姿勢,問缇奇:“你,或者說諾亞一族,将教團的第二驅魔師解凍是想做什麽?沒記錯的話你們的目标是召喚神……不是,将這個世界重塑吧?”
“首先要定個能達到的小目标啊!”缇奇風度翩翩地解釋道:“比如說按照千年公的意願,辦一場盛大的宴會迎接第十四任的到來。這場宴會的主角會是阿爾瑪?卡爾瑪。對了,還要謝謝你,讓我們有機會邀請到他——多虧了你的記憶,才讓阿爾瑪?卡爾瑪從長眠中蘇醒。”
“你們的目标是亞連?”她迅速冷靜了下來。
“是哦,‘我的少年。’”缇奇露出了笑容。
“‘你的少年’?你是基佬?”蓮沼疑惑地打量着他。
“……不是!”缇奇飽含深意的笑容瞬間僵住。
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他立時接過蓮沼的手,以紳士的禮節親吻了她的手背,有禮又溫柔地說:“我還是更鐘愛像您這樣美麗動人的淑女。”
蓮沼木。
她這姿勢可真是有夠赤雞的——一手死死牽着阿爾瑪,另一只手被缇奇接過去彎腰親吻。
她覺得她仿佛被兩個人拽成了大字型,即将被車裂。
更糟糕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地上浮現了一陣黑色的波紋,一群Lv4惡魔從波紋中湧出,其後跟着兩位年輕的驅魔師。亞連?沃克與神田優甫一站穩,就被面前的陣仗給震住了。
蓮沼:“……我,我還有兩條腿,你們要嗎?”
“林亞小姐!”
“明音!”
呼喚聲急促地響起。
缇奇松開了蓮沼的手,兀自退後一步。他翩然一笑,說道:“現在,該把舞臺留給阿爾瑪?卡爾瑪了。對了,神田優,你記得這個人嗎?”
缇奇口中的名字,讓優微微一愣。随即他冷哼一聲,問道:“誰啊?不認識。”
缇奇笑說:“反應倒是和這位美麗的驅魔師小姐一樣呢。阿爾瑪會傷心的噢。”
他又牽過蓮沼的手,像是在舞會上邀請名媛滑入舞池一般,将她牽向了自己的身邊。明明看上去是優雅輕柔的動作,卻含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剎那間便将蓮沼從阿爾瑪的面前扯開。
被她的身軀所擋住的阿爾瑪,終于放開了握着蓮沼的手,與自己的幼時好友雙目相對。
阿爾瑪已經沒有了哭泣的痕跡,他翹起嘴角,露出頗為不馴的笑容,以挑釁的語氣說道:“……真是好久不見呢,優。你知道嗎?我做了一個夢。”
優握緊了手中的六幻,低垂的面孔陰晴不定。
在亞連詫異的目光下,他冷然擡首,說道:“那家夥早就死了。”
“是嗎?”阿爾瑪站了起來,湛藍色的眼眸微微一眨,唇角挂着深刻的笑:“你果然變帥氣了呢,優。——這樣的你,反倒令我更為不甘心了。”
優緩緩拔出了六幻,眸光沉沉。
“為曾經被你破壞而不甘心,為被留在原地而不甘心,為我遲來了一步而不甘心……我無法原諒教團,也無法原諒你……我唯一的朋友。”他蹙緊雙眉,語氣中滿是悻然與不甘。他攤開雙手,對優大聲喊道:“明明在那個時候,我們對貝露丹迪來說都是一樣的存在。可是……”
“優——你活下來了啊!所以現在,我只想要你死在這裏。”
蓮沼在瞬間便明白了阿爾瑪的企圖。
他想要刻意激怒優,進而死在優的手中,将這個故事終結。
“等等,優,他——”話到一半,她又無法說出口。
她該如何告訴優,他一直追尋的那個前世戀人便是阿爾瑪?
缇奇悄然用食指堵住了她的嘴唇,做出了“噓”的唇形,繼而對着她輕笑說:“這是屬于神田優和阿爾瑪?卡爾瑪的故事,你最好不要打擾他們。”
“放開林亞小姐!”
一直懵懂于現狀的亞連終于發現了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他拔出大劍退魔,與缇奇铿然交戰。缇奇擋住他的攻擊,困擾地說:“少年,我可不敢松手啊。要是在情場上放手的話,漂亮的未婚妻可是會被其他男人拐跑的。”
“你閉嘴吧!”
嘭的一聲,缇奇的後腦勺被蓮沼揍了一拳。
他不改翩翩風度,繼續挂着迷人的笑容:“啊,有時候未婚妻也會暴力抗婚……”
缇奇的手就像是一把枷鎖,将她牢牢鉗制在原地。哪怕亞連攻勢兇猛,他也沒有松手的跡象。不僅如此,他還在攻擊中游刃有餘,時不時還說上幾句會讓貴婦名媛們掩唇而笑的風流俏語。
這間狹小的實驗室被分為了兩半,神田優與阿爾瑪?卡爾瑪在一側戰鬥,而這邊卻是亞連與缇奇的戰場。蓮沼雖然受制于人,卻時不時可以給缇奇來上一拳。
“少年,你追的再緊也沒有用。”缇奇打了聲響指,說道:“我身旁這位美麗的第二驅魔師,跟你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什麽……意思?”亞連微愣。
“貝露丹迪?林亞和神田優一樣,都是黑色教團第二驅魔師計劃的試驗品。簡單地說,就是人為移植了前聖潔适格者大腦的人造人。”缇奇攬過少女的腰,擡起她的面頰,用欣賞的眼光打量着她的面容,又用可惜的語氣說:“如此美麗的淑女,靈魂卻是一個皈依法門的東方和尚,真是可惜了。”
“你說誰是和尚?”她直直瞪着缇奇。
“你啊。”缇奇松開了她的面頰。
我可去您媽的吧!
想着,蓮沼就在缇奇的額頭上重重磕了一下。
這一次,缇奇終于松開了她的手。
蓮沼退後數步,撫着自己已然被勒紅的手腕,很是嫌棄地看着缇奇。
亞連落到了他的身邊,他關切地問道:“沒事吧?林亞小姐。”
蓮沼立時就想朝阿爾瑪和優的方向走去。
“等等,林亞小姐。”亞連沉聲喊住了她。
“啊?”她說。
“我不管……林亞小姐是什麽樣的存在,和我一樣的人類,或者是所謂的第二驅魔師,又或者是一個東方法師什麽的,無論如何,我都會遵守約定。”
“?”蛤?什麽約定?
“我一定會和你一起去看挪威的極光。”
“……”蓮沼默然數秒,繼而冷然說道:“忘了這件事吧。”
“為什麽?”亞連面上有着不解。
“我和你确實是兩個世界的人。早點忘掉這個約定,對你來說是個正确的選擇。”
“不會有那樣的事情!”亞連略顯焦急。
他從不覺得人類之間會有任何的差別,他對惡魔的靈魂尚存憐憫,也願意救贖那些惡者,當然不會因為那不甚清晰的“第二驅魔師”的身份而和她産生隔閡。
他還欲再說什麽,墨藍色長發的少女卻已經躍向了優的方向。缇奇橫在了他的面前,面露虛僞的憂慮之色:“哎呀,未婚妻跑了。少年,你說該如何呢?你來抵?——不不不不這個發展不對,我不是基佬。”
“讓開!”
“這可是為了你而舉辦的盛大宴會啊,少年,不坐下來好好欣賞一下嗎?”缇奇依舊擋在他的面前:“你所未了解過的教團的故事哦。觸碰了不應被觸碰的倫常戒線,這樣的惡之花……早該盛開了。”
後知後覺趕到的教團高層與科研班成員,恰好聽見這一句話。瞬間,他們的腳步便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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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超負荷地催逼着身體的潛能,優原本墨藍色的長發,在短短的時間內便化為一片白色。擁有了惡魔之驅的阿爾瑪戰鬥力絲毫不輸驅魔師,兩人互不相讓,以命相搏。
“優!阿爾瑪!”她站在了兩人身旁。
“讓開。”優手中的六幻已經被削去了刀镡,他正握着雉子刀莖戰鬥,鋒銳的刀莖邊緣已經切開了他的手套,将他的掌心割出了血痕。他死死地盯着阿爾瑪,說:“我要把他破壞掉。”
“在你來之前,阿爾瑪懇求我不要插手這件事。但是,我辦不到。”她揚起頭,冷冷凝視着面前的兩個人:“被命運所戲耍玩弄了長達十幾年,莫非還要在這裏繼續錯下去嗎?”
“貝露丹迪……”阿爾瑪垂下傷痕累累的手臂。
“優。”蓮沼說:“你一直在尋找的那個女人……”
“不要說啊!”阿爾瑪抱住頭,痛苦地跪在了地上:“不要說……!!”
蓮沼看着阿爾瑪的神态,微蹙了眉,面上神色卻更為果決冷酷:“那個女人的靈魂,就在阿爾瑪的身體裏。這家夥無論如何都要惹怒你,就是想要死在你的手中,以此結束你和他在前世定下的約定。”
“貝露丹迪,你怎麽可以……”阿爾瑪的眼角有了微閃的淚光。
優後退一步,像是沒有從這句話的沖擊中反應過來,依舊保持着剛才悍然冷冽的面色。他握緊刀莖,輕聲地說:“你說……什麽?”
“我說。”蓮沼提起了優被割得破爛淩亂的領口:“這個和你以命相搏的家夥,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優怔然松開了手,六幻哐當落地。
阿爾瑪有些歇斯底裏地大喊了:“貝露丹迪,你怎麽可以——?!現在,我根本無法面對……”
他的哭喊聲在中途便惶惶止住,因為蓮沼張開雙臂将他摟在了懷中。
她在背後敲了一下阿爾瑪的腦袋,說:“你怎麽還是那麽蠢?!當年的你,确實想不出除了‘大家都不要醒來了’以外的辦法,九年過去了,你卻依舊只能想到這個辦法。”她收緊手臂,喃喃對阿爾瑪說:“相信……優吧。并沒有什麽事情是無法面對的。”
即使阿爾瑪是曾經的戀人,她也願意相信優不會就此改變。
她相信優會繼續将阿爾瑪視為朋友,也相信她對貝露丹迪?林亞的感情。
“即使前世曾經是戀人,那又如何?現在的你,只是阿爾瑪?卡爾瑪而已。就像現在的我,正在忠誠地扮演着貝露丹迪?林亞一樣。”
阿爾瑪的哭泣聲止住了,他将頭埋在少女的肩上,低聲說:“我還是無法想象那樣的事情。”
蓮沼有些不耐煩地問道:“所以就必須用死亡來終結一切嗎?”
幼時的阿爾瑪就有些怕女王氣十足的貝露丹迪,此刻竟然習慣性的一縮:“我只能想到……”
蓮沼說:“相信優吧。”
阿爾瑪蹭緊了她,說:“能夠讓你如此信賴的優,真的……讓我很羨慕啊。”
蓮沼有些無奈:“我也相信你。”
怔然許久的優終于回神,蓮沼松開阿爾瑪,問道:“怎麽,清醒了嗎?可以收一收渾身上下的殺氣嗎?”
“明音,我……”優微搖頭,用手指撐住額頭。
“你是神田優啊。”她說:“并不是其他的任何人。已經決定了不是嗎?要為自己而活着。”
優原本凜冽的面色,終于稍稍沉緩了下去。他擡起頭,卻發現自己的幼時好友正死死抱着蓮沼的腰,于是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放手”。
阿爾瑪的手微微一顫,他說:“我對貝露丹迪一直……”
蓮沼嘆一口氣。
——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修羅場呢。
她說:“還說什麽不能面對前世的戀人,其實你們都只是你們自己而已啊。”
——有着自己人生軌跡的,有着自己記憶與經歷的,不受曾經靈魂所影響的單獨自我。
“松手吧,阿爾瑪。”她摸了摸阿爾瑪的手臂,說:“你和優可以先把那個約定完成了。……唔,是一起去看凋零之前的蓮花,對吧?以朋友的身份完成這個約定,也不算遲到。”
阿爾瑪一愣,話語中有着不可置信:“還,還可以嗎……?還來得及嗎?”
蓮沼也陷入了沉思:“糟糕,冬天可是沒有蓮花的啊。那就等來年開放的時候吧。”
站在實驗室邊緣的驅魔高層們終于按捺不住了,開始發號施令:“神田優!快點将阿爾瑪?卡爾瑪破壞掉!他不能落入諾亞的手中!”
蓮沼拔出了綁在大腿上的匕首,陰沉沉說:“我去教他做人,你們快點從這裏走吧。”
阿爾瑪凝着未散的眼淚,喊住她:“等等!貝露丹迪,我們……一起走吧?”
我們一起走吧。
蓮沼的腳步一頓,她轉了轉匕首,說:“不了,你們先去完成那個約定吧。亞連?沃克先生,送他們走。”
與缇奇交戰的亞連跳出了交戰範圍,他閉目在腦海中吟唱,巨大的方舟之門随即在空中展開。閃爍着微亮光芒的半透明門扇,仿佛通向了一條全然陌生的嶄新道路。
“去哪裏?”亞連一刀抵住缇奇的攻擊。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執行任務的地方嗎?”神田優說。
長官魯貝裏耶滿是指責地喊道:“亞連?沃克!立刻将方舟關上!現在将阿爾瑪?卡爾瑪銷毀,也許教團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
刷的一聲響,手持匕首的蓮沼落在了他的面前。
“長官,先不要考慮追責的問題了。”她将匕首橫在了面前:“将貝露丹迪凍結後又抹除記憶,取出再次利用,這件事情是不是該清算一下?”
魯貝裏耶露出愕然之色:“你,都記得?”
蓮沼說:“不巧,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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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握着阿爾瑪的手,走入了方舟之中。
雙腳沒入門後,他忍不住回頭望去,想要尋找某個身影。
在堆疊破敗的廢墟上,那位身穿黑裙、手持匕首的少女也在注視着他。兩人的目光隔着遙遠的距離彼此相遇,他似乎可以清楚地看見她腳畔悄然盛開的蓮花。
那少女的唇形悄然一變,似乎是無聲地說了什麽話。
優碧藍色的瞳孔猛然一縮。
他看出來了,她說的是“永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原作中的優哥和阿爾瑪太苦逼了,給他們一個稍微好一點的結局吧。
明天換副本,黑籃。
本文結局的時候還會衮回來找優哥玩。
☆、-1根頭發
道別過後,便該是分離。
蓮沼回到了瑪麗的辦公室。
瑪麗的手指在熒屏前動着,一見到蓮沼,她便說:“身為一名演員,可不能入戲太深啊。”
蓮沼:“哦。”
瑪麗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還要回去看看嗎?”
蓮沼微愣,随即回答:“……以後再說吧。”
如果現在就回去的話,也許會産生“再看他們一會兒吧”的想法。
瑪麗金三胖式拍手,說:“你已經圓滿完成了這份工作。要看下一份工作嗎?”
蓮沼招了招手,瑪麗便把一本小冊子遞到了過來。
[黑籃]天才校花小公主vs邪魅冷酷大王子
文案:
她是家資50000000億的全球第一財團千金,冷豔,傾城。
白天的她,是傾國絕代的富家千金,每天早上從500平方米的大床上醒來,哭泣時流下鑽石與珍珠,讓人尖叫暈倒;
晚上的她,是身份百變、魅惑迷人的小野貓——殺手、黑道老大、商界精英、豔麗模特,俱樂部之花,讓人為之癫狂;
年僅16歲的她,舍棄了新○方廚師學校與山東藍○技術學院的高學歷,來到一所高中就讀,體驗與同齡人相處的溫暖。在這裏,她又會和那些命中注定的王子們,擦出怎樣的火花?
攻略目标:用“奇跡的世代”隊員們的頭發絲編成一個七彩夢幻同心結?。
蓮沼:……
“我想打死這個女主角。”
“那怎麽可以呢!要迎難而上啊!哪有因為劇本看着困難就放棄的人呢!”
蓮沼:“扮演富家千金倒是無所謂,只不過這一位的夜生活未免太過豐富了。同時擔當殺手、模特和黑道老大對我來說太過費神,我只想在床♂上度過美♀妙的夜晚。”
“反正你都已經演過這麽多想讓人按進泥裏毆打進行無限鹹制的角色了……什麽胸大無腦花瓶美少女,什麽日遍全家的北國女王,那也不缺這幾個角色吧?”
“請注意一下你的官方吐槽态度。”
“好的。”瑪麗一推眼鏡,說道:“這一次的攻略目标太多,為了協助你,我們給你人工添加了‘走到哪兒都能遇到奇跡的世代’Buff。比如女廁。”
“?!”
操,這也太慘了吧?
……雖然不知道是奇跡世代裏的哪一位會受到這種對待。
瑪麗遞過一張紙:“這是‘奇跡的世代’成員名單,先熟悉一下他們的面孔吧。”
蓮沼接來,掃了一眼——可以,頭發都是七彩的,特征很明顯。
“這個作者為什麽要用頭發絲編成同心結?好沒出息。”
“這……”
“我決定了。”蓮沼面色一冷:“如果他們長得對我胃口,我就把他們都睡一遍。”
“?!蓮沼小姐你等等——”
蓮沼沒有理會面露驚恐之色的瑪麗,擡腳朝着新世界的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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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瑪麗的門走出去後,她便躺在了一張床上。
她緩緩地坐了起來,然後,目瞪口呆地僵在了原地。
卧、卧槽!
500平方米的大床!!
她本以為小說的文案只是吹着玩兒,沒想到,這位女主角竟然真的如此奢侈。
突突突……
突突突……
床的盡頭傳來了詭異的聲響。
兩個身穿維多利亞式女仆裝的傭人,開着拖拉機朝她碾了過來。在把她壓成一團肉泥之前,拖拉機緩緩地停在了她面前,坐在其上的傭人光腳跳了下來,恭敬地一彎腰,極其溫柔地說道:“早安,大小姐。那位模特先生已經等您許久了,要起床嗎?”
蓮沼:……
——為什麽要把拖拉機開進房間裏。為什麽床沒有被壓扁。為什麽女仆要坐在拖拉機上。
這個世界,必然是由超能力所主導的,牛頓并不存在的世界吧。
“這張床是什麽情況。”她竭力維持着鎮靜。
“大小姐忘記了嗎?”傭人柔柔地說:“就在一星期前,大小姐要求我們将家中的床鋪替換為這個‘Super?Grandpa?King size’,并且囑咐我們在早上開拖拉機來喊起。”
蓮沼:……
我操,原來還不到500平方米呢。這可真是太幾把赤雞了。
兩位傭人十分恭敬地将她請上了拖拉機,在一颠一颠的震顫後,三人離開了這間被床占據的房間。
令蓮沼慶幸的是,這棟建築的其餘部分看起來還是正常的——以暗金色為基調的設計,透着令人感到壓抑的雍容,繁複的薄木拼花家具色彩明豔富麗。寬闊挑高的天頂上低垂着盤旋的燈盞,四處流溢的堂皇之光,甚至使人有了孤寂之感。
兩名傭人為她套上一雙畫風奇怪的粉紅色兔耳朵拖鞋,一邊替她換下睡衣,一邊讨論着某位等待在廳堂中等待會面的客人。
“真是帥氣俊朗呢,那位模特先生。”
“真想和他合影呀,要一張簽名也可以。”
僅僅數分鐘,蓮沼便迅速習慣了這個可能由非常識所主導的世界,進入了影後狀态。
東琴京香,十六歲,東琴財閥幺女,就讀于私立聖○○××貴族學院。成績優異、長相美麗、身材出衆,自小被捧在手心長大。因為對學校的課業毫無興趣,所以時常托辭抱病缺席課堂。她的私人生活十分豐富,涉獵馬術、居合道、賽車、娛樂行業,令人目不暇接。
她走到等身鏡前,目光向鏡中望去。
鏡中的女高中生衣裝文靜優雅,黑發乖順柔軟。從背面望去,這位身材過人、膚色潔白的少女,很容易予人以“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這樣一個臉譜化的印象;但是,只要細看,便能找到白紗小飛袖下藏着的、深入脊背與胸腹的紋身。
在她修長的手臂上,張牙舞爪的鬼怪盤踞其上,兇煞之氣讓人難以忽視。精心修剪過的豔紅色指甲透着明媚之色,翻過手掌,卻能看到煙頭的燙疤與幾道或深或淺的陳年割痕;她的下眼框上,還沾着未卸幹淨的眼妝。
東琴京香也許一個相當矛盾的角色——無害美麗的面孔,優渥高貴的出身,姣好可人的身段,如同每一位家教良好的千金小姐;但是,同時,她又有着叛逆兇悍、令人頭疼的一面;而現在,出演這個角色的是蓮沼明音,那麽東琴小姐以後只會剩下叛逆兇悍的一面了。
想到東琴小姐沒卸幹淨的妝,踩着小兔兔拖鞋的蓮沼朝着浴室走去,打算好好地洗把臉。她将手搭在金燦燦的浴室門把上,悄然一轉。
“诶?”
浴室裏站着的男人扭過了頭,朝她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蓮沼:……
她默默地合上了門,退後一步。
卧槽,出現了,女廁所裏的“奇跡的世代”成員!!
她的耳旁傳來兩個傭人遲到的尖叫:“黃濑先生怎麽跑來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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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仆人們說小東琴一直沒有起床,我就想去找一下洗手間,結果好像迷路了。沒辦法啊,小東琴的家有點大的誇張了。”
午後的和煦陽光穿過薄薄的紗簾,落在白色的陽臺上。桌角滾圓镂空、透着巴洛克風情的圓桌上,擺着三分鐘準的木沙漏與細金邊的浮雕陶瓷茶杯。坐在圓桌旁的高大少年面露歉意,微眨着上挑的鳳眼,很是誠懇地道歉道:“我真的不是在那裏等着看小東琴去洗澡什麽的……”
沙漏中的沙子已經全部落入了底部,蓮沼捏住茶壺柄,替面前的年輕人斟上了茶水。将阻隔茶葉的篩網取走後,她又把裝牛奶的小罐推到了少年的面前。
面前的少年人蓄着陽光般燦金色的短發,他有一張必然會受到女性歡迎的俊俏面孔,仿佛花花公子雜志拉頁上能引人尖叫的鎂光燈寵兒。這樣令人喜愛的氣質,偏偏又混雜着未徹底長開的少年純澀,讓他顯得愈發有魅力。
少年上挑的眼角有着長長的尾睫,與他對視便會産生“他在溫柔注視我”的錯覺,從而讓尋常少女慌張地低下頭。但是,他再帥,再俊美,蓮沼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她的頭頂。
黃濑涼太,“奇跡的世代”一員,東琴京香的好友。
黃濑往茶杯中丢了三顆方糖,然後眨了眨眼睛,摸着自己的頭頂問:“小東琴,我的頭上有什麽東西嗎?”
“我能剪你幾根頭發嗎。”
“什麽?!”
黃濑丢下了茶勺,捂住了自己的頭頂,頗為委屈地說道:“你又想做什麽?上次說是要記錄人的心理變化,竟然讓我試着穿AP的裙子……而且!不是說了這一次只探讨雜志拍攝的感覺嗎!”
“哦。”
雖然不知道黃濑具體在說什麽,先哦了再說,免得穿幫。
黃濑重新拿起了貝殼茶勺,在茶杯裏輕輕的攪着。他微微一笑,頗為溫柔地說道:“期待了好久,終于可以和小東琴合作一次了。小東琴也等了好久吧?《兒童英語志ABC》的雜志封面。”
“什麽的封面?”她疑惑地問。
“《兒童英語志ABC》……”黃濑豎起了一根手指。
“叫管家過來,把這份工作給我立刻推掉。”蓮沼朝女仆招了招手。
“小東琴!”
“這種用腳趾頭想就知道是穿着玩偶裝捧水果憨笑的工作,你也有興趣嗎?”
“我是為了你才……!”黃濑反駁說。
黃濑涼太原本是為了探讨工作才來的,現在雜志拍攝的工作被臨時取消,這個話題便也沒有了意義。他發現蓮沼始終盯着他頭頂的頭發,不由有些緊張。生怕蓮沼從裙底掏出一把小剪刀的黃濑立刻開始轉移她的注意力。
“一年級的生活怎麽樣?聽說你的學校有很多可愛的女生哦。”
“不知道,我很少去學校。”
黃濑一怔:“不會有……記過,扣分之類的東西嘛?”
頓了一會,他想到面前這位大小姐的身份,也覺得自己問的多餘了。
原本還以為高中剛剛開始,面前的大小姐多少會有些不适應呢。
他發現面前的少女一直在盯着他的頭發絲,除此以外,對什麽都是興趣缺缺的模樣。黃濑裝作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真拿你沒辦法啊,只準剪兩根噢。”
蓮沼立刻從裙子下掏出了小剪刀。
黃濑:……
卧槽還真的把剪刀藏在了裙子下!
黃濑乖乖地低下了頭,把腦袋湊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