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父子相認佳人遠嫁
驿館裏很安靜,渭王拓跋元治坐在窗前獨飮。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過蕭國的花釀了,崎國只有高梁釀的酒,不似這般清香甘醇。
有二十年了吧?距離上次目睹這裏的景色,至少二十年了。
他還記得那個與他一同飮花釀的人,那張容顏在歲月的流逝中不曾消褪,年紀越大,記憶反而越清晰。
忽然,院子裏傳來一陣琴聲,琴音時而低咽,時而清揚,就像山中的泉水一般,聽來聲聲落入心底。
這曲子他好像聽過……
對了,他的确聽過,就像這喝過的花釀,那曲子他曾經十分熟悉。
拓跋元治不由得站起來,踱步至院中。
驿館的花園并不大,穿過幾叢灌木便一覽無餘,他看到一名素衣男子在月下撫琴。
這男子他不曾見過,是這驿館裏的雜役嗎?看這穿着氣度又不太像,可他并不曾聽說這驿館裏還住着別的客人。蕭皇怕人打擾他,體恤他喪妻之痛,已經挪出此處給他獨處。
拓跋元治不由對這男子的身分有些好奇,索性步上前去一探究竟。
男子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撫琴時眉心緊蹙,似乎琴音勾起了他萬般心事。那張清瘦的容顏十分俊美,然而美中卻不帶陰柔,還頗有幾分挺拔之氣。
拓跋元治忽然覺得對方跟自己有幾分相似,那眉宇之間、那撫琴的神态,活脫脫是年輕時的自己。
那男子忽然吟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采三秀兮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閑……」
拓跋元治一怔,這一首詩是他年輕時最熟悉的詩句。他接着道:「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風飒飒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琴聲停滞,男子擡頭看着拓跋元治。
「打擾了,年輕人。」拓跋元治笑道:「不過這首詩實在熟悉,勾起老夫一番回憶,還請見諒。」
Advertisement
「這是一首表達思念的詩。」那男子輕聲道:「想不到閣下竟是知音。」
「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閑。」拓跋無治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一陣感慨,「的确是首幽苦的詩。」
「這是我娘親教我的詩,我娘親曾說,既然思念,為何不見?僅是因為不得閑?」
拓跋元治蹙眉,心裏忽然有什麽感應一般,只覺得眼前的男子非同尋常。他問:「你娘親……教你的詩?」
那男子輕聲道:「她還曾把這首詩教給我爹,本來以詩言情,是想讓爹爹多加思念她,然而就如這詩中描寫一般,爹爹一去不複返,只剩我娘徒離憂。」
拓跋元治臉色一變,更加仔細地打量那男子,那感覺越看越熟悉。
男子起身,施禮道:「給渭王請安。」
「你知道老夫的身分?」拓跋元治心下一緊。
男子問道:「渭王可能猜着晚輩的身分?」
「你是……」拓跋元治半眯起眼睛。
「晚輩杜阡陌。」
「杜阡陌……」拓跋元治駭然,「你真是……陌兒?」
杜阡陌依舊那般不動聲色地喚了聲,「父親。」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二十年,他曾經設想過無數次與親生父親見面的情景,就因為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才讓他可以像現在這般從容。
「陌兒,你怎麽在這裏?」拓跋元治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怎麽從獄中出來的?怎麽進驿館的?無人發現嗎?」
「這個父親就別多問了,」杜阡陌沉聲道:「孩兒此次前來,是想對父親說——渭王妃并非孩兒所殺。」
拓跋元治點頭:「為父相信你,為父從來沒有懷疑過,因為你根本沒必要殺她。」
「父親當真相信?」見他這麽篤定,杜阡陌倒有些不敢相信了。
「殺了她,于你有什麽好處?你馬上就要跟蕭國公主成親了,未來貴為驸馬,錦繡前程,何必惹上這等禍事?」拓跋元治微笑着,「若說是為你母親報仇,那就更不至于。蕭國公主曾與你母親的死有關,你都能原諒她,真心喜歡上她,我那妻子你必然不會計較。」
杜阡陌不由道:「父親對蕭國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啊。」
拓跋元治點頭,「你母親是怎麽死的,與誰有關,我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孩兒并不是指這個。」他是否真心愛上了夏和,原諒了夏和,有時候就連他自己也未必清楚,但拓跋元治卻說得如此篤定。
「為父雖遠在千裏之外,可心卻從沒離開過這裏。」拓跋元治嘆道:「陌兒,你可能不會相信。」
杜阡陌沉默。片刻之前他還不會相信,但這瞬間,他卻覺得這個多年未曾謀面的父親的确一直關心着自己。
「陌兒,随為父回崎國去吧。」拓跋元治一臉擔憂,「如今到處都在通緝你,蕭國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杜阡陌澀笑道:「父親可是要孩兒在崎國隐姓埋名生活?」
「為父會找機會讓你回渭王府,給你應有的名位。」拓跋元治道,「為父知道你曾在禦學堂授課,深得蕭皇賞識,比起你那幾個沒出息的弟弟周正多了。從前礙着我那妻子沒能讓你認祖歸宗,如今再無顧忌。」
聽這語氣,拓跋元治與渭王妃并不十分恩愛,否則這描述之間怎麽會少了伉俪情深?看來渭王妃娘家勢大,平素在家張揚跋扈,常常欺壓拓跋元治的傳聞倒似真的。
杜阡陌猶豫着,「容孩兒再想想吧……」
「怎麽,你不願意随為父回去?」拓跋元治問:「難不成……你還牽挂着夏和公主?」
杜阡陌不語,相當于他默認了。
他不想就這樣離開,無論如何都要再見她一面,就算此生背負殺人的罪名流亡天涯,也要再與她見上一面……
拓跋元治卻道:「不必再惦記着她了,她已經答應與崎國和親。」
「什麽?」杜阡陌身形一僵。
「她已經答應拓跋修雲,願做崎國太子妃,化解兩國邊關戰争。」拓跋元治淡淡地道:「和親的消息這兩天便要昭告天下。」
不、不可能,是什麽讓她改變了主意?他以為她會一直等着他,至少不會這麽快就嫁給別人……
而且是嫁給陷害他的人。
她一定有什麽苦衷,他得去問問她,當面問問……
拓跋元治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阻止道:「陌兒,不要沖動,如今你是被通緝之人,不能冒然露面,若真想再見夏和公主,将來有的是機會。」
杜阡陌眉心一蹙,并沒有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
拓跋元治道:「到時候等她嫁來崎國,你們就算天天見面,也是有機會的。」
等她出嫁?那時候再見她還有什麽意義?
「陌兒,為父答應你,」拓跋元治篤定地道:「這些年為父虧欠你的,一定會十倍補償于你。你想要的東西、你想要的人,為父一定會幫你得到,只是你得再等等,等為父把一切安排妥當。」
他可以等,等到水滴石穿的時候,可是到時候還來得及嗎?
他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若這次與夏和分離,便是永別了。真的不去見她一面嗎?他覺得自己會後悔,然而父親的話也頗有道理,他到底該怎麽辦?
杜阡陌生平第一次如此猶豫,從前任何事情在他眼裏都可以雲淡風輕地面對,唯獨這一次風起雲湧。
他真的還能再見到夏和嗎?
阡陌現在在哪裏?
離開蕭國之前,無論如何應該設法與他見上一面,可如今被困在崎國的宮中,恐怕此生再無相見的機會了吧?
安夏一身大紅的新娘裝扮,頭上壓着沉甸甸的鳳冠,端坐在喜帳前,已經整整一天了。
遠處傳來喧嚣的喜樂聲,整個崎宮都在為拓跋修雲的大婚慶祝,然而安夏卻在洞房裏想念着另一個人。
自從杜阡陌越獄之後,安夏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熙淳把他藏在哪裏,從不曾告訴她。
請求熙淳去劫獄的那一日,安夏便決心放棄與杜阡陌的緣分了,畢竟熙淳會答應出手相助也是有條件的,這等于親手把杜阡陌送給了別人。
她就算心如刀割也只能如此,因為她只要他活着,這世上沒有什麽比他還活着更重要。
喜婆在門外喚道:「太子殿下——」
喝得醉意微熏的拓跋修雲帶着新郎的得意洋洋,踉脍着步入洞房。他對喜婆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裏不用伺候了。」
「是。」喜婆們颔首而去。
按照崎國的風俗,并不需要掀紅蓋頭,鳳冠上只垂着珠簾,安夏将它們輕輕撥開。
「太子妃久等了。」拓跋修雲笑道:「太子妃入京這半月來,按儀制我們不得相見,為夫日夜在思念太子妃呢。」
「拓跋修雲,」安夏卻道:「渭王妃真是你殺的?」
拓跋修雲一怔,依舊笑道:「大喜的日子,太子妃何必說這些掃興的事。」
她道:「有些事必須問個清楚,否則日子過不下去。」
他聳聳肩,「我那個嬸嬸平素張揚跋扈慣了,并非賢良之人,這些年來皇叔也吃了不少她的苦,就當是我幫了皇叔一把。」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殺人者如此理直氣壯,」安夏冷笑,「拓跋修雲,你嫁禍杜阡陌,害他身陷囹圄,良心何安?」
「杜大人不是越獄了嗎?」拓跋修雲不以為意,「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助他逃獄的,但想必他此刻定是自由自在,性命無憂,這還不夠?」
她問:「那塊玉佩是杜阡陌的随身之物,你如何得到的?」
「買通他府中的丫鬟就行了,」拓跋修雲笑道:「他家境貧寒,府裏也沒幾個丫鬟,随便給些銀子,易如反掌。」
看來他心中沒有半分愧疚,她還真是高估了他的良知,有的人根本是披着人皮的惡魔。
從前的夏和到底喜歡他什麽呢?因為兩人是青梅竹馬嗎?又或者從前的夏和其實跟他是一樣的人?
然而她是安夏,不是夏和,要她這一世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她簡直無法忍受,哪怕他稍微靠近,她都覺得難耐。
「太子妃,往事不必多憶,」拓跋修雲上前,輕輕攏住她的肩膀,「如今你已是我的妻子,今晚就算了,從明日起,我不允許你再提及往事。」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冷冽,與從前的曲意讨好判若兩人,眼中閃爍着強勁的寒光,給她有一種威逼感,好像她若是不聽從,他随時都可以把她撕碎了一般。
「拓跋修雲,」安夏盯着他,「你說,我父皇是真心疼愛我嗎?」
她忽然另辟話題,讓他有些意外,卻還是回答,「自然是的。讓你遠嫁,并不代表不是真心疼愛你。」
「你也這麽想嗎?」安夏淺笑,「你覺得我若死在此地,我父皇會如何?」
他凝眉,不解她的意思。
「我若死了,邊關會大亂嗎?」她道:「父皇會出兵讨伐崎國,為我報仇嗎?」
「太子妃這話裏頗有威脅之意啊。」拓跋修雲輕笑道:「放心,我會好好對待太子妃的,不敢讓你受半點委屈,但條件是,你不能再想着別人。」
「拓跋修雲,你對我太不了解了,」安夏勾起唇角,「你以為我真能忘了杜阡陌?」
「那你嫁給我是為了什麽呢?」他道:「總不至于是為替杜阡陌報複吧?」
她擡頭問:「假如就是呢?」
拓跋修雲緩緩放開手,退開一步打量着她,而後很自信地道:「你不會的,放着好端端的太子妃不當,替他報複?那杜阡陌算個什麽東西,值得你如此?」
「在我心裏,他很值得。」安夏笑道:「拓跋修雲,我若死了,邊關會大亂嗎?」她仍是這一句,可袖中忽動,她猛地拔出一把匕首。
寒光在拓跋修雲的瞳中一閃,他終于露出了驚恐之色。
她輕聲道:「我答應和親,其實就是為了這一刻……」
「不要!」拓跋修雲這才意識到她要做什麽,大叫一聲,想上前奪去她的匕首,然而已經晚了。
匕首刺進了她的胸膛,就像渭王妃死去的那晚,那猙獰的情景。
鮮血噴湧而出,與紅色的喜服融為一片。
這一刻安夏算計了很久,該說什麽話、該什麽時候動手,她都想了千萬遍。
很不錯,一切都很順利。
她若死了,蕭皇肯定不會放過崎國,這是她以一己之力能設下的,最好的局。
她沒有什麽遺憾了,唯一有的便是沒能最後見杜阡陌一面。
希望他此生安好,遠離宮闱,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眼前的光線漸漸黯淡,作為夏和公主的這一生如同燃盡的燭火一般,就要滅了……
三年後。
有她的地方,便會有笑聲。,跨過院門,在花樹下伫足,大老遠都能聽到那銀鈴般的笑聲自人群中臆起,仿佛雀兒鑽入雲霄,明朗又輕盈。
禦膳房這群嬷嬷是宮裏最難纏的人,就連妃嫔也要看她們的臉色,時常打賞,以免她們在飯菜裏做手腳。
然而那丫頭卻是這幫難纏婆子最最喜歡的人,幾句話就能令四周的人笑顏逐開,因而她混得風生水起。
只聽她又開始大講笑話——
「有一只老鼠娶了個新娘,他對兄弟吹噓說自己娶的是一個仙女。」
婆子們都豎起耳朵,饒有興趣地聽着。
「成親那天,紅蓋頭一掀,老鼠的兄弟們紛紛抗議,這分明是蝙蝠,哪裏像仙女?」
笑話的重點往往在于最後一句,目前婆子們只側耳聆聽,還沒被逗樂,看她該如何收場。
「老鼠氣定神閑,清了清嗓子回答,她跟仙女一樣,會飛!」
四周先是一怔,随後果然爆發出預期的大笑,她的笑話,婆子們一向很喜歡。
站在花樹下的楚音若,默默地笑了。
其實同樣的笑話,不同的人來講,效果截然不同,有人能把火結為冰,有人則能瞬間将冰燃成火。
她的表情那般可愛,語氣那般诙諧,看着她那雙忽閃忽閃的烏黑眼眸,想不笑都很難吧?
「太子妃?」有婢女路過,看清了這伫足的身影,慌張下跪,「不知太子妃駕臨……」
掩映在花樹後,本就不想現身的楚音若淡淡地道:「免了,叫那小丫頭到東宮來。」
「哪個丫頭?」婢女們一怔。
楚音若道:「就是最會講笑話的那個。」
婢女們心領神會地去了。
楚音若擺駕回到東宮,沒過多久,她想見的人已站在面前。
那丫頭長跪施禮道:「給太子妃請安——」聲音清脆,儀态大方,施禮得當,完全不像一個鄉下丫頭。
楚音若打量着她,「你入宮多久了?」
那丫頭答道:「五個月了。」
「半年不到,你就把禦膳房上下都哄得這般妥當,」楚音若贊許道:「也是個能人。」
「太子妃誇獎,奴婢愧不甘當。」那丫頭低下頭。
楚音若問:「你叫什麽名字?」
「安夏。」
「呵,連名字中都帶一個夏字,」楚音若不由感慨,「怪不得這般像呢。」
那丫頭怔怔地問:「像誰?」
楚音若輕聲道:「從前的夏和公主。」
那丫頭連忙道:「奴婢不敢,夏和公主豈是奴婢能相比的。」
楚音若問:「關于夏和公主,你都知道些什麽?」她補充道:「恕你無罪,說來聽聽。」
「奴婢聽說,」那丫頭咬唇道:「夏和公主三年前亡故了。」
「嗯,」楚音若臉上閃現一絲哀恸,「如何亡故的,你可知曉?」
「這是忌諱……」那丫頭支支吾吾,「太子妃真恕奴婢無罪,奴婢就直說了?」
「說。」
「夏和公主前往崎國和親,與崎國太子拓跋修雲成婚當晚,以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而亡。」
這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在蕭崎兩國之間廣為流傳,有着不同的版本,但大致上差不多,而關于夏和公主為何會如此激烈行事,多半的說法是她深戀當時的禮部侍郎杜阡陌,卻被迫嫁給拓跋修雲,一時間想不開。
楚音若嘆道:「如今的崎國已不再是當初的崎國了,你也聽聞了吧?」
那丫頭點頭,「奴婢聽聞夏和公主亡故後,皇上震怒,下旨讨伐崎國。拓跋修雲作為害死公主的罪魁禍首,被崎皇派上戰場,我軍勇士将他一箭射殺。那場戰争之後,崎國元氣大傷,崎皇也一病不起,崎國渭王趁機發動宮變,篡奪龍位取而代之。」
楚音若幽幽道:「如今渭王已是崎皇,他的長子拓跋陌,剛剛被封為太子。」
那丫頭不解地道:「奴婢不明白……太子妃為何把奴婢從禦膳房傳來讨論此等國家大事,奴婢只是粗使宮人而已。」
「方才皇上傳旨,說是為了恭賀崎國太子新封,要送數名美人給拓跋陌為侍妾。」楚音若緩緩道:「本宮便選中了你。」
「我?」那丫頭不可置信,「奴婢出身低微,豈能擔此重任?」
「可是……」楚音若若有所思,「你長得很像夏和公主,神态也很像。」
「奴婢長得像夏和公主,與崎國的新太子有何關系?」那丫頭滿面疑惑,「崎國的新太子又不曾愛慕過夏和公主。」
「将來你慢慢會知道的。」楚音若笑道:「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
「奴婢真的不太明白……」那丫頭垂下頭去。
「真不明白嗎?」楚音若忽然問:「對了,你方才在禦膳房講的笑話,是從哪裏聽來的?」
那丫頭一怔,「哪個笑話?」
「就是那個老鼠娶親的笑話。」
那丫頭回答,「哦,奴婢在鄉下聽來的。」
楚音若意味深長地道:「是嗎?本宮也曾聽過,不過是在千年之後。」
「啊?」那丫頭瞪大眼睛。
楚音若又問:「你相信輪回轉世嗎?」
「奴婢……不曾考慮過如此高深的問題。」那丫頭仍舊一臉呆傻的表情。
楚音若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那麽你相信鬼魂附體之事嗎?」
「太子妃越說越可怕了,」那丫頭打了個冷顫,「奴婢聽了這些,晚上會睡不着的。」
「好了,不吓你,這半個月你就不用再去幹活了,好好收拾收拾,」楚音若微笑道:「準備到崎國去吧。」
沉默片刻,那丫頭問:「太子妃……真沒說笑?」
「沒有人比你更适合了,」楚音若輕喚道:「安夏。」
那丫頭心想,楚音若喚她的名字就像一個老朋友一般,其實她大可不必僞裝,只是這宮中人多口雜,她這個重生之人不想惹上麻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