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劉芳正想說“要是大家一起吃，你們哥倆能分到多少”，就被沈衛家突然提高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雖然打心裏覺得丫頭片子命硬得很，根本不可能會出事，卻還是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
別說，還真是白得挺吓人的。
“死丫頭，大晚上地出去野，要是生了病，別指望家裏會出錢給你看病！”劉芳想起這丫頭昨晚上牛氣哄哄地跑出了家，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沈衛家手緊了緊，條件反射般地問道：“你是不是胃疼？”
茵茵疼得連大家說的話都不太能聽清，勉強聽清了大哥的話，以為是自己表現得太明顯讓哥哥看出了是胃疼，便點了點頭。
“你這孩子，疼成這樣了咋也不知道說？”沈衛家匆匆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去倒了杯熱水，“來，趕緊喝點熱乎的。”
茵茵捧着熱水喝了兩三口，雖然常年受餓已經讓胃變得脆弱不堪，好在到底年紀還小，緩解得也快，喝了熱水以後就緩和了不少。
雖然這個大哥平時沒少欺負自己，但不管怎麽說，今天還是得感謝他，當下便說道：“謝謝大哥，我好多了。”
沈衛家沒再說什麽，回到了座位上，繼續吃碗裏剩下的糊糊。
一家人不由得都看得有些驚奇，連平日裏一向沉默的沈父沈振東都忍不住說了一句：“一家人就是該這樣，和和美美的多好。”
劉芳朝他翻了個大白眼，又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說道：“既然沒事了，就趕緊吃了去幹活，別想偷懶。活兒幹不完，今天就別去學校了，反正去不去都一樣。”
茵茵剛被大哥那杯熱水稍微暖和了一點的心，一下子又變得冰冷冰冷。
她收起了臉上的所有表情，好在胃疼得不那麽厲害了，她的碗是全家最小的，分量少，疼痛沒有那麽明顯之後，很快就吃完了。
她把碗拿到廚房，準備等過會兒大家都吃完了再一起刷鍋洗碗，就準備上山去撿柴。
當然，她心裏也想着再去看看昨天那個人，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那個山洞的好處是隐蔽，相應的，壞處就是如果發生了什麽危險，也很難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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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啥幹啥，大清早的，又要出去野？”劉芳看着她要出門，大聲嚷嚷起來。
“我去撿柴。”
“怎麽，讓你撿個柴還委屈上了？當初還真不應該讓你去撿柴，小丫頭片子心都玩兒野了……你昨晚不是撿了一晚上的柴嗎，那柴呢？”
“太黑了，撿不到。”
“嗤，我看咱家柴還挺多的，先把那些燒完再說，現在去把院子掃了。”
茵茵站在那兒，沉默了一瞬，終于開口道：“媽，我一次抱不回太多柴，山上也沒那麽多給我撿的。”
“那就明天再去，等今天考完試，以後你就不上學了，一天到晚有的是時間。今天先去把院子掃了。”
茵茵眼眶一紅，咬了咬嘴唇，仿佛有千言萬語湧到了她嘴邊，到底什麽也沒說，出去拿着大掃把開始打掃院子。
她覺得十分無力，但現實不允許她無精打采地慢慢掃，她得趕緊掃完，然後洗碗，再一路飛奔跑去學校。
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自己遲到，更何況今天還是期末考，這可是最重要的一個考試了，要是遲到了，她還怎麽考滿分呢？
沈衛家看了一眼院子裏努力掃地的小身影，放下碗，說道：“我吃完了，先去地裏幹活了。”
“哥，我們不是說好今天要去鎮上玩的嗎？”
“你今天不是也要考試？”茵茵今天考試，衛寶也是小學的，應該都差不多吧。
沈衛寶：“……”
“不是你跟我說這些東西沒鳥用，不如一起去鎮上玩的嗎？”沈衛寶覺得自己很委屈，大哥這也變得太快了。
沈衛家覺得十分汗顏，弟弟變得不學無術，可能裏面自己的原因，比他原來想的還要多。
“不管有沒有用，該考的還是要去，等你考完了，我再帶你去鎮上玩。”
“哦。”沈衛寶怏怏不樂地應了一句。
“衛家，今天地裏的活不多，不着急，你一會兒跟我一起去吧。”沈振東說道。
難得大兒子想到要幹活了，他覺得十分欣慰，兩個兒子有點被媳婦寵壞了，從小就沒怎麽幹過活，更別提下地了。大兒子更是在去年小學畢業後就瘋玩了一年，地裏那些活肯定幹不來，可不能因為這樣就讓他打了退堂鼓。
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哪能不會幹農活？沈振東當下決定今天要帶着兒子好好教教他。這麽一來，就算以後真的要改成什麽公分制，他們家也能撐過去，讓一個半大小子下地，總比讓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下地要來的可靠些吧。
沈衛家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反正也不差這麽一會兒的工夫。
茵茵匆匆忙忙地，好不容易把院子打掃完了，見大家都吃完了，便過來收了碗筷。
等她把碗筷都搬進了廚房，沈振東、劉芳和沈衛家都已經拿着農具出門幹活去了，沈衛寶也已經背着個小書袋去學校了。
她照常站到了高腳凳上，把鍋碗等都洗幹淨放好了，連濕漉漉的手都顧不得擦了，三兩步走到屋裏，拿起書袋就往學校奔去。
六月的天氣，雖然太陽還在東邊斜挂着，但這麽急切地奔跑下，茵茵還是出了滿身的汗，整張小臉都變得紅撲撲的，自己綁的兩個小辮子也有些毛糙了，耷拉在腦袋兩邊。
不過她好歹還是趕在上課前趕到了，氣喘籲籲地坐到了座位上，還沒來得及勻口氣，就聽旁邊傳來了涼涼的一句“臭土妞”。
茵茵眼神暗了暗，低頭看了看自己灰撲撲的衣服，頭發不用去碰她也知道一定是亂了，還有滿頭滿臉的汗，可能顧定衡說自己是“臭土妞”，是真的很貼切吧。
她低垂着腦袋，不敢擡起頭去看他，還默默地把身體和文具往遠離顧定衡的那一邊挪了挪……
顧定衡：“……”
突然好想抽自己嘴巴怎麽辦。
他正想說幾句話補救一下，田老師就拿着試卷進來了，吵吵鬧鬧的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顧定衡也只好閉上了嘴巴。
田老師強調了一遍考試的紀律，也沒再說別的，就把試卷發了下去，讓大家做試卷。
這會兒的試卷都是老師自己把題出好了以後，一張一張用油墨親手印出來的。當老師雖然比在地裏刨食的農民要好不知道多少，但其實老師的工作量也不小，特別是出試卷、出題目，哪個老師不要熬幾個晚上。
而且村裏的幾個小學老師都是比較認真負責的人，因此他們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也比較高。
茵茵拿到試卷就把別的事都扔到了一邊，拿起筆就開始全神貫注地答題。她一直學得非常踏實，雖然在家的時候沒有什麽時間看書學習，但是在學校的時間，幾乎都被她利用了起來。
現在他們要學的內容還不是很多，只要稍微認真一些，都能掌握。
這邊茵茵飛快地答着題，那邊顧定衡卻滿心糾結，手上寫着字，心思卻早就飛到了不知道什麽地方。
他明明每次都想好了一定要和沈茵茵好好說話，說些她們小姑娘愛聽的，可不知道為什麽，每回他都會控制不住地說些連自己都聽不過去的話。
明明她那麽可愛，臉蛋紅撲撲的，比姑姑從北京帶來的大紅蘋果都還要好看，他怎麽就說人家是“臭土妞”呢？
她可一點也不臭，上次……顧定衡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熱，上次她差點摔倒，自己扶了她一把，那種香香軟軟的感覺，他到現在還記得十分清楚呢！哪怕因為這個他被班裏很多同學笑話了，表面上他裝得冷冷冰冰的，其實心裏可樂意着呢。
剛才自己那麽說了她，她肯定是生氣了，到底要怎麽才能讓她不生氣呢？顧定衡陷入了沉思……
茵茵很快就把題目都做完了，老師還沒說收試卷，于是她開始認認真真地從頭檢查，檢查完兩遍，老師依然沒有收試卷。
她也忍不住有點走神了，難道以後真的不能來學校了嗎，如果她跟田老師說，田老師應該會幫她想辦法的吧，雖然她十分不願意給田老師添麻煩……
還有山上的那個人，雖然自己已經把唯一的一個雞蛋都給他了，但一個雞蛋對一個重傷的人來說，夠他撐一天嗎？而且，她一點也不确定，今天還能不能想辦法給他弄到一些吃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忘記告訴他溪水在哪了，那他豈不是一整天都吃不到東西、喝不到水？
茵茵背上剛幹的衣服，又濕了一大片，全是冷汗。
維恩确實是被渴醒的。
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有點鹹鹹的血腥味，嘴唇已經因為太幹裂開了。
他左手握着一枚雞蛋，手感十分溫潤。這個東西在他們星際是沒有的，只有另外一種禽類的蛋，但手感比這要粗糙得多，而且口感也不怎麽好。
昨天那個小姑娘什麽也沒說，把這東西塞給他就走了，但維恩又不傻，自然能感覺到這是她十分寶貴的東西。
看來這份情不是那麽容易還清了。維恩想了想自己空間鈕裏的那些東西，一時沒想到有什麽能抵得上人家小姑娘這麽無私的幫助。
或者，他應該等傷好了，看看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幫她處理了？
維恩很認真地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可行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