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無意深談
大概時辰到了,柳婵眨了幾下眼睛,之後那些還存在于牆角的孤魂野鬼就消失了。她再看,也只是沒有陽光的牆角,她又恢複正常了。
嘆口氣,柳婵扭頭看向長修,“過了時效不管用了,長修大師,你給我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她還是好奇,而且這麽好用,或許她也可以自己去找,也免得和長修再交易了。
扭頭看了她一眼,長修神色淡然,“真的想知道?”
“少神神秘秘的,快說。”柳婵擰眉,不眨眼的盯着長修,好似他要不說她就要動粗似得。
“在這兒等着。”話落,長修轉身便朝着一處牆角走去。
無聲的罵了句髒話,柳婵雙臂環胸站在原地,幾分不耐煩。
那個女鬼昨晚那麽快就遁走了,看起來輕車熟路對将軍府很熟悉。而且,長修又說她不像厲鬼,所以她到底是做什麽的?
怎麽想也是稀奇,柳婵覺得疑團重重,但是她固守在将軍府鬧事,就肯定有原因。
所以,說不定還得從将軍雷霄下手,他是不是殺了不該殺的人,所以才惹禍上身?
就在此時,長修回來了,陽光普照,他看起來也好似被鍍上了一層金光。
“怎麽樣?可有收獲?”柳婵挑眉,這些躲在這裏看熱鬧的鬼也不知有沒有閑心去觀察那些情況。
“有見過那個女鬼的,數個淩晨之際,她從皇宮的方向過來。”長修淺褐色的眸子恍若淨水,又通透的像是琥珀,好看的不得了。
“皇宮?宮裏的鬼?”柳婵挑眉,這就更奇怪了。
“不,她穿的衣服并非宮人所穿,反而是大梁一般的富家小姐打扮。”長修搖頭,否定。
“這你都知道?盡管離開大梁這麽多年,可是大師卻對大梁萬分了解嘛。”柳婵哼了哼,他看似不在乎,又說不想回來,可是無意間就透露出他心底裏還是在乎的。
“這些重要麽?”長修看着她,似乎很不理解她的關注點為什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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聳肩,柳婵的臉嬌美無雙,不過因為她的眼神兒,卻将那份柔弱都遮蓋住了。
“皇宮與将軍府之間唯一的牽連,就是長公主。所以,興許這鬧鬼事件是因情而起。”長修看向皇宮的方向,看來長公主和将軍雷霄之間的事他是知道的。
“你是說,昨晚那個女鬼愛慕雷将軍。”柳婵微微皺眉,卻覺得有可能。
“此事,還需要再詢問将軍。”長修面無表情,雷霄到底被誰看上了,得問他才知道。
“長修大師腦子轉的真是快,既然如此,其實你獨自一人也能解決這些事。看來,我還不如回莊園歇着算了,好吃好喝。”雖是語氣微酸,不過柳婵的确是佩服長修的,腦子轉得快,稍稍聯想一番,得出的結論就很合理。
“是否屬實還得詢問将軍,走吧。”長修卻根本不計較她的話語,她一直那般陰陽怪氣,他已經習慣了。
前往将軍一家現在所住的宅子,時辰正好,雷霄就在府中。
長修與雷霄是舊識,所以,這些事情由長修詢問比較合理,而且想來雷霄也不會有隐瞞或是不耐。
柳婵坐在大廳裏喝茶,下人端來了水果點心,恭恭敬敬。
“慢着。”柳婵放下茶杯,喝住了剛把點心放在桌子上準備離開的小厮。
“公子、、、”那小厮一愣,随後轉過身來,規規矩矩的站在那兒。
站起身,柳婵緩步走過去,轉到那小厮身後,柳婵驀地伸手将他的後衣領扯開。
小厮吓了一跳,稍稍掙紮了下,卻又不敢有大動作。
看着他的後頸,幾道淡淡的黑印印在皮肉之上,但是顏色已不是那種烏黑烏黑的,看樣子要消散了。
以食指和中指無名指搭上去,這麽稍稍一對比,就能看出來這幾個黑印是這三根手指造成的。
“公子、、、您要做什麽呀?”扯他的衣服就算了,還摸他?
“你那天聽到有人叫你的名字,之後有沒有覺得後頸發疼?”柳婵不放手,一邊冷聲道。
小厮愣了愣,許是想起那晚的事情,不禁有些後怕,“沒有,小的當時就跑了,之後他也沒再追來。”可以說,他只是被叫名字,并沒有受到攻擊。
“你在做什麽呢?”驀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冷漠。
回頭,長修與将軍雷霄正走進大廳。
扯着那小厮的後衣領,柳婵那動作幾分粗魯,“過來看看,和一空後頸的一模一樣。”
長修走過來,視線在那小厮的後頸上掠過,随後點頭,“沒錯。”
放手,柳婵終于放開了那小厮,“再把那些見鬼了的下人都叫來,我覺得,但凡被叫名字的後頸都有這個。”
長修垂眸看着她,片刻後微微颌首,看起來真的是這樣。
很快的,昨天那些小厮丫鬟再次聚集到大廳,柳婵走至他們身後,挨個的扯開他們的後衣領看,果然,都有不同的黑印。
用的手指不同,黑印的形狀也不一樣,柳婵分別用手指頭試了一下,可以确認他們都被那只手攻擊過。
“這麽說我府裏的人一直被攻擊,可是他們的腦袋為什麽還能好好的安在頭上?另外的兩個卻慘死。”雷霄坐在主座,發生這些事讓他很生氣,所以現在那雙眼睛也陰郁的很。
“是啊,這很神奇,說明這個女鬼脫手了。但是作為一個厲鬼來說,她不應該脫手。”柳婵緩緩搖頭,這個厲鬼太不專業了。
“你們下去吧。”雷霄看了一眼那些下人,揮揮手将他們都遣了。
眨眼間,下人離開,這大廳只剩下他們三人。
柳婵回到椅子上坐下,然後看向長修,不知他和雷霄談的怎麽樣。
“女鬼的身份差不多知道了,她曾瘋狂的對将軍示愛,甚至那時鬧得滿城風雨,整個皇城都知道。”長修開口,将此事告知了柳婵。
挑眉,柳婵看向雷霄,他眉目間都是厭煩,可見他根本不喜歡這個所謂的瘋狂追求者。
“她怎麽死的?”難不成是追求不成就自殺了?
“服毒。”長修簡單明了。
“她服毒之前發生了什麽?這樣的人,不受到刺激應當是不會狠心自殺的吧?”柳婵看向雷霄,覺得突破點還是在他身上。
“她偷偷溜進了将軍府,正巧那日長公主也在,她就發瘋了一般離開。第二日,就得到了她服毒自殺的消息。”雷霄開口,語氣很冷,可見因為這個女人的糾纏他有多煩。
柳婵挑眉,她相信事情沒雷霄說的那麽簡單,定然是他說了什麽,或是他表明他和長公主是一對兒,所以那個女人才自殺。
不過,這也怨不得雷霄或是長公主,自作多情到去自殺,這種女人沒救了。
“即便死了她也不甘心,所以便化作厲鬼,甚至都不怕将軍府中的殺氣,這女人的執念真是深啊。”柳婵緩緩點頭,原來人的執念可以戰勝殺氣。
“勞煩你們兩位了,若是需要我,提前通知一聲。我還有事,先失陪了。”雷霄的臉色不太好,話落,他起身離開,那步伐沉穩,又帶着滿身殺氣,的确是個雄性荷爾蒙爆發體。
看着他離開,柳婵扭頭看向長修,“那個女人家是哪裏的?因何認識了雷将軍又愛慕上了他?”
“松陽城首富的女兒,當時松陽城鬧山賊,将軍奉命剿匪。那之後,便被纏上了。”長修語氣淡淡,這些事情是從雷霄那裏問出來的。具體的過程雷霄顯然也是不清楚,畢竟他也根本沒時間去關注兒女情長,所以前因後果聽起來也比較粗犷。
“神經病,活着神經病,死了也神經病。”柳婵哼了一聲,頗為不屑。
倒是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長修看着她,盡管眸色平靜如水。
“幹嘛用這種眼神兒看着我?”四目相對,長修的眼神兒不對柳婵一眼就看出來了。和他相處這麽久,他的眼神兒她自然分辨的出。
“只是沒想到你會幫将軍說話。”本以為,柳婵會罵雷霄的。
“這不是幫誰說話,而是那個女人就是神經病。你有愛慕追求的權利,別人也有拒絕的權利;你可以一片真心,別人也可以不屑一顧。求愛不成就自殺,自殺之後還鬧得人不得安寧,不是神經病是什麽?”柳婵看着長修,眉毛挑的高高的。
看着她,淺褐色的眸子浮起淡淡的笑意,“既然你不同情她,那麽我也就放心了。”
“就算我同情她,也不見得會壞事啊。長修大師,你這滿身聖光是用來糊弄人的吧,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柳婵不樂意,她是那種人麽?
“知道她是誰,目的為何,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動手了。她對将軍府有執念,解決她也在将軍府。”長修站起身,覺得事不宜遲。
“好啊,速戰速決。”柳婵也站起身,這麽拖下去她也覺得很煩。
“不過,我需要提前做一下說明,也希望你能配合。”驀地,長修卻忽然道。
挑眉,柳婵眼神不善,“長修,你什麽意思?”
“厲鬼速度快,于将軍府之中流竄,想要抓她并不容易。而你速度慢,也不适合追逐,反而會讓你脫力。所以,需要想個法子讓她不再躲避甚至主動攻擊。我希望在這個時候你再出手,畢竟你的血天下無二。”長修面不改色,他只是希望柳婵能與他配合,而不是各做各的,或是她奮勇沖到前頭,最後反而失手。
盡管不開心,但柳婵不可否認長修說的有道理,她速度的确慢,尤其是和他相比,他就好似腳踏風火輪一般。
“雖她是厲鬼,但是她也的确很狡詐,做完就跑,想讓她停下來似乎不太容易。”柳婵雙臂環胸,倒是認真的與長修商讨了起來。
“我想,或許可以利用将軍。”長修似乎有了主意。
挑眉,“如何利用?”
“拿一件他的衣服。”長修相信,雷霄身上殺氣濃厚,拿一件他的衣服,會很容易将那愛慕他的厲鬼吸引來。
眨眨眼,柳婵點頭,“也可行。”不無不可。
“趁着天色還亮,現在就過去布置吧。”長修看了一眼大廳外,淡聲道。
颌首同意,二人走出大廳,拿上了一件雷霄穿過的衣服,便迅速的離開了。
太陽還在天上,不過這将軍府卻還是幾分森冷,那種殺氣讓人不敢造次,尤其此時這裏無人居住,所以就更懾人了。
走進将軍府,柳婵抖出雷霄的衣服,将一把椅子搬到大廳正中央,然後将衣服挂在了椅子上。
“你就在這大廳後的茶室,不要出來。待得她出現,我與之周旋,你若能出其不意自然好。若是不能,我也可以用你的血。”那個瓷瓶長修帶在身上,裏面就是柳婵的血。
“所以大師的意思就是,也可以不用我喽?”柳婵挑眉,不用她出馬,心下稍稍不順意。
微微垂眸看着她,長修若有似無的嘆口氣,“功勞自然是你的,若是沒有你的血,我也沒其他的法子。”
“嗯,這話聽起來就順耳多了。”柳婵點點頭,心氣順了些。
“先等着吧,距離日落還有一個時辰。”淺褐色的眸子幾分無言,不過長修的面色依舊平靜。柳婵是個什麽脾氣顯而易見,若是不吹捧着,很容易炸毛繼而壞事兒。
走至大廳後的茶室,一張橫榻靠着小窗,二人走過去各坐一側,寂靜無聲。
匕首抽出來,柳婵拿在手中,其實看這些兇器她一點都不怕。大概就是習慣了,畢竟在那個世界的時候,大部分時間也全部依靠自己的血。
只不過,那個世界的鬼似乎更容易對付一些,不似這個世界,所有的鬼都帶着一絲野性。
所謂野性難訓,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兒。
驀地扭頭,柳婵看向長修,那雙眸子如同一把刀,饒是誰被她這麽盯着也會不舒服。
長修正襟危坐,他的腰背很直,就像一棵不會倒下的青松。青色的僧衣在他身上似乎無限放大了他的氣息,讓他看起來格外的不食煙火。
緩緩轉頭,長修也看過來,眸如淨水,即便柳婵的眼神兒很不善。
“我才想起來,我還沒問過長修大師打算付我多少錢呢?這筆買賣做的也是糊塗,竟然沒提前定好價錢。”談起錢,柳婵完全一副六親不認的模樣。
長修面無波瀾的看着她,“你要多少?”
這口氣不一般,聽着像土財主。
柳婵直起腰背,随後豎起兩根手指。
看了一眼她纖細的手指,長修的眉微動,“二兩。”
“我看起來那麽不值錢麽?我出場費很貴的,二兩你打發要飯的呢?二百兩,不講價。”柳婵不可謂獅子大開口,若是去尋常人家給辦事,也要不到二百兩,二十兩還差不多。
“明日到賬。”長修果真沒講價,二百兩就二百兩。
柳婵立時彎起紅唇,“大師是有錢人,我這等窮人是比不起。下次大師要是還想要我的血,我可以提供,一百兩一小瓶。”說着,柳婵擡起手,以拇指和食指比出她所謂的一小瓶是多少。
“還說自己不賣血。”長修似乎很無言,她昨日義正言辭的說不賣血,這眨眼間就跟他談上了價錢。
“我只賣給大師,別人不賣的。”畢竟別人也沒那麽有錢。
“柳施主,你看着我。”長修的眸子浮起笑意,看着柳婵低聲道。
“嗯?”微微挑起眉,柳婵看着他,不明他何意。
“我的臉上是不是寫着三個字,冤大頭?”長修一字一句,問。
聞言,柳婵先是皺眉,下一刻笑出聲,“大師,盡管你的幽默有點自以為是,不過我給你個面子,挺好笑的。”
收回視線,長修幾不可微的搖頭,“與俗人同行,想不俗也難。”
柳婵立即切了一聲,“我的确是俗人,但是大師能被我拐帶的也變成俗人,那就證明你本身也不是什麽仙人。別再佯裝清高啊,小心我手下不留情,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我智勇雙全。”瞧不起他假惺惺,他根本就是六根不淨,總裝什麽得道高僧。
“我若離開佛門,長公主勢必會讓我回大梁助她。”靜默了半晌,長修忽然道。
聞言,柳婵反倒一愣,沒想到長修會和她說這個。
看向他,柳婵的眸子有片刻的停頓,“我若回大燕帝都,肯定馬上會被嫁出去。”所以,他們一樣艱難。
看過來,長修眸子裏的柔和如此明顯,不似之前他總是冷冷清清毫無波瀾。
四目相對,柳婵聳了聳肩,“這人活在世上真是艱難啊!”
“所以,躲在佛門也不失為一件好事。”長修輕嘆,這麽多年,他一直躲在淨土寺,世外的一切都離他很遠。
“不過,就是艱難才有趣啊,否則碌碌無為一輩子,和一只蛆蟲有什麽區別?”柳婵話鋒一轉,她可不會躲避。
看着她,長修的視線有片刻的凝滞。
驀地,外面猛地響起砰的一聲,瞬間驚醒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