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琴魅·四
琴魅四
“丁家兄弟兩個功夫雖好,要說頂尖卻還輪不到他們,能得南俠如此評論,那兩個準是榮耀非常啊!”白玉堂說得誠懇,臉上的壞笑卻是藏也藏不住。
展昭似是深以為然:“旁的且不論,碰上丁三姑娘的事兒,這二位真真就是鬼神莫近了。”
白玉堂非常理解,以一種誇張感同身受的語氣道:“月華妹子是那兩兄弟的心頭肉,所有惹到月華妹子,他們都會不計代價地找麻煩,結果導致月華越來越無法無天,氣焰嚣張到極點。”
聽到後面,展昭忍不住笑:“說到無法無天,氣焰嚣張,還有誰比得過你白五爺?丁姑娘展某又不是沒見過,哪裏就像你說的那樣了。”
白玉堂頗不以為然:“貓兒,你是沒見過那丫頭小時候和爺打架的樣吧?”
“肯定是你欺負人家小姑娘了。”展昭瞥了他一眼。
白玉堂摸摸鼻子沒有說話,真相并非是他白玉堂欺負小姑娘,而是丁月華第一次見到他時叫了一聲“小姐姐”,觸了白玉堂的黴頭,兩個小孩兒鬧着鬧着就無比兇狠地打了一架。從那以後,丁三姑娘生性兇悍的形象就在白玉堂心裏生根了。只是這種原因,說出來那就是自曝其短,雖然欺負小姑娘也不光彩就是了。
見白玉堂并未反駁,展昭只當自己是猜對了,他印象中的丁月華落落大方,英姿飒爽,湛盧寶劍佩她萬分合适。只是時日久了,丁月華的相貌有些記不清了,只餘了個鵝黃色的影子。
結束了關于丁家兄妹三人的話題,兩人的注意力重新回轉到眼前的事情上。白玉堂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展昭回府安排了人分別去查問錢易、程千裏和楊文清。随後,展昭換下官袍,去了太白居。
站在人群中間的展昭一身藍衣,神情恬淡,目光平靜悠長,隐含鋒芒。由于背光的原因,大半的面龐掩在陰影裏,卻依然能讓人覺得安心。白玉堂站在展昭身邊,只覺得這樣的展昭似乎遠離了塵嚣,讓他有種把握不住的錯覺。一個晃神間,展昭詢問的目光飄來,白玉堂收回游離的思緒,扯出帶着諷刺的笑來,道:“貓兒,看出什麽了?太白居怎麽樣,有沒有問題?”
展昭道:“太白居是開封的老招牌了,似乎你白家還有份子?”
“呃,這白爺到不是很清楚,開封白家有份子的店多了去了,白爺哪兒能都記那麽清楚。不過,要說這店有問題,白爺可不覺得。”
展昭沒有說明自己的判斷,只是分析道:“從太白居到杜府有兩條路,一條是近道,從幾條小巷子裏經過,如果是晚上的話,很難看清楚路,所以杜楓應該會走另外一條略長一點的路,這條路會經過一段人很少的路,那邊有個一個空了很久的宅子,如果是路上出事,那多半會在那邊。”
“那貓兒,我們去那邊看看?”白玉堂一手握緊了畫影,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理着劍穗。
展昭應道:“那是當然。這就過去吧。”
展昭領路,到了那個相較而言極為冷清的地方。這裏零零散散住着一些人家,有時能看到高過圍牆的樹梢,除了他們兩人竟再沒有旁人走動,偶爾有幾聲蟲鳴。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
“貓兒,這裏很空曠啊,每家每戶都離得那麽遠,可不大好藏人啊!”白玉堂四下看了看道。
“要是藏在那個空宅裏呢?”展昭朝不遠處揚了揚下巴,擡腳走了過去。到了門口停下,凝神聽了一會兒,仔細觀察了一番門環,推開門走了進去。
白玉堂跟在展昭身後,身形看似輕松,實際上已繃緊全身的肌肉,蓄勢待發,只要有人敢偷襲,就絕對讨不到半點好處。
一進門,兩人身上就多多少少落了點灰塵蛛網,白玉堂皺着眉,咳了幾聲,厭惡地拂去身上的塵土,之後也不管展昭需不需要,直接動手幫展昭也清理了一番。兩人擡目望去,院子裏荒草已有半人多高,連路都被掩蓋住了,間或還有幾朵花,只是早就蔫了,過幾天就得謝幹淨了。
用劍分開一條路,兩人慢慢走了進去,正廳的灰塵比外面更多,白玉堂果斷放棄了進去的念頭,退了一步:“貓兒,你去查,我在外邊守着。”
展昭輕笑一聲:“說實話,展某不覺得髒成這樣還有人能忍受,而且地上的灰塵這麽厚,如果有人進去過,肯定會留下腳印,白兄,你看到腳印了嗎?”
白玉堂仔細看了看,地上确實沒有腳印。忍不住長出一口氣:“太好了,不用進去了。幹脆上房頂看看吧。”說着就翻身上了屋頂。
展昭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果然是耗子習性,最愛上房揭瓦。”說着擰身墊步,輕巧落在了白玉堂身邊,兩人相背而立,四處看了一番,只見四處家宅零散分布,并無特別之處,于是落下地來。
展昭和白玉堂走出無人居住的宅子,好好收拾了一番,将灰塵細細拍幹淨了。展昭思量了下,道:“回府看看他們有沒有問到什麽東西,然後就休息一下,我們晚上再來看看,如何?”
“白爺聽你的,晚上再來。不過咱們再來可不能和現在一樣拿着兩把劍,真有賊子也吓跑了。”
“也是,不過不拿劍還真得要不習慣啊。”展昭笑道。
白玉堂贊同道:“誰不是呢,快走吧。”
兩人回到府中,展昭去探詢了查問的結果,然後回到了自己房中。白玉堂倒了杯水正在喝,見展昭進來了,伸手拿過茶杯,拎起茶壺再倒了一杯出來,示意展昭喝。
展昭坐了下來,喝了口水,道:“他們去問過那三人了,說法沒有什麽出入,跟我們之前在管家那裏聽到的一樣。但剛才公孫先生說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白玉堂有了些興趣:“是什麽?”
“先生有個朋友是做琴行生意的,這幾天的生意跟藥房一樣好。最近開封生病的人不少,其中突發癔症的有一大部分都摔了自己的琴,病大概十幾天就好了,然後發現琴沒了,只能再去買。”
“等等,那個管家是不是說杜楓是摔了琴跑出來的?”白玉堂眼中精光一閃。
“是啊。”展昭摩挲着杯子的邊緣,道:“琴跟這事肯定有些關系,只是開封琴那麽多,到底是什麽關系呢?”
白玉堂琢磨片刻:“貓兒,你等我一會兒,最多一炷香就回來。”話音剛落,白玉堂就不見人影。
展昭看着關得好好的門和還在搖晃的窗,無奈地笑了:這耗子,翻窗戶比走門可習慣多了。起身去把窗戶掩上,展昭耐心等待白玉堂回來。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白玉堂抱着一堆拉拉雜雜的東西,撞開了門走了進來。展昭連忙把桌子收拾幹淨,幫着白玉堂把東西放好。
白玉堂拉開一塊素白的布,露出了裏面的琴,又拿過邊上的小箱子打開,裏面是各種形狀古怪的工具。
展昭翻看箱子裏的東西,滿心疑惑,問道:“白兄,這是要幹什麽?這些工具很奇特啊,莫非是你自己設計制作的?”
白玉堂得意:“是啊。貓兒,你看好吧。”白玉堂挑選着合用的工具,開始動手改造拿回來的琴,這裏锉一下,那邊刻一下,動作迅速且極具美感,展昭幾乎是用欣賞的眼光在看白玉堂動手。他早就知道白玉堂對機關陣法很有研究,不然也不會有通天窟的事,但親眼看着白玉堂得心應手地改動一張尋常的琴,則是另外一回事了。沉浸在手中機扣裏的白玉堂神采飛揚,動作輕松自在,游刃有餘,臉上自信的光芒耀眼得很,展昭完全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就這麽盯着白玉堂漸漸出神。
大半個時辰過去,白玉堂大功告成,招呼着展昭來看。展昭移步到白玉堂身側,看着白玉堂演示。
“貓兒,你看這琴的長短,放劍正好,把它改成空心的,兩邊裝上機扣,在這裏一按,劍就能彈出來了。喏,這裏,這兩條凹槽就是用來放劍的,我們兩把劍,分開放就不會互相碰撞發出聲音,起人疑窦。這樣一來,琴的改動也少,不會影響原本的音色,貓兒,你試試看。”
白玉堂興致高昂,展昭也很好奇,接過琴,試試音,小幅度地調整了一下,展昭随手撥了一段《高山流水》,然後道:“确實對音色沒有太大影響,基本聽不出來。白兄好技藝!”
白玉堂也不謙虛:“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