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沒有人會不渴望太陽
江問語非常正直地幫夏烈擦了個澡,又把之前沒塗藥的地方上了藥。他全程目不斜視,夏烈從緊張到洩氣,情緒低落地問:“我這麽沒吸引力嗎?”
屁股大概也被人踹了。江問語往夏烈屁股上抹藥水:“又不是沒看過。并且你現在抖兩下就能散架,你希望我做什麽?”還是輕輕拍了一下:“我拿套我的睡衣來給你穿。”
江問語平躺在床上,夏烈也平躺——他想側躺,奈何受傷的兩只胳膊不允許。他睜圓眼睛盯天花板,問:“我這樣像不像九年前的你?”
他指的是自己穿了江問語睡衣。江問語說:“不像。”
“為什麽?”
“你不會有像我的時刻,我們倆完全不同。”
夏烈把這句話咀嚼出甜,咽了咽口水問:“你想說點什麽嗎?”
江問語認真思考了下:“不想。”
夏烈說:“雖然我現在全身都很痛,但是我很想和你親密接觸,最好能是做愛。”
江問語想了想:“你知道你嘴唇都破了嗎?”
夏烈說:“你知道,男孩的第一次非常重要,它決定了他以後對性的态度。這是我在雜志上看到的。很多男生的第一次不愉快,這是因為他們并不愛和他們做愛的人,他們只是以此為炫耀。之後,他們只是像喜歡抽煙一樣地喜歡做愛……我會喜歡我的第一次嗎?”
“不行。”
“為什麽不行?”
江問語笑:“這麽重要一個事你借電影臺詞來說,就不行。”
“江問語,性和愛當然可以分開,和你柏拉圖我都願意。但是我很期待和你的性,我想象它是太陽,沒有人會不渴望太陽。”夏烈重新清了清嗓子,“這是我自己的話。”
江問語笑着嘆了口氣:“夏烈,你還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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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難道不是精力最旺盛的年齡嗎?”
“不要開這種雙關的黃色笑話。”
“離你上次說我太小了又過了三個月,”夏烈也嘆氣,卻沒有笑,“你只是因為是我的老師,所以總覺得我小,但我已經快十七了。十七诶。”
“十六歲半。确實不是太小的年齡,但你的心智和這個數字相符合嗎,在你從小到大的身處的環境與所受的教育裏?”
“你在說我沒受到好的教育?”
“不是你呀,不只是你。是我們都。”
夏烈似懂非懂。
江問語耐心地說:“渴望性是很自然的,但性——或者像你說的,第一次,很重要,和愛的人共享只是它美好的一個條件,但也還有其他條件促成它的美好。”
“什麽?”
“比如說,不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啊。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那只是你認為你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件事情我根本不覺得現在的你能做好準備。”
夏烈不樂意:“你怎麽還人身攻擊?我确定我已經想好了,我不會後悔。”
“夏烈,你會覺得做愛會讓你失去什麽嗎?進入別人,或被別人進入,你會覺得失去了完整的自己嗎?”
“這‘完整的自己’莫不是貞操。”
“……你要給它取名也行。”
“你思想好迂腐。我不會覺得失去了什麽,跟有情人做快樂事,分明是讓我獲得。”
“傻,獲得和失去能分開嗎?可能迂腐,但我還是認為,這是一件不可逆的事。有些事你做錯了可以彌補,唯獨做愛,你和我做了,就是把你的一部分分給了我,分過給我,不管是你的肉體,還是你的愛。你真的不會後悔?我真的值得你因為我們交往了一段時間、因為明天是我的生日,去把你的一部分給我?”
夏烈抗拒:“我不想這麽理智。”
江問語說:“這不是小事,稍微理智點好。”
夏烈沉默了。
江問語笑:“并且,人生中美好的事情還有那麽多,痛苦的事也還有那麽多,做愛對你來說,太不着急了。雖然你看過很多書、很多電影,去過很多地方,但你到底從小到大都在學習,單純地學習。你該再去經歷些不一樣的事情,它們會直接或間接影響你對性的看法,到那時如果你還想,‘我想和一個叫江問語的家夥做愛’,我們再做愛。”
不知道為什麽,夏烈被江問語說得鼻子發酸:“你還是想等高考完吧?”
“這個學期開始你就會遇到很多之前的學習生活中遇不到的事,高三更是了。”
夏烈幹笑:“你在暗示高考前可以做?”
“我只是覺得今晚不是個好的時機。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清。”
“為什麽時機好不好由你說了算?我經歷了再多你也可以說還不夠。”
“我會很公平。并且,”江問語笑了聲,“我又不是柳下惠。”
他的笑太抓人了,夏烈平靜下去的心又被他笑亂:“你說這麽多,是不是你自己沒做好準備啊?家裏沒套沒油什麽的。”
江問語對着天花板笑:“你要我現在翻出來給你看嗎?”
夏烈賊心不死:“這幾個月,我想到你已經硬過很多次了,撸也想着你。有些男生射不需要想具體對象,但我射也是想着你。”
江問語說:“我也是。”
夏烈問:“那我現在和你聊這些,你硬了嗎?”
江問語笑:“你摸摸?”
夏烈有點迷糊。他覺得是因為折騰了那麽久,現在又很晚了,他有些困。他不客氣地把手移到江問語褲腰的位置,往中間摸去,摸到一處凸起的硬物。
可能是有點震驚與不服氣摸到的尺寸,也不滿意這尺寸的主人這樣還能無動于衷地躺在自己身邊,夏烈語氣不善:“你都這麽硬了。”
江問語“嗯”了一聲。
夏烈又摸了幾下,還故意捏了幾下,江問語沒再出聲。他沒意思地收回手,想了一會兒兩人剛才的交談,說:“江問語,我覺得我總是在問你問題。是因為你這名字取得讓人特有提問欲嗎?”
江問語伸出手,按記憶避開傷口,輕輕摸着他的臉:“我很榮幸,你需要我,我陪着你。”
夏烈真的困了:“到零點了嗎?”
“到了吧。”
“江問語,生日快樂。”
“謝謝。”江問語一只胳膊撐起身子,側躺着在夏烈額頭上印上一個吻,“快睡吧,傻小子。”
王一琛家,與段莉的慌張相比,王年升和徐曉燕鎮靜太多,一點兒沒着急。王一琛拿鑰匙開了門,王年升看到滿臉紅紫、顴骨已經高高腫起的他,和他身後只能發出“嗚嗚”聲音的趙兆,只是說了句“去浴室收拾下自己”,徐曉燕也只是在他進浴室前略微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王一琛開着小水流沖澡,邊查看自己身上的傷,邊想王年升的态度。父子的羁絆就在于,他知道王年升看出發生了什麽,而王年升也清楚他知道,但不多說,這說明王年升不想參與,也放任他做他要做的事。
他洗完澡出來時,徐曉燕坐在沙發上輕聲和趙兆聊天。他沒看徐曉燕,只看趙兆叫他去洗澡,等趙兆扭捏地起身去客房拿備用的換洗衣物進了浴室後,他進了王年升和徐曉燕的卧室。
王年升在看報紙。王一琛說:“我要蘇珏的電話,私人的那個。”
王年升沒說話,從床頭櫃拿了便簽紙和筆,寫了串號碼又放回床頭櫃,然後繼續看報紙。
王一琛拿起紙走了,在自己房間發了會兒呆,聽着趙兆洗好澡和徐曉燕打招呼然後進了客房的動靜,出房間去了客房。徐曉燕看到想阻止,最終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今晚特殊,她不想不讨好。
王一琛輕輕帶上門,看趙兆爬上床,說:“我今晚陪你睡。”
趙兆鑽進被子,小聲說:“不用。”
王一琛不容他拒絕,上床挨着他躺下:“能說長句子了嗎?”
趙兆喪氣地說:“要好好學習考取和王一琛離得特別近的大學,這樣就能與王一琛天天見面了。”
“乖。”王一琛表情柔和了些,“還害怕嗎?”
趙兆搖搖頭。
那應該不用吃藥。王一琛側身關了燈:“早點休息。”
房間倏地黑了,趙兆突然說:“徐阿姨和我說,可怕的事後面都藏着好事,我說那如果沒有發現好事呢,徐阿姨說那說明好事已經發生了。”
“你徐阿姨說得對。”王一琛心裏記下徐曉燕的話,又說,“不要多想了,早點睡。”
第二天中午,王一琛把趙兆在自己家哄午休了,出門辦了張新的電話卡。他撥了便簽紙上的號碼,手機裏“嘟”了四聲,一個矜貴的女聲響起:“喂?”
王一琛把手機握緊了些:“蘇珏,你最近太閑了嗎?重新開始對付趙兆?”
那邊愣了一下,馬上又恢複了從容:“是小琛啊?我說那幾個廢物怎麽還沒有和我聯系,果然是廢物。”
“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你該恨的是趙延明,不是那個女人,更不是趙兆。趙兆在你出現之前根本不清楚趙延明的事,更不知道你,在被你弄壞腦子又被那個女人抛棄後,依然不知道這一切。你不敢針對趙延明而去針對他,真是愚蠢、懦弱又令人惡心。”
“受教了。可你天真到以為我會在乎你說的這些嗎?找不到那個賤女人,我就找她的賤種咯,群毆也好,或者讓他永遠說不出話——能讓我痛快的事也不多了。”
王一琛冰冷地說:“你兒子今年大二了是嗎,可以為你埋單了。趙兆身上要是因為你有一道傷痕,你兒子就會斷一根肋骨;趙兆要是因為你失聲一次,你兒子就會少一根手指。你自己看着辦吧。”
電話那邊優雅不再,只剩氣急敗壞與外強中幹:“就憑你!你爸靠趙家和蘇家起家的時候你媽都還不知道在哪兒!”
王一琛異常冷靜:“你也說了,那是我爸起家的時候,現在憑不憑我,你大可試一試。正好你閑得慌,去醫院看看兒子也是好的。”又補一句:“就是不知道趙延明最近焦頭爛額,有沒有和你一起看兒子的時間。”
電話那邊默不作聲。王一琛最後冷漠地提醒道:“趙延明要是突然關心起趙兆,不管是想借我們家的力擺脫窘境,還是真思念那個女人,都與你無關。你要做的事只有安分,不要讓別人想起你是沒落的蘇家的女兒,讓人看到你只想到你是趙太太。”
“嘀嘀嘀”的幾聲忙音,電話已經挂了。王一琛看着退回主屏幕的手機,不動聲色地把電話卡取了出來。
不管蘇珏這次出于什麽目的和心态找人堵趙兆,他相信話說到這份上,蘇珏都不敢再輕舉妄動。當然,動也行,他會按自己為趙兆承下的傷害估計它們落到趙兆身上會有的後果,然後按照自己說的,還給那個大二的男生。
沒有人能不付出代價地傷害,他的昭昭。
蘇珏的私人電話號碼大概要換了,王一琛沒什麽感情地想。他把電話卡一折丢進旁邊的垃圾桶,大步往家走。
作話:開頭夏烈“你知道”那一段話,改自《這個殺手不太冷》Mathilda對Léon說過的一段話。
另外,一個小彩蛋,初版文案裏有句話是“夏烈說:江問語,我有很多話想問你”,在這章裏改成了“江問語,我覺得我總是在問你問題”。這大概是這篇文主題之一?至少取名廢的我堅持每章都用夏烈說的有關江問語的一句話作标題,這篇文文名也簡單粗暴是《問語》……
诶嘿,祝小可愛們都能遇到那個能讓自己一直提問、且會一直回答自己問題的人。感謝閱讀,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