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破相了還帥嗎?
新學期十七班開始了“夜跑”:下晚自習後每個人到操場上跑三圈登記完才能回家。江問語說學習強度越來越大,身體好很重要,而跑步在各方各面都能促進身體健康。
有人質疑這很浪費時間,江問語說,每天跑三圈需要的時間,遠比生次病落下的學習時間少。
夏烈很喜歡這提議,他和江問語的相處時間又多了。他有時偷工減料只跑兩圈,跑完了就站江問語邊上狐假虎威地監督其他同學,江問語想他平時打籃球也能鍛煉身體,就随他去了。
酸臭的戀愛氣息。
只是晚自習後再跑三圈,回家就更晚了,且錯過了和大部隊一起回家的時間,路上人也不多。夏成茂提出開車去接夏烈回家,被夏烈拒絕了,但夏烈為了陪江問語到樓下還能早點趕到家,探索發現了條新的更近的小路。
3月11日晚,夏烈很興奮,跑了兩圈停在江問語身邊邊喘氣邊賣關子:“明天給你一個驚喜。”
江問語數着其他跑過第二圈的人:“希望是既有驚又有喜。”
不信我。夏烈倨傲地“哼”了一聲:“明天別感動得哭出來。”
夏烈提前用別的借口和段莉打好了招呼,明天中午不回家吃飯。他準備送完江問語到家就折返去超市買馄饨皮和肉餡,再突襲到江問語家給他包個長壽馄饨。明天下午第一節 是體育課,他準備翹了,兩人吃完馄饨在家好好地午休。
嘿嘿嘿。
夏烈邊回顧計劃邊露出得意的笑,自己真的是很優秀。他拐進小路,對自己的崇拜與贊美之情還在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突然聽到一聲喊叫,擡眼看不遠處幾個黑魆魆的影,心裏暗罵一聲,調轉龍頭準備離開。
可是緊接着聽到一個熟悉聲音:“誰派你們來的?蘇珏?”
是王一琛。
那幾個影子動了動,聽聲音像是不上道的地痞:“你管那麽多。哥幾個就是看那個小胖子不順眼,想揍一頓。”
小胖子。夏烈心裏一亂,操,趙兆。
果然,趙兆的嗚咽聲傳來,被那幾個人吼了句“閉嘴”。夏烈發誓他不想管這種不明不白的閑事,要是只有王一琛他肯定就走了,琛神那張面癱臉确實該被好好揍一頓,可現在還有趙兆,那幾個人好像還是專沖趙兆來的。他想不通什麽樣的渣滓會針對憨厚善良人畜無害的小胖子,心裏一團火燒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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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烈把自行車靠邊停好:“喲,可是哥幾個看你們也不順眼,正好手癢癢了,也想揍一頓。”
那些人顯然沒有想到這條小路上還有別人,或者說,還有看到發生了什麽不繞道的人。堵在王一琛趙兆身後的兩個人回過頭來看夏烈,朝他走了幾步。
王一琛聽出這是夏烈,把趙兆護在身後,更無所畏懼地說:“蘇珏沒告訴你要打的人是什麽身份?也沒告訴你總是陪在他身邊的人是什麽身份?你們傷了我們一點必進局子,我們把你們打殘廢了都不會有事。現在走還來得及。”
那些人——夏烈現在看清是五個——有點被這語氣吓着,但拿了錢得做事,事成了還有更大把的錢,他們還真怕這幾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不成。一個面對王一琛的高個兒啐了口:“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兒個不打得你們找牙咱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王一琛喊了聲“夏烈,趙兆交給你了”,同時沖向那高個兒。夏烈越過朝他大步走來的兩人跑到趙兆身邊,又轉身攔住再次向他和趙兆沖來的那兩人。
趙兆于是被護在了前後兩處混亂之間。
夏烈這邊,一個混混用手肘狠狠地撞上他肋骨。夏烈被撞得後退,皺着臉一邊喊“兆兒往後站點兒”,一邊抓住另一個矮壯混混的手臂往回拉,不讓他接近趙兆。趙兆驚恐地往後退,被拉回去的矮壯看到手的肥兔子跑了,氣憤地反手給了夏烈一拳。
夏烈被打得頭腦發脹,邊躲避邊怒火中燒地喊:“琛神,你說得把這些孫子打殘了沒事是真是假!”
王一琛以一敵三,不住地想這些攻擊落趙兆身上會有多大的傷害,聲音冷得像化不開的冰:“不打死就行。”
那些混混自诩在道上混,其實是道上根本不屑一顧的游手好閑的流氓,拿點錢做點恐吓的事,打架技藝不精,打到底還有顧慮,不能把人打廢惹出事。
但夏烈的反擊猛烈又不管不顧。這個年紀全身上下都是野勁兒,也最看不慣兄弟朋友被欺負,他得了權限後,處處都打人要害,一腳踹肚子一腳踹裆就倒了一個,另一個的拳頭也不躲,只把更多的拳頭往對方臉上掄,眼前發黑也不停下拳打腳踢。
王一琛則冷靜得多,也狠得多,他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個圓規和一個針管握手上,黑暗中一聲不吭地往靠近的人身上紮。高個兒罵了句倆捂着血淋淋手臂的兄弟“廢物”自己上陣,王一琛和他纏鬥了會兒,左手扼住他的喉嚨,右手握着針管紮進他左手手腕,低聲吼:“別動。”
高個兒下意識就要掙脫,王一琛快速地說:“這一管空氣推進去你就沒命了,你動一下我就往裏推一點。”
高個兒右手照王一琛眼睛打,王一琛躲了一下,拳頭落到顴骨。他沒耐心地晃了晃針管說:“推半管試試?”
高個兒這才開始慌:“你不敢的。”
王一琛笑了一聲。幾乎不笑的他笑了一聲,說:“你們太不了解蘇珏了,她只會告訴你做什麽,不會告訴你有什麽後果。當然,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他說着把針管推動了一點。
另一邊夏烈已經把倒在地上的兩人又踹了好幾腳,能用的髒字全都用了一遍。他護着不知道為什麽一句話也不說的、臉上淚水漣漣的趙兆走到王一琛邊上,看到高個兒慌張地說:“別別別!饒命饒命!我們現在就滾,我們現在就滾。”
王一琛恢複冷面:“是蘇珏讓你們來的?”
“是是是!”
“她和你們吩咐了什麽?”
“她她讓我們在這兒等着,等那個小胖子。她給了我們照片。她,她讓我們打他一頓,打到他吓得說不出話就行。”
王一琛目光暗了幾分:“你們以後再敢幹這行,我保證你們幾年出不來。”
“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
王一琛抽出針管:“十秒之內,快滾。”
倒地的爬起來,腿發軟的扶着牆,都麻利地滾了。夏烈看着他們倉皇的背影很是得意,笑了一下,但由于滿臉傷顯得猙獰。他問王一琛:“是找趙兆的茬?”
王一琛不好解釋,只點了點頭。
為兄弟兩肋插刀不需要理由,夏烈理解地不多問。但他對王一琛的武器很感興趣:“你為什麽會随身帶針管?”
是以備趙兆急用。但這也不好解釋,王一琛只能說:“今晚謝謝你。”
行吧,出汗出血的撈不着一個說法。但夏烈打架打得挺爽,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夥伴,也就不計較這些,回身取自行車時想到,段莉要急死了。
但他渾身疼痛,也就還能走路,自行車一點兒騎不動了。不太遠的家顯得像難以到達的西天,他咬着牙想了想,決定先去江問語家。
他推起自行車準備走,王一琛在他身後囑咐:“夏烈,不要和別人說。”
夏烈說“知道了”,王一琛又說:“也不要報警。”
夏烈沒想要報警,但也沒想到王一琛囑咐他不報警。他下意識問了句:“你不是說他們傷了我們會進警察局嗎?”
“只是吓唬吓唬他們。”
“為什麽不報警?”
王一琛說得晦澀難懂,或許壓根沒準備夏烈懂:“不要把她逼急了。”
只有王一琛和趙兆兩個人了,趙兆還是說不出話。王一琛全身灰蒙蒙髒兮兮,臉上手上還有血道子,湊近完好無損的趙兆,輕聲問:“頭痛嗎?”
趙兆哭着搖搖頭。
王一琛問:“沒事了,不怕。試着叫我。”
趙兆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哭得更兇了。
王一琛心很疼,想到家裏有備着藥,說:“那些人不會再出現了,不要害怕。今晚去我家住吧,我、王叔叔、徐阿姨陪着你。”
趙兆點頭,淚珠吧嗒吧嗒掉。王一琛把他抱進懷裏:“昭昭,別哭。”
江問語打開門看到夏烈時吓了一跳。他讓夏烈進門,然後給段莉回電話:“喂?夏烈媽媽嗎?”“對,別着急。”“對,我找到了夏烈,他沒事,就是……騎車摔了一跤,車摔壞了。”“就在學校附近。”“沒事沒事,不用,我看他受了點傷,把他先往我家帶了,他可以在我這休息一晚。”“不麻煩,你不放心也可以來接他。”“好,沒事,不麻煩,放心。”“好,稍等。”
江問語把手機遞給夏烈,夏烈倆手掌心都擦破好大一塊皮,剛推了一路車,現在痛得不行,江問語只好拿着手機放他耳邊。電話裏段莉一通說:“摔跤了走不動也可以先找地方給家裏打個電話!我急死了,你爸出差我又沒個人商量,就差沒報警!”
夏烈理虧,只能說“下次注意”。
“你還想有下次!算了,你摔得嚴重嗎?怎麽摔了呢?”
“不嚴重,就破皮,然後腿有點痛。呃,有一塊大石頭,我沒看到。”
“腿沒事吧?江老師不清楚,你自己感覺怎麽樣?要去醫院嗎?”
就是被照着踹了幾腳,也沒啥事。夏烈急忙說:“沒事沒事,歇一歇就好。明天上課都沒問題。”
“行吧,那你先在江老師家歇一晚。江老師好心,我再去接你顯得對他不放心,不合适。你安分點,別給江老師添麻煩。早點休息,我明天中午去接你。”
“說好了我明天中午不回家!”
“哎哎,好吧,那明天晚上去接你。你安分點,腿自己用熱毛巾敷一下。”
“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挂了。”
夏烈示意江問語電話挂了。江問語從上到下審視他一遍,回卧室拿醫藥箱:“分開才多久你就打了場群架。”
夏烈應付完段莉,又想到自己要在江問語家留宿,重新興奮起來:“你怎麽知道我打了群架!我今晚才發現自己特牛逼,我一人掀了倆!”
江問語拿了藥擡眼皮看他一眼,蹲下把他褲腳挽起給他塗藥:“牛個屁,你就一傻逼。”
夏烈頭一次聽江問語這麽粗俗地說話,有點兒震驚,摸不清他是生氣還是開玩笑,小心地反駁:“怎麽了我……”
“我也想問,你怎麽了?”
王一琛讓他別和別人說,但夏烈覺得江問語不是別人,還是如實招了:“回家路上遇到有人堵王一琛和趙兆,王一琛就算了,他們堵趙兆,我正義感一爆棚就和他們幹了一架。”
江問語皺眉:“什麽人?”
“不知道,聽王一琛說是一個什麽‘蘇珏’叫來的人,也不知道是哪個‘jué’。哎你輕點兒……”
江問語沒聽過這個名字,猜八成是趙兆和王一琛他們的家事,本來他們家庭背景就撲朔迷離。他一無關人沒必要摻和,只拿棉簽又重重摁一下夏烈傷口:“輕什麽輕。不知道找電話報警,不知道找路人幫忙,單挑混混,還覺得自己了不起,就該讓你知道痛的滋味。”
“你這人……痛痛痛……”夏烈拿手掩傷口,“我沒單挑,王一琛也在打。他打了三個,比我還狠。你知道嗎,他随身帶了個針管,拉了一管空氣紮他們手腕,說全推進去他們就會挂。”
江問語又皺了眉,這狠戾與陰郁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但也稍微放了點心,他相信王一琛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是這更加說明王一琛和趙兆的世界不是他們應該參與的,他用力揉了把夏烈腦袋:“別回味了,你全身上下還有一塊好地兒嗎?”
“你別說出去啊,王一琛讓別往外說。”夏烈囑咐完說,“有吧,我覺得我沒傷太重,只是痛。”
江問語去浴室拿了條濕毛巾給他擦臉:“這麽天真,你這臉都破相了。”
“真的假的!你騙我吧!有鏡子嗎!”夏烈要起身。
“動什麽動!安生坐着。”江問語摁住他,又摁出他一連串慘叫,“你滿臉的灰和小傷。”
夏烈焦慮:“不至于吧,我真的破相了?”又問:“我破相了還帥嗎?你還喜歡我嗎?”
江問語拍拍擦幹淨些的臉:“帥。喜歡。不給我惹事就更喜歡了。”
夏烈放心了,又開始不可一世:“我這怎麽是惹事呢?我這是見義勇為,年少輕狂,地表最強戰鬥力……”
“你媽給我打電話說你還沒到家時我特別慌,一直沒消息我心都快不跳了。”
夏烈倏地打住,看到江問語向來有神的眼睛竟顯得有些空洞。他這才愧疚起來:“我不是好好地在這兒嗎……”
“我還等着你給我驚喜。”江問語頓了頓,臉上現出無奈的笑意,“果然是有驚無喜。”
夏烈重新想起他的計劃,愈發不自在。倒是江問語調整好了,站起來動了動發麻的腿,說:“去浴室把衣服全脫了。”
夏烈愣:“什麽?”
江問語一本正經:“看你到底受了哪些傷,再幫你擦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