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抱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阮非竹被壓在床上親時迷迷糊糊地想,自己也沒答應和石昊談戀愛,怎麽就成這樣了。
石昊問能不能親嘴時,阮非竹臊得低下了頭。他明明是低頭,石昊卻當他是點頭,彎下身從下方尋他的唇對上,兩唇相壓,生生逼着他從低頭到仰起了脖子承受。
他用與親臉同樣的方式親阮非竹的嘴:含住唇瓣,吸,舔,輕輕地咬,像嘗着了好東西。他肺活量大,親起來不想着要中場休息,阮非竹覺得快缺氧時推他,他才停下。
阮非竹在石昊的懷抱努力後撤,想與石昊保持距離——當然無濟于事。他還是蹙了眉,輕輕喘氣。
石昊盯着阮非竹紅着的耳根,突然把他抱起來往卧室走。阮非竹被吓着了,不知道是自己太輕,還是石昊力氣太大。石昊把他在床上輕放下,又開始親,親臉親額頭,親鼻尖親嘴。
阮非竹被親得喜歡又羞恥,開心又罪惡,腦子裏再無多餘想法,迷迷糊糊喊“昊哥哥”。一直不肯停的石昊聽到這三個字突然停了,問:“你叫我什麽?”
校服皺皺巴巴,兩顆扣子全被解了,阮非竹眨着濕潤的眼睛:“嗯?”
“你剛剛叫我‘昊哥哥’?”石昊找到他的手輕輕握住。
阮非竹卻像被蠍子蜇了般縮回手:“不……我沒……”
石昊沒多想,毛茸茸的腦袋開心地蹭阮非竹:“阮阮,你這麽叫我好好聽。你以後就這麽叫我吧?”
阮非竹本來想着要把這一關度過去,像以前度過了那麽多關一樣。可看到石昊沒心眼的全然信任模樣,他一下內疚起來,沖動地說:“石昊,有些事我想告訴你了。”
石昊戀戀不舍地擡起腦袋:“什麽事?”
沖動是需要為後果埋單的。阮非竹緊張,手不自覺攥成拳,不安地問:“你還記得‘春之家’嗎,T縣的孤兒院?”
石昊回憶了下:“是很早就沒有了的那個孤兒院嗎?我小學的時候跟我爸去那兒做過幾次義工。怎麽了?”
阮非竹吞吞吐吐:“我一直住那兒……直到它沒有,你做義工的時候……我在那兒。”
“什麽?”石昊突地睜大眼睛,“怎麽可能?我為什麽完全沒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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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學時,阮非竹也疑惑石昊為什麽不認得自己,還為此難過了幾天,但後來他又覺得這樣也好,兩個人重新認識,以全新的身份。只是沒料到,事情到底不是想瞞就能一直瞞住的。
“我們小孩多,你肯定無心一個個去記名字;我長大了樣子也變了些。”阮非竹看一眼石昊,又移開目光,“并且那個時候,你好像不太願意來和我們玩,來的次數也不多,一共就五次。”
石昊想起确實是,那時自己每次去孤兒院前都要鬧一通,不記小朋友的名字,院裏阿姨介紹時沒認真聽,後來也沒問過。
這很好理解,富人家慣着的小孩,哪能從小就有與另一種生活中的小孩友好共處的意願。但石昊還是很羞愧,不敢看阮非竹:“阮阮,對不起。我還能叫你‘阮阮’嗎?”
“可以啊,對不起什麽?”阮非竹也沉浸在自己的難為情中,收着目光,道着自己那份的歉,“你,你會怪我嗎?我一直沒向你坦白。是我太自私了,對不起。”
“當然不會了。你是有你的原因——何況我都沒記住你,我怎麽能不記得你呢。”
石昊說着更懊悔了,從趴着坐了起來,駝着背皺着眉。阮非竹以為他會怪自己,沒曾想他是自責,急忙跟着坐起,拉他的手:“沒關系,都是過去的事。我一直怕你怪我瞞你,你不怪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石昊只能想起那些事情的大概輪廓,比如每次去都有小朋友表演節目,但這些輪廓圍起的內容裏一點兒沒有阮非竹的印象。他生自己的氣,悶悶地問:“阮阮,我們那個時候說過話嗎?”
知道石昊不予責怪後,阮非竹放松了些。他此刻回憶着,表情柔和地說:“說過不少。那個時候我很內向,別的小朋友都在表演節目,你問我為什麽不表演,說不表演沒有人喜歡。”
石昊難得地臉紅了,好在他皮膚偏黑,看不太出來。他尴尬地說:“我小時候這麽讨厭啊。”
“不讨厭。你是為我好,我一直記着。”
“那你後來呢?‘春之家’為什麽沒有了?”
“後來市裏開了家更大的孤兒院,‘春之家’也陸續有一些小孩被領養,我們剩下的人不多,被接去了市裏的孤兒院,‘春之家’就關了。不過石叔叔一直有捐款,并且和院裏說要照顧我們幾個T縣過去的小孩。”
石昊想到當年就這樣錯過了阮非竹,歉疚地又說一遍:“對不起。”
“石昊,”阮非竹對上石昊的臉,“沒有對不起,對我來說絕對沒有。你應該也不記得你對我說過要好好學習吧,你那時候說,‘你不學習的嗎?爸爸說要好好學習,好好學習以後才有出息’。我們那個時候都很無知,信息源只有阿姨,阿姨也會說要努力學習,但對于小孩而言,阿姨說和另一個小孩說産生的效果是不一樣的。是你對我那樣說,所以,所以你看我現在……”
阮非竹露出了一個與他身世與經歷全然不符的燦爛笑容。石昊看了心疼,抱住他:“阮阮,都過去了。現在我和你在一起,不會再分開。你過的那些日子……那些苦日子都不會再有了,我一定會讓你每天都快快樂樂。”
阮非竹笑着笑着,聽了這話任由笑慢慢僵掉,癟着嘴有點想哭。他主動親了一下石昊的臉頰,石昊反應過來,松開懷抱捧住他的臉,親上了他的嘴唇。
只是嘴唇碰嘴唇。
十分虔誠,全部愛憐。
一吻結束,石昊帶着兩人一起倒下。阮非竹偏頭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一點了。兩人荒唐了這麽久,他急起來,覺得浪費了時間,說:“石昊,食堂要沒飯了,我們趕緊去吃飯吧。啊,還有蛋糕。”
“不急,我們待會兒點外賣吧,我還想和你說說話。”石昊絞着阮非竹的手指玩,心裏充盈着幸福,“你那個時候是叫我‘昊哥哥’的嗎?”
阮非竹被他半壓着,只好聽他的:“是。那個時候院裏看起來比你小的小孩都叫你‘昊哥哥’,雖然有些其實比你年紀大。
“……你是那個時候知道我的生日的?”
“嗯,你第四次來正好是你的生日,我們還給你辦了生日會。”
“……這樣。那芒果呢?”
“石叔叔第二次來看我們的時候帶了一箱芒果分給我們吃,你特別不願意,哭喊着說芒果是你最喜歡吃的水果,不能給別人。”
“……哈,哈,真不懂事。”
石昊問了三句把自己尴尬到了,不好意思再問,拉着阮非竹坐起來說:“吃蛋糕吧!”又想到:“阮阮,你知道你的生日嗎?”
阮非竹難為情地搖搖頭。
石昊親一下他的臉蛋,說:“那你也把今天當作生日吧!以後你的生日、我的生日、我們談戀愛的日子,都是同一天。”
阮非竹想了想:“我可以比你小一天嗎?”
石昊不解:“為什麽?”
阮非竹先羞紅了臉,話才接着說出來:“昊哥哥。”
蛋糕哪有阮阮甜。石昊小狼似的愉快地嚎了一聲,又把阮非竹撲回床上去了。
校園裏上午剛除過一輪草,包括教學區和居民區,空氣中此時全是草木味兒,澀澀的,帶一點甜。風過,深綠色的葉挂在枝上撒歡兒轉圈,校園一天天地改變面貌,每一天都是不安分的、獨特的、清晰的、完整的夏天。
六月下旬,高三的學生在緊張地等成績選志願,高二的學生正式被列為“準高三生”,只有高一的學生暫時不受緊張氛圍影響,但也在認真地準備期末考試。
與他們相反,許多大學已經放了假。江問語上一屆放假回了D市的學生攢了個局,一起來學校看老師。
辦公室只有江問語一人,在改作業,突然嘩啦啦湧進一堆人,個個張口喊“江老師”。江問語擡頭,看到一張張熟悉的笑臉,意外地跟着笑:“你們怎麽來了?也沒提前打招呼?”又說:“等我把這兩三本作業改完。待會兒課間要發下去,下節課講作業題。”
有個站後面的男生開口嚷:“江老師怎麽還這麽拼命啊?”
江問語笑着随口回:“什麽話,就許帶你們的時候拼命?旁邊教室坐着的學弟學妹們可不答應。”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起來,都還是特青春。
江問語帶他們時剛畢業,自己也還沒褪去校園裏的青澀,和一群小孩在一起與其說是師生,其實更像是學長與後輩。他那時心态也和現在不同,更不把自己當老師一點,男生沒事都找他打籃球,女生小心思偶爾也找他說,大家關系實打實的親密,一年過去了,依然如此。
江問語批完最後一個日期,便和他們聊起天來。打頭的女生問:“你這屆帶的是卓越班對吧?”
江問語點頭。
站在旁邊的幾個男生“喔”地叫起來,其中一個問:“那大家成績是不是都很好?有沒有成績特別變态的?”
江問語笑了:“有一個男生,高一入學到現在每次都考年級第一,還基本能甩第二名十幾分,符合你的要求嗎?”
一群當年在學渣邊緣徘徊的人都驚了,七嘴八舌地問:“這麽恐怖?”“其他同學豈不是考了第二就相當于考了第一了?”“他智商多高啊?”
江問語感慨:“不是你們想的那種天才,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孩,但學習太努力了——不管是我讀書還是教書時,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那樣堅定自己一定要考到最好的大學、并為此好好學習的人。”
又笑:“你們說第二,第二基本上也是被壟斷的,偶爾會被別人考去一兩次。我看再過段時間,第三第四差不多也要定型,一般是第五名之後,每次都有變動。”
大家的認知再次受到沖擊,紛紛表示不想再聊這群學霸,話題轉向了他們自己。江問語笑着問了每個學生近況,還問了沒來的學生是否都還好,又查了下他們其他任課老師今天的課表告訴他們幾點鐘去哪兒找。大家說說笑笑吵吵嚷嚷,聲音一時蓋過了下課鈴。
夏烈在辦公室門口敲了好久門沒人說“請進”,聽裏面鬧哄哄的,就自己擰開了門。
原先鬧着的那些人聽見開門聲齊刷刷向門口看來,夏烈不明所以,找到他們中間的江問語,說:“江老師,你叫我這節課間來拿作業。”
江問語招了招手讓他過去。離江問語最近的一個女生問:“這是物理課代表嗎?”
她是江問語上屆的物理課代表,高考考得很好。江問語說:“是啊。”又對夏烈說:“我上一屆的學生,你的學長學姐。”
彼此知道了身份後,氣氛又活躍起來。提問的女生打趣“現在學弟都這麽帥了嗎”,一個男生開玩笑問“這屆物理課代表物理還是最差的嗎”,因為“還是”兩個字被捶了一拳。
江問語跟着他們樂。夏烈拿了作業本看了他一眼,看他笑得特別放松,突然有些嫉妒。
放學後,夏烈推着車在教學樓下等着,看到江問語出來,走到他身邊意有所指地問:“江老師,那些學生呢?”
六月來江問語雖然沒有親近夏烈,但也沒有再刻意疏遠他。他和夏烈一起往外走,說:“去看別的老師了。怎麽了?”
哼,還問怎麽了。夏烈沒好氣:“你不和他們一起吃餐飯嗎?”
“吃。位置已經訂好了,我先去,他們去叫別的老師。”
竟然烏鴉嘴了。夏烈心裏不爽:“哦,那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說完加快了步子。
江問語聽出不對,跟上他問:“怎麽了?你好像不樂意我和他們一起吃飯?”
夏烈沒想到他會跟上來,瞬間不想藏情緒了,撇嘴說:“你從來不對我……我們那樣笑。”
江問語先是笑:“真酸。”然後嘆了口氣,說:“對你們和對他們,有些想法不一樣,我……可能是年齡與經歷都增長了的原因,我也沒辦法。但我能保證,在‘班主任’這件事上,我一樣地在努力去做,對你們沒有半分的懈怠,投入得也絕沒有比他們少。”
夏烈不滿意:“那對我呢?你對所有學生做不到像你三年前那樣親近,單對我一個人也做不到嗎?”
江問語挑眉:“夏烈,你要的是那種‘親近’嗎?”
夏烈突然醒悟,自己在嫉妒無關人員。他心情大好地問:“江問語,你在教我認清對你的喜歡?”
江問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莫名其妙地說了什麽。他“啧”了一聲:“別得寸進尺。”
只是不得寸進尺還是夏烈嗎?
夏烈像得了賞賜,一直樂着,還總往江問語那邊靠,逼得江問語沒路走。江問語倒沒有很介意,走路牙子上,比夏烈又高出一截:“夏烈,你有想考的大學嗎?”
夏烈仰頭看他:“怎麽突然……談學習多傷感情啊。”
“今天看他們回來想到,不知道你們以後會去什麽大學。你沒有想考的大學嗎?”
夏烈只好想了一下,說:“沒有吧。能考到哪所算哪所。”
“不想考T大或者P大嗎?”
“P大就算了吧,它不是文科好嗎。T大,也不是我想就能考得上的。”
江問語笑:“哪兒流傳的誤解。P大不是文科好,它是文科和理科好;T大也不是理科好,是工科好。不過它們都是綜合性大學,基本上沒有特別差的專業。”
夏烈還不太懂理科和工科的不同。江問語看他消化着信息,說:“定個目标吧,T大,怎麽樣?雖然不是你‘想就能考上的’,但是目标定在那兒,朝着那個方向努力一下。”
夏烈低下頭笑了一下:“是不是因為你是T大的所以想讓我考T大?喜歡你必須要有T大文憑嗎?”
“夏烈,”江問語無奈,“不是因為我本科是T大的。‘喜歡’這件事與學歷沒有任何關系。”
“好吧,既然你說了。”夏烈看着自己的足尖,“不管有沒有考上的可能性,至少像你說的,努力。”
江問語知道T大對目前的夏烈來說确實太遙遠,說:“只是讓你可以的話,再努力一點,有個目标,努力的方向也明确些。不是給你壓力。”
“江問語,要是我媽對我說‘你得考T大’,我肯定會說‘你自己都考不上為什麽要我考’,但我發現,我沒法對你說這話。并且,”夏烈右手推車,左手勾着書包帶子,“我想了想,你是T大的,我想和你站到同樣的高度。”
江問語其實不希望夏烈這樣想,如果喜歡一個人就得與他比肩,多累啊。但那是夏烈,夏烈會那麽想實在太正常。江問語說:“行吧。不過我還是要撇清我的關系,我只是出于班主任的期待,希望你能更好。”
夏烈聳了聳肩,一副“随你怎麽說我有我自己的理解”的樣子。他看了下周圍發現已經快走到江問語小區了,問:“你們在哪兒吃飯啊?這都快到你家了。”
江問語停了腳步,笑:“就學校對面。早過了。”
夏烈一愣,遮不住得意笑起來:“江問語,你覺得你沒有喜歡我一點點嗎?你真的要撇清關系嗎?”
江問語往回走:“平心而論,你很好,但離我覺得是戀愛的合适對象還差太遠了。”
夏烈得這一個“好”就夠了。他陪江問語走回飯店,心像浸在蜜裏。
江問語停在了一家私房菜門口,夏烈看一眼招牌:“是這兒嗎?”又看江問語:“話說,我定下了一個宏偉目标,你是不是該給我點鼓勵?”
江問語估摸他想說這話想一路了,就配合地問:“你要什麽鼓勵?”
夏烈把自行車腳撐踢下停穩車,鄭重地清了清嗓子,一伸手:“我們握個手吧。”
江問語看了好笑,拉着他的手把他拽進懷裏,呼嚕了兩下他腦袋再松開:“行了,好好努力吧。”
夏烈再次懵了,而後再次像考了滿分,要藏得瑟又根本藏不住。他說:“江問語你別堅持了,真的,承認吧。”
江問語笑着搖頭:“夏烈,我也說真的,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你好好學習。”
夏烈重新踢起腳撐扶好車,不在意地說:“行啊,我好好學習。但你記得啊,你抱了我,抱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管撩不管給名分可是耍流氓。”
遠遠地一群人來了,江問語朝夏烈揮手:“你媽媽該問你為什麽那麽晚到家了。”
夏烈知道自己該走了,但心裏想多看會兒江問語,就推着車慢慢地倒着走。他看到一群人将要走近江問語,在他心裏得加個定語,“他的”,他的江問語。受江問語提醒,他不嫉妒了,他知道江問語對他将會是不同的情感。
夏烈想着又笑起來,也揮手,揮着看到江問語轉了身,看着江問語背影還是舍不得,又趕在那群人到之前跑了回去,湊江問語背後輕浮地說:“我媽要是問我,我就說路上看見漂亮人兒走不動道了。”
江問語沒回頭,蹦出幾個笑音:“傻不傻。”
雖然知道夏烈當然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