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開學快樂
報道是在元宵節當天上午八點,夏烈熬到淩晨四點把寒假作業搶完了,七點又準時醒來趕去學校。
駱翊到班上時,看到夏烈撐着腦袋半眯着眼睛、一副到了很久的樣子,不可思議地問:“你幾點來的?”
夏烈哼出一聲“四十”。
“你來這麽早幹嗎?你這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在補作業。”
夏烈困極了,又只是哼哼了兩聲。
雖然大多數人都是按期末考試那周的座位坐着,但報道并沒這個要求,所以駱翊自然地在夏烈身邊坐下了——為了看梁夢玥的背影。衛婷看駱翊占了自己的位置,自覺地走到駱翊位置上。
于是駱翊十分方便地向夏烈傾倒起他無趣的寒假生活,雖然夏烈雞啄米般的一點一點的腦袋充分說明了他想睡覺不想聽吐槽。駱翊關于他煩人的小侄子的故事講到一半,江問語到了教室和大家打了招呼,夏烈突然身子一挺坐正了。
駱翊被吓一跳:“你怎麽了?”
夏烈努力保持眼睛始終睜着,沒懂駱翊在問什麽:“我怎麽了?”
“你剛剛那一下,特別像被借屍還魂了……”
“……不會說話閉嘴好嗎。”
夏烈不再理駱翊,認真地聽江問語分配任務:“大家把各科作業交到各科課代表那兒,交完作業來我這交學費,都交完了的同學幫忙打掃一下教室衛生……”
物理沒布置作業,夏烈交完作業就蹿去江問語面前交錢。駱翊本來要守着收數學作業,但衛婷說她先收,讓駱翊先去交學費,駱翊就也不客氣地跟着夏烈去交錢。
于是他聽到了夏烈對江問語說:“開學快樂!”
江問語笑着回:“開學快樂。”
這絕壁不是我認識的夏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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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翊把夏烈抓來充免費勞動力一起收數學作業,見鬼似的問:“你剛剛說‘開學快樂’?你真的不是哪個魂魄執念未了借屍還了魂?”
夏烈皺眉:“怎麽了?你開學不快樂嗎?我快樂一下怎麽了?”
發小一月未見性情大變,駱翊崩潰:“媽的我快樂僅僅是因為能見到梁夢玥,你這樣一個仇校的人怎麽過了個寒假歌頌起學校是我家了?還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夏烈大概懂了駱翊在糾結什麽,摸了摸鼻子解釋道:“人總是要面對現實的嘛,既然注定要開學,不如把它想得愉快點。”
駱翊表示他得緩緩。
開學第一天照例是開學典禮,只是與上學期不同,這次的開學典禮,高一的學生也參與了獎學金評比,評價标準是期末考試成績,十分簡單粗暴。
獎學金發前十名,夏烈差了些,只能在主席臺下看,看阮非竹站在最中間,拿着獎狀和裝了獎學金的信封,對着給他們拍照的相機笑。
駱翊考了第四,得了五百元。夏烈好奇地問:“第一有多少錢?”
駱翊舔了舔嘴唇,很財迷地說:“一千。”
夏烈沒想到學校這麽大方,說:“非人可以過一段時間好日子了。”
駱翊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操……”
夏烈也意識到了:“……非人考第一是迫于生計。”
駱翊更佩服阮非竹了。他問夏烈:“你說你要是沒錢活下去,你會拼命學習考第一拿獎學金嗎?”
夏烈想了想說:“我應該不會學習吧。就随便找點掙錢的活做,打工去。”
駱翊感慨:“非人真的是想要改變命運。”
除去第一次發獎學金給大家帶來了小小的激勵外,開學的興奮勁兒沒多久就被揮霍殆盡。年級組偷懶課表都沒重新排,大家按着同樣的循環上着課,仿佛沒放過寒假。
下學期數學簡單了很多,但理化生都變難了,上學期的直線運動夏烈都還沒拾掇明白,這學期直接開始講曲線運動。并且數學競賽課從第一周就開始上,那本講義夏烈寒假沒做多少,學新東西也有點吃力。
沿着上學期末的習慣,夏烈不自覺地像周圍人一樣多花了些時間學習,以至駱翊多次約球他都拒絕了,這引發了駱翊強烈不滿。
“你們一個個怎麽都變了個人!”
幾天陰雨後終于放晴,夏烈不好意思再拒絕駱翊的邀約,邊打球邊聽他發洩:“石昊也不打球,天天跟着阮非竹學習學習。我原來就覺得日天在阮非竹面前黏糊,現在覺得他更黏糊了。一個大老爺們兒,在我們面前都威武得很,在阮非竹面前像金毛一樣,第一的大腿這麽好抱?”
石昊期末考試考了第三,駱翊理所當然地認為這裏面有許多他同桌阮非竹的功勞。夏烈聽了不評價,只說:“他們關系好呗。”
“服氣。我那天還聽到石昊叫阮非竹——不知道聽沒聽錯,沒聽錯就是——叫阮非竹‘阮阮’。阮非竹也不生氣。日了狗了,竟然有男生被叫‘軟軟’不生氣。”
夏烈一瞬想到如果江問語叫自己“夏夏”,或者自己叫江問語“江江”,那還是蠻惡心的,打了個哆嗦說:“你知道阮非竹寒假一直在石昊家待着嗎?我估計他倆就像兄弟那樣,石昊照顧阮非竹,阮非竹學習上帶石昊飛。”
駱翊搖了搖頭表示他只是對石昊不打球很不滿,其餘不感興趣。他又讨伐起夏烈,說:“你也是,你們那片真的夠了,悶頭學習會傻的你知道嗎?”
夏烈不同意:“你知道現在的物理對我來說有多難嗎,天書都是,我再不多花點時間,到了什麽圓周運動向心加速度的時候直接玩完。”
“你急也沒用,還是得慢慢來。你學新東西的時候別忘了把之前的基礎知識反複複習,不然基礎不牢,後面知識綜合起來,你搞不懂的。”
夏烈記下這個建議,說:“我就是想,江問語當初讓我當物理課代表,是想讓我重視物理,提高物理成績,我要是最後物理還是稀爛,多對不起他。”
夏烈語氣過分誠懇,駱翊聽了不習慣:“靠,你別說得這麽煽情好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喜歡江問語在深情告白。”
夏烈暴扣了個籃:“毛線啊!”
駱翊沒get到夏烈的暴躁點,追着越彈越遠的球,俯身攬起,前進的腳步一頓,氣就嘆了出來:“梁夢玥也變了——我不明白。”
原來一直在為這句話做鋪墊。夏烈想,兄弟什麽都好,就又癡情又慫這一點特煩。但他還是耐下性子問:“她怎麽了?”
駱翊說:“你不覺得她現在有一種,無所謂的氣質?”
夏烈無語:“來,我孤陋寡聞,你給我表演一個‘無所謂的氣質’。”
“就是……她原來對學習、處理班級事務、維持人際關系等等等等什麽的都很在意,但她現在好像不在意了。”駱翊目光空洞,“我不知道為什麽。”
這都能看出來嗎。夏烈于心不忍:“你別瞎分析了,說不定人就是感冒了沒精神。”
“不是。肯定不是。”駱翊想到一個危險的可能性,“她會不會是有喜歡的人、注意力轉移了?”
“不至于吧。你還不算是最佳人選?她不選你選別人?”
這不是恭維或安慰,夏烈打心底覺得駱翊優秀,學習長相家境,要什麽有什麽,所以雖然煩,但要說梁夢玥真喜歡上誰,他還是覺得就該是他哥們兒。
只是他們還不懂,喜歡誰不是看學習長相家境的。
喜歡誰什麽都不看,只看是不是那個誰。
但駱翊還是被安慰到了,散的時候又恢複到了樂樂呵呵的狀态。夏烈把自行車往家的方向拐,心裏回想着,駱翊說他喜歡江問語。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許是受這句話影響,夏烈晚上夢到江問語了。
夢到江問語并非常事,但也有過那麽幾次,有時是把白天和江問語間發生的事擴展一下,有時是某些魔幻場景拉江問語來當NPC。都和這次不同。
這次的場景是一個布置普通的房間,不是夏烈的房間,不知道是不是江問語家,或是賓館。江問語坐在床邊朝夏烈笑,說,過來,你過來。
夢中的夏烈不知為什麽有點猶豫,這種猶豫又被主觀判斷成了懼意。但夢中的夏烈很精分地想,我知道這是在做夢,夢沒什麽可怕的,我過去吧。
夏烈很拽地走了過去,走近時,被江問語一拽,跌坐在了江問語身邊。
江問語的手沒移開。夏烈問,你幹嗎?
江問語還在笑,夏烈,你喜歡我是嗎?
夏烈突然有點生氣,說,江問語,這是我在做夢,你不能問這樣的問題,因為不作數,我說了你也不會作數。又說,只有我自己會作數。
江問語聽了只是低下頭笑,又擡起頭,仿佛想說什麽秘密的話,湊近夏烈,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然後夏烈醒了。
春天仿佛在一夜間到來。雨下了夠,雲舒坦,風也軟;鳥啼,蟲鳴,魚躍,天地間摻進悸動,萬物都同人的心髒似的嘭嘭嘭地喜悅。
輕薄的錯覺随着多了,看新綠心癢癢以為它要你上手撫一撫,看人以為他要你去愛——尤其看你已經愛上的人。你還不覺得錯,只覺得是春天。春天嘛,誰會去譴責夢太濕漉漉呢,花瓣當然要亂哄哄地綻開。
天只晴了一天又開始淅淅瀝瀝下小雨,夏烈在大課間把駱翊叫出了教室:“兒子,你晚上做夢會夢到梁夢玥嗎?”
“有時候會。”駱翊很警覺,“怎麽了?不要告訴我你夢到了梁夢玥。”
“滾你丫,誰稀罕誰夢。”夏烈撇嘴,停了一下又問,“你怎麽判斷的你喜歡梁夢玥?”
駱翊茅塞頓開,打了個響指激動地說:“你大爺的是不是有喜歡的妹子了!瞞得這麽緊!”
“喜歡你妹!你昨天和我說那麽多,我想了想我還沒這種體驗,想問問你而已。”
駱翊将信将疑,說:“‘喜歡’就……喜歡呗。你總想和她多說幾句話,看到她就開心,忍不住看她,希望她對你也有同樣的回應——說這些好詭異,你真沒喜歡上哪個妹子?”
得出了結論的夏烈說:“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