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見啦
元旦的假放完,大家都有點興奮,一是新年新氣象,二是元旦晚會的歡樂勁兒還沒緩過來。但也有例外的,比如衛婷,盯着面前的分科意向表幹坐着發呆。
分科的事江問語已經說過不止一次,所以早讀後發完意向表,他就只說了“三天內交上來,大家慎重選擇,有問題随時來辦公室找我”。說是說慎重,可像夏烈這種的壓根就不需要想,還沒上第一節 課,寫好班級姓名等基本信息的勾了理科的表就又回到了江問語手中。
但衛婷一天都沒做出選擇。
第二天因為淩晨下了點雨,地面濕滑,課間操取消,夏烈準備用大課間補償剛在數學課上沒敢睡的覺。大概睡了十分鐘,他身邊坐下個人猛拍他:“夏烈!夏烈!”
夏烈朦胧間聽出這是駱翊,不想理,含糊不清地說:“滾。”
駱翊繼續拍他:“夏烈!衛婷媽媽和徐老太在辦公室吵了一架!”
夏烈擡起疲倦的眼皮:“什麽?”
駱翊說得誇張了,其實不算吵架,只是雙方意見不合,提高了音量對話而已。衛婷媽媽馮淑華本來是在和江問語理論,主題是衛婷該學文科還是理科。她堅持認為女兒應該學文科,為此專門從縣裏來了學校。
“老師哎,你不知道,我們家娃不聰明,木得很,學不來物理化學這些的,你看她月考,物理化學考得沒有政治歷史高的哎。現在才高一,好多男娃還不開竅,她理科都考不進前十,等到了高二高三,男娃都開竅了,她更是考不過他們的!”
“文科,她學文科就不一樣啦。她數學在理科生裏不算強,但在文科生裏就可以拔尖,她政治歷史又可以學得好,就可以考第一。你說,她學文科是不是更好考T大P大?”
馮淑華對着沉默的江問語滔滔不絕,一旁數着卷子的徐雲春聽不下去了,開口說:“衛婷自己是想學理科嗎?她不想學文科你逼她學幹什麽?”
被叫來辦公室沒多久的衛婷已經淚水漣漣了,點會兒頭又搖會兒頭。站在徐雲春旁等着拿今天作業發給大家的駱翊,看了都不免心疼。
馮淑華注意力轉移到了徐雲春身上,說:“老師,你這樣說話太輕松了,我們可不能輕松。衛婷是要考T大P大的,她學理科能考上嗎?一中一年能考三四個了不得了,輪得到她嗎?”
作為一中資歷較老的老師,從沒人這樣和徐雲春說過話。她不悅地說:“高三的成績都不能決定高考排名,現在的成績完全不是最終定局。我教書快三十年,帶過的高一高二成績好、高三成績下滑的學生不計其數,高一成績不好、後來學上來的也多得是,都看學生自己。學生學得好第一點就是願不願學,衛婷不願學文科,你讓她學她能學得好?”
“女生學理科不如男生完全是瞎扯!學校上一屆理科考第一的是男生,但第二第三第四全是女生!還有,你們家長心裏有期望可以,學生自己心裏也要有期望,但你們不要總把期望放到嘴邊說,會給小孩帶來多大壓力你知道嗎……”
徐雲春和馮淑華争辯之前,把試卷交給了駱翊數,一共兩份共六十四張,駱翊數完又确認了一遍,就沒有理由再待在辦公室了。這會兒他發完卷子,和夏烈大致描述了一下他聽到的對話內容,感慨:“徐老太太強了,氣場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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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烈聽駱翊說衛婷哭得稀裏嘩啦的,不滿地說:“衛婷媽媽也太無理取鬧了。”
“我也是驚了,當着整個辦公室老師的面說衛婷笨,是不是親生的啊,并且衛婷根本不笨啊,我們班哪有笨的。還說‘我們家小孩就是要考T大P大的’,我去……”
夏烈打了個哆嗦:“太可怕了,我媽要是這樣說我肯定會受不了,我肯定會說,你自己考不上T大P大憑什麽要我考。”
駱翊想起他媽還是說過的,并且他自己也想考,就說:“說也不能總說吧,實在考不到也就考不到呗,高考本來就有随緣成分。”
夏烈拍拍駱翊肩以示認同,瞟到衛婷進了教室,又推他:“衛婷回來了。”
駱翊回了自己座位,衛婷紅着眼眶走了過來。許多同學好奇地看向她,又都善意地收回目光。
夏烈沒提他知道發生了什麽,只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好吧?”
衛婷露出一個帶淚的笑:“我媽媽同意我學理科了。”
“真的嗎!”夏烈高興地喊了句,意識到自己太大聲了,尴尬地笑了兩聲說,“你肯定沒問題。你看我物理這麽差,我都在學理科,你肯定行。”
衛婷感激他蹩腳的安慰,說:“你以後成績會很好的,你潛力還沒發揮出來。”
潛力,江問語也說過這個詞。夏烈笑了笑不置可否。
小半年記挂着的事終于有了好結果,衛婷慶幸着,也希望每個人都能有好結果。她誠懇地說:“夏烈,你現在還不算是盡全力學習,等你盡全力了,成績一定會很好的。”
這話換別人說夏烈指定是要不樂意的,還瞧不起不好好學習的人怎麽地。不過這是衛婷在說,衛婷臉上還留着淚痕,夏烈像受了觸動,認真地想着這句話。
之前的競賽課一節課比一節課人少,到了元旦後,剩下的人只有十幾個。江問語像習以為常似的,并沒有因人少顯露出不願教的情緒,反而是更照顧了每個人,每個知識點确認大部分人都聽懂了,才接着往下講。
元旦後的第四節 競賽課末,江問語說為了不影響大家準備期末考試,接下來的競賽課暫停。夏烈在邊轉筆邊想江問語講的最後一題,聽他這麽說手一停,筆掉到了桌上。他問:“為什麽啊?”
江問語看着他,上英語課般地反問:“原因狀語從句不是在主句前說了嗎?”
“不是,我是說……”
夏烈想說他覺得沒有很影響平時學習,一想又覺得王一琛衛婷他們那些重視考試成績的人會覺得,加之江問語的反問有點咄咄逼人,他就難得玻璃心地閉了麥:“算了,沒事。”
江問語沒有體貼地鼓勵夏烈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從講臺下搬出一沓裝訂好的講義,邊發給大家邊說:
“這是一些課件,上面有各種知識點,講過的沒講過的,還有例題、習題、習題答案。都能懂,不會太難。我們寒假不上課,大家最好是能把這一本看完做完,到下個學期,我們就很正式地開始上課了。學得好的同學如果高二就能拿到一個滿意的獎,之後就不用再花一年時間學競賽。”
夏烈不太在意獎的事,他只是沒想到:“寒假也不上課?”
江問語被他問笑了:“看來你很想上競賽課啊。”
大家也都笑了。大概除了駱翊,還真沒人覺悟高到是特別喜歡數學所以來學競賽,自然不會特別想上,而駱翊比起數學更喜歡梁夢玥,也不會不上競賽課就不樂意。
夏烈碰一鼻子灰,不再說話。這讓他再一次地覺得,江問語最近一直對他不太友好。
雖然事實是,江問語還是以前的江問語,一樣開玩笑一樣地損,只是他自己重新安裝了評估系統,江問語玩笑開過了一點兒,他就覺得是不友好。
他仿佛過了江問語随便和他說什麽他都覺得OK的時期。他要江問語當衆人面對他縱容,他要江問語話不能說重,他要江問語在意他的想法,他要江問語無時無刻都關心他。
但他意識不到。他像難得主動示好卻慘遭嫌棄的貓咪,恨恨地也恹恹地在心裏說氣話,再不跟你好了。
不過氣話的精髓就在于,氣消了就不作數了。夏烈還是會有事沒事接江問語的話,得不到理想的回應就只看着他:物理課不睡覺了,看他上課;課間不玩了,遠遠地看他和別的同學談心;連送作業都要多看他兩眼。
如此不正常,夏烈卻不去細想。他循着心之所向做着快樂事,不分給它懷疑,偶爾懷疑也給足自己理由,是學習認真,是關心同學,是工作負責,于是心安理得。
多好的少年在多好地糊塗着。
這是高中的第一個冬天快要結束的時候。
分科後的期末考試只考六門,兩天,考完回自己班集合,等着各科布置寒假作業。因為是過年前的考試,年級組有意把卷子出得簡單,讓大家考高分高高興興過年,所以回到班裏,大家心情都挺好。
夏烈的座位夾在一群大神中間,之前又被衛婷一激,最後一段時間也算是跟着大家用功學習了,就也覺得考得還不錯。他占了張臨的座位和駱翊聊天,駱翊在叫苦:“我媽說明天就帶我去G市,說那裏暖和。太慘了,我還想着假期和梁夢玥偶遇。”
夏烈有一句沒一句地聽,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心裏充斥着即将放假的喜悅,又有些無名的情緒。
兩個沒監考的也不是班主任的老師沒來學校,事先接了囑咐的課代表代為把寒假作業布置了,有監考的老師交完試卷就親自來布置了作業。江問語站在講臺邊,等唐麗恬布置完十五張英語試卷、作文也要寫,在一片哀嚎聲中走上講臺。
“既然英語作業這麽多的話,物理就不布置作業了,大家好好過年。”
全班從哀嚎轉為歡呼,還有拍桌子的,還沒走出教室的唐麗恬無奈地笑,嗔江問語借自己做順水人情。夏烈咧着嘴看江問語,說:“還是江問語體貼我們。”
駱翊拍着巴掌說:“誰說不是呢?”
作業全布置完,江問語就開始說一些假期注意事項了。夏烈撐着腦袋看他,心裏無名的情緒逐漸泛濫,擠得他的心脹脹的。
等注意事項都說完了,寒假算是真的開始了。夏烈和駱翊他們已經約好了寒假的第一場球——就十分鐘後。但夏烈想去先和江問語說聲“再見”,畢竟再見就得一個月後了,可一直有其他同學在找江問語說話,夏烈沒找到機會。
駱翊不知道夏烈在磨蹭什麽,催了他好幾次。他們可是約好了,哪隊全員先到,哪隊先進攻。
夏烈又被催了一次時,看江問語還在和別人說話,便放棄了打招呼的想法。出教室門前,他最後看了眼江問語,就轉身和駱翊說笑着走了。
走了,再見啦。
作話: “愛の覺醒”進度條磨磨蹭蹭地挪,現在應該算過半了吧,剩下的一半會飛速跑完嘿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