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糖Ⅱ

第18章

他其實還記得，上次跟老邵吃飯時對方就提過，說跟他結婚的是陳嬈的姐姐。

他當時以為是親姐姐，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那麽回事。

“我跟老邵結婚那天你沒來吧，”程妍抱着手臂身體往後一靠，笑得有點意味深長，“真不夠意思。”

她這句話說得奇怪，林擇多少也能感覺得到。她後半句話不是在跟自己而是對方遠說的。

他側回身來挂擋松了手剎，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的方遠：“現在去哪。”

“市華那邊，”對方直接點開導航翻出個地址來，把手機固定在了車內支架上，“跟着導航走。”

兩個小時的車程，程妍坐在後座百無聊賴得玩着手機一路無話。

車子開到了小區門口，她才把東西收進皮包擡了下眼：“老邵叫你上去一趟。”

方遠眉頭蹙起臉色有點難看，她于是身子往前右手搭在前座的椅背上，對林擇彎了彎嘴角：“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要不你也上去坐坐。”

老邵的房子買在十七樓，一開門就能看到裝着落地窗的陽臺。

屋裏的燈暗着，對方不在家。

“他還有十來分鐘就到，”程妍把鑰匙和皮包扔在了茶幾上，沒走兩步外頭便有人敲門，“開下門。”

林擇走在最後回頭把門打開，外面站着的外賣員遞給了他一大袋熱騰騰的飯菜。

程妍點的都是家常菜，五個菜一個湯，連米飯都是現成的。

她伸手抽了張紙巾擦掉嘴上的口紅，頭發攏起用手腕上的黑皮筋紮了兩圈：“老邵讓你們留下吃頓飯，婚禮那次你沒來，這頓就算補上了。”

“我好像說過你們的事我不摻和，”方遠站在飯桌邊，看着她把外賣一個一個倒進碗裏裝盤，“你是不是聽不明白。”

程妍沒有太大反應，只是嗤得笑了一下：“我發覺你是越活越沒勁了。”

方遠懶得跟她往下掰扯，揣着兜回過身來。

林擇拿着手機就站在他旁邊，側頭看着屋裏的裝潢。陽臺的窗玻璃上還貼着紅彤彤的喜字，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屋裏冷清得很。

老邵和他父母是半小時後到的。程妍穿着圍裙去開的門。

她接行李箱的動作很自然，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也恰到好處：“媽您回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都沒什麽準備。”

“不用準備不用準備，”老邵他媽笑眯眯得擺了擺手，“我跟他爸就是來吃碰飯的，碰上什麽吃什麽。”

她一進客廳擡眼看見屋裏的人，揚手把皮包放在了沙發上：“來客人了？”

“老邵的朋友，”程妍拉着行李箱走在後頭，順着她的話往下接道，“正好今天都有空，老邵就說在家裏吃個飯聚一聚。”

對方聽見這話，臉色似乎冷下兩分來，客套話也講得敷衍：“是嗎，你好你好。”

老邵的媽态度有些冷淡，不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

林擇不擅長處理這樣的場合，卻也沒有什麽擔心的必要——方遠就在旁邊，根本用不着他去費口舌。

“這個是方遠那是林擇，”老邵跟他爸後一步邁進了客廳，看見他媽滿臉不快得盯着屋裏的人，簡單介紹了兩句，“他們是大學同學，榮大的。”

他媽“哦”了一聲，轉頭去看老邵他爸：“你以前不是在榮大上過兩年課？”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爸邊脫外套邊笑道，“你們學校有個教線代的老師，腿不太好喜歡坐着講課，不知道有沒有教過你們，我跟他倒是挺熟的。”

“趙肖趙老師是吧，他教過我們半學期。”

方遠接話接得很順暢，都不帶丁點遲疑。林擇下意識看了他一眼，也沒從那張臉上看出什麽緊促。

明明點到都沒去過幾次，他都不知道對方是怎麽把任課老師的名字跟臉對上的號。

有話題有天聊，場面總歸不會冷到哪裏去。

桌上的飯菜放了大半個鐘頭已經變得溫熱，程妍又拿回廚房重新熱了一遍。

方遠在外頭跟老邵爸媽聊些有的沒的，林擇起身進來幫她拿碗筷。

老邵他媽喜歡吃酸的，涼拌黃瓜裏的醋每回都放得不少。程妍連着開了好幾個櫃子，終于在吊櫃的最上一格找到了瓶陳醋。

陳醋放得高，她伸長手夠了兩下還是夠不着。

林擇在後頭看着，放下手裏的碗筷跨過去幫她拿了下來。

“方遠是不是沒跟你說過，”他握着瓶身正準備遞給對方，程妍在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我跟他其實有好過。”

她伸手去拿林擇手裏的陳醋，但又似乎沒有要接住的意思——對方松手的瞬間，她沒有猶豫得把手撤了回來。

“我跟老邵是形式婚姻。”

瓶子在臺面上磕了一下，又哐當掉在了地磚上。裏頭的醋灑了出來，濺在了林擇的身前。

他低頭看了眼被深色液體浸染的襯衣，又轉而望向程妍那張眉梢高挑神情恣意的臉。

“他喜歡男人，”程妍對他揚了下嘴角，“我喜歡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