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安銘剛走沒一會兒,安達禮也起身告辭了,屋裏就剩下陶陶跟三爺,三爺叫順子把掌櫃的叫來。順子應着出去了,不一會兒老張頭走了進來,陶陶沖他揮手打招呼。
三爺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哪兒都熟。”
陶陶:“這兒離着我開的鋪子近啊,說起來也算鄰居,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想不熟都難,是不是老張頭?”
老張頭:“原來貴客是陶姑娘的朋友,那可要好好招待,一會兒結賬的時候給您打個八折,往後您若訂席只派人來說一聲就成了。”
三爺挑挑眉:“不成想你這丫頭有這樣大的面子,這家館子的席可不好訂,潘铎訂了幾回才訂上。”說着看向老張頭:“你這做買賣不老實,怎麽看人下菜碟。”
老張頭忙道:“貴客誤會了,不是小的看人下菜碟,只陶姑娘一人如此。”
三爺:“這話兒就更不明白了,莫非這丫頭在你這館子入了股不成。”
老張頭:“小的倒是想呢,可陶姑娘瞧不上小的這點兒營生,當初小的這館子都快關張了,是陶姑娘幫忙出了主意,才變成如今這般,陶姑娘就是小的一家子的救命恩人,小的一輩子都記着陶姑娘的大恩呢。”
陶陶:“老張頭,你的館子紅火了都是你們兩口子的本事,手藝好,會經營,自然紅火,跟我沒關系,別在這兒說廢話了,趕緊叫你家裏的做碗涼面過來,面用井水過的涼涼,要格外勁道的,醬料要多些,拌菜要青瓜,去皮去瓤切細細的絲兒,快點兒上,對了,叫夥計把桌子收拾了,先倒兩碗面湯來。”
老張頭:“得了,我這就叫我那婆娘下面去。”欠身退了出去。
夥計随即進來收拾了桌子,又提了個大銅壺進來,放了兩只青花大碗,銅壺一摘歪,倒了兩碗濃稠的面湯出來。
陶陶:“面才是老張頭這館子的招牌,面條勁道,醬料味足,尤其涼面,暑天吃最是清爽,而且,這吃面之前要喝碗面湯才地道,三爺嘗嘗。”說着端起一碗面湯遞了過去。
三爺接在手裏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陶陶也不勉強,自己喝了半碗下去,剛才吃的太急,又都是大魚大肉的,喝了面湯下去正好解解膩,只是這時候天熱,半碗熱面湯下去,便出了一頭汗,伸手摸了摸,才想起來早上出來的急忘了帶帕子,小雀兒又在外頭呢,找她要還不夠麻煩的,索性用袖子擦得了,反正一會兒回去也得洗澡換衣裳。
只是剛擡起手,就給三爺攔了:“虧你是個姑娘家,哪有用袖子擦汗的,帕子呢?”
陶陶:“今兒出來的匆忙,忘了。”
三爺搖搖頭:“也不知你成天急的是什麽,帕子都能忘了。”伸手從自己袖子裏掏了帕子出來,給她擦汗,陶陶忙接過來:“我自己來,自己來。”抹了抹頭上的汗,想還給他,又覺不合适,便笑嘻嘻的道:“這個帕子回頭我洗幹淨再還給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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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卻伸手拿過來掖在袖子裏。
陶陶嘟囔了一句:“一方帕子都舍不得,小氣。”
三爺:“你說什麽,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陶陶:“我是說回頭送三爺幾塊帕子。”
三爺點頭:“那我可等着你的帕子了。”
陶陶不免郁悶,不是說他小氣嘛,怎麽變成自己要送他帕子了,卻想起安達禮不禁道:“您怎麽不在府裏宴請安将軍,安将軍是王妃的父親,如此,能父女見面偶聚天倫,也不耽擱您跟安将軍商議正事兒,豈不兩全其美,幹嘛跑到外頭來。”
三爺目光閃了閃:“安将軍此次是奉旨回京,有要事在身,并非探親,在我府裏不大妥。”
陶陶想想就明白了,三爺這是為了避嫌,安達禮是駐守西北手握重兵的邊将,三爺是皇子,自古以來,京官跟外将勾結都是最大的忌諱,更何況皇子,即便是翁婿之間也要避嫌,所以三爺在老張頭的館子裏訂桌請自己老丈人吃飯,就是因老張頭的館子火,加上又是賣西北菜的,在這裏請安達禮最為妥當,這人還真是什麽都算計到了,不過,為了避嫌,親父女都不能見面,也太不人道了。
正說着,夥計端了面上來 ,一個敞口的青花大碗裏有多半碗過涼的寬面條,旁邊的托盤上有幾個小碗,裏頭裝着拌料和一盤子細細的青瓜絲,雖簡單卻格外清爽。
陶陶側頭問了句:“吃不吃辣?”三爺搖搖頭。
陶陶把青瓜絲鋪在上面,越過放辣油的小蝶把其他料倒在中間的小碗裏,用勺子調勻澆在上面,拍拍手:“大功告成。”把筷子遞過去:“您嘗嘗,保證好吃。”
三爺:“不好吃,找你算賬。”吃了一口,便又接着下筷子了,不一會兒一碗面條就吃沒了。
陶陶遞了面湯過去:“如何?”
三爺點了點她的額頭:“今兒就不找你這丫頭算賬了。”
陶陶嘟嘟嘴:“好吃就好吃嗎,做什麽拐彎抹角的。”
三爺笑了一聲:“老五的別院就這麽好,你這麽個愛出來逛的都不見影兒了。”
陶陶:“天兒太熱就不想出來了。”
三爺:“那今兒怎麽跑出來了,難道今兒不熱。”
陶陶可不好意思說自己積了食火,七爺逼着自己吃了好幾天素的事兒,太丢臉了,只含糊道:“是廟兒胡同那邊兒要看房子,順道出來走走。”
三爺略沉吟:“你廟兒胡同那個院子能賣就賣了吧,燒陶的作坊挪到別處,琉璃廠那邊兒倒有個合适的院子,你若有意回頭跟潘铎去瞧瞧,覺的可心,等過了這個伏天就挪過去,那邊兒比廟兒胡同近些,也省的你總往城西跑。”
陶陶不滿的道:“城西怎麽了,為什麽不能往城西跑,我就喜歡城西,回頭我在城西買個大院子,以後一輩子住在城西。”
順子吓了一跳,心說,這位今兒怎麽了,平常那麽會說話兒人,怎麽一提城西就發上脾氣了。
三爺卻不惱,只是看了她一會兒問:“我何時說城西不好了?”
陶陶愣了楞:“剛不說的省的我總往城西跑嗎,我耳朵好着呢,聽不差。”
三爺:“跟你說沒說過,聽話要聽仔細,你再想想我說了什麽?”
陶陶仔細想了想,三爺剛說的話,貌似說的是琉璃廠比城西近,省的自己跑遠道兒,真沒說城西不好,是自己會錯了意,人家本來一番好意,自己着實有些不識好歹,低下頭半天才吱吱嗚嗚的道:“我,我錯了。”
三爺:“認錯倒快,剛那股子跟我擡杠的勁兒怎麽沒了。”
陶陶擡起頭露出個谄媚的笑:“弟子知錯了,夫子大人大量,就別跟弟子計較了。”
那個嬉皮笑臉的樣兒,三爺忍不住笑了一聲:“這時候想起我是夫子了 ,剛才見了我跑什麽?”
陶陶嘿嘿笑:“下次見了夫子,弟子一定上趕着來給夫子請安,有道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三爺就跟我陶陶的爹是一樣的。”
陶陶話音一落,本來還有些笑模樣的三爺,臉色微微一沉:“爺可沒你這麽大的閨女。”站起來走了。
順子看了陶陶一眼,今兒這位怎麽了,說話越發不中聽,忙跟了出去。
陶陶眨巴眨巴眼,自己哪句話說差了,他不一直把自己當他死了的大閨女嗎,不然幹嘛對自己這麽好,怎麽自己一說他倒甩起臉色來了,什麽人啊。
陶陶也氣上來,站起來往外沖,一出來,就看見子萱在那邊兒雅間裏探頭探腦的,見了陶陶才推門走了出來:“剛瞧見三爺出去的時候那臉拉的老長,三爺不是把你當閨女嗎,每次見了你都笑眯眯的格外親切,你嘴又甜,會拍馬屁,我剛還琢磨三爺給你哄高興了,不定什麽時候才出來呢,我得等到什麽時候啊,哪想這麽快,你到底怎麽把三爺得罪了。”
陶陶白了她一眼:“你還真八怪哎,我哪兒知道啊,走啦,吃飽喝足了還不走,打算在這兒住啊。”心說拍馬屁拍馬腿上了這麽丢臉的事兒絕對不能告訴她,子萱要是知道非笑死不可。
陶陶拉着子萱出來,上了車才想起來:“對了,安銘呢,怎麽這麽一會兒就沒影兒了。”提起安銘,子萱一叉腰:“陶陶你少管點兒閑事能死啊,幹嘛把安銘往我這兒支。”
陶陶沒好氣的道:“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是為你好,你家不正打算給你定親嗎,與其讓你們家裏給你挑個不知什麽樣兒的,倒不如自己先選一個,合不合心先放到一邊兒,最起碼性情模樣是知道底細的,也免得盲婚啞嫁,弄個不靠譜的,斷送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你別覺得我跟你說笑呢,這些話是因我真把你當朋友才說的,你跟我不一樣,我沒生在你們這樣的家裏,有些事兒還能自己做主的,你不成,跟誰家定親,家裏早給你圈定了範圍,雖說不能由着你自己選,好歹也能挑挑,矬子裏拔将軍,總能找個差不多的,安家跟你們家門當戶對,安銘又喜歡你,嫁了他總比嫁給不認識的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