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節下課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徐素吃了幾口，沒一會兒又全吐出來了。
人不舒服就什麽事都不想做，爺爺在客廳看電視，咿咿呀呀的京劇，徐素躺在沙發上半閉着眼睛看着電視屏幕，快要睡着時，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喂……我是徐素爺爺，她在旁邊，你等下啊。”
爺爺把電話遞給徐素。
“說是你同學。”
徐素的第一反應很誠實，就是周宸一。除了他，她想不出有誰會打電話過來，然而，結果讓她有點意外。
是樂天揚。
他的聲音裏滿是關切，語氣真誠地問她“身體好點了嗎”。
“嗯？你怎麽……”
“我看你沒來，就去問了問龔老師原因，他說你昨天回來晚了還嚴重暈車。”
徐素說不失望是假的，之前她心裏隐隐有一點期待。但是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真切地羞恥，畢竟樂天揚是真的關心她。
人是貪心的，也太容易把別人對你的好當作理所當然，因而奢求的越來越多，當有一件事沒達成自己預期所想時，可能就跳不出那個思維的怪圈了。
徐素也一樣。
樂天揚那個電話不來還好，一來她就忍不住想，為什麽周宸一不給她打電話呢。明明他對她家的電話號碼倒背如流，明明他的手機一直帶在身邊的。
可能他根本沒發現她沒來吧，可是苑聲聲那天中午都去他們班的，她一定會和他說的。
徐素想到這裏，終于有點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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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的性格溫吞，即使內心已經翻江倒海，面上也絕不會露出半點波瀾來。這一天餘下來的時光，徐素都在等待周宸一回家的聲音。她發着低燒，在陽臺上吹着風，幾乎能感覺到一顆心在咚咚跳動的聲音。
然而沒有等到周宸一，卻先聽到了□□的提示音。
筆記本電腦就放在徐素的膝蓋上，她打開□□對話框，看到丁寧給她發的一條信息，當場就愣住了。——“徐素，你知道今天有人看到周宸一和唐唐在四樓天臺擁抱嗎？“
徐素咬緊了唇，思維有一瞬間的凝滞，随後打出幾個字：告訴我這個幹嗎？
然而按下“發送“後，她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太沖動了。先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可丁寧發給她的目的是什麽，她想想就知道了。丁寧不喜歡她，因而想讓她不爽。但是徐素不解，丁寧本身也喜歡周宸一，她沒必要無聊到編造這種謊言。
所以，這可能是真的。
徐素的眼神黯了黯，有點失神。這時，她聽到了周宸一打開車庫門的聲音，知道他回來了。他終于回來了，可是她等的已經失去了耐心。
徐素回到房間裏，把燈熄滅，整個人團成一團縮到了被窩裏。
她其實能想通的，也早該想通。唐唐是個很甜很甜的小姑娘，和自己的世故成熟不一樣，她那麽純真，徐素能從她的眼神和一舉一動中看出來，她很喜歡周宸一，而且和丁寧那種帶着強烈占有欲的喜歡不一樣。那周宸一呢？如果自己是周宸一，也會喜歡可愛的唐唐，而不是總愛把他推開的、陰晴不定、矯情的自己。
不久之前，是自己親手把他推開的，所以無論未來有多麽難過，也沒有資格後悔。
周宸一是那麽優秀的一個人，未來也會有很多比唐唐、丁寧更優秀的人喜歡他，徐素想，到了這個時候，她應該要意識到了，他不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從來不是。只是他對她太好，太縱容，才讓她能這麽肆無忌憚地揮霍他的包容和信賴。然而他沒有義務，從來沒有義務在她每次想後悔、想回頭的時候站在原地等她。
周宸一不是徐素的周宸一。
直到今天，這一分鐘，這一秒，徐素才終于明白這一點。
☆、三人
因為十月八號是周日，所以十月九號正好是周一升旗儀式。
這次國旗下演講很短，剩下的一段時間是體育老師代表在發出倡議，鼓勵學生積極參加接下來的運動會。講話太過冗長，學生們早就失去了興致，都在底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老師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徐素和苑聲聲小聲說着話，丁寧莫名其妙地轉過來看了她好幾眼，苑聲聲快要發作了，咬着牙說：“她今天又忘記吃藥了吧。”徐素使勁拉着苑聲聲的袖子，她才沒有直接沖到丁寧面前。苑聲聲性格女王，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算了，苑聲聲……”
苑聲聲對徐素這種總是息事寧人的态度非常不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斜眼看她：“那什麽……昨天周宸一晚上回去後來找你了？”
“沒有。”
“我靠。”苑聲聲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們不會還沒和好吧？”
徐素又一次拉了拉她的袖子：“你小聲點。我們……就那樣啊，沒有再鬧矛盾了。”
“這個作的勁兒跟我和曹熠也有得一拼。我之前還覺得周宸一那小子比曹熠那個白眼狼好多了，不過現在看來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昨天可到他們班去大肆宣揚了你請病假的事，他也不來關心下？有了唐……”苑聲聲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猛地剎住車。
徐素極淡地笑了笑：“我都知道了。”
回教室的路上，徐素告訴了苑聲聲丁寧給她發的那條□□信息，以及她回複後，丁寧的那句“就想讓你知道啊”，苑聲聲做了無數個嘔吐的表情，說“這種女的真是惡到不行”。
她們說話的時候，周宸一和曹熠正好和她們擦肩而過，周宸一微笑了一下，曹熠眼睛直直望向前方，眼皮都沒擡。
苑聲聲氣得要死，回教室的路上罵罵咧咧的，罵到最後居然眼眶都紅了，徐素根本不知道他們現在處于什麽情況，偏偏還得安慰她，頭都大了。
實驗高中的食堂太難吃，大家忍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中午徐素跟着班裏的一部分同學一起訂外賣。學校之前三令五申不許訂外賣，美其名曰是外面的食物沒有衛生保障，不像學校食堂的，衛生又健康，學生們已經為這件事吐槽了無數遍，說壯士寧死不屈，就算拉肚子拉死也不要吃學校加醬油的“蛋炒西紅柿”。
聽梁瑞說，因為訂外賣大軍越來越嚣張，昨天去校門口拿外賣的時候校長和教導主任一起跟在後面，可是他們一點都不害怕，畢竟法不責衆，他們人多勢衆，最後校長和教導主任只能綠着臉，看着一大波拿外賣的人馬手提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浩浩蕩蕩地殺回教室。
樂天揚壞笑着說：“說不定領導也受不了學校食堂，也是去拿外賣的。”
教室裏彌漫着各色食物的味道，徐素帶了個小平板來，偷偷地放在腿上，一邊吃東西，一邊看黑白電影。教室裏有些微微的悶熱，後面的樂天揚和梁瑞正在讨論着昨天的一個新聞，羅松從家裏帶來的便當散發着清新的香味，徐素擡起頭，就能看到坐在前面的那個瘦瘦的女孩子露出來的一點肩帶。
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夏天就要過去了。
兩個月前，她告別了一批相伴了三年的人，又在短短的兩個月內，結識到了很多不同的人。從陌生到相識再到分別，徐素悲觀地想，人與人之間的一些羁絆和緣分，其實很淺很淺，要很努力，才能夠抓住。
那麽她和這些人，又有多少個夏天可以一起過呢？
樂天揚戳了一下徐素的背，徐素轉過頭，問他：“又怎麽了？”
樂天揚揚了揚手裏的黑色硬封皮本子，說：“昨天的筆記。”
“不用啦，我問羅松抄好了。謝謝你啊。”
樂天揚撇撇嘴，一臉郁悶：“這麽客氣幹嗎？”
徐素沒來得及再回什麽話，孫曉榛和蕭雨濛就進教室了，孫曉榛一進來就和坐在後排的幾個女生嚷嚷開了：“昨天周宸一和唐唐那件事有新進展！我同學是唐唐同桌的初中同學，她說唐唐和周宸一在一起了！”
“不可能。”
“不可能。”
苑聲聲說出了徐素心裏的話。
孫曉榛不樂意了，對着苑聲聲翻了一個超級大白眼：“你知道什麽？”
徐素有點不厚道地想笑。主要是孫曉榛身高不到一五五，插着腰仰視着一七零的苑聲聲的樣子太有畫面感，即使孫曉榛奮力仰着頭，還是能看到嚴重的雙下巴。
“你又知道什麽？”苑聲聲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靜地翻着英文雜志，不再理她。
孫曉榛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拉了拉蕭雨濛的衣袖求救，蕭雨濛的表情很是冷淡，有點不耐煩地擰着眉，把孫曉榛的手拿開，也坐會座位。
孫曉榛可能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了，腦袋一熱，竟然直接沖到苑聲聲旁邊，把她手裏的雜志抽出來，“嘭”一聲摔在桌上，問：“你什麽意思？！”
氣氛一下子凝固了，原來吵嚷的衆人也不再說話，連樂天揚和梁瑞都安靜了一下。
“我沒什麽意思，只是糾正你的錯誤。”苑聲聲慢條斯理地拿皮筋把披散下來的黑發紮好，樣子很是淡定，“還有，我奉勸你一句，別人的事情少在背後叽叽歪歪，像個長舌婦一樣，很讨人厭。”
苑聲聲說完，站起來繞過還沒反應過來的孫曉榛，走出了教室。
交戰的對手都不在了，可孫曉榛的一股氣還沒來得及發洩掉，她腦子一熱，用力踹了苑聲聲的桌子一腳，結果桌子底板太硬，弄疼了她的腳，痛的呲牙咧嘴的，面色漲紅地回到了座位上。
蕭雨濛莫名其妙地給了她一張紙巾，什麽話也沒有說。
孫曉榛還在罵罵咧咧，徐素為她感到尴尬和難過。她不懂孫曉榛為什麽一定要和別人過不去，有的時候，明明知道再争論下去也沒有結果，就是咽不下那口氣，導致自己像個跳梁小醜一樣。
她真的不知道嗎？
徐素為她感覺到累。
周宸一和唐唐的事情她不認為是真的，流言這種東西不可信，除此周宸一親口證實。而憑徐素對周宸一的了解，知道他尚不可能在高一剛開學一個多月的情況下做出早戀這種不靠譜的事情。當年穆雅倩和瞿逸陽早戀，周宸一和徐素持同一種不置可否的态度。
苑聲聲再回到教室的時候，和徐素說：“外面有人找你。”
徐素轉頭，意外看到了窗外站着的林江。
林江把手裏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她：“讓你過來拿的，你阿茲海默了？”
“我忘了，謝了啊。”徐素接過那個盒子，搖了搖。
“你跟我客氣個屁啊。”林江說了這句話後，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
林江沒有說話。
徐素頓了頓，遲疑地問：“是不是……佟佳顏聯系你了？”
徐素再提起那個名字的時候，帶着不确定的口吻。這個人，好像已經離他們很遠很遠了，自從佟佳顏轉學後，就杳無音訊，□□頭像也總是暗着，徐素給她打過一次電話，是空號。徐素隐約知道，可能從此就和她失去聯系了。佟佳顏是鐵了心，要遠離他們的生活。或許，她之前真的撐的太辛苦了。
林江苦笑：“怎麽會……你想多了。我之前和她都喜歡的一個作家，有一本很老的書再版了，我們以前說好要一起買的。我想送給她。”
“林江，我嘗試過聯系她，但是，沒有辦法。”
林江似乎早就料到了，點頭：“嗯，我本來就不抱什麽希望的。說不定她連喜歡這個作家也是騙我的。不過無所謂了，都過去了。”
他本來，也只是想最後補一個結局。
林江的話帶着點心酸，徐素于心不忍：“我有她老家的地址，要不，你試着把書寄過去？”
“好。謝謝你。”
徐素回到教室，扯下一張便條紙，在上面寫了個地址，然後給了林江。
徐素剛坐下來，正好午自習鈴聲響，等午自習結束，羅松前面的女生轉過來，兩眼放光地和徐素說：“那個男的！好帥好帥好帥！”
徐素一臉迷茫：“哪個男的？”
“就是中午來找你那個啊。我都看到了！他還給你送了個禮物。老實交代，什麽關系？”
那個女生初中不是實驗的，自然不認識林江，徐素只好把剛才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再三申明，自己和林江只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而已。
好在對方八卦指數非滿格，也就沒有再問下去，最後翻了個白眼，說：“也是，感覺還是周宸一和你比較配。”
丁寧就在和她隔一條過道的地方，聽到這句話，冷哼了一聲，一臉的嘲諷。
徐素無語，這個人看她到底是有多不爽，不過看丁寧的樣子，徐素想，如果周宸一和唐唐在一起，肯定比周宸一和自己在一起讓她爽快。
周宸一和唐唐的這件事在整個年級都鬧得沸沸揚揚，不過高中比初中厲害多了，怎麽着也沒有傳到老師耳朵裏。體育活動課的時候，徐素意外在羽毛球場看到了周宸一。
他很喜歡打籃球，樂天揚說每回都在籃球場看到他，和他打過一回，被狠狠地嫌棄了一把技術太差。
不過徐素馬上就知道為什麽了，在她看到背着羽毛球拍袋的唐唐後。
周宸一接過唐唐的球拍袋，背在自己背後，然後走到場邊，打開袋子，從裏面拿出球拍和球，分了一個拍子給唐唐。
唐唐的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羽毛球場人來人往，徐素坐在不遠處最高一級的臺階上偏角落的地方，看着他們兩個打羽毛球。一來一回，很無聊，尤其是唐唐的技術太差。看得出來，周宸一有意讓着她，而且不是一點點。他以前和徐素打的時候，從來都不顧及她是個女生，總是又狠又準，把徐素打的落花流水。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打球了，也很久沒有說話了，徐素都不知道他的國慶是怎麽過的。
看了幾輪後，徐素站了起來，一步步走下臺階。唐唐恰好彎下腰去撿球，徐素拍了拍唐唐的肩膀，唐唐看到她，微微詫異。
“周宸一，我和唐唐打一輪。”
周宸一揚起嘴角，然後把拍子遞給她。
“徐素，我水平很爛的。”唐唐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沒事，我很久沒打了。”
然而，徐素雖然每次都輸給周宸一，但是每局都贏了唐唐，沒有一點手下留情，中場休息的時候，周宸一說：“我以為你會讓讓唐唐。”
“要尊重對手。你以前說過的。”
周宸一詫異地揚了揚眉，笑笑，沒有再說什麽。
下課後，三個人一起去小賣部買冷飲，唐唐和徐素說她周末過生日，邀請了一些班裏的同學，周宸一、苑聲聲、蔣頤月都會去，讓她也一起。
“徐素很忙的。”徐素還沒開口，周宸一就搶白了，“她爺爺在她家裏。”
徐素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周宸一面不改色，說：“我爸說的。”
唐唐看上去有點失望。
“沒關系，我會去。周六下午對吧？”
唐唐點點頭，臉上的表情立馬活躍起來。
☆、唐唐
唐唐這樣又可愛性格又好的漂亮女孩子，精致得像個瓷娃娃一樣，人緣自然是好到不行，派對上除同齡人外，還出現了很多學長學姐，徐素一開始還擔心自己的出現會太突兀，後來發現人實在太多了，根本就沒有人特地注意她。
唐唐家境優越，家裏住的是三層的小洋房，頂層有個很大的天臺，徐素吃完自助式的晚餐，覺得又飽又悶，想找人說說話又不知道找誰。苑聲聲好像誰都認識，一路走一路被拉着聊天，周宸一剛才還在和紀凡說話，一眨眼不知道去了哪裏。
徐素拿着一杯果汁哼着歌往天臺走，推開玻璃門，聽到了一陣悅耳的風鈴聲。她伸手，摸了摸那一串水晶粉的精致風鈴，覺得很是喜歡。唐唐家的裝潢淡雅而大氣，是她鐘愛的風格。
她正要繼續往前走，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
好聽的娃娃音帶着明顯的哭腔：“你到底要我怎麽樣才肯接受我嘛？！”
徐素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突兀地猛烈一跳，一瞬間，她緊張地忘記了呼吸，整個身體僵住，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錯過了那個回答。
五秒後，她聽到了周宸一的聲音，他無奈地輕嘆，說：“唐唐，你怎麽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明明說着這樣的話，語氣卻是帶着一種哄孩子的口吻，從這個角度，徐素只能看到唐唐的背，卻能清晰看到周宸一的表情，嘴角帶着一絲笑意，音調柔軟：“聽話。”
“周宸一你混蛋！”唐唐突然大叫，推了他一把，然後轉身，徐素趕緊閃到一邊的角落，雖然只有一瞬，她依舊清晰地看到，唐唐哭紅的雙眼。
徐素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很卑鄙。
轉身也要走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周宸一開口說話，聲音裏憋着明顯的笑意：“聽夠了就想走？”
徐素的手搭在門把手上，整個人完全懵住，她不敢回頭，聽到他的腳步聲一點點接近自己，越來越清晰，他走到了她身後，她能夠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他伸出手，把她的肩膀扳過來。
徐素低着頭，還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認識周宸一那麽多年，這是第一次，他讓她感覺到壓迫感。他那麽高，身形挺拔，她只能看到他的鞋子，白色的阿迪達斯，幹淨得一塵不染，就像他這個人。
“對不起。”
“不接受。”
徐素聞言擡頭，驚訝地看着他，周宸一揚了揚眉，然後忽然笑開，臉上甚至露出了淺淺的酒窩，他的桃花眼的雙眼皮愈發生動。
“你知道剛才我們在說什麽嗎？”
“知道。”徐素一貫的老實。
“那你有什麽想說的？”
“對……不起？”
周宸一聞言憋住吐血的沖動，感覺自己要內傷了，“我知道現在年級裏傳我和唐唐的事情傳的很瘋，很離譜，但是，都不是真的。我沒有和她在一起，我們是好朋友，好同學，僅此而已。”
“你不應該這樣對唐唐的。”徐素淡淡地說，“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就要徹底斷了她的念想。這樣甩個巴掌，給個甜棗，很殘忍。她喜歡你，并沒有錯。你真的想對她好的話，就不要和她再這麽親密下去了。周宸一，一個人無論是男是女，都沒有資格輕慢別人真心的喜歡，就算你不喜歡唐唐，也不行。”
周宸一臉上慢慢沒有了表情，長久地凝視她的眼睛後，終于忍不住苦笑：“有的時候，真的很讨厭你總是像個大人，卻總是把我當做小孩；可是有的時候，又……”
他說到這裏，突然不說了，徐素只能聽到耳邊風吹過的聲音。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臉可疑地泛紅。
這時，他們突然聽到了幾聲腳步聲，兩個人明明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卻莫名其妙地同時心虛了起來，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便退到了天臺後面，準确地來說，是“躲”。
門被人打開了，接着聽到了曹熠和苑聲聲的聲音。他們走的有點遠，所以周宸一和徐素聽不太清楚兩人說的話，但慢慢的，兩人聲音越來越大，好像開始吵架了。
徐素覺得沒意思了，和周宸一說“我們走吧”，然後悄悄地離開了。
兩個人回到客廳，周宸一手機響了，他接了個電話，和徐素說有點急事，讓她幫忙和唐唐說一聲，他要先走了。徐素答應了，環顧了一圈後，還是沒有看到唐唐，于是她只好跑過去問蔣頤月。
蔣頤月壓低聲音，問：“唐唐剛才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好像哭了？”
“我不清楚。”
“好吧。”蔣頤月揉了揉額頭，很苦惱的樣子，“她在自己房間呢。估計周宸一又哪裏惹她不高興了。我們班的同學都很疼唐唐，也就是周宸一了，動不動就讓她跳腳。”
徐素想了想，往唐唐的房間走了過去。
門虛掩着，她敲了敲門，過了會聽到裏面甕聲甕氣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進來吧。”
徐素推門進去，再轉身合上門，走到唐唐床邊。看着她成“大”字型趴在大床上，把臉和腦袋埋在枕頭下。
“唐唐。”
徐素叫了她一聲，唐唐聽到她的聲音，立馬像彈簧一樣彈了起來，坐得筆直，慌忙地捋了捋頭發：“我以為是蔣頤月……”
徐素感覺哭笑不得，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唐唐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就顯得很拘謹，好像自己會把她吃了一樣。這樣的認知讓她覺得有點難以理解，也有點沮喪。
“你很怕我嗎？”徐素露出“和善”的微笑，眼睛笑成了新月型。
唐唐的臉一下就紅了，搖頭。
徐素長長地舒了口氣：“那就好。我本來還在擔心，是我看上去太吓人。”
聞言，唐唐也笑了：“其實我覺得你是個特別好的人。所以我完全能理解，周宸一喜歡你，而不是喜歡我。”
唐唐的話讓徐素一下子愣住了，那些被刻意忽視的細枝末節，在那瞬間通通湧上心頭。好像是一塊被枯黃的落葉遮蓋住的、長久地陷入泥土中的珍珠，終于露出它微微的光芒。
可是她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我和周宸一到現在為止，認識了快一年半了。他是一個多優秀的人我也不需要再多說，我從很早很早之前就開始喜歡他，但是他身上也有很多讓我很讨厭的地方，其中最讨厭的就是他對大家都那麽好。我和他一起當數學課代表，以為能和他更親近點，可是努力了那麽久，還是徒勞。他其實很有分寸，特別是對女生，當然，除了對你。”
“我聽他、聽紀凡提到過好多次你的名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心裏其實有點不服氣的。你不要介意——我以為你應該是苑聲聲和蔣頤月的合體，可是真實的你，看上去和別人沒有任何不同。我在想，這樣的話，憑什麽你能得到周宸一不一樣的對待？”
“我現在也不算了解你。但是和你見過幾次，我也聽過你的一些傳聞，覺得你是個活得跟其他女生不一樣的人。不喜歡八卦、不喜歡和男生打鬧、不喜歡出風頭，很酷很酷，比苑聲聲都酷，好像世界上沒有什麽事值得你在乎的。”
聽到這裏，徐素忍不住笑了笑，想到底是不是她僞裝得太好，怎麽所有人都是這樣看她的。難怪，有的時候，她連自己都能騙了。
“周宸一也和別人不一樣。所以我內心深處，覺得你們很配，但是我還想努力一下吧。之前你們好像吵架了，他對你有點冷淡，說實話，我很高興。可是他一直沒有放下你，也從來沒有真心要放棄和你的友情。”
“你可能不知道，那次在食堂下雨，你被困住了，周宸一撐着我的傘和我一起回去後，他讓我把傘借給苑聲聲，主動提出搬一個星期的作業來交換，就是怕你淋雨。還有那次在冰激淩店，他也是看見了你和樂天揚一起，不放心才想跟過去看看。甚至你生病在家請假，苑聲聲和樂天揚正好來我們班，說起這件事，他聽到了後，偷偷寫了你家的電話號碼給紀凡，讓紀凡轉交給樂天揚。”
“周宸一雖然有的時候有點別扭，但他對你的好是真的。他很關心你，為你做了很多事。徐素，我真的羨慕你。”
“還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說。年級裏傳我們的事，半真半假。我約周宸一到天臺表白，他拒絕了，我就哭了，他一說‘對不起’，我就更受不了，抱了抱他，不知怎麽的被看見了。還有剛才……”
唐唐嘆了口氣：“事不過三，說不定我再試一次就要放棄了。”
“剛才的事我看到了。”徐素忽然開口，眼神定定地望着唐唐，滿臉真誠。
唐唐錯愕地張了張嘴，她怎麽可能想到，徐素就這麽輕易直接地主動坦白了。
兩秒後，她才終于笑開：“徐素，你真是特別的特別。”
徐素覺得自己應該慶幸，唐唐不是像丁寧或者孫曉榛那樣的女生，她很率真，徐素認為，唐唐比自己好，好太多了。她覺得自己配不上周宸一，可或許，是周宸一配不上她。
有的人總是會刻意忽略掉自己身上的閃光點，因為那種光芒太盛，已不需要每到一個時刻，就拿出來炫耀給他人。
然而周宸一，徐素只要一想到唐唐剛才說的話，就覺得心中一片驚濤駭浪。
她對周宸一，太抱歉了。
她很想馬上回到家裏，回到陽臺上，和他隔着夜空，說一句“對不起”。他對她太好了，根本不值得。
☆、假我
那天後來，徐素和唐唐聊了很多，徐素回家已經天黑了。她有輕微的夜盲症，正好樓道裏的燈壞了，她摸索着往裏面走，卻感覺忽然撞到了什麽。
外面的路燈光微弱的照射進來，她往後退了一步，看到了蜷縮在牆邊的周宸一，他模糊而清俊的側顏。
他擡起頭看了看她，她便愣住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周宸一，頹然而無力，好像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徐素走過去，向他伸出手，周宸一沒有理她。
“周宸一，發生什麽事了？”
他依舊不說話，左膝拱起，右腿伸長，左手臂放在膝蓋上，眼神漠然地望向黑暗。
徐素清晰地感覺到，他非常非常沮喪。
她想了想，坐到他旁邊，兩個人沒有說話，肩并着肩靜靜坐着，一直過了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漫長的像半年，期間沒有任何人走過他們，他們只能聽到黑暗中彼此的呼吸聲，清晰而有力。
徐素想，他們有多久沒這樣安靜地坐在一起了啊。
周宸一一直都保持着那個動作，徐素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站起來，腿有點麻了，差點就要摔倒，她匆匆說了句“我上去一下”，然後跑上了樓。
她要向爺爺報備一下，免得他着急，然而，另一個原因，是要問一問陳楓和周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爺爺說：“今天周宸一的媽媽來了，鬧了一場，現在他們家鬧得有點僵，你還是別過去了。”
徐素傻眼，好久才領悟過來那句“周宸一的媽媽來了”是什麽意思。好像就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她腦海中就清晰地回憶起過去在陽臺上的某些時刻，周宸一提起母親時候幸福而餍足的笑容，她從來沒問過他他母親究竟為什麽要離開，她有點不敢問，或許是因為潛意識裏知道，每一次的回憶，都會讓他更加難過。
每個人都有不能觸碰的傷口。每個人。
徐素拿了瓶礦泉水、一個草莓面包，剛走出家門，迎面便撞上了上樓的周明，他看到徐素手裏的東西，好像瞬間就懂了什麽，表情意外的有些尴尬：“素素，你這是去看宸宸？”
徐素點點頭。
“行。你記得幫叔叔勸勸宸宸，這孩子脾氣倔，叔叔謝謝你了。”
徐素猶豫了一會，點頭，遲疑地說：“叔叔，其實我不知道周宸一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也不知道怎麽勸解周宸一。
周明想了會，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宸宸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和他什麽事都好說，除了他媽媽的事，從小就是他的一塊心病。他媽媽叫安寧，自從生了他之後就沒有工作了。安寧結婚前是個很有想法和能力的人，後來為了孩子放棄了工作。可能是整天呆在家裏，慢慢就得了抑郁症。那個時候宸宸還剛上小學，安寧得了病後家裏、孩子也顧不上了，後來好說歹說去看了心理醫生，吃了藥，斷斷續續地治療，才慢慢好起來。我們以為她已經沒事了，誰知道一年後，她突然就提出了離婚。宸宸沒法接受這個現實，安寧走得那天，他都跪下來求她了，可安寧的決絕讓人心寒。”
“後來安寧就失蹤了，這麽多年來，再也沒有一點音信。宸宸沒有提過她的名字，也沒問過她的事，但是我心裏明白，他一直放不下安寧。畢竟那幾年，我的事業剛剛起步，都是安寧守在他身邊，陪他長大的。所以他打心底裏從未真正接受過陳楓。”
“宸宸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一直覺得，安寧的離開是因為他不夠好，是一個能讓母親狠下心來離開的孩子。他事事都很努力，學習上、生活上，從來都無可挑剔。素素，其實宸宸他很怕失去。這次安寧的出現很突然，你陳阿姨也因此不高興了，我很難辦。宸宸的心結這麽多年了，一直都在。”
徐素靜靜地聽着，時不時點點頭，她能聽出來，周明語氣裏得無奈和困惑。她想，他自己心裏，一定也很不好受。可是她此刻，更擔心周宸一。
她重新走回那片黑暗中，卻沒有再看到他的影子，她叫了一聲“周宸一”，沒有得到一點回應，心裏忽然就慌了。
正要急匆匆往外面沖的時候，突然迎面撞上了周宸一，他也愣了下，但還是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問：“你幹嗎？”
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