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妻

第4章

聽牆角的下人回報，唐無嘯在新婚之夜被新媳婦踹下了床，又挨了一個耳光，然後就沒動靜了，說了什麽聽不清。不過一大早的少奶奶出門，還穿着昨天的那身衣裳呢，床上的白帕子幹幹淨淨的，什麽也沒有。

這樣的發展讓唐玮很是滿意，不過他這些日子得忙着生意，抽不出空來，等閑了他再去關照關照這侄媳婦。

水風一大早就起了，他沒有睡懶覺的習慣，自顧自的穿上那些束手束腳的衣服，從院子裏打了一桶水，準備洗臉用。

唐無嘯也起了，臉上還頂着紅紅的指痕，看起來有些滑稽。他的媳婦太兇了，打人也很疼。他摸了摸臉，有些想哭。

水風見他還坐在床上，有些無奈，投了一個帕子走了過去，唐無嘯生怕再挨一耳光，用兩只手捂着臉朝後退，一大早的，水風本來不想跟他生氣，見他這窩囊德行，幹脆在他頭上又打了一下，道：“手放下來！”

接連挨了幾天的打，唐無嘯早就給他收拾服氣了，立馬把手放下了。水風給他擦了一把臉，又拽他的手來擦，他從小就照顧弟弟，這些活做的很是得心應手。把人拾掇幹淨以後，他從櫃子裏挑了件衣服給傻子穿上，入了秋以後天越來越冷了，要是穿不夠指定得凍着。

他不打人的時候，眉眼是松下來的，顯得沒那麽兇。唐無嘯就道：“我餓了。”說完他就捂住了臉，免得再被抽一大的。

水風聽他說餓了，便道：“那你乖乖在屋裏待着，別亂跑。我給你弄吃得去。”

大少爺的北院是有小廚房的，只是他瘋了以後就把下人都趕出去了，廚房早就落了薄灰。水風在廚房裏找了找，只找到一小袋白米和一些煤球，他燒了爐子，把米淘了淘坐上了鍋，準備燒一些白粥。

不過這粥也不頂餓，他走到門口，被家丁攔了下來，問道：“少奶奶這是要去哪兒啊？大早上起來的怎麽不多睡一會啊。”

水風道：“廚房裏沒有東西吃了。”

家丁就道：“呦，瞧我們這腦子，沒想着給您預備着點吃得，二爺吩咐過，您不能随便出去，沒有少奶奶自己出去溜達的道理，您等着，小的這就叫人給送些飯來。”

不讓他出去，他還省得出力了，他本也不愛到處走，幹脆回廚房去繼續熬他的粥。白米的味道煮出來很香，這米很好，沒有摻沙子，随便淘一淘就亮晶晶的，是貴價貨。

粥的香味飄到房間裏，唐無嘯就坐不住了，溜達到廚房門口探頭探腦的朝裏看。水風見他來了，也不生氣，這麽香的味道誰聞了不想吃。他用小勺舀了一勺，吹吹涼，招手讓傻子過來，塞到他的嘴裏，問道：“好吃嗎？”

一碗什麽都沒有放的白粥，唐家下人吃得都比這好些，以往的唐無嘯是看不上眼的，現在餓了，什麽都樂意吃。

白米煮得軟軟糯糯的，稠稠的帶着些糧食特有的甜味，唐無嘯好些天沒有吃到熱乎的東西了，緊着點頭，吃完了還要。水風就給他盛出來，一勺一勺的喂給他吃，很快就把小半鍋粥吃得幹幹淨淨了。

這麽好的米，水風自己一口也沒有吃。他清楚，自己說是媳婦，其實唐家找他來是為了伺候這個傻子的，他得了人家三百個大洋，至少得讓這傻子吃飽穿暖。

唐無嘯吃飽了，舔了舔嘴角，有幾粒米粘在了臉上，他也不知道擦。水風擡手給他抹了，好笑的道：“傻的。”

家丁說是給弄些吃得，一個時辰以後才有個小丫頭送來了些飯，做得很不用心，已經涼了一大半了。唐無嘯不樂意吃，拽着水風的袖子還要吃熱乎的東西。他不喜歡唐家大院裏的這些下人，一見到就要發脾氣，可他又怕水風揍人，只能忍着。

小丫頭來送了東西，卻不離開，站在桌子邊。水風問她道：“你怎麽還不走？”

“回少奶奶，我叫鳳雲，是二爺叫我來伺候少爺少奶奶的。”小丫頭只有十一二歲，聽說這少奶奶雖然生得水靈，卻是個沒規矩的，脾氣很不好，因此有些發怵。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大少爺的臉，上頭明晃晃的紅痕。大少爺真是太可憐了，原本多要強的一個人啊，如今被個小媳婦欺負成這樣，真是沒天理了。

水風皺眉，道：“伺候什麽，我不要你伺候，你走吧。”

小丫頭急了，道：“少奶奶，您不能沒人伺候啊，沒有我，誰給您洗衣做飯啊。”

水風覺得奇怪，他自己也會洗衣服做飯，他就是來伺候人的，怎麽還要個人再伺候他，再說這小丫頭還沒自己高，能幹什麽活。

他不要人伺候，把人攆了出去，又讓人給那什麽二爺傳個話，飯菜他自己也會做，給買些米面飯菜來就是了，還要些做手工活的東西。

北院娶了個古怪的少奶奶的消息，一下就在堂家大院裏傳開了，二爺三爺都有好幾房太太，大家閨秀也有，不那麽正經的也有，可沒一個是這樣的，有人伺候還不好，非要自己幹活，人家是小姐的身子丫頭的命，“她”倒好，少奶奶的命落了個丫頭的身子。

水風才不管這些人如何議論自己，他得了剪子和針線，忙把羅裙長袖鋪在桌子上，用粉筆描出要修改的地方。這裙子太長了，他穿着一點活也幹不了，必須得改改。

唐無嘯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倒是看中了他的粉筆，撿了半拉粉筆頭，在地上塗塗畫畫的，他本寫得一手好字，如今癡傻了，胡亂的寫着沒有邏輯的語句。

水風剪到一半，唐無嘯正好寫到他腳底下，他擡起了一只腳，沒一會又被戳腳踝。他低頭看了一眼，用腳尖在地上劃了一圈，道：“去，繞着畫。”

唐無嘯哦了一聲，半個身子都爬到了桌子下面，等水風把衣服改短了些回頭一看，除了他腳底下的一個圈，滿地都是唐無嘯亂寫的字。

水風不認識字，不知道他寫了什麽，投了個墩布把地給拖了，讓他再從頭寫打發時間，省的來打擾自己做事。

把屋裏打掃好以後水風就沒什麽事了，他想起他嫁進來的時候，唐家給了一盒首飾，就打開了看了看，裏頭有金有銀還有些翡翠玉石。他挑着銀耳環戴上了，他是苗人，對玉石翡翠沒有興趣，單喜歡這些銀子做的飾品。

唐無嘯從後頭湊了過來，拿起了一個銀镯子，水風嫌棄的道：“你手髒死了，別碰這些。”

大少爺委屈，他剛剛把手在身上擦了好些次呢，他捉住水風的手，把銀镯子套了上去。他隐約覺得，水風穿得太素了，要多戴些首飾才好。

水風問他：“我戴好看嗎？”

唐無嘯盯着他精致的眉眼，傻乎乎的道：“好看，你的眼睛是藍色的。”

“藍色好看嗎，我不喜歡。”水風眨了眨眼睛，他并不喜歡這異樣的瞳色，因為這個他從小到大吃了很多的苦，要是能普通些更好。

傻子仔細的端詳了一番，用手去摸自家媳婦像小扇子一般卷翹的睫毛，認真的點頭，道：“好看，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