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屠宰
中午随意的吃了飯,朱珏有些困頓,聽他們說話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康權侑率先站起來,“鄭大人,下午本官還有要事,就不久留了。”
鄭鐘揚看了眼他随行的幾個人,點頭打着官腔,“康大人日理萬機,您請便。”
朱珏卻是也站起來跟着送至門口,聽康權侑回頭對着他道,“朱大人不回?”
鄭鐘揚也眸光叵測的望向他,朱珏瞬間凜然,拱手回,“下官還需記錄文案,就不回府中歇晌了。”
呵,鄭鐘揚心裏頭沒忍住嗤笑一聲,見康權侑的臉色越發難看,甩袖道,“朱大人如此廉明,想必那探花之名得來的正當,下回本官再聽見坊間傳聞也能諷刺一二。”
不待朱珏說話,康權侑對着鄭鐘揚點點頭,“鄭大人,告辭。”
“告辭。”
鄭鐘揚畢竟接觸他兩回,但印象都不甚很好,小白臉弱雞的樣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什麽也幹不得。
“朱大人還是回去歇晌吧,這處用不着你。”
朱珏垂眸,後又擡起,對着眼前的男人強硬說道,“本官乃是聖上親命,職責所在,鄭大人如此行事,莫不是心中有鬼?”
大理寺本就關押犯人,康權侑說走就走,獨獨留他一個掌事人,是要幹什麽?
鄭鐘揚頗為奇異的看他一眼,這個小白臉兒,嗯,應該可以用一用吧,“行,那你跟過來吧。”
男人在前邊走,寬蕩的朝服袖擺甩甩遙遙,朱珏看清裏頭還帶着銀色的花紋,大理寺寺卿的朝服真好看,他還這麽想着呢,突然聽見前面拉動鐵門的聲音,随着一股熱浪撲過來,朱珏才看清,他進了大理寺的死牢。
死牢中有一塊是專門審問這些重要犯人的,早上的那名男子就被拷在最中央,旁邊揮鞭子的衙役見寺卿來了,忙放下行禮。
“起吧,說了嗎?”
衙役看了他一眼,“沒有,嘴硬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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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鐘揚不可置否的嗯一聲,“去牢裏抓個人過來。”
衙役幾個對了眼神,很快從另一個牢裏帶過來個人,也是個中年的男人,嘴裏還在求饒,鄭鐘揚撂袍坐于中央的古銅色舊紋圈椅中,兩手自然的把着扶手,回頭指使人給朱珏搬了個桌椅,讓他記錄。
“吵的慌,把他舌頭拔了。”
鄭鐘揚的聲音屬于那種冷飕飕的,聞言那中年男人叫喚的更兇,“官爺饒命,饒…”
手腳皆被鐵鐐铐住,衙役站在兩頭,讓犯人和寺卿看的更清楚,兩手捏着個纖薄的鐵鉗子,一人掰開他嘴,動作迅速的夾住拔出,頓時一股血液噴出來,濺了地上一灘,男人痛的嗷一聲暈過去,朱珏右手微動,閉了閉眼。
鄭鐘揚全程只注視着犯人的表情,還真是塊硬骨頭,“男人身上兩塊寶貝,一個是舌頭,另一個,就是,喏。”
手指指着他褲.裆的鼓囊處,“喏,拔了吧,約莫能醒過來。”
犯人仍舊不動聲色,只下半身無意識的抽動了下,而朱珏坐在男人身後,複又睜開眼,揮動手腕詳細的記錄下來。
唰唰唰的筆墨聲伴着男人的驚叫聲竟也相得益彰,男人可能疼的沒邊,在地上來回的滾動兩圈,就沒了氣息。
衙役上前摸了摸,果然斷氣了。
鄭鐘揚狹長的單眼皮的眼尾向上挑了挑,越發的涼薄,“就這樣?也太不經用,罷了,那就直接開膛吧。”
什麽?朱珏手抖了下,開膛破肚?
那頭衙役很熟練的拿開刃的長刀唰唰的剖開肚子,成盆的血往外頭端,“成了?讓他挨個認認,認不出來就吃了。”
犯人也是頭一遭來大理寺,竟不想寺卿如此審案,莫名的敬畏後,仍舊不出聲。
衙役手直接抓出來個血赤糊拉的東西,遞到犯人眼前,朱珏已經強忍着自己別吐出來,但血腥氣一直往他鼻端裏跑,手下的筆繼續寫,然後強迫自己擡頭看,他不怕,不怕的。
犯人仍舊一聲不吭,鄭鐘揚哼一聲,衙役迅速掰開他嘴,往裏頭硬塞,犯人本就壓的一塊板子,防止咬舌的,這麽一來直接就吐了,哇哇的吐出來的全是黑綠色的苦水。
“吃不下去?那就塞他肚子裏吧,權當吃了。”
衙役很完美的給他肚子劃了一刀,然後把那一塊東西放進去,用針縫好了以後,犯人仍舊沒發出聲音,只額頭浸了一層汗珠子。
鄭鐘揚瞧着沒意思,“唔,每個器官都得讓他吃下去,別浪費喽。”
衙役們皆大聲答應,然後送了二位大人出去。
夏日陽光最好,風也和煦,溫溫柔柔的撫摸着你,鄭鐘揚走在前頭倏然想起來還有個人,回頭看男子臉色蒼白,頓時心生愉悅,“朱大人的膽量确實不錯。”
一般人見着起碼得吐個三天兩夜的吧,結果這人硬是熬過來了,勉強算是看得上眼了吧,“晚間再來審他,朱大人先去客房休息吧。”
鄭鐘揚還有一大堆公務,直接派了小厮過來領着他過去,然後就走的沒影子了。
等着一個人都沒有了,朱珏才趴床邊幹嘔出聲,他中午的飯菜不和胃口,沒吃多少,要不然早就吐了,那個衙役挖內髒的聲音他都聽的一清二楚,真是,造孽,造孽啊,閉眼盤腿誦起經書來。
那小厮很快回去鄭鐘揚這兒,“那位朱大人只幹嘔幾聲,然後在房裏誦經了。”
信佛?
鄭鐘揚邊批複邊說,“嗯,繼續看着他,不準與外界有一丁點的接觸,還有,放出消息,就說犯人嘴硬,一個字都沒吐。”
“是。”
晚間,朱珏誦經過後心态平和了些,想着晚間還要審犯人,心底裏泛起嘀咕,這人被這麽折騰,能捱過幾天,萬一死了,不就一點頭緒都沒有了?
鄭鐘揚照常吃過晚飯,準備去死牢刑房的時候才想起來那個小白臉,多走幾步路過去,見門敞着,裏頭朱珏正在書案後拿着舊案卷看的聚精會神呢,完全沒聽見男人進來的聲音。
“能看懂?”
鄭鐘揚一貫的草書字體,有些後來他自己都看不懂了,朱珏吓了一跳,拍下胸脯站起來,不舍的放下手裏的案卷,跟他道歉,“對不起,鄭大人,閑來無事,便看書架上有書,以為是尋常的而已,不想…”
還很謙虛啊,其實說很讨厭他是有理由的,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這個豫恩伯給他的印象就是單純簡單的,喜怒都放在臉上,鄭鐘揚已經預料到了他不久後的将來,這官場啊,最喜歡吃掉這樣的傻瓜然後踩着他的屍骨往上走,活不了幾日啊…
看着他如同看着個屍體,鄭鐘揚難得和煦,“唔,沒事,盡管看吧。”
朱珏略微拘謹的嗯一聲,随即起身随着他往刑房去,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在踏入的一剎那,有些心悸,犯人仍挂在中央的鐵架子上,衣不蔽體的全是血跡,尤其碩大的圓滾滾的肚子最為瘆人,枕頭還沒縫完,露出來一截黑黃色的腸子,朱珏不敢再細打量,轉身坐下。
鄭鐘揚圍着人轉了一圈,問一旁的衙役,“調查了?無父無母?連個床榻上的妞兒都沒有?”
衙役躬身給大人讓路,“沒有,幹淨的很。”
朱珏邊記錄邊也覺得這人難審,什麽牽挂都沒有,一死了之就算了,果然,一夜過去,犯人仍舊一字未吐,快淩晨了,鄭鐘揚有些疲累的支着腦袋,沖着底下人說,“你們都去歇着吧,把大夫請來給他整整,別真死了。”
衙役們也熬的不行,紛紛答應着,朱珏坐了一夜,感覺腿都麻了,慢騰騰的跟随着男人走出來,外頭天際還陰暗着,烏雲壓頂的快要下雨了,“放出消息,就說,犯人依舊沒有說話,只不過,神色略顯疲憊。”
旁側的小厮明白,小跑着遠走,朱珏卻不明白,站着反應半天,仍舊不明白,只能憋心裏自己慢慢的想。
他倆随意吃了兩口早飯,鄭鐘揚就回寝室睡覺了,臨行前回頭看向他,“結案前,朱大人都宿在客房吧。”
這是,拘禁的意思?
朱珏本也沒想走,遂點頭答應。
剛經歷了那些血腥事,朱珏躺床榻上也睡不着,尤其地方還不熟悉,所以就半偎着繼續看案卷,聽着外頭沙沙的雨聲,眼睛半合着存了些困意,剛要躺下睡,就聽外頭吵嚷起來,披了件衣裳站廊下聽着,原來是康權侑大人過來了,仍舊後面跟着好幾個官員,質問鄭鐘揚為什麽不開堂審理,結果小厮攔住,直說寺卿大人休息了,拒不讓外人進入。
吵的他腦仁兒疼,朱珏回身關上窗,插好門,躺下繼續看案卷。
後來迷迷糊糊的好像睡了,卻是不大會兒就被凍醒了,倒春寒的天太冷,窩成一團,努力躺着再睡着。
及至下午了,鄭鐘揚派小厮來尋他過去吃飯,“朱大人真是個好讀之人。”
言外之意,連飯都不用吃了。
朱珏沒聽出來,還羞赧的笑了笑,“鄭大人做的批注和見解精辟獨到,某一時就看迷了去。”
咦?鄭鐘揚委實挑起眼皮昵他一眼,是真傻,還是裝傻?
“我這大理寺就好比屠宰場,朱大人竟然覺得好?”
他早起回去只睡了一個時辰,然後起來就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是麻木了。
朱珏覺得很好,比他那個什麽勞什子的起居注官好上千百萬倍,但話不能這麽說,比較委婉的回道,“若是不好,鄭大人是怎麽幹了這麽多年的。”
鄭鐘揚真覺得這個人活不長,遂也不解釋他是成天提着腦袋在幹的,只輕敲了下桌角,示意他坐下吃飯吧。
作者有話要說:朱珏:我想去大理寺上班。
傅壬章:我想去封地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