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腰封
太醫一身冷汗的從主殿中出來,擡手拍拍額頭,老糊塗喽,年輕人玩鬧也屬正常,回房拿了本行房一百二十則和些助情趣的小東西,折身送過去,傅壬章看着哪個不明白,還問問太醫,給他鬧了個大紅臉才出來,真是,真是,世風日下啊,他還是外出繼續研究藥材吧。
傅壬章看的專注,手裏捏着個緬鈴左右晃蕩着瞧,還是不知道到底哪處好,咦,翻着的這頁,恰好就是朱珏教他的那個舌上功夫,莫不是,他也有這種書,啧啧啧,那上次還說不喜歡男人,竟然如此打臉。
研究了許久,勉強吃透了些,揉揉脖頸,起身讓奶娘去叫幾個木匠來。
朱珏燒的迷糊,不知道個東南西北,柴伯喂藥他就喝,吃東西很少,聞見葷的就覺得腥,說什麽也吃不進去,柴伯急得夠嗆,眼瞅着小主子下巴瘦的越來越尖,想方設法的給他換着花樣做,到了他這兒卻是基本上一口不動。
“這是新熬的鹌鹑湯,去了油的,您多少喝點?”
端着湯盅放他跟前,朱珏看了一眼,沒有胃口,手裏卷着書繼續背,“柴伯,我這一年,食素吧。”
什麽?
柴伯感覺自己的手有點抖,小主子怎麽寡淡的,不會是一心向佛了吧?
“爺,爺,爺,爺莫不是?”
朱珏難得的笑了笑,屋子裏頭一片馨香,放下書籍調笑他,“柴伯怎麽還結巴了呢?我又沒說什麽。”
柴伯抖動着胡須,瞳孔睜大,繼續結巴着問,“您,您莫不是,不是遁入空門,兩眼皆空了?”
還立地成佛呢,老管家真能想。
“不是,別瞎想,吃素對身體好,沒關系的,準備準備,我明天得去學院了。”
他已經耽誤太多課業了,想着讓人給楊鎮捎個話,他想借幾個講義看看,讀書到三更,又喝了一遍湯藥,這才躺下就寝,莫名的想起來傅壬章,好幾天沒看見他了,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了?
又想起六皇子的鬥篷,怎麽才能借個機會還回去呢?
呃,猛的坐起身,朱珏拍的下自己腦袋,怎麽忘了姜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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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他怕冷,尋了件厚的鹿皮披風,點了個燈籠自己過了九皇子府邸。
總管大人還沒睡,正讓小太監伺候着洗腳呢,突然聽見人禀報,蹬了小太監一腳,自己個兒随意擦了擦,起身迎過去。
“小伯爺大駕光臨,是要?”
我家主子可都睡了,再大的事,也得明天不是,說實話,他這把懶骨頭是真格的不想再動了。
朱珏抱歉的笑了笑,“對不住,我才想起來姜樊還在私牢裏上着刑具呢,我想現在去看看?”
總管大人眼睛笑成個縫隙,從腰間掏出來把鑰匙,“自然可以,讓這個小太監領您去,這幾天日日夜夜的受刑呢,估計問個什麽都能說出來個一二。”
朱珏以往與這位總管大人接觸的不多,卻知道他是個真心為傅壬章着想的,也沒撂下臉色,眼角掃着他半截濕了的襪子,告了聲辭,随着小太監去。
牢裏這幾日因為外頭天氣,更加的潮濕,他一進去就聞見股皮枯肉爛的味道,難聞至極,微扯了袖子掩住口鼻,往最裏的牢房裏去,自那日用刑後,姜樊幾乎每天都會被打的皮開肉綻,尤其是有一種私刑,往人傷口上撒上蜂蜜,等着放回牢房去的時候,就會吸引了許多的螞蟻老鼠過去,啃啃咬咬的一絲絲的拽下來他的肉。
因為提前說了小伯爺過來,裏頭的侍衛把人扛着去了個幹淨的屋子,讓朱珏親自審問,甫一瞧見他的樣子,朱珏就差點翻江倒海的吐出來,這人,實在是個最初見到的少年郎有些差距,認不出來的走近了細瞧,還真是。
姜樊被他們折騰的勉強恢複了意識,他無數次的在腦海裏設想大皇子會來親自救他,所以,進了幻境中,魔怔的抓了抓過來的朱珏,朱珏恰好後退一步閃開,沒說話。
久久,聽見姜樊破舊不堪的殘破的聲音,“大殿下,您來救我了嗎?”
大殿下?
朱珏還是沒說話,但是往前又走了兩步,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披風,聽他繼續表忠心,“大,大殿下,我,我都按照你說的做的,朱珏是個耳根子軟的,我一吓唬他說聖上有意削侯降爵,他就慌不擇路,拿了鐵卷去宮中拜見皇帝,他傻子一般,九皇子的狀是那麽好告的,聖上罰他跪兩個時辰,回來就被九皇子抓去了,但是,我不明白他是怎麽逃脫的,按理說,豫恩伯府應該就完蛋了的,是我沒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朱珏仍舊眉頭緊皺,他與大皇子近來無仇,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難道是,因為傅壬章?
擡手示意侍衛可以了,朱珏拽出來一截沾了血跡的披風,轉身欲走。
姜樊身上的體溫很高,可是他就憋着一口氣維持住自己的信念,身上的傷口疼的他已經麻木了,繼續說,“大殿下,您不是想要鐵卷嗎,不如,我去偷了來,那日,我瞧見朱珏放在哪兒了。”
要鐵卷?做什麽?
陰厲的目光盯着他,恨不能戳出來一個窟窿,到底還是要平心靜氣,自顧自的斂眉往外走。
一身寒涼的回去,滅去燈籠,坐窗前的美人榻上抱着暖爐想想前因後果,若是說,削他的爵位,年少的朱珏确實會緊張害怕,還沒有長輩可以商量,情急之下定然會信了好友的話,去告發九皇子,然後,九皇子就會處置了他,這件事一箭雙雕,九皇子惡劣的名聲傳了出去,他豫恩伯也丢了爵位,那,鐵卷是怎麽回事?
他記得,祖父說,鐵卷是嘉獎他們諸侯王的一種象征,沒說過還有別的用途,大皇子為什麽想要呢?
略微疲憊的支着身體斜躺着,稍稍淺眠。
清晨,秋雨剛過,金黃的葉子上一層寒霜,柴伯起的早,準備的吃食和去學院用的東西,裁縫鋪子裏新送來的冬裳,挑幾個夾棉的給溫上,端了熱水進去,“爺,該起了。”
“唔,嗯。”
沒睡多大會兒,聽見門響他就醒了,扔了暖爐,站起來洗把臉,問柴伯,“把鐵卷拿過來給我看看。”
柴伯一頓,疑惑的問他,“小伯爺不是拿着進宮了?過後,并沒有給老奴…”
什麽?
朱珏倏然一驚,對于這件事太久遠,他想不起來到底是怎麽回事,确認般的又問一句,“那,我出宮時,拿沒拿着出來?”
丢了皇帝禦賜的鐵卷可是大事,柴伯努力回憶,小伯爺當日拿着鐵卷進宮,他心裏不安,一直等在大門口,直至天黑了人才回來,一臉疲憊的模樣,他也沒敢問到底如何,只攙扶着進屋,然後出去的空檔,再回來時人就沒了,他吓的魂不附體,連忙出動人去找,所以,好像,當時就沒有裝鐵卷的盒子…
“老奴記得,您回來的時候身上沒有東西,會不會,是?”
落在皇宮裏了?
中間隔了十多年,許多事情都變成了幻影,虛虛實實的,他記得,他進宮,聖上隔着道屏風讓他空跪了兩個時辰,然後就讓人請出宮了,至于鐵卷,他一直在手裏端着,可是出宮的時候,莫名的就是模糊了,唉…
嘆口氣,“柴伯,你今日回府中去找找,大小私庫全部翻,還有我那個寝室,仔細的找。”
“好,老奴送了您走,就馬上去。”
天色還是灰暗的,朱珏覺得心裏頭煩躁的很,頭也疼的厲害,好像,那次撞柱撞的,一想什麽事兒就像針紮一樣的疼,捋捋太陽穴,喝了幾口參茶。
馬車晃蕩晃蕩的到了地方,往上走臺階的時候見楊鎮在上方等着他,忙幾步過去,“看見我了?”
楊鎮點點頭,看他臉色不好,眼下一片烏青,濃眉緊皺,“睡的不好?還是病了?”
朱珏站到他跟前,咳嗽兩聲,“沒事,已經好了,咱們進去吧。”
楊鎮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對于朱珏,他說不上來的一種感覺,總是想關心他,可能,因為他太弱小,自己有了保護欲,沒多想,兩人進入書院。
第一堂課是春秋,一身青衣的夫子在上面講啊講的,朱珏就困了,眼皮都睜不開,迷迷糊糊的拄着胳膊努力支撐着困意,楊鎮用毛筆蘸墨的時候發現他打盹的,假咳一聲,朱珏竟然沒反應,身子壓的更低了,反而他前面的周武回頭,楊鎮遞他個眼神,兩人會意,周武本來身形彪悍,虎背熊腰,這般突然坐直身軀,正正好好的擋住了嬌小的朱珏,如此,一堂課上,朱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反而睡了個回籠覺。
第二堂課就不行了,是騎射課,楊鎮換了玄色的短打勁裝,拎着馬鞭過去尋朱珏,朱珏比較慢,系了半天的腰封都扣不上,瞧見他忙松開手,往他那個方向靠兩步,“我沒力氣,扣不上,你幫我吧。”
楊鎮看看四周,一個伺候的小厮都沒有,手伸過去給他按順序的扣好,嘴裏絮叨着說,“你堂堂一個豫恩伯,竟然連個貼身的小厮都不帶?”
朱珏自小就是柴伯伺候,等着年齡漸長,柴伯又得管着府裏的事,所以他外出幾乎不帶奴才,而且,可能性格毒性,也不喜歡有人近身。
“豫恩伯就是個名頭,誰不知道我家已經沒落的,沒的再裝出來副樣子給別人看。”
朱珏停頓了下,把靴子蹬好,擡頭看他,“再說,我也不喜歡別人伺候,我自己就可以。”
許多來的商戶的公子都帶着好幾個奴才伺候,他可好,一個人也不帶,楊鎮看着他發紅的眼角,明明嬌氣的很,非是個執拗的性子,罷了,“好,那下次再扣不上腰封的時候,就再來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傅壬章:媳婦兒,為啥你不找我?我扣的可好了呢。
朱珏:解扣子的事,我相信你。但系扣子的事,我還是相信楊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