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捧住他的臉狠狠地吻,沒有哪一次比這次還熱情。
可熱情中總又夾雜着那麽一絲笨拙,不小心咬到了他的下唇,還撞了下他的鼻尖,吃痛之下陸觐然反而笑了。
她一愣,終于撐起手,拉開意思距離看他。很明顯她不明白他在笑什麽。
一腔熱情遭冷遇總不是什麽好事,鐘有時多少有點氣餒,要起身,卻被他扣住後腦勺。
他眼裏還存着那絲讓人費解的笑意,手卻溫柔地将她鬓邊落下的頭發撥回耳後,指尖順着她柔和的側臉回到她的下巴,食指勾着她的下巴,拇指指腹若有似無摩挲着她的唇:“都沒有人好好教過你怎麽接吻……”
那語氣,低沉緩慢得如大提琴。
動作卻勢在必得,稍一仰頭就吻住她。
輕柔地含住她的下唇,慢條斯理地吮吻,雙唇仿佛被召喚一般稍稍開啓,舌尖便探進,在她以為要結束的時候,加深糾纏,在她沉溺其中的時候,又堪堪分開,就是這麽讓人越是求而不得,越是一心往之。
他循循善誘,她虛心受教。唇齒撕磨的聲音細密得猶如羽毛在耳膜上輕輕地撩。
心跳如雷,鐘有時皺着眉睜開眼,早已換做他籠罩在她上方,而他,正眉眼柔和地看着她。顯然,她光顧着神思凄迷去了,或許再親一下……再親一下她就能學會。
仰起頭欲再吻,幾次都若有似無地快要吻上他的唇了,他卻每每往後一避,就是不讓她如願。
一來二去兩人的視線不知怎的就看向了一旁的地毯,她的包和外套就散落在地毯上,剛才她撲倒他時什麽也沒管,包掉在地上,包蓋都開了包裏的東西也都散了出來,包括一盒……咳……
再親個八百回的念頭瞬間就沒了,鐘有時尴尬地咬着嘴唇,“那個……我在來的路上買的。”
陸觐然壓低了眉、也壓抑着笑,“看來你早有預謀……”
他一定很愛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每句話都像在逗她,鐘有時就快招架不住了,偏還要做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我不是怕你家沒有嘛?臨時跑去買多麻煩……”
陸觐然撿起那盒岡本,還是那樣似笑非笑的樣子,啄一啄她的唇:“真貼心。”
這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鐘有時已經無力分辨了。這男人已經把她和她帶來的岡本一起收了……
鐘有時有點後悔自己來之前還特意回家洗澡換新內衣了,他肯定很得意,嗅着她頸邊還未散去的沐浴露的味道,解開那全新的蕾絲搭扣,再擡眸看她,那眼神分明是在看一個蓄謀已久的女人。
可是她現在腦子發燙喉嚨發幹,完全沒精力跟他一般見識,新內衣太緊,解開的瞬間她只覺呼吸一松,可下一秒又不争氣地渾身繃緊了,因為他正……細密地……品嘗她。
她感覺得到他的克制,克制,卻每一下都不浪費。
所以克制,才是最兇狠的肆無忌憚……
她手抓着他的頭發,卻阻止不了他一路向下,那種被羽毛輕描淡寫卻又淋漓盡致地撩動的感覺再度攫住了她,但此刻被撩撥的不僅僅是耳膜,而幾乎是全身每一根神經,她的太陽穴在跳,她咬着嘴唇,想要壓抑着不發出任何聲音,那一點僅剩下的自制力卻早已潰不成軍,自己都沒有發現死死咬着的唇齒、無意識的哼唧。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中斷這一切的,再擡眸時,他的吻正落在她額角,室內暖氣不過20度,他卻早已一額的汗,何止是汗水?她明明早已泛濫成災。被猛然占據的那一刻,那麽毫無征兆,鐘有時一聲低吟哽在喉間,張着嘴,一時無法适應他帶給她的這一切。
他細密地吻着她的額頭,鼻尖,想吻她的嘴唇卻不能如願,只因她正死死咬着嘴唇。
他并未停止,只克制着自己,讓她一點一點地适應,終于不再死咬着嘴唇不放。
他吻一吻她:“沒事,我這兒隔音效果很好。”
一點一點地加速,一點一點吻得她放松下去,終于聽到她斷斷續續的低吟,可還不夠,他還想要更多,他想看她,究竟能放肆成什麽樣子……
鐘有時原本額頭抵在他肩頭,一切都依附着他,他卻突然直起身體,胸膛不在緊挨着她,鐘有時只覺隐隐的一絲寒意令她的神志都短暫地清冽了,可這清冽維持了不過一瞬間,就再度被狠狠地搗碎了——他扣住她的腰,強烈的攻勢如一陣狂風驟雨般襲來。
破繭而出的呻.吟也幾乎要被搗得支離破碎,一星一點全落進陸觐然的耳中。
沒有比這更動聽的邀請,陸觐然檢視着眼前的這一切,她的緊繃與綻放,她的痛苦與歡愉,皆是因為他。
只是因為他……
陸觐然突然再也忍受不了片刻的分離,托住她的後腰攬她起來,他牢牢摟着她,讓她坐在他身上。這個姿勢入得極深,她哪受得住?摟住他的堅實的肩膀,渾身細碎的顫抖起來。
他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鐘有時神思凄迷地看着他,幾乎是有些恨了,可她唯一能依附的也只有他,他的睫毛随着他的動作一下一下地顫着,有一滴汗落在他的唇上,她替他吮去,嗅着他的鼻息。
為什麽他還是那麽面無表情,連呼吸都那麽有條不紊?全不似她,淩亂不堪,不成樣子,以至于她突然很想體會一下讓這個她捉摸不透的男人臣服于她的感覺。
前一秒還在主導一切的男人下一秒就這麽被推倒了,陸觐然的眼裏閃過一絲錯愕,那絲錯愕還未來得及彌散在眼眸中,這個女人已經跨到他腰上,一點一點地坐下。
她的溫吞緩慢于他幾乎殘忍,陸觐然要起身奪回主導權,她卻按住了他的肩膀,很明顯,她要按照她的規矩來。
她扭着腰,每一下都讓人意猶未盡,她的長發掃過他的胸膛,簡直是在煽風點火,陸觐然真的要被她鬧得喘不過氣來,她不讓他起身,他就只能扣住她的腰,加速着她的迎合。
所謂教學相長,她真是個好學生,之前他怎麽折磨她的,此刻全被她變本加厲地用在他身上。那他想教她的,可遠遠不止這點……
鐘有時再醒來的時候旁邊已經沒了人,原本一地的淩亂早收拾的幹幹淨淨。
她記得自己最後進浴室洗了個澡——好吧兩個人在浴室裏怎麽能好好地洗澡呢——折騰了半天才出來,沒一會兒就穿着浴袍睡着了。
當時頭發還是濕的,現在一摸頭發竟然已經幹了,瞥見床頭櫃上的吹風機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
這間公寓看着比之前那間還大,鐘有時最終在廚房找着陸觐然之前,已經連續找錯了五間房。她這邊急吼吼,那邊的陸觐然卻慢條斯理地煎着牛排,滋滋的煎烤聲配着一室的安靜,鐘有時也不自覺得停下匆匆腳步,好好欣賞眼前這一切。
這個男人既禁.欲又慵懶,此情此景便被襯得十分微妙,如果他此刻裸着上半身,那就是老秦最愛的毛片開頭;如果他此刻穿着廚師服,那就是米其林三星餐廳的廣告頁面——
就是這麽既正經無比,又處處讓人想歪,顯然鐘有時屬于後者,滿廚房的香味也不及他挽到胳膊肘的家居服下露出的那截精瘦手臂看着誘人。那壁壘分明的線條,就和他當時猛地翻身壓制住她時一模一樣。
他伸手試了下牛排的熟度,又把指尖含進嘴裏請請吮去沾上的醬汁,而他此時沉靜的表情,就和當時看着她顫抖着迎來一波又一波的潮湧時,如出一轍……
一幀一幀的畫面正在鐘有時的腦子裏翻來覆去,料理臺前那人卻毫無征兆地回過頭來。
鐘有時一個激靈,站那兒不動了。
幸好他應該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只尋常地問:“幾分熟?”
“……”鐘有時咽口唾沫,好歹是緩了過來:“五分。”
“那正好。”陸觐然裝盤往餐桌走去。
鐘有時的目光随着他的腳步過去,見餐桌上放着的冰桶和半瓶冰酒,剛壓下去的畫面又卷土重來一遍,他當時是如何嘴裏噙着酒吻她的,又是如何用含在嘴裏的冰塊順着她的身體一點一點地……
打住!
鐘有時跟過去,一屁股坐下,以掩蓋些什麽似的急吼吼地拿起刀叉就要開動。
“等等。”
他突然叫住她,就這麽朝她俯.下身去。這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是要……吻她?
身體的反應很老實,她拿刀叉的手雖然已經不自覺地緊握,下巴卻不受控地微微擡起……
他卻只是伸手把她情急之下拿反了的刀叉換了個邊。
這下可尴尬了,鐘有時看看自己手裏換位的刀叉,又看看他,幹笑得就差把嘴給咧了:“我還以為……”
他還保持着近在眼前的距離,微笑着反問:“你還以為什麽?”
簡直是明知故問,她都沒來得及回話,他已經吻住了她。
還算淺淡的一吻,但他的唇離開之後手卻沒離開,摩挲着她的唇邊,意猶未盡,“怎麽辦?”
見他皺眉,鐘有時的眉頭也疑惑地微微蹙起:“啊?”
“晚飯能不能再晚半個小時吃?”
“……”
“……”
是面前這份牛排?還是面前這個男人?
如果給鐘有時足夠的時間做選擇……可她正要慢慢地放下刀叉,他就已先一步,順着她的胳膊一路劃向她的手,拿下她的刀叉擱到一邊,前一刻還是她在享用牛排,下一刻已經換他在享用她。
鐘有時半倚在桌角,身上的浴袍帶子不知何時松的,他的吻落在她的肩膀,手熨燙着她的皮膚,間或擡頭看看她,也不知道在她臉上看到了什麽,他便堂而皇之得寸進尺,将她攔腰一抱就抱上了桌,幾乎是讓她盡數敞開,方便他予取予求。
鐘有時連手都不知道該擺在哪兒,稍稍一動就碰翻了一旁的酒杯,眼看酒杯向一邊傾倒,前一秒還吻得忘情的男人稍一伸手便牢牢接住。卻并未把酒杯放遠,而是徑自拿起了它,這才堪堪離了她的唇,當着她的面含了口酒。再度吻住她。
鐘有時的口腔裏全是冰酒帶來的清冽微醺,一滴酒順着下巴滑落,身體剛因為感覺到這絲涼意而瑟瑟發抖,他的吻便緊随其後,順着酒滑落的方向向下,一點一點地蘊熱她。
鐘有時的手向後撐着桌面,腳趾和神經末梢一樣緊繃到微微蜷着,終于忍無可忍地捧起他的臉。
重新看着他的眼睛,顯然她的眼裏有比他更多的急不可耐,可剛要狠狠地回吻,驟然響起的門鈴聲就如丢入火堆的一淙冷水,将一切澆滅。
兩個人都僵了。
該死的門鈴在這時又響了一聲。
陸觐然剛一松手,她就順勢跳下了餐桌,溜回椅子上坐着。
彼此看看,他還不怎麽甘願,可她已經耷拉個腦袋,假裝擺弄浴袍的帶子,分明已經尴尬到不行。
陸觐然笑笑,揉一揉她的頭頂,應門去了。
這間公寓隔音效果還真不錯,餐廳外的動靜鐘有時是一點也聽不見,見他半天沒回來,鐘有時按捺不住偷摸着跟出去看看。
剛一進客廳就見陸觐然推着倆行李箱回來。
而且是她的行李箱?!
陸觐然自然接收到了她一臉的疑惑,回答得倒是無比坦然:“我們明晚飛紐約,我給老秦打了電話,請她把你的随身行李打包一下,我讓司機去取。”
“明晚走?”
“對,”他把行李箱推去衣帽間,狀似不經意地補上一句,“既然行李都拿來了,今晚就住這兒吧。”
什麽話都說得這麽點到即止、讓別人自行揣摩,這種本事鐘有時自認一輩子都學不來,眼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通往衣帽間的走廊,鐘有時卻一直站在客廳沒再動過,因為如今有個大問題橫亘在她面前——
他這是……同居邀請?
鐘有時一緊張就愛咬指甲,現在更是啃了半天指甲卻不自知,直到餘光瞥見旁邊茶幾上擱着的手機突然屏幕一亮。
那是她的手機,摸過來一看,是老秦發來的微信:“我剛買還來不及拆的LaPerla!兩套!全給你塞行李箱裏了!夠不夠義氣!”
一連串的驚嘆號并沒有驚着鐘有時,反倒是——
老秦剛買的那兩套內衣?污到不忍直視的款式??
鐘有時已經顧不上老秦的下一句:“好好享受喲~~~”以及緊随其後的那張圖文并茂的泰日天動圖,丢了手機就往衣帽間沖。
可終究是晚了一步,她剛沖到衣帽間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正開箱拿衣服挂起來的陸觐然發現了那夾層中的小秘密——
陸觐然指尖挑起那塊少得可憐的布,看了半天,終于看明白了那是什麽,就這麽頂着一臉鐘有時完全形容不來的表情,扭頭看向門邊,指尖還挑着那塊布。
鐘有時被一口氣猛地哽住,情急之下竟然笑了:“新款,喜歡麽?”
可她一說完,不僅陸觐然一愣,她自己也愣了。
天知道她說了些什麽?
天知道!
陸觐然抿着嘴角硬是斂去笑容,維持住表面的平靜:“嗯,晚上試試。”
他轉頭就拿了個衣架,把它小心翼翼地挂好。
非常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