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鐘有時瞥他一眼,明顯是故意做嘆氣狀:“某個混蛋告了我,讓我陪5萬歐的婚紗錢,我不得不再向老鄧頭借錢,我爸媽在國內留給我的房子我都抵押給他了,我現在還亂花錢,對得起我的債主麽?”
真是高招,賣慘還順道把他給罵了。
陸觐然回身往衣帽間走,他還差個領結沒戴:“你當初指着你債主鼻子罵他拄個手杖裝教父、只知道雪碧兌拉菲的時候,你就對得起他了?”
鐘有時來不及去想他怎麽知道她這麽罵過老鄧頭,陸觐然已經路過客廳時順手拿起了茶幾上的手機,開始撥電話。
“幫我聯系一家造型工作室。”
“對,現在。”
“地址發給我。”
說完就給挂了。動作一氣呵成,腳下都不帶停。
鐘有時見這架勢不對,可得事先聲明好:“我身上可就200現金。”
“刷臉。”陸觐然頭也不回。
鐘有時真就跟陸觐然上了車。
陸觐然把地址給了她,她負責開車,可陸觐然一路看着沿途街景,眉頭不知不覺就蹙了起來。
鐘有時透過後視鏡看他。他總算是發現了——
“陸先生,不止你有地方可以刷臉的,我也有地方可以刷。”
這嘚瑟勁兒……“哦?哪兒?”
鐘有時眉一挑:“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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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最終竟真的停在了一幢居民樓前。
她飛奔下車,都不給陸觐然說不的機會:“給我半小時。”
真別說,陸觐然的提議鐘有時聽着幾乎是興奮了,穿着自己設計的成衣出現在國內媒體上,鐘有時恍然間覺得,她心裏那一點就燃的東西,叫做鬥志。
鐘有時幾乎是沖進家門的,把正在一邊敷黃瓜面膜一邊撿臉上黃瓜片吃的秦子彧吓了一跳——
“你咋回來了?”
秦子彧這一起身,臉上的黃瓜片紛紛散落,秦子彧趕緊趁機多吃幾口。
“我從米蘭寄回來的箱子呢?”
“我給你放床底下了,咋?”
“今晚的慈善之夜我要穿timeless的衣服去。”
Timeless——這個牌子秦子彧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不就是老鐘的自創品牌麽?
只可惜timeless前幾年生意就不行了,老鐘之後做的都是貼牌生意,連秦子彧都已經已經很久很久沒從老鐘嘴裏聽到過timeless這個詞。
現下再提起,簡直恍如隔世……
連老秦的眼睛都亮了,趕緊把臉上剩餘的黃瓜片撸下來扔掉,沖去卧室,把床底下的紙箱一股腦全推了出來。
“2碼2碼!”
鐘有時一邊拆紙箱一邊向老秦報自己的碼數。
Timeless……她的衣服終于要重見天日了。
一時之間卧室亂得不成樣子,床上鋪着的全是老秦剛翻出來的2碼成衣。
秦子彧忍不住啧啧嘆:“還好你沒聽我的,沒把這些全扔在米蘭。”
鐘有時可舍不得扔,雖然它們早已無人問津,但都是她的心血。
很快她就選中了一條闊腿連體褲,挖背,解構拼接,主體白色,褲腳處自下而上墨色漸變印染——
鐘有時轉眼脫得就只剩內衣,換上連體褲在鏡子前左瞧瞧又瞧瞧,自誇不嫌臉大:“我還挺有前瞻性的嘛,我兩年前的設計,今年的流行元素全在。”
秦子彧已經把熨鬥插上了電,上來就把鐘有時的連體褲給剝了:“您老晚點再嘚瑟行麽?趕緊化妝!”
鐘有時一看牆上的挂鐘,距她進門已經10分鐘過去了,離她向陸觐然要來的額度還剩20分鐘,馬不停蹄沖到化妝鏡前。
仿佛回到了大學畢業設計那會兒,全寝室亂得不成樣子,她和老秦一組,畢設當天把自己畫得跟妖精似的,還覺得自己審美倍兒超前——
“隔壁寝室那畫的都是什麽鬼,還敢說我們的醜,咱們的血唇妝絕對碾壓她們好吧。”
當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她倆啊……
鐘有時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難免有些唏噓。
但往好處想想,現在确實少了當年的青春張揚,但起碼胸前多了二兩肉,也不算沒半點進步了。
“诶你隔離放哪兒了……”
鐘有時扭頭問老秦,下一秒卻傻了。
其實秦子彧也傻了。
當然,卧室門外站着的陸觐然也傻了。
他可沒想過迎接他的會是這樣一幕——
尤其,那穿着內衣坐在化妝鏡前的女人。
先尖叫的反而是那熨鬥那女的:“啊啊啊啊啊——!”
陸觐然這才反應過來,猛地退後一步關上門。
心髒都快被那聲尖叫吼得直接跳至破表。
要不是他在車上等得實在太無所事事;
要不是鐘有時在對講那兒按門牌號的時候他瞅見了;要不是他也按了對講卻沒人應答,而別的鄰居正好進出,他索性自行進了樓;要不是他來到這1203房前,正欲敲門卻發現門虛掩着;要不是客廳裏一個人影都沒有;
但凡沒有以上任意一項,他都不至于直接推開這扇卧室門。更不至于……
看見那樣一幕。
卧室門在這一刻再度拉開。
陸觐然咳了一聲,已經盡全力調整好自己的臉色,那依舊過快的心跳卻恕難從命。
可他回身看見的,卻不是鐘有時。而是剛才卧室裏那熨鬥那位。
“陸先生你怎麽……沒在樓下等着?”
既然她知道他名字,那看來鐘有時已經解釋過來龍去脈了,陸觐然也就不再多費口舌:“她還需要多久?”
喲!竟然對剛才那一幕只字不提?可真沉得住氣……秦子彧暗自琢磨了一會兒,笑容便堆了起來:“老鐘化妝很快的,10分鐘差不多了。”
陸觐然微微一颔首,直接走去沙發那兒坐等。
秦子彧挑眉觑他背影。這麽淡定?耳朵都不帶紅的,難不成真沒看見老鐘衣不蔽體的樣子?
秦子彧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真主近在眼前,她總得為自己鋪個路什麽的吧,都準備去找名片了,卻想起來名片上上她還是chaimfong的首席助理。只能作罷:“我叫秦子彧,他們都叫我老秦。平時在家經營一些……咳……時尚公衆號。”
“你就是老秦?”
陸觐然竟然知道她?秦子彧都來不及做反應,他又補了一句:“我還以為老秦是個男人。”
男人?老秦表示很受傷,人家明明是花樣少女好麽?
沒法兒聊了。
就在秦子彧極力平複受創的心靈時,身後的卧室門又一次拉開。鐘有時比預想得還快,妝發齊備,身上已經是那件熨燙得不帶一絲褶皺的timeless。
秦子彧朝鐘有時使個眼色——放心吧,他沒看見你春光乍.洩的樣子。
鐘有時回以一記疑問——你确定?
鐘有時看向沙發上那人。
似乎在她走出卧室那刻起,他就已經在看她了。
上下打量一下她,眼色無異,輕描淡寫:“不錯,終于有個人樣了。”
陸觐然這話怎麽聽着這麽耳熟?
一周前的小髒攤,他初見長發的她,似乎也是這麽不鹹不淡的一句。
真的是不鹹不淡,不帶半點波瀾起伏。鐘有時終于可以确定,他确實沒看見她之前衣不蔽.體的樣子。
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
鐘有時必須和別的參賽選手一起在時尚風行的公司樓下集合,再統一前往會場。陸觐然中途換了車,又給她安排了司機,鐘有時只想給他的這番安排打滿分。畢竟她和陸觐然屬于八竿子都不能打到一塊去的人。
鐘有時到了才發現,其他選手們一個個可都是戰衣戰鞋在身,幸好她沒有真的把早上那身穿過來。
只可惜,小喽啰的一切萬全準備都不及大人物的一句變卦——
CECI慈善之夜基本就是明星的專場,還有專為其設計的紅毯和采訪環節,他們這個參賽節目因為搭上了時尚風行這個大幕後,本可以有幸也搭個末班車走個紅毯,不成想他們都已經在候場了,工作人員卻讓他們一等再等,最後還是時尚風行的總編助理親自來跟他們解釋:倆國際影後的團隊撕上了,為了争壓軸出場一直在互相拖時間,導致紅毯環節超時。
節目組和選手們最終只得默默進了內場,專為采訪環節準備的這一身,頓時沒了用武之地。
不僅衣服是多餘的,鐘有時很快發現自己之前的所有擔憂也是多餘的。徐子期那級別的人物,可是陪着影帝影後們坐一桌的,而他們這些選手——最角落這桌。彼此之間隔着十萬八千裏,鐘有時就算極目遠眺都瞧不清那桌的男男女女裏究竟誰才是徐子期。
時尚圈等級之森嚴也可見一斑。
她旁邊坐着同期參賽者vivi,這位的眼妝化得比她都好,鐘有時其實在時尚風行第一眼見到他就立馬想起老秦公衆號裏的那句:“像我這麽美麗的藍孩紙,一看就不是異性戀。”
Vivi見她目光飄來飄去沒有落處,揮揮纖纖手指引她視線過來:“嗨!”
鐘有時正要回一句,手機卻震了。她從手包裏摸出手機,是陸觐然的微信:“你找誰?”
下意識地擡頭一張望,竟一眼瞅見了陸觐然。他就在徐子期的隔壁桌。
他應該是看見她剛才東張西望了,鐘有時回一句:“我靠你坐主桌?!”
她這則消息剛發出去沒一會兒,就見陸觐然稍稍一低頭,應該是在看她的回複。
俄而擡頭,微微一笑,舉杯隔空敬她——
她剛才還在感嘆時尚圈等級森嚴,瞧他給這火上澆油的。
可她明明應該繼續不忿的,卻是舉杯一回敬,就忍不住笑了。
慈善之夜就此拉開序幕。
大佬們的主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輪到他們的節目發布環節。
鐘有時卻是難得的全程心情不錯,直到——
中途去趟廁所的工夫,不成想竟碰見了蕭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