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點過後的小髒攤,因為陸觐然的到來,周圍幾桌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未來老板,想吃什麽盡管點,不用跟我客氣。”鐘有時遞上菜單,瞅準了時機,又暗搓搓地補了句,“我報名通過了,為了慶祝,這頓我請。”
這就是這女人請客的誠意?吃到吐也不過500塊。陸觐然一撇嘴,低頭看菜單。
鐘有時還記得老秦臨走前的吩咐,掏出手機假裝看時間,實則咔嚓一張照片就發了過去。
照片中的陸觐然低着頭,眉眼微微順下去,面無表情的樣子很是驕矜。很少有亞洲人的能如此符合黃金比例,眉眼、鼻子、嘴唇、下巴……每一處線條都挑不出毛病。
幾乎每個設計師都有自己的靈感缪斯,這人若是模特,會成為多少男裝設計師的男版缪斯?面色冷峻身形挺拔,而且明顯衣品不錯,穿得不外乎是男人們的那些老三件,但細節滿分。穿英式西裝必配口袋巾,穿法式西裝必配領針;系領帶的時候永遠是标準的M型結;不系領帶的時候則搭配領巾。能把領巾運用得不帶一點gay氣,也就他了。
此刻更是難得,白T配牛仔襯衫,外搭一件剪裁利落的直板大衣,很簡單,但挑不出任何毛病。
顯然陸觐然和老秦是一挂的——不怕冷。
“初選作品呢?”
“交了。絕對驚世駭俗。”
陸觐然一勾嘴角。頂多70分的作品,驚世駭俗?
還不如她此刻拿起白酒杯就要一口悶的架勢驚世駭呢,陸觐然一眼瞅見,立馬吓得伸手按住她的杯口。
不等鐘有時說話,他已經叫住剛路過的服務員,“給她來瓶果汁。”
“沒事兒,紅星我從小喝到大的。”
“我怕你喝醉之後又要剃光頭。”一想起那時那刻的場景,陸觐然堅決不讓步。
鐘有時一聳肩,不喝就不喝,這男的擋她酒擋得這麽速度,點起吃的東西來卻這麽磨磨唧唧?當即叫住剛準備走的服務員,噼裏啪啦報了一串:“再來10串腰子10串雞胗20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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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觐然不得不打斷她:“別點這麽多。我不吃。”
“這家店超級好吃。”
“我從沒吃過這些。”
鐘有時心裏默默翻個白眼。
等東西真的全部烤好擺上,鐘有時座位一諾就挨在了他身旁,肉全從簽子上撸下來,放盤子裏給他。矯情逼配矯情的吃法——鐘有時甚至把筷子都拆好了放到了他手邊。
不料這矯情逼一點都不領情:“我真不吃……”
話音未落就被她夾起一塊什麽玩意塞進了嘴裏。
這矯情逼——總不能真吐了吧?
果然,陸觐然勉強嚼了兩下。原本巋然不動的表情稍稍一定格。
硬塞之下陸觐然真慢條斯理地嘗了起來,鐘有時可勁兒得意:“我就說嘛,這家的東西特好吃。”
說着又給他撸了一串。
他這種吃東西的樣子鐘有時還真是第一次見。跟做實驗似的,微微皺着眉頭,好似要品嘗出其中的各項成分,一臉的科學嚴謹。
這個樣子,還……挺可愛的。
“這是什麽?”
他突然擡起頭來,用筷子點點面前那簽子。鐘有時咳了一聲,瞬間摒棄遐思恢複正色:“雞心。”
他明顯噎了一下。
矯情逼不會不吃內髒吧?鐘有時之前那隐藏的白眼終于沒忍住翻了出來:“以形補形。吃這玩意對心髒好。我就特愛吃。”
“以形補形?那你怎麽還這麽沒心沒肺?”
K——O!
鐘有時覺得不是自己說不過,而是不想跟他一般計較,就沒接這話茬,正巧她手機進了封郵件,鐘有時點開來看,一邊還在循循善誘,“撸串的時候是一定要配二鍋頭的。紅星二鍋頭最佳,你是不知道,那口感……”
鐘有時聲音陡然一頓。
陸觐然看她此刻的臉色,笑,卻明知故問:“怎麽了?”
鐘有時就跟被他點醒了似的,驀地就要撲過來抱他,手裏還拿着銳利度不亞于兇器的簽子,陸觐然趕緊推住她腦門。
堅持一個手臂的距離,以此保護自己的安全:“有事說事。別随便激動。”
“剛通知我初選過了!”
他不讓抱,只好抱着手機笑成花。
陸觐然抿了抿嘴:“恭喜。”
可惜沒人告訴他抿嘴真的沒用,眼裏笑意太濃,已然剎不住車。如果鐘有時此刻擡頭,怕是都要驚訝了,可鐘有時還低着頭,表情已經定格——
郵件裏還有後續通知。
一周後将在Ceci慈善之夜上召開賽事發布會。
ceci慈善之夜已經辦了十年,是國內最早也是最權威的運用明星效應募集善款的活動,鐘有時就算這幾年都待在國外也不可能沒聽過它的名號。
她更知道它的創始人是誰。
徐子期……
那眉眼瞬間就低落了下來。
陸觐然自然也沒有錯過這一幕。
“怎麽?看到最後發現你其實被淘汰了?”
“不是,”她的聲音近乎飄忽,幾乎是懸在半空,“通知一周後會在Ceci慈善之夜召開發布會。”
果然——
陸觐然猶豫了一下,怎樣才能把話挑明,但又不顯得刻意?
“Ceci慈善之夜的創始人也是節目的出品人之一,所以……”
她應該是聽懂了,陸觐然沒必要再繼續說下去。
改變主意給她倒了杯二鍋頭:“賞你杯二鍋頭,就當慶祝你初選通過。”
鐘有時狠狠地一挫眉揣回手機,端起酒杯一口悶。
管他什麽煩惱,現在是大腰子和二鍋頭的主場。
不是說喝得微醺好入睡麽?鐘有時回到家,卻是許久不曾有過的輾轉難眠。
Ceci慈善之夜的創始人也是節目的出品人之一……
所以……
徐子期,她肯定能在慈善之夜上碰上……
幸好她認識徐子期,徐子淇不認識她……
可是……
若幹年前她在米蘭街頭看見的那個女人,連她同為女人,都恍然覺得驚鴻一瞥。那頭打理得宜的長發,那抹搖曳生姿的背影,那身上20萬的行頭,以及……身旁那英俊內斂的男孩……
鐘有時怒坐而起。
她給自己找些事做分散注意力,不然這一晚都甭睡了。看鬧鐘,已過三點,老秦怎麽還沒回來?
沒消息也不接電話。鐘有時正準備打第二通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鐘有時趕緊點開,卻不是老秦發來的消息。
“你今晚都給我吃了些什麽?”
陸觐然?
鐘有時還在驚訝于他竟這麽晚給她發消息,都還沒怎麽去琢磨他發來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陸觐然又一連發來兩條。
“我在醫院。”
“食物中毒。”
鐘有時趕到醫院的時候,急症室裏就那麽一個人,鐘有時沒多想直接飛奔過去。
那人聽見腳步聲一擡頭,鐘有時就被那如刀目光的目光殺了個半死。
剩半條命的鐘有時怯生生地問:“那個,你沒事吧?”
他沒搭理她。
自讨沒趣的鐘有時只能作勢環顧四周。這麽大晚上的也沒個助理陪着,不符合這霸道總裁的人設啊……
陸觐然瞥她一眼,但凡還有一絲力氣,她還能在他眼刀之下撿回半條命?
此刻的他本該在飛紐約的航班上,可去機場的路上人就不行了,但凡還能勉強撐一撐,都不至于讓司機送他來醫院。
其他人都如約上了飛機,而他只能顫巍巍地起身,把一包藥往她懷裏一扔,冷漠地走掉。
鐘有時看着他的背影,還挺唏噓,幾小時前的小髒攤上他還是行走的荷.爾蒙、強勢的目光吸鐵磁,現在卻虛得走路都發飄。可……
她明明吃的東西都和他一樣,怎麽一點事都沒有?
鐘有時趕緊抱着這包藥追上去。
這個失眠的淩晨總算有點事幹了。
鐘有時執意要送他回家。
但凡他還有一絲力氣拒絕……
陸觐然坐在車後座,無力地閉上眼,不想不聽。
鐘有時把給的小區報給司機。這小區名聽着還挺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之前老秦跟她提過,方程也住這兒。
她之前其實來過一次,可來的時候是宿醉狀态,離開的時候是暴走狀态,絲毫沒注意到小區名……
真是胃裏難受得緊,有個倒貼的苦工跟上跟下,陸觐然就暫且忘記她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暫時差使一下:“我讓做飯阿姨放假了。你幫我熬點粥。”
為什麽要讓阿姨放假?因為他現在本該在飛往紐約的航班上……
為什麽他沒能上飛機?因為他去了那該死的小髒攤……
為什麽他會去小髒攤?因為……
陸觐然躺在沙發上用靠枕蒙住頭,不能再類推下去,再類推下去,更要氣得胃難受。
好在那罪魁禍首認罪态度良好,馬不停蹄地進了廚房,發現沒小米了又馬不停蹄地出門買食材。
關門聲傳來,陸觐然這才拿開靠枕,躺在沙發上,一臉菜色,仰天長嘆。
天都快亮了,鐘有時終于拎着大包小包的下了出租車。
她來去匆忙,絲毫沒發現另一邊單元樓裏,一個熟悉的身影做賊一般蒙着頭溜了出來。
過膝靴遮不住的白皙大腿從鐘有時身後“嗖”地跑過……
鐘有時無知無覺地進了樓道。
臨走前陸觐然告訴了她門禁密碼,她急吼吼地輸了密碼,上了電梯,一路直奔到公寓大門前,按門鈴。
她的氣喘籲籲在大門應聲拉開的那一刻陡然止住——
大清早的福利真不錯,來給她開門的是個半.裸.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