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梁若耶下意識地抓住了唐诩的手,過了片刻,等到上頭的暈眩過去了,才勉強站穩。她深吸了一口氣,就看到急診室裏的醫生出來了。
護士連忙走上前去,對醫生說道,“病人的家人就在這裏了。”
那個醫生走上前來,“你是手機主人的什麽人?”
梁若耶微微一滞,說道,“是朋友,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其他親人了。”
醫生說道,“目前的情況并不是很樂觀,還要看後面的情況。他傷到了頭,有可能醒得來,有可能醒不來,也有可能從今往後就是植物人了。”他打量了一眼梁若耶和一直扶着她的唐诩,“你們既然是他朋友,那就好好幫他度過這個難關吧。我看車子還挺好,得要幾百萬了吧?仗着自己車好就亂開,現在好了,出事情了......”
梁若耶垂眸,沉默不語。醫生的話說得很對,她也無從反駁。倒是讓她知道了大概情況,總不像之前那樣抓瞎。
她站在原地,一直沒有說話,唐诩怕她出了什麽問題,或者受到的打擊太大,一時半會兒不能走出來,連忙低聲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梁若耶搖了搖頭,有護士和醫生把做完手術的杜沛霖從急救室裏推出來,她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确定沒有蓋上白布之後,便低下了頭。
杜沛霖助理的電話,梁若耶早已經不記得了。她到網上查了個他們公司的號碼,打過去是前臺小姐接的。梁若耶只說是找他的助理,那前臺問道,“請問女士是否有預約呢?”
“沒有。”梁若耶答得很幹脆,“你就跟他說,是梁若耶找他,他自然就知道了。另外,請你趕快,我這邊找他有急事,性命攸關的急事。”
她說得鄭重,前臺不敢耽誤,連忙打電話轉到了行政室。
接電話的是小周,她來得晚,自然不知道“梁若耶”是何方神聖,只當這是個借口,想要快點兒讓前臺把消息轉給杜沛霖助理的借口。她倒是認為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假如真的是熟人,怎麽會不知道他的手機號碼,而要打給公司前臺呢?
小周接完電話之後出去找了一趟,沒看到助理的人,問了一下辦公室的各位同事,“李哥人呢?”
“不知道。”有個姑娘走進來,“可能是跟杜總一起出去了吧。”
她沒能找到人,随後便把這個消息抛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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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若耶坐在醫院的長椅上一直不說話,唐诩也就陪着她。他覺得真是巧啊,天底下就是有那麽巧的事情。他正要跟梁若耶表明心意,杜沛霖就出了事情。如果不是這事情如此嚴重,他還真的要以為那就是杜沛霖故意弄出來的呢。
真是......克星。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梁若耶,有些把不準她此刻的心境。你說她擔心杜沛霖吧,可是人被推出來的時候她就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好像只是在确認他死沒死,其他的就無所謂了;你說她不關心吧,那她現在坐這裏,又是在幹嘛呢?
梁若耶看了看手機,發現電話打出去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了,還是沒有看到李助理的回電,一向性格溫和的她此刻不覺有些煩躁。她翻到通話記錄,又給撥了回去。這次的語氣就沒有那麽好了,“喂你好。我剛才打電話過來讓你們幫我把消息轉達給杜沛霖的助理,傳達到了嗎?”
前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甜美,然而聽在梁若耶耳朵裏面卻覺得十分煩躁,“我們已經轉達到了,相信不久就會跟你回電話的。”
梁若耶根本不想再跟她磨洋工,“啪”地一聲,挂了電話。
她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往外走。走了兩步才想起來身邊還有個唐诩,又停下腳步,面對着他,“不好意思。”她整張臉蒼白得好像一張熟宣,隐約都還能見到她皮膚底下青蒼色的血管。她抱歉地笑了笑,“我......碰到了一些事情,今天不能陪你了......”
“若耶。”唐诩出言打斷她的話,“我陪你一起去吧。”
梁若耶眨了眨眼睛,正要拒絕,唐诩已經截口道,“感謝的話不用再多說了,我把你帶過來,就沒有把你一個人丢下的道理。更何況,本身就只是舉手之勞,你跟我客氣什麽。”
他頓了頓,沉默的他此刻眼睛裏像是鎖了一泓水,安靜而柔和,“你如果心裏難受,就說出來,不要一個人悶着。”
梁若耶眨了眨眼睛,好像是被他這句話觸動了什麽機關,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的兩顆淚珠終于不堪重負,掉了下來。
就在唐诩以為梁若耶的心防馬上要卸下的時候,她卻用一種無比快捷的速度,把臉上的淚水擦掉了。梁若耶搖了搖頭,“現在不是發洩情緒的時候。”她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鼻音,“那就麻煩你陪我走一趟吧。”
因為遲遲沒能找到李助理人,杜沛霖出事的事情,也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梁若耶只能親自上門走一趟了。
唐诩把車子開到了杜沛霖公司的樓底下,陪着梁若耶一起過去了。
她沒有讓前臺再通傳,而是直接按下了杜沛霖那輛直達電梯。
前臺不敢耽誤,馬上打電話告訴上面的行政處,自己也跟着一起上去了。
梁若耶走到行政處,這裏面還有幾個當初她離開前就認得她的老人,見她人往前面一站,行政處的主任一愣,連忙站起身來,在一群人的一頭霧水當中走到梁若耶面前,看了看她,“梁小姐,你回來啦?”
小周也在旁邊,聽到這個稱呼,眼皮不由自主地一跳,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嗯。”梁若耶淡淡應了一聲,說道,“我剛才打電話找李助理,你們這邊一直沒有給我回複。我就過來問問,他人現在在哪兒?”
“你找李特助幹什麽?”主任十分機靈,唯恐梁若耶是因為跟他們的杜總又有了什麽感情糾葛,連忙招呼其他人給她上茶。正要把人往一旁的會客室領,梁若耶已經拉着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主任的臉色瞬間白了。
她馬上拿出手機,“我這就跟李特助打電話。”電話撥通了,不等她說話,梁若耶就先一步把手機搶了過來,“喂,你好,李助理,我是梁若耶。”
那邊接電話的人一陣錯愕,半晌都沒能發出聲音來。他還沒弄明白為什麽他們公司行政處負責人的電話會在梁若耶手裏,然而作為一個優秀的職場老人,他已經下意識地接口道,“梁小姐。”
梁若耶拿着電話,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對他說道,“你趕緊把杜沛霖的身份證和必要的生活用品帶上,去市中心醫院一趟。他出車禍了。”
李助理握住電話的手微微一頓,然後馬上答應,“好的,我馬上去。”
那邊行政處的主任已經在開始發作人了,“剛才誰接的前臺電話?”誰也不知道她這通火是從哪裏來的,一時之間都有些戰戰兢兢。前臺姑娘之前跟着梁若耶一起上來了,如今默不作聲地把眼神放在了小周身上。
她見躲不過去了,低着頭站了起來。
看到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主任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兒犯了大錯!”說到最後,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
“算了。”梁若耶電話打結束,把手機還給主任,正好過來看到了,看了一眼小周,說道,“她也不知道嘛。”主任恨恨地看了小周一眼,直到梁若耶開口說,“我不會跟杜沛霖講的。”這才放心了下來。
杜沛霖那邊不能沒有人,梁若耶沒辦法在這裏久留。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唐诩跟着她一起上來,如今又跟着她一起下去。看到梁若耶一言不發地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他趕緊跟上,然而打開駕駛室的車門時,卻看到梁若耶已經低着頭哭了出來。
她好像是被人鑿開冰凍層的河,看起來平靜一片,底下确實洶湧澎湃,流動不止。
唐诩扶住車門,站在那裏靜靜看着她,想着,其實這樣也好。她哭出來了也好。
是啊,她跟杜沛霖兩個人認識那麽多年,就算沒有在一起,然而彼此的生命卻早已經像兩條藤蔓一樣緊緊交織着,分不開了。就算如今梁若耶有意讓自己跟杜沛霖說再見,他們兩個人,也不可能真的徹底沒有交集。
她現在哭,很難受吧?
可是他心裏,好像也酸酸的呢。
唐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以前看着梁若耶那麽挂心杜沛霖,他都能淡然處之,為什麽現在,看見她哭,反而覺得無法忍受了呢?
是因為,他離梁若耶更近的緣故嗎?
因為更近,所以愛情的排他性在此刻前所未有地顯現出來。他看不得梁若耶這麽為杜沛霖傷心,尤其是,杜沛霖還是曾經深深傷害過她的人。
他站在車門口半晌,最後自嘲地笑了一聲,還是認命地鑽進了車子裏。
他們兩個人,一時半會兒之間誰都沒有說話,過了良久,梁若耶才帶着濃重的鼻音,開口道,“有件事情......”
唐诩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剛才還滿腹酸楚的他,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是梁若耶願意向他敞開心扉的一個标志。
“之前......我剛跟杜沛霖分開的時候,有一陣是很恨他的。因為無論怎麽跟他說,他都不願意回到我身邊。後來我忍無可忍,在一座高架橋上,趁着晚上沒人,開車撞了他。”
她的語氣十分平靜,好像在說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旁邊的唐诩卻聽得心下一驚。
她愛了那麽久的人,突然有一天用這樣難堪的方式跟她分手,換成誰都受不了。尤其,梁若耶還是這樣一個,這麽沉默的人。越是平常善良軟弱,越是容易走極端。
唐诩知道她沒有說完,靜靜聽她繼續說。“他當時在車子裏,我其實就在車外看着,看着他問我,是不是真的想他死。那個時候......”她皺起眉頭,眼淚“啪嗒”一聲,又掉了下來,“那個時候,我明明那麽恨他,可是被那一撞,好像什麽仇恨都煙消雲散了一樣......”
“我靜靜地看着他,心裏十分平靜,直到覺得他快不行了的時候,我才打電話叫的急救車......”梁若耶捂住臉,再一次痛哭了起來,“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想殺了他。”
過了半晌,梁若耶才平穩了情緒,續道,“我當時想,要是他死了,我就償命給他。要是他沒死,從今往後我就跟他一刀兩斷,他欠我的,也就全都還清了。”
杜沛霖自然是沒有死的,要不然也不會有後面這些事情了。
倘若,如果真的能跟梁若耶想的那樣,他們能從此一刀兩斷,該有多好?幹幹脆脆,誰也不招惹誰。偏偏,世事從來不如人意。如果放在平常,梁若耶不管也就不管了,但是如今杜沛霖眼看着徘徊在生死邊緣,她還能不管嗎?
“那個時候,我去醫院裏見過他,跟他說,從今往後,我不會再主動出現在他面前......”她是不再主動出現在他面前了,然而現在換成了他對自己死活不放手。
梁若耶伸手扶住額頭,過了半晌,才說道,“我雖然不愛他了,但是也沒有那麽恨他。”唐诩臉上出現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想起那個時候在寺廟當中碰見梁若耶時她的樣子,仿佛萬籁俱寂的晚上,雖然安靜,整個人卻沒有半分生氣。
難怪。原來是經歷了這樣的事情。
她那一場貫穿了整個青春時代的愛情,有着她此生沒有的轟轟烈烈,最終卻又歸于寂滅。
她整個人,也跟着那場愛情一起,徹底死亡了。
“那個時候我都不想他有事,更何況是現在。”她擡眼看向前面的窗戶,眼睛木然,“我不知道......要是他真的有事,我該怎麽辦。”
這句話,好像是一顆小石頭,擊碎了唐诩好不容易歸于平靜的心湖,他反問梁若耶,“那你打算怎麽辦?”
梁若耶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唐诩微微抿唇,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麽無所畏懼,“你想跟他重新在一起嗎?”
梁若耶以為他是朋友,只是朋友之間最正常的關心,想也沒想地就搖了搖頭,又用言語來表明自己的立場,“不想。”
聽她回答得這麽斬釘截鐵,唐诩稍微放心了一些,他看着梁若耶,溫言勸道,“不要想那麽多,杜沛霖年輕,身體又好,會沒事的。”
會沒事嗎?
如果真的沒事,那就好了。
他醒來之後,他們兩個人,還是陌生人。
但如果杜沛霖這輩子真的醒不來了,除了自己照顧他,好像也找不到別人了。
畢竟,這世上,只剩下她一個,是跟杜沛霖有聯系的人啊。
可是她偏偏不想。她好不容易才從那個泥潭當中掙紮出來,難道又要讓她繼續陷進去嗎?不,她不想。
梁若耶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擡起頭對唐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先過去吧,李助理應該快到了。”
唐诩點了點頭,發動車子,朝市中心醫院開了過去。
“杜總的身份證在我這裏,我去給他辦理住院手續。”李助理當年也是梁若耶招進來的人,看到她還覺得有些熟悉。他對杜沛霖和梁若耶之間的感情糾葛清清楚楚,杜沛霖送梁若耶東西,也沒有避着他,當然知道在如今的杜沛霖心中梁若耶是個什麽地位,自然沒有怠慢。況且,他為人精明,要怠慢,也不會把“怠慢”兩個字寫在臉上。
“這裏,就先麻煩梁小姐你照看着了。”他說完頓了頓,續道,“梁小姐離開這幾年,杜總一個人,雖然外人看他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其實心裏卻非常苦。”
梁若耶臉上出現一個淺淡的笑容,毫不留情地把這句話給擋了回去,“他有錢都苦,那讓那些沒錢的人怎麽辦?”
李助理聽她這麽說,在心裏嘆了一聲,不禁有些可憐起杜沛霖來。
他都慘成這幅尊榮了,梁若耶還沒有要心軟一點兒的樣子。不過轉過頭來一想,他當初那麽對待梁若耶,她現在還能到醫院來看他,已經十分難得了。
不管了,反正孽是杜沛霖造下的,他能幫的也只能到這兒了。
李助理笑了笑,沒說話。拿着東西轉身出去了。
他算是最熟悉杜沛霖的人了,由李助理來做關于杜沛霖的事情,再好不過了。
李助理離開之後不久,警方也找上門來了。那邊給出的鑒定意見就是,杜沛霖粗心,誤把油門兒當剎車踩了,結果一不小心踩過頭了,撞到了橋上。
畢竟,無論是從監控視頻還是現場取證來看,除非杜沛霖是想自殺,否則當時在沒人追逐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撞上橋墩。
只能是他粗心。
梁若耶對這個說法不置可否,杜沛霖先在昏迷着,當時情況從外界來看只能是如此了。況且,真要不是這樣,他好端端的幹什麽要把自己的車開到橋欄杆上去?想自殺也用不着這個方式吧?
唐诩今天跟着梁若耶跑了一天,她對唐诩也十分抱歉,“真是不好意思,讓你陪着我一趟來一趟去。”
他搖了搖頭,“反正現在放假,也沒什麽事情。”梁若耶注意到他剛才在陪自己的過程中已經按掉了好幾次電話,猜到他有事情,“李助理過來了,他對杜沛霖比較熟悉,我這邊就沒那麽忙了。你要是有事情,就先走吧。”
唐诩也沒有強留在這裏,現在梁若耶的心理狀态,他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處。他站起身來,對梁若耶說道,“那行,我就先走了。”他想了想,問道,“你打算,今天晚上在這裏陪他嗎?”
梁若耶苦笑一聲,“不然呢?他孤家寡人一個,難道還能找出其他人來?”
唐诩抿了抿唇,覺得不應該放任梁若耶繼續接觸杜沛霖。他們兩個,本來就有那麽多年的感情在,尤其是現在杜沛霖還成天在她身邊,現在還昏迷着。保不齊梁若耶一個心軟,杜沛霖醒過來說兩句求饒的話她就答應跟他複合了。
他一定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唐诩說道,“要不然請個護工吧,他一個男人,你不方便不說,要做個什麽事情,你一個人也不行。”他頓了頓,續道,“況且李助理和你都不可能長期在這裏。”
梁若耶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忙忘記了。本來就應該請個護工的,反正他也不差錢。”
聽到她這麽說,唐诩才放心下來,暗自松了口氣,這才放心離開了。
梁若耶給杜沛霖找了個護工,又出去跟李助理一起吃了飯,在醫院外面的那條肮髒的小巷子裏面,梁若耶給他透了個底,“你家杜總現在這情況,都還說不好。想必醫生已經告訴過你了,他能不能醒來都還是未知數,假如他真的不能醒來,你就做好準備吧。畢竟這些年跟在杜沛霖身邊的,也就只有你了。”
李助理聽到這話,有些驚訝,“梁小姐你......”他頓了頓,像是在想一種合适的方式告知梁若耶,“你走之後不久,杜總就立了遺囑,假如他出事情,除了一筆基金是留給他父親的之外,你就是他剩下百分之九十多財産的繼承人。”
梁若耶握住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微訝,“他......為什麽要這樣?”
“可能是覺得愧疚吧。”李助理聳了聳肩,“當然,也有可能是想把原本就應該屬于你的東西還給你。”
“現在的公司,不是本來就是你們兩個一起創立的嗎?之前你們兩個......鬧矛盾,”他換了個聽上去不那麽嚴重的說法,“你不肯要他那一半的股份,但是你走之後,股權轉讓書的範本一直都在他辦公室的保險櫃裏,就等你哪天回來簽字。”
“他又害怕自己等不到你,所以先立了遺囑。一旦他出現任何意外,你就将會繼承他絕大部分的遺産,并且,如果他僥幸沒死,而是無法主持公司工作,他在公司裏的股份也全部給你。”
李助理看向她,臉上十分鄭重,“杜總他非常信任你。”
就算他們兩個沒有在一起了,他最信任的人,也依然是梁若耶。
李助理說完,靜靜等着梁若耶的反應。一般人聽見舊情人隔了這麽多年依然如此為自己着想,應該十分感動吧?就算不想原諒他,心中的恨意應該也會消散不少。然而他等了半晌,等來的卻是梁若耶一聲包含諷刺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