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雨越來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樣子，有的同學已經重新回圖書館等了，呂枝依舊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站在角落裏，抱着書，似乎在等待什麽人。
很快，一道高瘦的身影從雨幕中走來，撐一把深藍色的傘。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他走到呂枝身邊，兩人笑着說了些什麽，随即一起離開。
長相都是讓人驚豔的類型，背影如此般配，碰上朦胧的雨，簡直是影視劇中的畫面。
耳邊傳來各種窸窣的小聲音，以及羨慕的耳語，裴謙淺綠色的眸子，深了一點。
他盯了很久，直到兩人說縮成視線中的一個小點。
“咔嚓”有什麽東西在胸口破碎了。
望着兩人離去的身影，他向來保持矜貴弧度的唇緊緊抿了起來。
該丢掉了，心裏有個傲慢的聲音，這麽跟他說。
握緊傘把又松開的時候，他将呂枝移記憶揉成一個皺巴巴的團，像是丢垃圾似的，丢到了某個角落裏。
從那以後，兩人的接觸變得更少，興許偶爾的碰見會讓他們禮貌性相互打招呼，但更多的時候兩人就像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不再有接近的機會。
曾經有些暧昧因素的畫面被人下意識忽略掉了。
自然而然。
人際關系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沒有驚濤駭浪，只要一點小動作，一段情愫或者一段友誼，立馬能化為虛無。
自作自受的時候，也許會留下一點遺憾。
而會有那麽一天，這點遺憾被無限放大。這之後按照本書該有的劇情，他與艾菁菁談了一場浪漫的戀愛，在他畢業前的一年半裏，兩人如膠似漆，羨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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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某些賭氣的原因在，不過大部分還是出自玩世不恭。
往後的4年呂枝再未受到打擾，她如願以償的取得了青年組國畫比賽的第1名，并且以0.5分的差距将肖餘甩在了後邊。
生活每天都很充實，學習，繪畫，舞蹈，三點一線，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呂枝就像是貧窮而樸素的孩子，會一絲不茍的将飯碗裏的每一粒米吃幹淨，時常樂觀而健康。
因為肖餘和她的學校離的近，加上兩人人在繪畫上面，時常能夠有交流，所以接觸也慢慢變得多了起來。
江留在她大二的時候就畢業并且自主創業了，印象中那位喜歡吃甜食，總是兇巴巴對她說話的男生，日益成熟。
同樣也是在大二的時候，呂枝停止了微博的更新，并且向粉絲表示自己不會再使用微博來分享她的生活。
一來她不适應這種被衆人目光注視的感覺，而來很多惡意的偷拍會給她造成負擔。
“如果有幸能夠和大家再次在網絡媒體上面相見，那一定是我變得足夠優秀的時候。”
很多喜歡呂枝的人聽到這個消息是在評論區沮喪了很久，不過半月之後，微博又恢複了清靜。
清閑的生活過得久了，總會想要忽視一些東西。
呂枝猶記得她在高三那年回國的時候，對于自己的命運軌跡是懷着巨大的不甘的，她想要報複，想要埋下種子，讓艾菁菁一步步走向劇情之外，然後失去光環。
但是這些年來的努力生活，讓她發現那些所謂的不甘也不是那麽重要了，因為自己已經變得足夠強大，一旦脫離他們便再無幹系。
上輩子的她只不過是一個孤兒院走出來的，依靠着自己的柔弱氣質和美貌一步步走出牢籠的特殊人，但是穿到這本書裏，生活卻一步步走向了她所希求的軌跡。
一切都很好，不想破壞。
艾菁菁是艾菁菁，她是她。
“小呂，這次我要去xx地方進行學術研讨，你到時和我一起去，關于我讓你寫的那個資料彙總，記得進行整合，到時候我給你送到學刊上去……”
頭發花白的老教授認真叮囑她，呂枝很快從包裏拿出筆和紙一點點記下來。
教授見狀，欣慰的點了點頭。
每年成績都是系總排名第一，呂枝如願以償的獲得了各類教授們的青睐，經常會收到不同的老師交給她的學術任務，從來都是一絲不茍的完成。
在各種大大小小的學術雜志和刊物上發表的論文已經使得呂枝小有名氣。
本科生能做到這一點，實屬很不容易了。
并且這些年來，堅持不懈的舞蹈訓練使她的身材變得愈發纖細而優美，在學校的時候，呂枝總是穿的很樸素，一件紗質開衫外衣加內置的長裙，最簡單的裝扮套在她身上也顯得格外出塵。
烏黑的長發，整齊的修到腰的位置，服帖披在腦後，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金絲眼鏡。
相比于三年前含苞欲放的青澀，如今的她氣質更加斯文了一些，柔而不媚，到底是學習過歷史這種過于博大精深的學科。
“行，我交代的就到這裏了……”
“謝謝教授，教授再見。”呂枝小聲禮貌道別，把自己的筆盒，小本子收進包裏，不疾不徐走出了門。
一路上很多同學看到她走出來的方向時，驚豔之餘，都忍不住升起望洋興嘆的感覺。
而辦公室裏，頭發花白的老人取下自己的老花眼鏡，嘆息着搖頭。
“這裏姑娘若能堅持，今後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現在的年輕人……都太浮躁！”
……
教授帶她去的地方，正是s省。
聽完一天的會後，呂枝也沒有和同行的其他人一起住到預定的賓館，而是直接到外邊上了江薄舟的車，當然這還是等衆人先離開，禮貌的和他們說了再見之後，畢竟當着所有人的面，這麽嚣張的上車，總有點炫耀的味道。
車裏的男人等了很久，手肘半撐方向盤，視線稍側，目光正好鎖住呂枝所在的位置，看着她和衆人一個個微笑告別，皺着的眉頭緩緩舒展。
同行者終于走完了，一陣微風吹來，她如水的長發被披散開來，裙角也順勢朝一邊閃開，雙手交疊，以一種很優美的姿勢放在衣服下擺處，日光有點炫目，她像是變成了某種豔麗而清淡的植株，讓人移不開視線。
坐到副駕駛上的時候，她朝他笑了一下，幹幹淨淨喊了一聲“叔叔”，眼鏡被她溫潤取下來放到收納盒裏，鼻梁上印着兩朵紅痕，不顯得疲倦，倒很可愛。
說起來江薄舟已經30歲了，這些年也一直被家裏催婚，可他卻一直不肯松口，不知是什麽原因，向來精明的男人，居然拒絕商業聯姻，唯有江老爺子稍微猜到了一點他的想法，只覺得事情變得很麻煩。
“去白玉閣，我定好位置了。”他開口。
“叔叔你真好……”每當收到某種好處的時候，呂枝就會像是貓一樣變得服帖，聲音也軟糯起來。
……
咬了一口鹽酥雞，還是熟悉的味道，她滿足的眯了的眼睛。
江薄舟坐在她對面，斜支着下巴，看她。
一起呆久了，呂枝也習慣他這種捉摸不透的眼神。
有些東西，不需要戳破。
“你也馬上要畢業了，有什麽打算嗎？是繼續讀研，還是回來幫忙處理家族的事務……”
對面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話。
領帶還是系得方正，幹淨優美的指骨，朝下扣在鋪着頸部的桌面上，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點。
呂枝朝他看過去，卻徑直被其眉骨處的凹陷吸引。
身了這麽一張皮，不論什麽樣的年紀，都讓人覺得味道十足。
也沒看太久，她低頭仔細斟酌了一會兒，便将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處理公司的事我現在的專業也不合适，估計以後是繼續讀書，已經有老師找我聯系好了，繪畫上邊的興趣也是能結合起來，最近有心思打算出那種歷史性的畫冊，正好最近也在鑽研人物畫……”
意料之中的答案，江薄舟收回桌布上的一只手，和半撐着的另外一只相交疊，扣到了一起。
“很好，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便可以去做……”
說完後安靜了一會兒，呂枝悄悄擡頭瞥了一眼，沒看到他生氣的表情，便繼續低頭吃東西，模樣端的是秀氣。
見狀，江薄舟偏深色的眼珠沉了沉。
最近被人催婚催得煩，老爺子前不久還把他叫到書房去語重心長的說了一番話，因為他的态度，兩人差點沒吵起來。
不知怎麽的，他突然想到一年前某個年輕人在網上給呂枝生日送的祝福。
端詳着少女清秀漂亮的面龐，一股淤黑緩緩……緩緩……緩緩在頭腦中暈開，很久之後，他說了這麽一句話：
“呂枝，如果，我只是說如果，我說我想和你結婚，你會答應麽？”
聲音有點沉，但是卻有條不紊的送入了她的耳朵，咀嚼的動作緩緩停止，擡頭的時候，呂枝眼裏湧上強烈疑惑以及……難以置信。
“和我……結婚？”聲音是顫的。
無言的安靜中，她的臉變粉又變白。
是的，她現在22歲，而江薄舟32歲，兩人屬于監護人與被監護人的關系，她叫他叔叔，但在這一天，他問她要不要和他一起……結婚？
沒人說話，凝滞的空氣逐漸難以流動。
終于，他松口了。
“只是玩笑而已，不用當真。”
男人扯了扯領子，漫不經心的挑眉，朝上彎的眼尾拖出某種迤逦的色彩。
呂枝心裏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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