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二十三瓣桃花
點開帖子一看, 我發現這游戲的玩家真猛, 已經把主播圈玩成了飯圈,圖文并茂地展示了一個完整的八卦故事。
照片上, 梁小邪和一個高瘦的短發女生牽手在酒店前臺登記。而文字裏描述的內容是,梁小邪原本的目标是當moba游戲全國聯賽的純競技主播,他并不想在雷馳工作,對桃花萬界也沒有任何感情。上半年, 他被又一家重量級競技俱樂部老板看中,對方帶着十足誠意邀請他參賽, 他說考慮考慮。但考慮的結果是, 夢想比不上金錢。為了賺桃花萬界老板的錢,他放棄了這個機會。加上他平時特別會當舔狗,舔得老板開開心心為他刷了幾十萬元的禮物。現在他錢賺夠了, 有意跳槽了,就開始花式得罪老板,甚至在直播間和大老板無哥吵架, 最後還要無哥親自上門道歉才何解。這一次他出差和粉絲見面,直接約對方到酒店見, 出差結束後沒有回蘇州,而是和粉絲在酒店待了一個星期才離開北京。
這件事鬧得很大,雷馳已經命令他停播,準備做一次主播圈內風氣大整頓。
我發消息給無哥,問她是怎麽回事,梁小邪不是說要跟她見面嗎, 怎麽會搞到和別的粉絲在酒店待了一周。
“那個粉絲就是我……”無哥在微信上發了一堆眼淚汪汪的可憐表情,“我我我我我我……我沒控制好自己,把小邪給艹了。”
“……”
“現在怎麽辦啊啊啊,本來雷馳沒規定主播和老板不能談戀愛,但因為818鬧得太大了,對方是想搞死小邪的節奏,現在小邪可能都快保不住飯碗了,是我害了他,哭死了!”
“……”
“翩翩?”
“一個星期?”
“……你的關注點。”
“小邪可以的。你們加油。”
楊阿姨做事超神速。她助手打電話給我,說已經安排好了相親見面,叫我第二天下午去見面。
相親對方二十七歲,姓陳,身高一米八三,本地人,德國碩士畢業。他在陸家嘴一家德國的私人銀行工作,月薪五萬三,加上年終獎剛好年薪百萬。會大提琴、德語和法語,雅思7.5分。愛好是攝影、釣魚、看日漫,喜歡獨立、愛讀書、教養好、喜歡小動物的女孩子。
看了看照片,是一個瘦瘦的男孩子,戴眼鏡,蹲在一只哈士奇旁邊,看上去有一些內向。
學霸款,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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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阿姨的助手告訴我,這男孩子什麽都很好,到現在還沒結婚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有個挑剔的母親。他媽看得上的女生看不上他,看得上他的女生他媽又看不上,挑來挑去索性讓他來相親。在他家裏他媽地位最高,所以這次相親也會跟來監督。
“我和楊總都幫你考察過了,除了他媽比較難搞,這男孩子一切都很不錯。你肯定沒問題的,不要緊張。加油啊,翩翩。”
接到助手的打氣,我也沒覺得怎麽緊張。
他們總說雷馳游戲像賭場,進去前信心滿滿、人在裏面時情緒坐雲霄飛車,出來時輸得清潔溜溜,走在陽光下也有一種恍如隔世、無法适應平靜世界的感覺。
其實跟杜寒川在一起時也是這樣。
決定從他那裏畢業以後,好像整個世界的節奏都變慢了,不再糾結痛心,可以理性地安排生活,同時也失去了幸福感和目标。這種應該緊張的事,也讓我覺得随心就好。
在楊阿姨助手的安排下,我們在一家豪華五星級酒店大廳的下午茶餐廳見面。
考慮到是相親,我穿了一套比較淑女的米白色連衣裙,梳公主頭,戴珍珠耳環,化透明感滿滿的裸妝,塗豆沙色口紅,搭配五厘米的粗跟複古鞋、白色藤格紋啞光翻蓋式牛皮手提包,拆掉了肩背帶。
這身打扮外形應該是過關的。因為剛進入酒店大堂,還在尋找下午茶餐廳,就有入住的商務男士找我要聯系方式,态度很恭敬。我婉拒以後,找到了目标餐廳,也看到了一對疑似相親母子的背影,加快腳步走到他們對面颌首示意:“陳先生,阿姨,你們好,我是郝翩翩。”
陳先生和照片看上去沒什麽區別,他也極像他母親,但他母親眼神比他銳利,右邊嘴角有一顆很明顯的黑痣,整一個很精明的樣子。
陳媽媽叫服務生來把菜單遞給我,從包裏拿出了一大摞文件和證書放在桌子上,同時慢悠悠地說:“郝小姐,關于我兒子的情況,你也從紅娘那了解一些了。現在我和孩子他爸爸在黃浦區有一套房子,也在同一個小區給兒子準備了一套婚房。他現在在浦東租了一套單身公寓,結婚後随時可以搬回浦西的。這些是我兒子的學位證、房産證和德國考的大提琴證書,這是他的名片……”
“媽,你不要一開始就……”陳先生有些懊惱,但說到一半,又無力地垂下頭去,搖了搖腦袋,不再繼續。
這時,我的手機開始震動,鈴聲響起,我打開包一看,屏幕上出現了來電人的名字:杜寒川。我把手機調成靜音,把它裝回去,微笑着對面前的母子說:“不好意思,工作來電。阿姨您請繼續。”
“哦,說到工作我才想起來了,郝小姐,我聽說你現在是還在讀書對伐?嗯,是還在讀書啊……冒昧地問一句,以後你打算一直畫畫嗎?”
我點點頭:“嗯嗯,目前是這麽打算的。”
“其實,郝小姐,我看你氣質談吐都很不錯,一看就知道你父母是有地位、有學問的人,你給我的第一印象也挺好的。看我兒子的反應呢……”她推了推陳先生,看見陳先生看我一眼又低頭看着桌上的餐盤,笑了一下,“我兒子應該也對你印象不錯。關于你家裏的事,我們也有所耳聞了,有負債,這不是問題。不過阿姨是這麽想的,如果你家裏沒出這個事,我覺得你做點藝術、十指不沾陽春水是可以的。但發生了這種事,是不是還是應該成熟一點,找一份穩定的、正常的工作呢?”
唉,又是誤以為畫家都很游手好閑的人。
其實,我們這一行比普通工作辛苦得多,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由職業就是沒有自由的職業。
手機還一直震個不停,我有些心煩,也不想解釋那麽多,只是客氣地問:“請問什麽叫穩定正常的工作呢?上班嗎?”
“是啊,公務員、外資白領都還不錯,畫畫不是特別穩定的職業對伐。作為孩子家長,我還是比較希望兒子娶一個工作穩定的媳婦。郝小姐,你會考慮畢業後上班嗎,把畫畫當成副業?”
這就有點諷刺了。我前面十多年一直在為畫畫努力,為了得到父親的認可努力。沒想到父親這一關過了,以後還得面臨極大可能婆家的不認可。但現在我确實也沒什麽硬氣的資本,只能态度和善一些說:“嗯嗯,是這樣的阿姨,畫畫其實是很累的工作,正常進入工作周期,我會比一般上班族還要忙很多,有時候連覺都沒法好好睡。如果當成副業,我就不太可能全心全意做好這一件事了。我還是打算全職畫畫,但是,我收入不低,我的畫冊銷量都是業內前三的……”
說到一半,手機總算不震了。陳媽媽打斷我說:“你沒法保證每個月都有收入吧。”
“嗯,這是的。”我點點頭,“收入不是很穩定,所以我有着重培養理財這一塊的能力,經營好一個家庭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沒有收入,光會理財也沒什麽用啊,而且你也不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能賣到業內前三……”
陳先生急了,擡頭說:“唉,媽,你別說了。這是人家喜歡做的事,你管那麽多幹嘛啊……”
陳媽媽扭過頭去,沉默地看了他幾秒,看到他不敢說話了,才氣勢十足地說:“我還不是為了你好,讓你和你未來老婆以後生活穩定、少吃點苦!不是你的事誰管那麽多!”她兇了兒子,氣氛不妙,又搖搖頭說:“算了,我兒子傻的一剛。郝小姐,這個問題先不談了,我們談談你家裏的事。”
我的手機又震了起來。我按住手機,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郝小姐你也知道,我們家就是普通小康家庭,不比你們家,有那麽大的攤子,也就有那麽大的債務。你和我兒子如果以後有機會成為一家人,債務的問題當然是一起扛。但小兩口的事,誰也說不清,你說是不啦。感情好的時候可以患難與共,萬一哪天你們突然不行了,說散就散了——阿姨當然不希望你們散啊,但問題是,如果你們真散了,我兒子如果還得攤着幾千萬的債務,他這輩子可能就都得……郝小姐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懂的,我非常理解。這确實是我們家的問題,我也不希望自己另一半會因為我而被拖累。”
“果然是大人物的千金,跟外面那些貪便宜的小門小戶就是不一樣。既然你這麽明事理,我們還是把醜話放在前面。”陳媽媽從一堆文件中拿出一張紙,上面寫着“婚前財産及債務公證”的字樣,遞到我手裏,“你看看這個,如果你能接受婚前做一份這個公證,我這當媽的也就放心你們倆交往了。”
其實從法律上來講,我的官司只會影響到婚後家庭收入中我的那一部分收入,并不會影響另一半的收入和財産,離婚以後更不會。但她都把這個拿出來了,我也不便再解釋太多,随意掃了兩眼就說:“阿姨,沒有問題的。我本來就不希望另一半替我還債,我和我父母會努力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未來不為婆家添亂……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手機全程震個不停,一直擾亂我談話的思路。我一路小跑到洗手間,接通了杜寒川的電話:“你要幹嘛呀,不知道我在忙嗎?”
“你在忙什麽?電話打爆了都不接。”杜寒川委屈巴巴地說道,“你不要我了嗎?”
“在相親。”
“……什麽?”他聲音驟然變小。
“我在相親。”
“什麽,相親?你居然背着我在相親?!”
“你那麽激動幹嘛啊。”
“我喜歡的女生背着我去相親,我能不激動嗎?你在哪裏相親?”
我把酒店名字告訴他以後,他冷冷道:“立刻給我回家。”
“誰背着你相親了,我這是光明正大地相親好嗎?我先不跟你說了,正煩着呢。”
“怎麽煩了?”
“相親不是很順,男方母親說我的職業收入不穩定,讓我有點不太舒服。”看着鏡子裏自己和出門時對比天差地別的苦瓜臉,我長嘆一口氣,“我是沒有固定薪水,但我的畫冊銷量很高,版稅是很高的啊。都什麽年代了,還玩職業歧視呢,好過分啊。”
“他們不滿你的工作,然後呢?不想繼續了嗎?”
“沒,就叫我畢業以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把畫畫當副業。”
“當副業,那跟一個周末到畫廊裏陶冶情操平時加班加成狗安慰自己好歹有小資情調的星巴克女孩有什麽區別?”
“你怎麽做到一口氣說那麽多話的?”
他無視我繼續說道:“你覺得這樣就夠了嗎?不夠吧。你是這樣平凡的人?”
“大哥,畫家也是要吃飯的,以前鄭飛揚就總說我們都是普通人,我卻總是不切實際。他們說得也不是沒道理。我只是覺得,我有這樣的成績,也不用這樣全盤否認吧。不是都說行行出狀元嗎,為什麽大家都覺得作家社會地位高、該被認可,而畫家就是不穩定、是瘋子?”
“作家才是瘋子吧,就算寫五千字的短篇,也要精分成很多個人,全程自言自語。想想和作家一起生活得多可怕。不對,梵高可是剪掉自己耳朵的男人,你們畫畫的也很可怕。你們這種神獸其他人降不了,還是留給我收了吧。”
“你還逗我笑。笑死我有什麽好處,繼承我的負五千萬遺産嗎?”
之後他問我相親的其它進展,我就跟他提了一下婚前協議的事。說完以後他沉默了半天,忽然炸毛了:“我真不敢相信,你怎麽忍得了的!她讓你簽這協議,意思不就是想說:‘我們兒子可以娶你的,只要成為一家人,你們家如果還有背景人脈我們是有權享受的,但哪怕你以後拼死拼活生孩子,債務也麻煩你自己扛,因為我這婆婆從婚前就沒把你當成自家人過。誰叫你要當落難的鳳凰呢。’這太欺負人了吧。”
“問題是,我确實沒有任何義務讓他扛我的債務呀。”
“為什麽沒義務,憑什麽你婚前的債務就只屬于你一個人,你婚後的收入他們就要心安理得地享受?翩翩,女人是不可能被生養孩子影響的。如果你嫁給這個男的,付出了青春、生了孩子,最後他要是不爽你和你離婚,你所有的付出都是白費。這男的呢,既娶了他本來配不上的姑娘,又不用承擔債務,想得倒是好。既然說了結婚就是一家人,對家人還如此冷血,難怪自身條件不差還需要相親。”
“你說得有道理,可這是現實社會,不是電視劇,沒人會跟我一起平攤婚前的債務,大家都是為自己考慮的。”
“我啊。”
他回答得那麽快,以至于我有短暫的停滞:“五千萬對你來說也不是小數字,別鬧了。”
“我知道。你的一切我都願意負責。”
“別再說這些甜言蜜語了。你只适合戀愛,不适合結婚。”
“說得好像是你和我結過婚一樣。翩翩,你的職業和你的債務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杜寒川大義凜然地說道,仿佛在讨伐犯罪分子,“這種雞賊男你不能嫁,嫁了你會失去自我的。”
“是是是,你說得都對。我要出去應付一下,先挂了。”
我又在洗手間徘徊了一會兒,無力地走出去,回到下午茶餐廳,剛逼近陳家母子身後,就聽見那個陳媽媽低聲對兒子說:“因為遇到埃樣噶額事體,素以伊來要久啊放低了內似伐?真額大小姐哪能可能了個從光選擇相親。弄啊,伐要酷一長額艾酷一就剛的的額,記得鬧婚前協議寫寫好……”
“曉得了曉得了呀,麻麻,弄少剛幾句好伐啦。”陳先生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聽她逼逼叨叨說半天,再想到杜寒川說的話,我心裏頭的火蹭蹭地往上冒,站在原地不動,有了掉頭就走的沖動。
“艾寧子心伐要有,防寧子心要有。添高頭伐會落大餅屋來額……”她說到一半,半側過頭來看到我,吓得瞪圓了眼,推了推自己兒子。
我鎮定地回到他們對面坐下:“阿姨,你們肚子餓了吧?再加點吃的嗎?”
陳媽媽的蘋果肌以上的肌肉都微微皺了起來,看上去無比尴尬:“郝曉佳,弄額爸爸四桑海寧對伐,阿姨跟弄港桑海诶吾弄聽的東伐?”
我皺了皺眉,擺出了做英語聽力題的樣子:“阿姨您在問我會不會上海話是嗎?”看見她點頭,我搖搖頭說:“哦哦,因為媽媽不是上海人,我們家裏都說普通話,我上海話不是很好。”
她好似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态度又變得很好了,開始拉着我閑話家常,聊他兒子從小到大的各種榮譽事件。
四十分鐘過去,我聽她吹兒子都聽得有些累了,忽然我們旁邊一桌來了三個客人。都是穿着訂制休閑西裝的年輕男人,其中一人往桌上放了一大束盛放的鮮紅玫瑰,中間插了一張手寫飄逸英文字的卡片,露水在鮮嫩的花瓣上滾動好似鑽石,讓陳媽媽都忍不住掉頭多看了幾眼。
陳媽媽一邊看着那束花,一邊對我說:“我這兒子什麽都不行,就是特別聰明,也特別受女孩子喜歡。從他大學畢業以後,那些喜歡他的女生簡直大排長龍一剛,我們拒都拒絕不過來的一剛……”
這時,一個穿着馬甲和襯衫、戴着白色手套的服務生走到隔壁桌,把那捧花抱起來,徑直走到我們桌邊:“郝小姐,這是杜先生送給你的。”
陳媽媽看看服務生,看看花,看看那一桌年輕男士,又看看我:“誰?怎麽你在相親還有男生送花給你啊。這杜先生多大歲數?做什麽的?”
相比她的焦慮,服務生平靜而有禮的微笑顯得冷冰冰的:“這花是送給郝小姐的。請郝小姐收一下。”
我把花接過來,正想怎麽解釋這束花的問題,陳媽媽又一次逼問道:“郝小姐,這杜先生多大歲數?做什麽的?我先說好啊,你要是談過戀愛沒關系,但如果要是跟一些年紀很大的,或有家庭的男的好過,我們家是不收這樣的兒媳婦的。”
“這位女士您放心好了,送她花的和你兒子是同齡人,普通追求者。”對面三個男人裏,一個一直用食指轉跑車鑰匙的背頭男人站起來,對陳媽媽微笑道,“杜寒川先生二十四歲,是我發小、一起出國留學的死黨。”
“杜寒川?”陳媽媽沒來得及說話,陳先生已經搶先說道,“杜馳的兒子?”
“那是誰啊?”陳媽媽迷惑道。
“杜馳是雷馳老總。”像猜到了媽媽沒聽過雷馳,他趕緊補充道,“雷馳是一家很大的互聯網公司,媽,就是前兩天我給你下的那個app,雷馳寶,就是雷馳開發的理財軟件。但他們家游戲才做得厲害,角色扮演類全是業內精品,我都是用雷馳寶來給游戲充值。你看這個。”
然後,他打開手機,繼續滔滔不絕地說道:“這個游戲就是杜寒川他們團隊開發的。他對游戲的理解真的特超前,運營的游戲生态這塊堪稱國內頂尖。他們做的畫面也是絕了,HDR天空盒子、TXAA,這些技術都運用得特純熟。”
“這麽說……這個小夥子很厲害啊。”陳媽媽喃喃道。
“何止厲害,我是雷馳游戲腦殘粉。”
陳媽媽看我的眼光立刻不同了:“郝小姐……這個公子哥兒在追你?”
“沒有沒有,我跟他只是高中校友而已。”
“郝小姐何必謙虛。這束花是我老鐵親自叮囑我送給你的。還有這個。”背頭男走過來,遞給我了一個項鏈盒子。
陳媽媽看不懂軟件,但她看得懂花和珠寶:“那……孩子,你是做什麽的?”
“我是這家酒店的大堂經理和股東。”
“大堂經理當股東?”
背頭男從容地笑笑:“父親給的股份。”
陳媽媽恍然大悟狀:“那……那你朋友是認真喜歡郝小姐的嗎?他這樣的條件,應該很好找優秀的姑娘。”
“當然是認真的,所以您兒子有個強勢勁敵呀。”
“他喜歡郝小姐什麽呢?漂亮?”
背頭男揚了揚眉:“不,我老鐵身邊漂亮的女孩太多了。他喜歡郝小姐,是因為郝小姐是一個天才畫家,筆下有精靈。他是郝小姐的頭號粉絲,只要想到偶像的才華,想到自己能娶個畫家當老婆,他就覺得其他女生都變成了庸脂俗粉,提不起一點興趣。這些幾乎是他的原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番話太溫柔,他複述這些話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杜寒川眼裏的溫柔。
他笑了一下:“當然,他也說了,如果以後他沒錢了,娶了這麽一個老婆,什麽成本都不需要付出,只要哄她開心,讓她畫一幅畫,就立刻有錢用了。”
說完,旁邊的人,包括陳先生都笑了起來。背頭男看了看酒店門外,又回頭笑得像個好萊塢大明星:“阿姨,今天郝小姐累了,我們先安排車送她回去。不過,您跟您兒子可以随意再點一些吃的,想坐到什麽時候就坐到什麽時候,我買單。”
陳媽媽感激地向他道謝,又謹小慎微地對我說:“這個……郝小姐,要不你看看什麽時候我們再見面聊聊?下次你和我兒子單獨見面聊聊?”
“嗯嗯,找紅娘聯系我好了。那我先走啦。”
我拎着包走出門去,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郁悶了,只是靠在玻璃上,給杜寒川發了一條語音:“相親被你黃了,謝謝你啊。”
很快,我說的話就在身後重複了一遍。
回頭一看,我差點當場暈過去——杜寒川穿着白襯衫、黑長褲,正靠在車門上,低頭微笑着聽我的語音,然後對微信回了語音消息:“翩翩是我的,不讓給別人。”
“杜寒川,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這次出差是打算在上海永遠不走了嗎?”
“嗯,相思病,病到飛機都坐不了了。”他拉開車門,“來,上車吧。”
我走過去,擡頭認真地看着他說:“這次就算了,反正遇到的是一對我不怎麽喜歡的母子。但我還是想好好談一場戀愛的,你如果要找我,發微信,不要一直打電話幹擾我,知道了嗎?”
“不幹擾你。”他低頭溫柔地凝視着我,笑了兩聲,聲音極其動聽,“是不可能的。翩翩,別掙紮了,我們才是天生一對。”
“真的神經病……”
我搖了搖頭,轉身随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飛速鑽進去。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沒試圖上來追我,但從我上車到車開走,他的視線都一直鎖在我身上,笑容看上去特自信。陽光照在他身上,簡直就像為他量身定做的特效一樣。
雖然沒給他好臉色看,但我的內心對他是充滿感激的。
他說得對,我不能跟不懂欣賞我的人在一起。
剛才的相親過程幾度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讓我想起了這一年反反複複的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
即便是其他人的贊美,也經常會讓我覺得只是安慰或有所圖。只有杜寒川,他如此堅定不移地相信我,便是一縷照進心底的陽光。
從高中起,他就是我生命裏的陽光。
被這麽優秀的他喜歡,我找到了自己,相信自己也很優秀了。
我發了一條微信給他:“杜寒川,謝謝你,你不一定是我的良人,卻一定是我的貴人。不管以後怎樣,我會永遠記得你在我低谷期的鼓勵和幫助。真的,非常感謝。”
他秒回:“你別跟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廢話,一點用沒有。我對當貴人沒興趣,只想當良人。”
在家休息到了周末,這一屆的幫戰決賽也終于到來。我上線一看排行榜,差點掐住自己的人中呼吸——除了若如初見的幫衆,整個排行榜其它幫的人幾乎都去了紅衣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