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十五瓣桃花
雖然梁小邪能火成這樣與顏值有關, 但這些都只是在他技術上的錦上添花。一邊參加競技一邊講解操作是他的日常,在萬界争霸中, 他也是頂級大號的操作手。他粉絲有男有女,男粉還比女粉忠心,都覺得他的技術毫無争議。
無哥的號是他一手包辦的, 他賺的是技術錢,跟那些唱歌跳舞的美女主播完全是兩回事。
當然,她給他瘋狂刷禮物沖榜純粹是額外付出, 所以她才會特意拿出來講, 卻也很傷小邪自尊, 仿佛把他拉到了顏值主播的檔次。
這些話怎麽說都是會得罪人的, 我也不知怎麽跟無哥開口, 只能盡量安撫她的情緒。
休息了兩天,我們對風雨盟的打壓始終沒有斷過, 終于八月一日淩晨兩點半, 我看到了一條系統公告:
系統公告: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彎彎醬與慕殇解除夫妻關系,此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世界】雷雷雷雷雷:這個這個, 确認一下, 是名字在前面的點離婚的對吧?
【世界】孤山俠:對,就是說慕殇被他媳婦兒離了啊……
【世界】人中龍鳳肯德基:吃瓜吃瓜。
【世界】彎彎醬:呵呵。都不知道他怎麽有臉說我想跟他奔現的。他想奔現我拒絕的聊天截圖我已經貼在空間了,大家自己去看吧。
我點進去随意掃了幾眼,無非是他們倆感情正濃時男的某蟲上腦、女的半推半就的內容。就他們倆那種瓊瑤style, 哪怕沒有其它阻礙,沒有佳人翩翩,我感覺這婚早晚也得離。
離婚過後,彎彎醬退幫去了紅衣教,慕殇還留在風雨盟。
這一夜過去後,我在幫派申請人列表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君風雲,120級,仙念,【通過】【拒絕】
我有些意外。這是以前和佳人翩翩認哥哥妹妹的天地桃源前榜五。我想了想通過了他,他立刻在幫派裏跟大家打了招呼,發了一堆紅包,說他回怒戰了,希望以後能和大家相處愉快。然後,他給我發了私聊信息。
【私聊】君風雲:謝謝翩姐願意收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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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聊】輕舞翩翩:客氣。你本來就是怒戰的老人,不存在收不收留這種說法的。
【私聊】君風雲:我到底是去過風雨盟的,一直覺得很愧對雨哥雨姐。
【私聊】輕舞翩翩:別這麽說,本來你開始跟幻辰兒跑去風雨盟,也是因為他和幻巧兒的感情私事,就我看來,你什麽都沒做錯。
【私聊】君風雲:我也有錯的地方,唉。就我和佳人翩翩吧,确實是有點……這也是我一直特別想回怒戰的原因。在風雨盟待的這段時間,我和老殇沒法當朋友,但發現他人不壞,我曾經那樣和他前任暧昧不清,一直感覺愧對他。現在回來,也是因為實在受不了風雨盟現在死氣沉沉的氛圍了。
【私聊】輕舞翩翩:慕殇人還不壞?他和佳人翩翩的事你都知道的嗎?
【私聊】君風雲:怎麽說,老殇一開始是想給佳人翩翩未來的。但他家裏人很反對,覺得佳人翩翩是農村的,條件實在和他不般配,還有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如果慕殇真的娶了她,怕是要變成扶弟魔。老殇就說把實話告訴了佳人翩翩,說要帶她見自己家人,看看有沒有辦法調節。佳人翩翩不同意,說很害怕,然後一天到晚都在哭,說慕殇輕視她。
【私聊】輕舞翩翩:……慕殇對她認真過?那他們是怎麽搞成後面的樣子的?
【私聊】君風雲:因為她跟我說,她可以給我千裏送。
【私聊】輕舞翩翩:啥??????
【私聊】君風雲:是真的,聊天截圖我都還有。當然,在對我說這些話之前,她也說了她是被老殇氣的。她不圖老殇的錢,不圖他的人,她也沒什麽可圖的,老殇這樣對她就是渣了她,她要綠了老殇。
【私聊】輕舞翩翩:什麽鬼,慕殇不是騙炮男嗎?搞了半天佳人翩翩也有這麽大問題啊。
【私聊】君風雲:後面是了吧,畢竟他們都弄沒了兩個孩子。但開始他是愛過的。而且翩姐,你相信兩個人鬧成他們那樣,只會是因為一個人的問題嗎?
【私聊】輕舞翩翩:不相信。但我沒想到佳人翩翩是這麽處理感情的。
和君風雲聊了一會兒,經過他的許可後,我把和他聊天的內容轉述給了怒戰的幫衆。大家都和我一樣,表示非常吃驚。
【幫派】君風雲:當然,這都只是我看到的情況,可能我說得也片面了。
【幫派】輕舞翩翩:沒事,我們後來跟風雨盟的矛盾也跟佳人翩翩沒關系了。是我換了號,他們還不放過我,不放過怒戰。
【幫派】君風雲:這也是我不想在那邊繼續待着的原因之一。彎彎醬尤其不喜歡翩姐。知道佳人翩翩號換人以後,風雨盟很多人傳你大號是十二萬以上的,都在猜測你是別區哪個大佬。彎彎說難怪新號主像變了個人,和以前她師父完全不一樣。她師父沒翩姐這麽狠毒,肯定也不漂亮。
【幫派】輕舞翩翩:哈哈,她師父讨厭她的程度,很可能比我讨厭她的程度多。
【幫派】餐巾公子:翩翩你沒get到風雲兄的點。他說你不漂亮,意思是叫你發照片來驗證真身。
【幫派】輕舞翩翩:你先問問你寒哥給不給看。
【幫派】阿神:寒哥說,給你看魔刃絕滅。
【幫派】餐巾公子:額,我錯了,我不想看了。
這一天我又玩到第二天早上。下午三點半起來起來,看到手機日歷裏的提示:明天8月3日百年校慶。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察覺自己早八輩子就已經忘了這件事。現在重新收到提醒,只覺得窗外的陽光好刺眼,一頭把自己埋到了被子裏,有一種世界末日即将到來的痛苦。
因為長期熬夜,淩晨三點前要睡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面臨第二天的校慶,想到可能會遇到杜寒川,八月三日的淩晨我又尤其睡不着覺,一直在床上滾到快五點才勉強睡着。八月三日早上九點開始,我推遲起床了十二次還是十三次,才總算捂着沉重的頭從床上爬起來,去洗手間洗漱、化妝。
校慶日還是到來了。
我出門了。
如今距離初次踏入這片校園的那一日,已經過了快七年。但即便是七年後的今日,再重新看見這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我依然能記得最初的悸動。
春日的霏霏冷雨是冰冷的,夏日的綿綿細雨是溫暖的。所以,這幾日的小雨未能帶來半點傷感,反而将炎炎夏日的灰塵洗淨。暖風帶動疊紅洩粉的花朵,起伏延綿在通往教學樓的小坡上。碧空寥廓,薄雲萬裏,天壁是最美的眼睛,望向塵世間的芸芸衆生,給予莘莘學子們最寬容的凝視。
校園裏的欄杆和塑膠跑道都重新翻修過,籃球場周圍還添加了翠色的鋼絲網。返校的畢業生穿着形形色色,着裝與舉止為他們貼上了自己或社會給他們添加的标簽。但高一到高三的學生還是那麽純粹,都穿着校服,時而奔跑,時而團聚,時而打打鬧鬧笑成一片。也幾個女孩子偷偷跟在高高帥帥的學長身後,小聲議論着什麽。
在她們身上,我看到了回憶。
然後,我在約定的地點見到了高二12班的老同學。
“哇,翩哥,才多久沒見,你現在變得這麽沒有男人味了嗎?”校花出櫃以後穿着越來越騷了,大紅色的牛皮短靴、眼線走起,舉步投足也比高中時更像女孩子了一點。
我翻了個白眼:“那是因為你太有女人味了,所以看誰都沒男人味。”
“時間過得可真快,現在我們連大學都快要畢業了。你們想好以後要找什麽工作了嗎?”小包子也越來越漂亮了,頭發剪短了,還染成了亞麻色,笑起來就像都市日劇裏的女主角,“翩翩,我最好奇你想做什麽。是繼承家業呢,還是接着畫畫呀?”
“嗯,這個等畢業了以後再看吧。”都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笑得很勉強。
畢業……
我還能畢業嗎……
和他們噓寒問暖了幾句,我就被老師帶走,到學校為我搭建的畫家展示區裏合照,接收學生們對我各種作品的贊美。
忙了一個半小時,我才總算閑了一些,坐在角落裏休息。
展示區搭得很漂亮,附近全是很原生态的景象:後方有一個石制的偉人雕像,經過幾十年的風吹日曬,它的白色混雜着些許混濁。像是受不了暴曬的炎日,一只青色的細長蜥蜴鑽入雕像與地面之間的縫隙裏。這種古老的情景與我的諸多畫作放在一起,還別有一番藝術的氣息。
我擦了擦額上的汗,扭了扭脖子,正想伸個懶腰,卻遠遠看到教學樓裏走出來一個高高的人影。
三只麻雀被嬉鬧的學生從草坪裏驚起,“撲騰”幾聲展翅沖入碧空。風在樹海中卷起翡翠色的浪花。我的腦中先是一片空曠,然後有蜜蜂在頭顱裏瘋竄一樣,混亂得無法思考。雙腿突然麻痹,大腦缺氧,我扶着畫牆穩住身子。
那是一個穿着開領白襯衫和運動鞋的男生,皮膚白,氣質幹淨,額前的劉海抓過造型。與身邊人講話時,45度的臉部輪廓就跟畫出來的一樣。
他是衣着最簡單的人,卻黯淡了周圍正裝人士和盛放的夏季植物。
杜寒川……
果然他來了。
發現杜寒川和一行人朝我的方向走過來,他還不時左顧右盼,好像是在尋找什麽,我趕緊晃晃腦袋,不顧自己還有些頭暈,就溜到了教學樓裏去。
我是真的不想見到他。
于是,我拿出手機給一川寒星發微信,說我在無聊的活動上,想早點回家。一川寒星隔了很久才回了一句:“等你。”
“我想你了。”發了這句話,與杜寒川重逢的傷感依然退散不去,我又發了一堆哭泣的表情給他,“親愛的,我還是适合宅在家裏。這個活動好沒意思,我想回家。”
“我也想你。等你。”
“我是不是有社交恐懼症了,好想哭。”
“乖乖不要難過,我一直在,會等你回家的。”
在校慶活動正式開始之前,我一直都躲在樓裏玩手機。胸腔中一陣像有開水在滾動,分分鐘都能沖上來,從眼中奪眶而出。然後,我小跑進了洗手間,背對着一群學生站在角落裏擦眼淚鼻涕,已經盡力忍了,但還是有一滴淚順着眼角滑落,在打了散粉的臉上勾出一條細細長長的水痕。
我用手背按了按那抹淚痕,覺得更加難受。早上出門太急,妝也化得不精致,粉還打得又厚又不均勻。
如此,就更加不想看到杜寒川了。
然而校慶開始後,他是第一個發言的學生代表。操場中是上萬名師生觀衆,他站在高高的講臺前,一上臺就把雙手撐在麥克風兩側,絲毫不怯場。
“哇,18457到現在還是很帥啊。”小包子用胳膊肘子撞了撞我和校花。
校花一大男人捂着臉,露出了分外嬌羞的表情。自從他正式出櫃起,是越來越有小媳婦兒樣了:“郝翩翩,你當時是怎麽跟他分開的。要是我,沖着他的顏值也舍不得放手啊。”
“長得帥有什麽用。不合拍就是不合拍。”我面無表情。
小包子撅着嘴說:“就是,何況我們翩翩也是超級大美女,杜寒川還未必配得上我們翩翩呢。”
杜寒川沒有準備稿子,直面上萬雙眼睛,自信而穩重地對着話筒說:
“尊敬的各位領導、來賓,親愛的老師們、校友們,我是杜寒川,來自曾經的高三7班。在我們的母校中,一百載流金歲月,流淌着知識的源泉,高舉着品德的旗幟。一百年教育的足音,深沉而久遠……”
我原本用手心撐着下巴,沒精打采地看着地面。聽到這個聲音,我猛然擡頭,再次看向杜寒川的方向。
他徐徐說道:“昨天我還跟父親聊到咱們學校的光輝歷史。父親說,很羨慕我們如今有如此完善的教育。走在這這所學校,我們可以見證中國教育的歷史變遷,這是多麽榮幸的事。我說,古詩雲,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咱們學校這磨了十把劍了。”
所有人都被他逗得笑起來了,我卻依然懵圈。
怎麽回事……
他的聲音跟一川寒星也太像了吧?只是比一川寒星的更低一些、沉穩。但還是很像。記得第一次聽到冷月的聲音,我立刻想到了杜寒川,原來不是錯覺?
我狐疑地打開微信,又給一川寒星發了一條消息:“親愛的,你在做什麽呢?”
我們所坐的位置右側剛好是在校生。一個高中女生指着杜寒川的方向說:“哇,你快看你快看,這個演講的小哥哥好帥,他是我們學校畢業的嗎?”
“你不知道嗎,那是杜寒川,杜馳的兒子。”一個男生插嘴道。
“杜馳是誰呀?”
“雷馳創始人啊。”
“雷馳是什麽?”
“媽呀,就你這個文盲是怎麽考到我們學校的,常識呢?雷馳那麽大的公司都不知道,自己百度去。”
如果看見杜寒川像是被天雷劈中,現在像是被驚雷劈中了。
杜寒川他爸是杜馳?
我和他認識這麽久,怎麽從來沒人跟我說他爸是杜馳??
那我游戲玩到現在,在桃花萬界裏氪了這麽多,都特麽的是在給他家送錢了,好讓他用來渣更多女生了??
好容易熬到了演講結束,掌聲如雷。我還沉浸在震驚中沒能自拔,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打開一看,是一川寒星發的一張煎牛排的圖片,附言:“在做吃的。剛做好。”
“哦哦……”
“怎麽了,你在幹嘛呢。”
“沒事,我在校慶上遇到一個人,聲音和你很像,但這個人是個渣男。還是親愛的你最好了。”
過了半天,一川寒星才回了一個“哈哈”。
漫長的一天過去了,我和老同學一起去附近的海底撈聚餐。小包子這個海量的女人叫了十二紮啤酒,還揚言要自己幹掉五紮。我酒量實在拿不出手,但在她熱情的勾肩搭背下,又被低落的情緒感染,也同意了少喝一點。
但和老同學喝酒這種事,是沒有一杯兩杯這種說法的,只有零杯和無數杯。他們熱身還沒結束,我已經覺得胃裏一陣陣酒精食物翻滾,借着上洗手間的機會想去催吐。
可真去了洗手間,蹲在馬桶旁邊幹嘔了半天,又什麽都吐不出來。我跑到洗手池面前理了理頭發,撐着池子大口喘氣,只覺得頭暈目眩,世界都在晃動。而且不管我怎麽強行讓自己清醒,都沒辦法改善當下的醉酒狀況。
不能再玩了,還是趕緊回家休息。
我搖搖晃晃地走出洗手間,撐在門口又休息了幾秒,看見一個男生迎面朝我走來。
我擡頭,微微怔住。
他也怔住了。
我居然在這麽近的地方看到了杜寒川……
是喝多酒的原因嗎?心裏好難過。
“翩翩。”杜寒川看着我,低低喚道。
他背光而站,眼眶深邃得很嚴峻,眼眸卻是漂亮的淺棕色,有一種恰到好處的反差美。而他的外形一向如此ok,渾身上下的打扮都是簡單輕盈的,只需要一款腕表來彰顯經濟實力,其它裝飾一概不需要。
我尴尬地回避他的視線,笑了笑,扶着牆壁往自己的桌子方向走,卻被他叫住:“郝翩翩。”
“嗯?”我懶懶地答道。
“你喝酒了?”
“與你無關。”
我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手腕卻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抓住。這一抓,我一個踉跄,幾乎要摔倒在地上。杜寒川趕緊用雙手扶住我,有點責備意味地說:“為什麽要喝這麽多酒?”
“都說了與你無關!你這個臭渣男!放手!”
我拼命想掙脫他,一邊用手扶着牆壁,卻被他反手封在他的雙臂和牆壁之間。一時間無路可退,我伸手去推他的胸口,他力氣卻大到絲毫不動彈。
我急得快要哭了。
為什麽都過去這麽久了,我心裏還有這個人……
那一年為他流的眼淚比我之前十六年加起來的還多。我吃的教訓還不夠麽。
提了分手之後,只要不去想他,我們倆就是自然分手,談不上誰渣了誰。一個人渣了另一個人,無非就是因為另一個人放不下。
原來我恨的不是他。而是恨自己沒用。
沒用到一直思念他到今天。
雖然心裏早就崩潰了,但我絕對不可能輕易暴露自己弱點。我還是使出渾身的力氣推他,怒道:“渣男!放手啊!我們倆早就沒有任何關系了!你這樣是在騷擾我,離我遠點!”
我用力咬着唇,和眼眶中滾動的眼淚做鬥争,想要擺脫他蠻不講理的束縛。路過的客人偷偷投來了異樣的眼光,眼前的他垂眸漠然地看着我,一直在搖晃。
“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他淡淡地說道,“翩翩,一川寒星和你沒有關系麽。”
一瞬間,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擡頭木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