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講故事?
現在是什麽環節?性感貓女,在線夜讀哄你入眠?
盛潇覺得自己也真是夠夠的,居然到了要給人講心靈雞湯的地步,試問從前她鑽牛角尖的時候有誰關心過她的死活?
而事實上,也正因為她經歷過一條路走到黑,所以不太願意再讓桑以南承受。
她內心戲豐富如斯,桑以南卻似乎并不買賬,眼神光冷冰冰的射向別處,眉頭絞繞。
盛潇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事不關己一些:“我有個朋友,女的。年紀跟我差不多大,長得很好看,也混娛樂圈。”
“她運氣蠻好的,在街上被星探撿走了,演了一部古裝劇爆紅,又碰巧被大導演相中,直接跨進大熒幕。她演技雖然一開始不算精湛,但是肯鑽研又能吃苦,短短幾年進步神速,拿了許多別人可能奮鬥一輩子都拿不到的獎。”
“她的演藝之路比之許多同行都算順利了,這跟她的努力分不開,因為她一門心思想要通過這條路改變命運,擺脫她的原生家庭。”
“她有個又嗜酒又好賭的爸爸,嗯。還好色,她媽媽很早就死了,她根本沒辦法在那個家裏待下去,她進城出道後原以為可以眼不見心不煩,誰曉得她紅了的消息傳到她的家鄉,她爸爸又蠢蠢欲動了。”
“先是進城認親,再是訛錢,最後還指望他女兒給他拉皮條。要圈子裏年輕漂亮的女人。我朋友自然不願意。”
聽到這裏,桑以南的眼波明顯的震顫了一下。
“然後呢?”
“然後啊......然後我朋友就把他趕出去了呗。”盛潇輕輕搓了一下手臂,挑眉笑,将這一段避過不談。
“後來我朋友她也開始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她爸爸會毀了她,他們倆勢必只能留一個,這點她可比你果斷多了,她找人給她爸設局,釣魚執法,直接把她爸爸跟黃賭毒鎖死,弄進去吃牢飯了,判了個無期徒刑。”盛潇甩了一下頭發,呼吸有些急促:“後來她爸爸在監獄裏病死了,這事才徹底告終。”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幾乎要凝固的僵死沉默。
良久盛潇沉沉道:“她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錯了,從來一次她也一樣會選擇這麽做,沒有人配仗着所謂血緣關系傷害她,所有傷害她的人都一樣,都要付出代價。”
桑以南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一顫,蜷縮起來,将良好的布料壓的凹陷。
盛潇則轉過頭,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景,忽而覺得無趣,閉上了眼,疲倦的倒在靠枕上。
回憶這些需要勇氣。
雖然她說的大義凜然,可是當初的她,面對瘋狂嘶吼叫罵的父親,自然會感到膽寒。
“你陷害老子!你這個biao子生的小biao子!你千人騎萬人跨,你會死在老子前面!老子有朝一日出來要你好看!”
有警察将她護在身後,她遙遙的,冷眼看着用兩條腿行走的野獸。又無法控制的想起那個令她毛骨悚然的晚上。
她被所謂父親摁在床頭,衣不蔽體。如果不是房東臨時來通知她即将停電,她想她可能真的會死。
偏偏經歷了這些,她還能維持理智,清晰無比的判斷事情的利害關系。
她不怕鬧大,不怕有人指戳她脊梁骨,只要能斬草除根,一勞永逸。
本來錯的也不是她,她不應該感到羞愧。
她出神了一會兒,忽然聽桑以南幽幽道:“無中生友?”
盛潇猛地瞪大了眼,随後氣的手指尖都在發顫。
她嘔心瀝血的用自己的慘痛經歷安慰這個死貓奴,對方不心懷感激也就算了,居然還拿她打趣兒?!
盛潇氣的伸手直接去拍桑以南支棱在床前的大長腿。
桑以南是從來沒見識過這麽粗魯的招呼手段,更沒誰敢碰他的大腿。
“啪”
盛潇的爪子落在桑以南的腿根兒,桑以南的手晚一步,重重的覆在她的手背上。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呆了呆。
桑以南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松手。
他覺得将一個女孩子的手按在自己的腿上這種行為本身就太不妥當了,應該及時叫停。
偏偏掌心裏那只手嬌小纖細,柔軟滑膩,像是一塊上好的暖玉,讓人克制不住的想要收攏五指,卻又怕把她捏壞了。
着實是一種矛盾上瘾又欲罷不能的感覺。
桑以南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不準動手動腳。”他一字一句的說,也不知道是在警告誰:“像什麽樣子?”
現在到底是誰在動手動腳?
“我就應該直接讓你去死的。”盛潇磨牙:“臭男人。”
桑以南:“……”
這時門口傳來“嘩啦”一聲。
一個護士端着一個裝滿銳器的盤子路過,恰好看見他倆你按着我的手我摸着你的腿,畫面非常的不堪入目。
護士在門口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頭上方極度醒目的VIP标識,僵硬的把脖子扭回去,默默的将手裏的盤子放下,替他們帶上門,又端起盤子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的就“路過”了。
屋子裏有一過性的詭異寂靜。
桑以南忽的展開手臂,大喇喇的抱住了盛潇。
他抱的突然,盛潇連脾氣也沒來得及發,腦袋貼在他可靠的胸前,不由得有些猶疑。
“你怎麽突然——”
“給你一個實現願望的機會。”桑以南說,像是公事公辦似的:“想要什麽都可以,過時不候。”
盛潇試探性的問道:“你這算是,報恩?”
“算是吧。”桑以南說:“為了你編的勵志故事,我心情好多了。”
盛潇:“……”
什麽我編的勵志故事!
她氣的直磨後槽牙,就想把這欠揍的鏟屎官臉抓花。
衣服首飾這些能花錢買到的東西對桑以南而言都是輕而易舉的吧,盛潇心想,她非得刁難一下這個狗男人才能解心頭之恨。
她思來想去,忽的一拍床面兒說:“我要吃魚。”
桑以南:“……什麽?”
“我要吃魚,清蒸的,超多白湯汁兒的!”盛潇大聲說:“最!好!是!河!豚!”
盛潇覺得這是個絕妙的主意,桑以南走的時候滿臉就寫着“你不如把你自己煮了吃”,看來的确是被刁難到了。
盛潇把被子一拉躺倒,覺得有點奇怪,不是說她腦震蕩會出現失憶症狀麽?怎麽感覺她腦袋瓜子比平時更靈活了。
想着想着她忽然困倦,一歪頭睡了過去。
她稀裏糊塗的開始做夢,夢境與現實平白無故的融到了一起,沒有分界線,她又回到了那個陌生卻又似乎頻繁出現的片場。
她期待的對導演告了白。
年輕的導演說“我結婚了”。
她懸崖勒馬,沒有再繼續多問一個字。
她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抱歉,似乎還有別的情緒,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酒店,用被子捂住頭,她想完了,明天一定會上報紙頭條,她都可以想見網上的那些口誅筆伐,罵她下賤,罵她不自量力。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這些資源,恐怕也都會就此流失,她真的是個白癡。
她惶惶不可終日了許久,第二天的拍攝日照常來臨,她戰戰兢兢地去了片場,意外的發現片場風平浪靜。
導演依舊按部就班的跟她講戲,沒有刁難,沒有偏袒,保持着非常适當的距離。
片場上的人對待她的态度也沒什麽不妥,仿佛昨天什麽也沒有發生。她迅速調整好狀态完成了拍攝工作,早早的回到了酒店,摸出手機給導演發了一條消息。
“謝謝你。”
對方沒有回應。
完完全全的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徹底的保全了她的面子。
她感覺心底暖烘烘的,卻又有着別樣的酸楚。
她感動于自己的眼光精妙,一眼就相中了一個妥當的男人,卻又遺憾于她的第一次心動勢必無疾而終,實在是造化弄人。
後來,她再也沒有跟導演聯系過,揮刀斬情絲做的十分到位。
圈子不大,偶爾她會聽說關于導演的消息,譬如他是家族聯姻,與妻子常年分居,但是他們的婚姻是兩方勢力的紐帶,即便形同虛設卻也不可能離婚。
她聽見了也就當做沒聽見。
不管對方的婚姻如何,已婚就是已婚,是不可踏足的領域,她也沒有任何權利去置喙別人的婚姻以及他的妻子。
她偶爾還是會覺得落寞,但是很快又會用工作麻痹自己。
直到她第一次問鼎影後的時候,她在觀衆席上看見了導演。
那時她手裏拿着獎杯,妝容精致,禮服華美,睥睨天下般優雅從容的笑着,她心裏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她該得的,她努力了那麽多,合該得到這些。
她準備好了一套非常官方的致辭,像是從前無數次背誦劇本一樣富有感情的背誦出來。
可是她看見了那個人,坐在觀衆席上,微微揚起臉,俊朗的面孔上挂着一絲贊賞的笑容。
欣慰之餘,似乎還有一些別的情緒。
她一瞬間繃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準備好的致辭忘得一幹二淨。
她哭的真情實感,讓所有人動容。
所有人都以為她在為她的榮譽而喜極而泣,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哀悼她葬在土裏無法得見天日的一段感情。
在後臺,她收到了來自導演的一條消息,簡簡單單的“恭喜”二字。
她提着裙子追出去想看看他還在不在觀衆席了,卻得知他已經離開趕往機場。
急匆匆來,急匆匆走,好像只是為了看這短短的一段頒獎典禮。
不給她留一丁點兒藕斷絲連的念想。
她有些欣慰的想,這樣也好,一直都這樣,所以一直都好。
好不過後半夜,另一條新聞壓過了整個頒獎典禮的熱度,內容駭人聽聞。
導演車禍墜江,意外身亡。
畫面急轉,無數的頭條字幕扭曲粉碎,她似乎去參加了葬禮,站在人群的最末處,帶着口罩和帽子,她木讷的踮起腳尖張望,看見了一個女人,她抱着遺像,聲嘶力竭的幹嚎着。
仿佛一根針猛地紮進了盛潇的腦子裏,将她整個腦漿都攪動,疼的她幾乎驚厥,她抱着頭顱驚醒,瞪大了眼,雙目無神,直勾勾的望着蒼白的被面。
記憶的碎片嘩啦啦的在顱腔裏颠來倒去,真實的不能再真實,那不是幻想,不是夢境,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她被痛感折磨的蜷縮成一團,難以想象居然會有事情讓她如斯痛苦,痛到發瘋。
如果知道他會死,如果早知道事情這麽進展下去他會死——她就應該跟着一起。
為什麽會忘掉呢?這個人啊她為什麽會忘的那麽徹底呢?!
難道是因為她的大腦知道這份痛苦即将超負荷,所以自動選擇了遺忘?她盛潇的體質就是這麽的智能化,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候選擇最恰當的處理方式?
太可悲了。
找一條河豚再綁架一個中國菜的廚子前來做菜總共花費了桑總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等他回到病房,發現盛潇人沒了。
簡直就是密室逃脫。
在醫生護士驚慌失措團團轉的時候,桑以南面無表情的撥了個電話出去。
“給盛小姐的手機GPS定位。”他說:“嗯沒錯,我現在準備抓她回病房。”
作者有話要說: 再續前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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