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姑娘,你沒事吧?”小太監似乎見溶溶往旁邊倒去,急忙伸手扶住她。
溶溶借着他的力穩住身形,定了定神,腦子清醒了幾分,便連珠炮似的追問:“受傷?誰受了傷?是元寶嗎?他傷得重不重?”
“姑娘,我也不清楚,剛扯着那人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子醜寅卯,想必他也只是遠遠看一眼熱鬧,并不知道真實情況。要不,咱們先回東宮?”
太子和元寶出門都是輕車簡裝,并不會帶太多随從,若是遇刺……他武功高強,練的又是硬派功夫,誰能傷得了他?只有元寶……太子身邊唯一不會武功的人就是他,千萬不要,千萬不要!
溶溶的一顆心急得快燒起來了,失魂落魄地抓着小太監的手:“走,我們馬上回東宮。”
小太監忙不疊地點頭,扶着溶溶上了馬車,飛快地馳往東宮。然而馬車行到前門大街的時候,被前頭的人圍堵得水洩不通的,馬車根本過不去。
“姑娘,我走小巷子繞一圈,但會多花點時間。”
溶溶正欲點頭,忽然心中一動,“等等。”
小太監一愣,回頭正好看見溶溶從馬車裏出來。
“你先把馬車掉頭去後頭那巷子口等我,我去前面看看。”溶溶跳下馬車,費力地在人群裏前行。
在京城最當道的大街上,發生了刺殺太子這樣的大事,饒是京城百姓們見多識廣也覺得這是件稀罕事。喝茶的、遛鳥的、逛街的、聽戲的全都湧了出來,将一條大街圍得水洩不通。
溶溶費了老半天的力,只在人群中前進了一點點,想放棄後退回去找馬車,卻發現身後又圍了人上前,把她出去的路都堵住了。
周圍嘈雜的人聲不斷湧入溶溶耳朵裏。
“聽說刺客就一個人,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敢單槍匹馬刺殺太子的,古往今來除了荊軻就是今天這位爺了。”
“啧啧,咱也算是跟着留名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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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聽着那些人滿嘴都是對那刺客的贊揚,心裏氣急,頓時罵道:“瞧你們一個個說的,這人明明是個大逆不道的刺客,叫你們說的跟為民請命的英雄似的。”
旁邊的人回得振振有詞:“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是為民請命的英雄!”
“為民請命?這刺客分明是想攪得天下大亂,千歲爺辦了多少好事,那年黃河決堤,千歲爺親自去督工,十日就将河堤重新修好,救了沿岸多少百姓?你倒說說這刺客做了什麽為民請命的好事?”
景溶進東宮前一年,黃河流域發了洪災,沿岸的莊稼被澇得顆粒無收,督造河堤的官員收受賄賂,修築河堤時偷工減料,造成河堤決口,一夜之間淹沒三城,是太子臨危受命,帶着治水高手前去赈災,巧施妙法只花了十天就将口子堵上,挽救了沿岸十餘城的百姓。
跟溶溶說話的這幾人都是素日在大街上賴混的閑漢,最愛聽高門大宅的閑話,實在一點裏子沒有,被溶溶這麽一怼,個個面面相觑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哪個人冒了一句:“護得這樣緊,不知道還以為你是在維護自家男人呢!”
溶溶聽得臉色發白,正要看是誰說的,旁邊幾個閑漢頓時哈哈笑起來,其中離溶溶最近的一個人還指着溶溶說:“人家就做這這夢呢……”最後那個字還沒說話,身旁有人一拳打在他臉上。
這一拳又狠又快,感覺把那人的腦袋砸出了一個坑,打得他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下了。
剛才還在調笑的幾個人旋即噤聲,齊刷刷地看向溶溶。
溶溶的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來一個男子。
他沒搭理周遭人的目光,低聲對溶溶道:“溶溶,咱們先離開這裏再說話吧。”
溶溶大吃一驚,站在她身邊的,竟然是許久不見的謝元初。見謝元初一出手教訓了那出言不遜的閑漢,溶溶心裏覺得暢快。
“沒事吧?”謝元初關切的問。
溶溶搖搖頭,她就是被氣壞了。此時謝元初出現,她立即就想問太子和元寶的情況,謝元初許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簡短說了一句,“我們先出去。”
說也奇怪,先前溶溶在人群裏寸步難行,謝元初卻生生從人群中辟出了一條路,護着溶溶走出去。
“你怎麽沒在東宮,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遠離了人群之後,謝元初這才問道。
溶溶無心回答,扯住他的袖子:“元寶怎麽樣了?”
謝元初唇角一揚,“放心,小元寶無事……”這話一出,溶溶頓時大松了一口氣。
見她如此,謝元初追問:“你就不擔心他嗎?”
溶溶知道謝元初要問的他,悶悶道:“他會武功,肯定不會受傷的。”他那麽厲害,誰能傷他?他,倒是蠻傷人的。
“不,他受傷了。”
受傷了?太子受傷了?
溶溶剛剛才平複的心情頓時又被謝元初扔下的這塊巨石攪起翻天巨浪,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眼眶裏剎那間就有了眼淚。
兩人站得很近,謝元初看着眼前這雙美麗的眼睛裏迅速氤氲起霧氣,仿佛山裏的清泉一般,微微有些失神。
“世子,他傷得重嗎?”
聽到耳邊傳來溶溶急切的聲音,謝元初這才回過頭,迅速別過頭。
“不重,但也不輕。那刺客奔着元寶去的,他為了保元寶毫發無損,才受了傷。”
聽到他沒有性命之憂,溶溶這才稍稍安心。
“刺客抓到了嗎?”
“抓到了,活的。”
見她如此為太子牽腸挂肚,謝元初心情有些複雜,拿了自己的帕子遞給溶溶,示意她擦一下眼淚。溶溶此時才意識到,方才情急之間,居然已經哭出來了。
她一邊擦眼淚一邊覺得自己不争氣,當初景溶死的時候,他應該是沒哭的。
“你還沒告訴我,怎麽一個人跑到大街上來了?”
溶溶擦過眼淚,這才道:“今日他們倆不在東宮,就允我回來探望祖母,我算着時辰回東宮,在路上聽人說他們遇刺了,馬車在這裏駛不過去,我想着下來看看,有沒有什麽消息,若是無事也好安心。”
“我騎了馬,比馬車更快,走吧。”
溶溶也想早些見到元寶……和他,同駕車的小太監說了一聲,便上了謝元初的馬。
騎馬果然比坐馬車快許多,溶溶原本以為謝元初是要從旁邊的小巷子繞路回東宮,誰知竟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去了,溶溶騎在馬上颠得厲害,想說話卻只聽見耳邊風聲呼呼,料想即使開口謝元初也聽不到,只得作罷,眼睜睜看着謝元初騎馬出了京城。
出城之後,兩人沿着官道行了四五裏地,到了一座莊子前面。
謝元初先跳下馬,旋即扶着溶溶下馬。
溶溶正要詢問這是何處,便看見福全從莊子裏頭走出來,頓時安心。福全在,他自然也在這裏。
“多謝世子。”溶溶朝謝元初福了一福。
“兩位怎麽湊到一塊兒了,世子,千歲爺正候着呢。”福全說着,先把謝元初讓了進去。
溶溶看着謝元初走進去,心道他肯定是來辦正事的,自己卻……
“福全公公,我以為世子要帶我去東宮的,我來這裏,是不是不太方便?”
确實……不太方便……
一開始,想的是太子在這邊把事情處理了,溶溶留在東宮好陪着元寶就寝,不過,來都來了,也是世子的一片好意。
福全上前道,“千歲爺這邊正缺人伺候呢,這裏廚子太差,他晚膳一點都沒用,可巧姑娘來了,就勞動姑娘給做頓飯。”
“我本來就是東宮的婢女,做飯是本分。”想到先前謝元初說他傷得不輕,溶溶早就心疼起來了,低頭問,“公公,他傷到哪兒了?”
“傷了右邊胳膊,太醫說一個月都動不了,另一只手也受了傷,不重,就是手掌被劍鋒割破了。”
兩只手都傷着了?
“那他不是……”
“可不是麽,什麽都得人伺候着。溶溶姑娘,我先帶你去廚房。”福全領着溶溶從旁邊的走廊繞到後面去。這莊子外面看着很不起眼,裏頭的裝飾卻是極為精致的,顯然并不是臨時擇的去處。
溶溶跟着福全旁邊,落後半步走着,“公公,千歲爺既受了傷,為何不在東宮療傷,要跑到京城外來?”
福全當然知道,但他不能告訴溶溶。
這刺客竟敢刺殺太子和皇孫,皇後娘娘一聽說就下了懿旨要把那刺客千刀萬剮。當然,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千歲爺要的不只是這刺客,最要緊的是他的口供。這口供必得由太子親自審出來,若是先落到宮中那二位的手裏,只怕又要兜回四年前的老圈子了。
“我也不明白千歲爺為何如此安排,就是聽命行事。”福全領着溶溶到了廚房,裏頭只有一個面生的侍衛在洗碗,“姑娘有什麽粗活兒累活兒只管吩咐他做,飯做好了,也讓他來叫我就成。不必弄得太複雜,有三五個菜就行。在外頭,爺沒那麽多講究,一切從簡。”
“是。”溶溶聽他傷得那樣重,心揪得生疼。
受了這麽重的傷,定然得好好補一補血。溶溶讓那侍衛洗了蓮子、花生、紅棗,就着現成的白粥重新用小火熬着。自己則炒了幾道快手的小菜,素炒藕丁、火腿白菜湯、魚片羹,又蒸了一碗蝦仁雞蛋,都是清淡又好消化的。因想着已經誤了晚膳的時辰,溶溶不再多做,讓幫手的侍衛過去喊福全。
福全親自過來端菜,他端了藕丁、蒸蛋和白菜湯,侍衛端了魚片羹和養生粥,溶溶則走在福全身邊,三人一齊往莊子的正院走去。
“公公,這些菜是千歲爺和世子一起用嗎?”溶溶問。
“世子已經離開了,就千歲爺一人吃。”
溶溶心下松了口氣,他一個人,四個菜倒是夠吃了。
莊子不大,走了片刻就到了正院。這邊也沒東宮那麽多規矩,連聲通傳都沒有,福全就帶着他們進去了。
這莊子裏裏外外都是侍衛,伺候的人就福全一個,看來是來的十分匆忙。
饒是溶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見到他的時候,仍覺得心裏一顫。
不管是景溶還是薛溶溶,見到的太子,從來都是威風八面的神仙人物。而此時倚在貴妃榻上的這個人,右手手臂沒穿衣袖,用白色的布條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左手手掌也是結結實實的把紮着,看起來有些臃腫。臉龐倒是一如既往的英俊,但由于失血過多,薄唇沒有分毫血色,連帶着目光也不如往昔銳利。
“爺,溶溶姑娘做了晚膳給您呈上來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穩穩地落在溶溶身上,也不知怎麽地,溶溶被他看得發毛,只能低頭站在一旁。
福全将溶溶做的四道菜一一擺在桌上,領着那幫廚的侍衛飛快地退了下去。
太子從美人榻上起身,走到桌子旁坐下。
“奴婢服侍殿下用些吧。”溶溶見他如此,心裏哪裏還有脾氣,主動上前說道。
“嗯。”
溶溶舀了粥,一口粥,一口菜地喂着他。
算起來,竟然是第一次喂他吃東西。前世景溶在東宮住了那麽久,連跟他一起用膳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喂飯了。那會兒他在朝中的根基還不深,每天都要在內閣跟着首輔一起票拟學着處理朝政,早上很早就離開東宮,晚上很晚才回來。
那時候他十九,還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即使白天忙成那樣,晚上還是生龍活虎的。
溶溶不自覺就臉紅了。
他都傷成這樣了,自己竟還想着這些事。也不能怪她,畢竟,她和他的回憶,左左右右都是那檔子事,沒有旁的。
太子張了嘴,卻瞧見那一勺粥懸在半空,再一擡眼,發現身邊的人臉龐微紅,竟發起了呆。
呵,喂個飯也如此害羞。
“溶溶。”他喊了她。
低沉好聽的聲音,或許是因為他才受了傷,往日聲音中自帶的那股居高臨下的威勢不見了,反而柔軟了許多。
聽到他在喊自己,溶溶才發現自己失了神,手一抖,手上的粥全抖了出來,正好落在他的膝蓋上。
她急忙放下勺子,蹲下身替他将膝蓋上灑落的粥擦掉,愧疚地說:“殿下,等用過膳再更衣可以嗎?”
這會兒福全不知道躲哪裏去了,要更衣肯定也是她伺候。
若是晚點再更衣,或許福全就接手了。
他如今受了傷,更衣也麻煩,聽溶溶這麽說,自是沒有異議。
他許是虛弱着,比平時更惜字如金,只微微點頭。這一回,溶溶不敢再胡思亂想,認認真真地把一碗粥喂完。他喜歡吃魚片羹,除了粥之外,就這道菜用得最多。
等到他用完,溶溶便喊福全端水進來。
福全很快就打了盆水進來,溶溶取了帕子沾了水又擰幹。
“爺,您看什麽時候送溶溶姑娘回東宮?”福全見太子沒有吭聲,心裏知道這位爺不想送溶溶姑娘回去。可元寶晚上離不得人,太子和溶溶,必得回去一個人才行,要不然,今晚這孩子就合不攏眼了。
太子擡眸,正好撞到溶溶的目光。
溶溶心裏小鹿亂跳,道:“我先替殿下淨面吧。”
手剛一碰到他的臉,頓時被吓了一跳,“怎麽這樣燙!”下意識地去摸他的額頭,果然燙得吓人。
福全頓時也慌了,他不敢直接去摸太子的臉,只伸手碰了碰太子的手背:“先前太醫是說過,爺晚上可能會發燒,可沒說會燒得這樣厲害呀!”
太子聽見福全驚慌的聲音,淡然道:“大驚小怪。”
然而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就微微晃了一下。
溶溶和福全一起扶住他。
“公公,我們先扶殿下去榻上躺着吧。”
“好,好。”福全心裏是真的慌。太子一向身子強健,十幾年來都沒有生過病,福全還真不知道怎麽伺候生病的人。現下溶溶有主意,就什麽都依着她的話做。
溶溶和福全把太子扶到榻上,太子躺了片刻,便緩緩睜開眼睛,“方才有些暈厥,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只是發燒,不必驚慌。福全。”
“奴才在。”
“套車,送她回東宮,元寶該睡了。”
福全為難地看向溶溶,勉強道了聲:“是。”
溶溶聽他趕客,也不堅持,只對福全道:“公公去請太醫過來給殿下瞧瞧吧。”
“姑娘有所不知,今兒爺傷了手,已經用了咱大相國寺的天罡斷骨膏,這藥靈性的很,與很多藥材都有抵觸,若是殿下服了藥,天罡斷骨膏的藥效就要大大減弱了。”
居然這樣。當初溶溶用的時候,琉璃的确也囑咐了自己要忌口,吃的補藥都是琉璃送過來的那兩三味。
“既如此,我就先回東宮照顧元寶殿下。”看來,這燒太子是必須硬扛過去了。
福全點了點頭,溶溶一轉身,手就碰到了太子的手。
他的手被溶溶的手這麽一勾,就甩到了床榻外邊挂着。
溶溶回頭,見他就這麽手挂在外面一動不動,頓時吃了一驚,試探地喊了一句:“殿下?”
福全聽她這麽一喊,也看過去,上前兩步晃了晃太子的手,果真見他沒反應,“爺?千歲爺?”
“怕是燒糊塗了。福公公,莊子上有太醫嗎?”
“爺是最通醫理的,這回出來的急,先前在東宮的時候叫太醫包紮了,立時就往這邊來了,這可怎麽辦?我……我立即讓人回去找太醫。”福全愁眉苦臉的說,“不,不行,爺這回就是怕惹人注意,才沒帶伺候的人過來,若是貿然回去找太醫過來,只怕是要誤事。”
這回帶出來的,都是太子親自訓練的暗衛和死士,不僅武功高強,也絕對的忠心。東宮裏頭,可有不少二聖的耳目。
溶溶雖不知道為何不能請太醫到這裏來,但從福全的為難中,她看得出來,這一回太子躲在這莊子上,定是要辦非常要緊的事。
見狀,溶溶道:“福公公,你立即讓人燒水,溫溫的就行,不要熱的,更不要燙的,馬上弄好端進來。”
福全見她拿了主意,忙不疊地點頭出去了。
溶溶爬到榻的裏面,費力地幫他把衣裳褪下去。
躺在這裏的這個男人,無疑是最英俊的,硬挺的鼻,薄薄的唇,棱角分明的側臉,好看得令人窒息。溶溶每一次見到他,她的心都會因為他跳得更快一點。有時候她覺得自己不争氣,有時候又覺得理所應當。他這樣的男人,連高高在上的謝元蕤、梁慕塵等人都一見傾心,她會動心再尋常不過。
此刻,他又是虛弱的。臉上的表情近乎凝滞,薄唇上沒有分毫血色,臉色倒不蒼白,只是因為燒得厲害浮現出一種病态的紅暈。
溶溶很順利地寬了他的腰帶,小心翼翼把他左手的衣袖褪下,卻在褲子那裏遇到了麻煩。
太子身型高于常人,又長期練武,肌理結實,因此一條腿重量非常。
溶溶使了吃奶的力氣也擡不起來。
好在這時候福全端着水進來了,見狀忙上前搭手,這才順利替他寬了衣。
溶溶試了試水,溫溫的,不熱也不燙,立馬擰了帕子,開始給他擦身。
以前安瀾姑姑教過她,人發燒的時候,拿溫水不斷擦身子,能幫着把熱降下來。
此刻太子不能服藥,只能用這種笨法子替他降溫了。
福全此時心系太子安危,倒沒想着再退出去避什麽了,他跪在床榻的踏板上替太子擦左手左腿,溶溶蹲在床榻裏頭替太子擦右手右腿。水盆裏的水換了三次,兩人擦足了半個時辰,才覺得太子身上的溫度退了一些。
溶溶忍着手酸腳酸,伸手替太子蓋上被子。
“千歲爺還燒着,不急把衣服穿上,只搭着被子就好。”
“好。”福全此刻對溶溶十分信服。他這十多年是真沒照顧過病人啊,不管遇到什麽難事,都有太子拿主意發號施令,他從來不用去想怎麽做,只要聽吩咐就成。
先前見太子燒昏過去,他真是慌了神。
“溶溶姑娘,今日可多虧有你。”福全誠心誠意的感謝。
“公公哪裏的話,都是伺候主子罷了。更何況,千歲爺也救過我。”
“是,都是緣分。”福全點頭,“此刻天色已晚,姑娘還回東宮嗎?”
東宮?元寶沒有太子在身邊,又沒有溶溶在,此刻定然還未安睡。溶溶當然挂念元寶睡得好不好,可太子燒成這樣,她哪裏能走?
兩相衡量,溶溶有了決斷。
“今晚我留在這裏吧,明日一早,煩請公公備車送我回去。”
“好,好,”福全聽到溶溶的回答,自然也高興,“溶溶姑娘,你先在這兒照看一下殿下,有什麽事直接喊外頭的人就是。我那邊還有點事,先過去瞧瞧。”
“我知道了。”
等溶溶一點頭,福全便匆匆往外走去,千歲爺吃了這麽大的虧,他非得從那刺客的嘴裏套出點東西來不可,否則,那什麽臉去見千歲爺!
溶溶起身重新拿帕子在水盆裏搓着,擰幹後蓋在他的額頭上。他的臉的确比先前稍稍涼了一點,只是仍然很燙。因為屋裏沒人說話,此刻,溶溶才聽到他的鼻息非常粗重。
燒得很難受吧。
溶溶難過地摸了摸他的臉頰,他仍是緊緊閉着眼睛,動也沒動。
方才一番擦洗,溶溶早就腰酸腿疼,此時得了空,才側身坐在榻邊,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左手僅剩的兩根能活動的手指輕輕勾住了溶溶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