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逃
周日下午，在商場的環形走廊裏，莊梓君摟着黎紫邊慢慢走着邊說着：“……就這麽說定了，高考完馬上出發，先去泰國吃榴蓮，住上十天半個月，再飛去希臘，在雅典玩幾天之後去聖托裏尼住半個月，之後……”
“行了，行了！”黎紫笑着打斷他，“我有跟你說定嗎，有答應要去嗎？”
“這是我們第一個蜜月，扛也要把你扛去！”莊梓君也笑着。
“什麽蜜月！”黎紫打他，突然又故意說，“你不是說暑假陪我找地方辦課外音樂班嗎？騙人！”
“不急，先度蜜月！”莊梓君突然微微湊近她，“度完蜜月先生孩子！”
“然後先把孩子帶大是不是？”
“對，然後先把二胎也生了！到時，兩個孩子一起上你的音樂課，不更好嗎？”
“好個鬼！”黎紫又打他，但她笑着，突然笑容僵住，望着對面的走廊停住腳步。
“怎麽了，那個男人你認識？”莊梓君也望向對面撐在欄杆上站着的男人。
“不、不認識。”黎紫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走吧！”莊梓君又看了那男人一眼，那男人沒什麽特別的，也沒看他們，他于是摟着她繼續走。黎紫也笑笑沒再看，盡力讓自己平靜、看起來正常的樣子。
兩人逛過後到停車場準備開車離開時，剛出電梯，她又看到那個身影，在不遠處的一臺黑色轎車內對她詭異笑着——與莊梓君十指緊扣的手下意識握緊了一下，莊梓君馬上看她，他感覺到她今天似乎有些異常，他柔聲問：“怎麽了？”
“沒事。”黎紫依然笑笑回應，沒再看向那臺黑色轎車。
紅色轎車在超市外面的街邊停下，黎紫邊解安全帶邊說：“你不用進去了，在車上等我，我很快！”
“好吧！”莊梓君也解安全帶下車，“下車等你吧！”
黎紫對他溫柔一笑，然後快步進入超市，在生鮮區随意挑了幾盒肉和幾紮菜就去收銀臺排隊，超市是在一樓，她在收銀臺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街邊的紅色轎車和靠在車上等她的莊梓君。
輪到她收銀時，她不經意向外面瞥了一眼，突然她驚恐地叫出聲：“不——”
“诶——還沒找錢呢——小姐——”收銀員喊她，其餘人也不明所以地看向突然奔出去的她。
“莊少——”剛出超市，她奔到莊梓君身前，裝着菜的塑料袋掉下地，她馬上緊張地檢查莊梓君的身體，“他有傷了你嗎？給我看看，快給我看看！”
“怎麽了？”莊梓君對她的反應非常震驚，他抓住她的肩膀安撫說，“冷靜！黎紫，冷靜！”
“怎麽冷靜，剛才那個人，他要殺你，他有刀，我明明看到他手上有刀！”黎紫突然抱他，害怕、慌張。
“剛才那個人只是問路而已，怎麽會殺我，他也沒有刀……”莊梓君也抱她，在她耳邊說，“黎紫，你怎麽了，我覺得你最近精神很不好，是因為做噩夢太多了嗎，我不知道你有什麽心事，你不想跟我說，我不問，但是，我好擔心你，我給你約心理醫生好嗎，無論是噩夢或是心事，你可以跟醫生說，也許會有幫助。”
黎紫漸漸平靜下來，依然埋在他胸膛，過了一會她才低聲說：“好，我答應你，去看心理醫生……”
“嗯！”莊梓君微微一笑，放開懷抱親她額頭，“我們回家吧！”
說完他彎腰撿起地上的菜，兩人上車離開……
周一，黎紫聽莊梓君的話去看心理醫生，下午回到家，在天臺澆花時，突然花灑從她手中脫落，同時口袋的手機響起來，她望着不遠處的一棟樓的天臺：“你怎麽會在那裏？”
天臺上的人對她笑，聲音也在笑：“我無處不在，我在陪你玩呢，小寶貝！不過，我說過只陪你玩一個星期，今天是周一了，還有四天！你還有四天可以考慮清楚要不要離開他！”
“我不會離開他，我愛他，不會離開，我不會！”黎紫對着電話也對着那邊的天臺吼。
“不，你會離開他！”他笑的自信得意，“昨天看到了嗎？那只是警告，我随時可以讓他死！想要他不死，就離開他，乖乖做我的小寶貝，乖乖做我身下的小羔羊！”
“你做夢——你做夢——”黎紫吼完馬上挂斷電話，迅速進入屋裏拉上所有窗簾，之後打開電視縮在沙發上……
周二，門口打開的快遞盒裏面，是一套壽衣，上面貼着莊梓君的黑白照……
周三，快遞盒裏面，是四張用電腦軟件處理過的照片，是莊梓君鮮血淋漓躺在棺材裏的照片……
“不——不——莊少——”她奔潰大哭，他是魔鬼，他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他真的會讓照片變成現實……
周四，莊梓君回到家看到小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菜，他依然習慣性先進廚房從身後抱她：“今天好多菜！”
“吵完這個青菜就可以吃了，今晚煲了蟲草湯，要多喝一點！”黎紫微笑着。
“好幸福！”莊梓君抱着她不想放，“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了，真想快點考完去度蜜月！”
正在炒菜的黎紫笑容突然僵住，過了一會她把菜裝上碟溫柔說：“快放開啦，洗手吃飯！”
莊梓君親了一口才放開。兩人坐在餐桌上吃飯，黎紫突然想是不經意地問：“你家裏那位女傭一直都在是嗎？”
“嗯！”莊梓君點頭，确實是的，雖然家裏已經沒人，但莊庭偉依然讓女傭每天到小別墅上班，他也依然每個月會去小別墅，但他疑惑，“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有，随口問一下！”黎紫笑笑，轉移話題說，“你家女傭做的菜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吧！”
“你做的更好吃！”莊梓君微笑，他媽媽楊素儀是個要求比較高的人，請的女傭對廚藝要求也高，女傭做的菜确實好些，只是在莊梓君看來黎紫做什麽菜都是最好吃的。
“莊少……”黎紫微微低着頭，突然想說什麽，但停了一會依然沒說。
“怎麽了？”莊梓君也停下筷疑惑看她。
“沒事！”她微笑起來，往他碗裏夾菜，“多吃點！”
“遵命！”莊梓君笑着……
三天後，周一下午一放學，陸錦銳就坐車去黎紫家。下午最後一節課課間，鄒奕找夏明媚，說莊梓君一整天都沒到學校，班主任以及家裏的女傭都聯系不上他。但夏明媚奶奶這幾天住院，只好讓陸錦銳一個人到黎紫家看看。
他剛敲了兩聲，門迅速被打開：“黎紫！黎——”
看到是陸錦銳時，莊梓君瞬間失落，恢複頹然。
“你怎麽了？”陸錦銳進門，關心說，“你看起來很不好！”
“沒事。”莊梓君說完轉身進入房間，是他平時做功課的那間房，陸錦銳也跟進去，他在電腦前坐下，繼續玩着游戲。
“莊少，你到底怎麽了，她呢？”陸錦銳疑惑。
“走了，離開了。”莊梓君淡淡地說。
“你們吵架了嗎？”陸錦銳又問。
莊梓君不想回答，放開鼠标站起來坐到床上，那是一張空床，床墊上只有被子，連床單也沒有，這張床平時都沒人睡，他躺下，扯過被子要睡覺：“我累了，想睡，你走吧。”
“起來！”陸錦銳突然生氣地用力掀開被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不去學校，手機為什麽關機？”
“滾開！”莊梓君突然坐起來生氣地推陸錦銳，“別管我！”
“莊少，別這樣……”兩人對視，陸錦銳眼裏有些乞求，“你這樣我很擔心你……”
“對不起……”莊梓君道歉，他看起來頹廢又無力，“阿銳……她走了……上周五我放學回到家，她就走了，只留了一封信就走了……”
陸錦銳挪近，擁抱他，他知道他此時非常迷茫失落。他繼續說：“她在信上說，要跟我分手，她說她并不愛我，跟我在一起只是一時迷惘，因為我丢了工作後，才慢慢醒悟過來……她說她非常後悔，後悔跟我在一起……她要離開我、離開這間房子、離開這這座城市，去另一個城市找一份工作重新開始……她再也不想見到我，再也不想、讓我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我不信！阿銳，我不信！她愛我，我知道她愛我，她一定是愛我的！對不對，阿銳你知道她愛我對不對？”莊梓君激動。
“我、不知道……”陸錦銳有些為難地回答，他們的感情，他不了解，此時他也不知道怎麽安慰。
“我知道！”莊梓君突然推開懷抱看着陸錦銳，“別人不知道我知道，那怎麽可能只是一時的迷惘，怎麽可能，她不敢承認愛我，她為什麽要離開我，阿銳，為什麽……”
“莊少，別這樣……”陸錦銳看出來他除了情緒失常，精神也非常疲憊，這三天他大概沒怎麽睡覺，眼裏布滿血絲，他心疼攬過他，湊近耳邊柔聲說，“求你……別這樣……”
“阿銳……”莊梓君的聲音非常無力，“好難受……”
陸錦銳沉默，安靜地陪伴他……
接下來兩天，陸錦銳請假沒有去學校，也沒回家。第三天，精神恢複正常的莊梓君與陸錦銳一起回學校上課……
一個月後，迎來高考，天公不作美，高考這幾天大到暴雨，從高考第一天開始，黎紫起的很早，站在窗前望着通往學校的道路上那些風雨無阻的高考生和家長。
高考第三天一早，不再下雨，但天氣依舊陰沉。這天黎紫沒再待在出租屋裏，她穿了一件深藍色連衣裙背起随身包出門。
來到這座城市已經有一個月，這一個月裏她沒有去找工作，也幾乎沒怎麽出門，更多時候把自己關在出租屋裏。曾經的電話卡被她拆下換了一張新的，這一個月她沒再接到那個人的電話，也沒再收到那個人的快遞，離開了那間房子，離開了那座城市，她已經擺脫那個人，內心漸漸平靜下來，只是每天想念莊梓君，無法控制地想念……
醫院的婦科診室裏，溫柔的女醫生看了一眼報告說：“确實懷孕了！”
“醫生，我三個月前才做過人流，怎麽會這麽快又……”黎紫心情複雜。
“只要月經恢複正常，沒有采取避孕措施都可能懷孕！”醫生回答。
猶豫了一會，黎紫突然把手輕輕放在腹部：“醫生，我沒有吃過藥，這個孩子可以要嗎，會有問題嗎？”
“一般孩子不會有什麽問題，但人流半年內再懷孕屬于高危妊娠，容易自然流産……”
“醫生，你幫我，我要這個孩子，求你幫我保住這個孩子，我要平安生下來，求你了醫生！”黎紫打斷醫生乞求說。
“先別激動，別激動……”醫生溫柔說，“先觀察一段時間，多過來檢查，前三個月非常重要，要多休息，多補充營養，保持好心情……”
離開醫院，黎紫買了肉和菜回去，還買了半個雞，回到家馬上開始給自己炖雞湯。晚飯過後，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漸漸黑下去的天色，看着昏黃的街燈，突然拿起手機拉到莊梓君的號碼，但猶豫着始終沒有點下去……
過了許久，她走進廚房，把炖好的雞湯盛出來喝——現在，她只想保護好這個孩子，她和莊梓君的孩子……
晚些，窗外下起雨來，黎紫洗過澡穿了一條白色連衣睡裙從浴室出來，突然，手中的毛巾脫落，她震驚地睜大眼睛——沙發上坐着一個男人，看着她，皮笑肉不笑。
“小寶貝，找了一個月，終于找到你了！”男人站起來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不——不要過來——”黎紫慌張地退後，再退後，“不要過來……莫仕欽，你為什麽陰魂不散？”
“因為我要懲罰你！”他突然快步過來，把她禁锢在身體與牆壁之間，并迅速抓緊她的雙手按在牆上，“小寶貝，今夜要好好懲罰你……”
“不——不要——不要——”黎紫失控地掙紮着，然而無力，突然全身都無力。
“你的水被我下過藥了，小寶貝！”他邪惡地笑着，抱起她躺在沙發上，“今夜他們都不在家，讓我好好懲罰你吧……”
“不要——不要——”她尖叫着，拼命地使力掙紮，但怎麽也使不上力，身體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禁锢。
“好香……好香……”他俯身湊近她的臉聞着，時不時吻一下舔一下，“小寶貝……乖……我會溫柔……”
“不要……不要……”黎紫流淚，哀求，“不要……我有孩子了……求你……不要……”
“什麽？”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狠厲地說，“你懷了他的孩子，你居然懷了他的孩子！你殺死我的孩子，卻想給他生孩子，你休想！我要懲罰你，懲罰他，懲罰你們的孩子！”
他說着突然暴力轉過她的身體，讓她背頂着沙發靠背，而他頂着她，扯起她的睡裙：“我要殺死你們的孩子——殺死他——殺死他——”
“啊——啊——不要——不要——”黎紫奔潰尖叫、嘶喊，“孩子——我的孩子——不要殺我的孩子——不要殺我和莊少的孩子——不要——”
“我要懲罰你——懲罰你——懲罰你——”
下身的刺痛讓原本無力的她突然有了一絲力氣，她憑着那絲力氣拼命地掙紮，扭頭，突然瞥見茶幾上的水果刀，瞬間仿佛又沖破禁锢她的那種無形力量。她瘋狂地咬住他的耳朵，撕扯。
“啊——啊——”他捂着耳朵大叫。
黎紫把扯咬下來的一塊肉吐掉，迅速踢開他，起身抓起茶幾的水果刀向他身上用力刺去：“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你……你竟然……”他痛苦，用力推開她，但他的力氣已經不大，耳朵，身上都在流血。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黎紫已經失控，劇烈顫抖的雙手緊緊握着水果刀，突然她再次撲向他，“殺了你——殺了你——”
“啊——啊——”他已經無力反抗，一聲聲大叫着，叫聲越來越低……
突然，水果刀從黎紫手中脫落，她驚慌，看着自己的雙手：“血——都是血——”
她突然轉身奔出門：“殺人了——血——都是血——”
赤腳奔跑在雨中的街道，精神奔潰地念着：“殺人了——都是血——都是血——”
不知奔了多久，在一座橋上突然看到前面的警車，她頓住，不知所措：“警察——警察別抓我——不要坐牢——我有孩子了——不要坐牢——”
她突然回頭，迅速從小階梯下橋，躲進橋下……
雨越下越大，夜越來越深，她靠着橋墩半躺，全身已經沒有力氣，頭發已不再滴水，濕透的白色睡裙貼在她身上，她掙紮着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掀起睡裙：“血……都是血……”
她流着淚呢喃着：“不……不要……孩子……孩子不要走……不要……”
哭聲漸漸低下去，呢喃聲越來越微弱：“莊少……莊少……莊……少……”
雨，還在不停地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