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奉天
無常天尊玄功至頂，或抓或拿，或掌或指，每一招都帶着無盡的勁氣，每一招的出手時機拿捏方位無不精确到極致，只将空間震得飄蕩，遠遠望去，猶如身居火簇，似幻似真。遲遠心也不慌忙，來招均以雙掌相迎，其實他一掌足以應對，雙掌齊出，不僅化解了來招，更是防中帶攻，後招無窮。
這些看在魔蓮弑邪等地尊眼裏，也是驚嘆無比，他們自以為修為漸強，縱然不及天尊，也相差無幾，見了無常遲遠心功夫，傲心頓去，地尊天尊看似一步之遙，實是相差十萬八千裏，這等境界，怕再練五十年也是不及，連連搖頭，暗自苦笑。
陡然間嗤的一聲，那遲遠心驟出一掌，掌風似刀，将無常袖袍削下一截來。底下盤坐的鬼谷天尊叫道：“臭無常，你仔細些，他的功力屬性很奇怪，好像…是毒…又像冰…”
無常天尊點點頭，空手一握，黃色的玄功真氣逼散開來，赫然凝成一把巨尺。遲遠心慢揮一掌，劈上巨尺，只見霧氣蒸騰，掌力竟被那巨尺吸住。
遲遠心道：“玄天神功！”撤掌回收，又哪能撤得動，眼見無常巨尺當頭拍到，身子猛降，從下方疾掠出去，轉眼間已到無常身後。這一閃躲精妙之極，要知在空中躲避，可比地上困難百倍，巨尺又封住了所有退路，單無常天尊後方是唯一逃處。無常天尊料到他會如此，單手一招，巨尺折了彎，又朝遲遠心拍來。遲遠心高聲道：“你也不要命了？”掌力外催，可那巨尺何等神力，一下便把他擊飛，撞上無常，兩人一同跌落下來。
衆人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出，這般招式別說見，聽也沒聽過，剛才金虎貪狼孤星的招式已夠厲害，和這玄天神功一比，猶如童耍一般。
遲遠心道：“無常，你夠狠的，竟不惜以命搏命…”猛咳幾聲，後面的話便沒接下去。他身受重傷，右手按住額頭，但見黑色真氣凝聚，從他眉心滲入，片刻工夫，臉色已由白轉正，起身道：“玄天尺打在你身上，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無常天尊道：“不錯，我雖然沒倒下，可也再使不出那功夫了。遲長老，你說是為一部秘籍而來，那秘籍可是黑水章？”
‘黑水章’三字一出口，衆羅漢面露疑色，魔域魔蓮幾位地尊卻是極為震驚，傳言黑水章是一部黑暗秘籍，裏面記載了各門派功夫，更有升至大神通境界的法門，修靈之人無一不想得之，這遲遠心為它而來，莫非這秘籍真在教中？
遲遠心道：“你怎麽知道這書的名字，桓煙把它給了你？”無常天尊道：“你說呢。”遲遠心臉色一變，大聲道：“書在哪裏？”無常指了指自己嘴巴，道：“讓我吃了。”遲遠心道：“你說甚麽？”無常道：“桓教主不屑練裏面功夫，把書交給我，教主不練，我更不能練，為防止這書再禍害世間，只好吞進肚子裏，你得不到，我也得不到，天下再無人能夠得到！”
遲遠心呆了一呆，哈哈大笑道：“我不信，咱們都是修真之人，都想突破瓶頸到達那大神通境界，你既得了秘籍，怎能忍住不練？我不信！”
無常天尊道：“西躍急門，轉中樞行大同，當以三裏彙聚其田，屯五氣運任脈，轉風弛又七環…”遲遠心道：“你…”無常天尊續道：“修身于井位，或八門遁甲，揣思左近，行以右愫，逢朝得天之造化，覓夕乾坤之凡差，值一闕采六合，養惠于…”
遲遠心喝道：“別再說啦！”縱身而起，褐影一閃，如同大鷹般撲将下來。只見他眼珠通紅，出手更是全無後招，無常當即往後避讓，驀地裏背部一涼，像是被人從後面按住，這下竟沒退動。高手過招容不得半點馬虎，他這麽一遲，門戶大開，破綻盡現于遲遠心面前。
遲遠心道：“黑水章沒了，你也別想活着！”大掌拍來，正中無常前心正陰宮。
正陰宮乃修真之人七大宮位之一，游過足太陰脾經，又有沖帶兩脈，要穴甚多，這掌擊中，雙臂登時酸麻，氣血全然停滞。無常趁遲遠心凝神出招之際，挺身上翻，拔起數丈之高，在空中一折，剎那間移于殿堂後面一座石像上。他肢體難動，運起最後一絲真氣貼住像壁，腳掌踩在石像大拇指上，閉上眼睛，已說不出一句話。
遲遠心道：“不愧是鬼剎教最強的天尊，這等情況還能躲開我第二掌。剛才的功夫你應該知道，就是黑水章上的招式，沒想你連擋都擋不住，如此寶貴的東西，你幹嘛毀掉它！”
無常天尊立于石像，輕輕搖了搖頭。
遲遠心續道：“為了得到這本書，我拜入奉天門，做了記名弟子，天天侍奉那些髒老頭子。這一呆就是四十多年，終于終于，我打聽到了黑水章的下落，原來就在聖火宮山下的一座山寨之中。同時得知這部秘籍的還有幾個門派，他們眼光不錯，可功夫稀松的很，又有什麽資格參與争奪，于是我穿上你們鬼剎教的衣服，把他們全殺了…”
神羅天尊嘆息一聲，道：“難怪西海派、北鬥幫、七岳宗、天祁山的掌門一夜之間死于非命，竟是你下的手。”
遲遠心道：“不錯，是我又怎樣，西域各大幫派聯合起來，與你們鬼剎教為敵，這被人陷害的滋味可好受？哼，還是你們桓教主厲害，知道是我從中作梗，廢了我一只眼睛，後來也把秘籍也奪了去。她有大空絕神功，我自然不敵，只好回到奉天門苦練記住的一段功夫，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現在回到這來了。你們桓教主呢，閉關了嗎，嘿嘿，她選的可真不是時候啊，鬼剎教都滅了，練成天下第一的神功又如何，哈哈，她這是罪有應得！”
神羅天尊道：“遲遠心，說滅掉鬼剎教未免口氣大了些，無常雖然沒擋住你，也把你擊成重傷，我們這麽多人，你一人應付得過來麽？”
遲遠心道：“不試試怎麽知道？”話音甫畢，一掌欺了過來。神羅見他掌風雖強，卻也不是不能抵擋，當即趨臂上前準備接招，陡然腳下一滞，像被人從後面拉住，心中恍然：“無常莫名敗在此招之下，竟是這個原因！”身子微橫，堪堪躲過他這掌。遲遠心道：“鬼剎教雖有三位天尊，卻是以你和無常撐場面，我先殺你再殺無常，鬼剎教何愁不滅…”一邊說話，一邊攻出三招。
神羅修為和無常相若，體力也沛，可遲遠心招式實在詭異，明明在前方出掌，後方卻生出推力，一招未發，卻又有莫名的掌力及到面門。神羅對他早有提防，險險躲過三招，到第四招時，微不留神，肩膀中了一掌。所幸這掌未打到要害，還可勉力支持，到第七八招，已只剩防禦再無還擊，這般打下去，又怎能不敗。
底下幾名羅漢見遲遠心後背大露，搶上去道：“神羅大人，我們助你！”剛跨出幾步，神羅與遲遠心對招逼出的餘勁滲透出來，當場掃斃幾人，剩下的挺身站立，再不上前，脖頸上一片空，腦袋竟被削沒了。
只聽殿外有人譏諷道：“天尊之間對決，小人物也敢插手？”聲音聽來極為蒼老，真氣卻足，如在耳邊響起。
遲遠心大驚，回身道：“是誰？”在這當口，神羅已覺對方排山般的攻勢消止，當即後躍開來，也瞧向殿外。
先一聲音剛停，又一蒼老的聲音道：“遲遠心，你一大早就離開奉天門，也不告知我們一聲麽？”緊跟着第三個聲音道：“怪不得你功夫突飛猛進，原來是練了黑水章的緣故。”第四個聲音道：“鬼剎教的人不好對付吧，我們來幫你了。”
衆人正感驚疑，殿外嗖嗖嗖飛進來五人，落在遲遠心和神羅天尊之間。這五人中有四人身穿草衣，和遲遠心一樣打扮，都是瘦骨蒼勁的老者。那第五人是個壯漢，扛着大刀站居其後，衣服散落開來，肚皮至胸膛有一條極長的刀口，雖胡亂纏了些布條，仍可看到裏面鼓動的髒腑。
見了此人，普閑和桓若卿對望了一眼，心中均是大驚。桓若卿喃喃道：“我明明殺了他，怎…怎還活着…”
壯漢朝桓若卿看來，咧嘴嘿嘿一笑。桓若卿只覺渾身冰涼，啊啊大叫往後急退，正撞上一羅漢，和那人摔在一起。她一倒地，背上的沈夕也被摔醒了，小眼睛咕嚕亂轉，渾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遲遠心與四個老者相對而立，問道：“苪長老，丘善風，唐粵磐，房歸華，你們來幹甚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