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訪客
弑性和幾位羅漢均是一怔，弑性道：“看看去！”幾人一齊竄出，身法極快，起縱間已跨過山頭。
桓若卿道：“是姑姑的仇人！”拉起沈夕便走。沈夕道：“什麽是仇人？”桓若卿關心教內安危，沒時間解釋，只拉着沈夕疾行。行出數裏，路上突然跳出一個壯漢，背上別了把大砍刀，雙目瞪圓，把住路口，顯然是阻止他倆上山。
桓若卿見此人面目猙獰，頗感厭惡，低聲道：“滾開！”
那人瞧桓若卿和沈夕年少，根本不放在心上，大刀呼地揮出。桓若卿把沈夕往後一靠，兩步跨上，手指直取對方眼睛。那人側頭避過，刀仍砍向桓若卿，哪知手腕一痛，卻被桓若卿踢中麻穴，刀柄不禁脫手。
桓若卿道：“鬼剎教是姑姑的聖地，豈容你們來撒野。”一甩腰巾，纏住那人脖頸，縱身飛起，拉着他在地上拖行。
那人呼吸阻滞，雙腿一蹬翻過身來，反拽腰巾，把桓若卿拉近尺許，當面就是一拳。桓若卿伸指在他拳上一點，形如游魚，從他臂下滑過去。那人咦了一聲，道：“你是哪位地尊？”招式不停，右臂後揮，卻揮了空，瞪眼一看，桓若卿已跳在空中。
桓若卿道：“區區地尊能練成本公主本事？瞎了你狗眼了！”一腳踏中那人右臂，另一腳踢中他下颌。那人身材甚是壯健，晃了幾晃硬是沒倒下，反攻出兩拳。桓若卿平日鮮跟地尊交手，這次初逢勁敵，臨陣經驗明顯不足，接了幾招，被那人重掌拂中肩頭，倒飛出數丈，胸口一悶，噴出一口血來。
那人哼了一聲，拾步走近，忽聽後面一個聲音道：“看拳！”後背中招，接着大腿被人牢牢抱住。桓若卿叫道：“沈夕！”那人見偷襲之人是個小孩，一肘子擊打下去，沈夕軟癱倒地。
桓若卿喝道：“誰準你傷他！”扔出幾個飛镖，晃動間奔到那人身側，照他臉狠狠甩了一巴掌。那人躲過飛镖，不料對方竟出打臉這招式，呆了一呆，怒道：“臭丫頭找死！”右臂暴出青筋，直朝桓若卿小腹擊去。桓若卿已受重傷，眼見這拳再也躲不過，不由得閉上眼睛。卻聽丁丁幾聲，睜開眼一瞧，那人竟一動不動了。
山頭後轉出一人，腰懸長劍，手中拿着幾顆石子，顯然是他用石子打中了那人穴道。
桓若卿道：“普閑，是你救的我？”
普閑點了點頭，道：“這裏危險，你和沈夕去山下等候，聖火宮交給我們收拾。”
桓若卿聽他言語中頗有小看自己之意，很不服氣，說道：“本公主不是教內中人麽？”見大刀在地，擡腳勾起，對着那人就是一砍。那人胸口至肚腹被劃開一道長長的豁口，血液流了一地，眼睛瞪圓，撲通倒下。
普閑本想問這人的來歷，誰知一晃眼工夫竟被桓若卿殺死了，倒吸一口涼氣，好狠的丫頭！解下腰中長劍，遞給桓若卿道：“這把劍你帶着，必要時可用來防身。”
桓若卿看也不看，哼了一聲，道：“使不慣。”走到沈夕跟前在他鼻孔一探，見他只是被擊昏，心裏一寬，彎身背起，說道：“普閑，事不宜遲，咱們快去大殿吧！”
普閑點了點頭，長劍回鞘，同桓若卿奔上山來。
聖火宮大殿正在山頂。普閑桓若卿一路走來，竟未遇上一人，均覺奇怪。待及殿門，一陣勁風襲來，卻是幾個羅漢被人從殿堂扔出，腦袋偏在一旁，被人擰斷了脖子。
桓若卿道：“誰人這麽大膽，敢闖我鬼剎教！”叫喊着跨進門去。
殿堂內黑壓壓一片，下首站着神羅無常鬼谷三位天尊，天尊之後是十六位地尊，其次是衆位羅漢。殿正中央是四個不認識的，為首的身披草衣，戴了個鬥笠，低着頭看不清面相。後面三個同山下之人一樣，面目猙獰，一人持劍，一人拿棍，另一人卻使了把大鐵剪。
兩幫人劃道而分，中間橫躺着幾具屍體，都是鬼剎教的羅漢，那四人卻無一人受傷。
聽到叫喊，戴鬥笠的嘿嘿一笑，道：“又來個不怕死的，還是個女娃子，鬼剎教無人了麽？”
桓若卿從羅漢們中擠過去，向鬼谷天尊道：“喂，老鬼，這些家夥是誰？”
鬼谷天尊臉色鐵青，搖頭不答。無常天尊道：“是西域奉天門的遲二長老。剛才鬼谷和他對了一掌，受了內傷，這人功夫極高！”
桓若卿道：“什麽奉天門爛天門，旁門左道吧，聽都沒聽過。”近幾年鬼剎教經常來敵，都是些小門派，桓若卿只道這奉天門也一樣，滿不在乎的說了出來。
鬥笠人嗯了一聲，道：“好，好！”第二聲‘好’字剛出口，人已欺到桓若卿面前，伸手朝她臉上抓來。無常天尊人在其後，卻先鬥笠人趕到，揮袖擋下他這招，道：“遲遠心，我來和你較量。”鬥笠人道：“好，你也很好。”出招未得手，也不再糾纏，疾步退到原地。
他一來一去不過瞬息工夫，桓若卿只覺臉上一涼，如刀風刮過，連對方出招，如何抓來都沒看清，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遲遠心道：“素聞無常天尊玄功已達巅峰之境，老朽自認不及。我這有個手下，恰巧修煉玄功，他做你對手再合适不過。金虎！”
話音甫畢，那拿棍的走上來，向無常天尊請了一揖，橫棍擺開架勢。
無常天尊忖度當前形勢，能和遲遠心較量的只有神羅天尊和自己。其餘三人面貌不揚，可從氣息看來，均是頂尖級別的高手，若要取勝，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如此會其他兩人，也能留些餘力，當即還了一揖，道：“請！”
那金虎一震木棍，嗡嗡聲蕩徹整個大殿。剛要遞招，忽聽殿下一人道：“區區小人物也配跟我們天尊交手，地尊便夠了，讓我來會會你！”跳入場中，正是滅世尊者。
金虎一聽是個地尊，猙獰的臉面頓露不悅之色，木棍輕點，刷的一聲擊到。滅世尊者本想拖些時間，對方只有四人，教內有百人，以百敵四，焉有不勝之理，沒想到對方說打就打，始料不及，這棍竟沒躲開，被點中胸口，打了個趔趄，左袖一展，把棍子震到一旁。
滅凡尊者道：“滅世，你行不行？”
滅世尊者一向喜歡取笑別人，這次換別人取笑自己，心中頗不是滋味。剛才敗了一招，無暇應答，兩袖鼓開，雙掌朝金虎猛發。
金虎收棍上挑，後尾向下，只這麽一豎，便将滅世尊者掌力擋在數尺之外。滅世催掌再進，掌到中途，又被金虎以棍尖戳回。滅世暗驚對方棍法了得，改出柔招，袖袍頓長兩丈，猶如蛟龍般席卷過去。那金虎棍子被纏住，不退反進，作勢伸出一指。說也奇怪，滅世明明占了上風，卻似被這指吓住，當即收袖退回。
弑戮尊者道：“下殺手啊，他沒了棍子，還擋得住你乾坤袖不成？”
乾坤袖是滅世的成名技，以柔克剛，正印證了玄家功夫的渾圓之理。弑戮尊者以為滅世心存仁慈，明明有機會卻不敢下殺招，因此出言相激。滅世卻是有苦說不出，這金虎棍法看似雜亂無章，力道極其兇猛，剛才被點了一招，半片胸膛已是麻木，若再被點到，莫說袖袍，恐怕手臂也難保。金虎那一指不算棍法，逼出的真氣卻比棍法尤甚，又豈敢硬接。
滅凡尊者道：“你要打不過，讓我來，省得給滅字輩丢人。”
普緣尊者道：“阿彌陀佛，都什麽時候了，還逞這無謂之争。滅凡尊者，人家是與咱鬼剎教相鬥，勝負未定，咱自己人先內鬥起來，可不成體統啊！”
其時滅世與金虎已過了十幾招。那金虎把棍子使得密如急雨，搶攻而上，不理會滅世如何抵擋，直搗他丹田。但聽劈劈啪啪聲響起，雖沒點中滅世，将空氣也刺出雷鳴之聲，力道之強，在場衆人無不駭然。滅世滑步相避，見棍影出現在左方，揮袖抵擋，蓬的一聲，兩人皆被震開，金虎退了一步，滅世卻連退三步。此等關頭，滅世聽到滅凡和普緣之言，忍不住道：“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倆要看不過，大可不顧規矩，一起上啊！”
普緣道：“阿彌陀佛，怎關貧僧事了？”
弑性尊者搖頭道：“棍子不像棍子，槍法不像槍法，你照常理出招，當然打他不過！”
滅世尊者道：“什麽常理…”一不留神，那棍子已指到了咽喉。滅世大驚，雙腿一跨，人向後急倒，又覺臉旁勁風襲至，倏然側身，拔地而起，袖袍纏上殿堂頂的懸梁，禦空奔走。他以懸梁為軸心，如風似電，四下疾轉，那金虎棍子再厲害，卻也碰不到他。
衆羅漢見了此等輕功，大聲喝彩。弑性尊者卻道：“只躲不攻，終究贏不了對方。”
滅世豈不明白這中道理，可地面已被金虎棍影使滿，只需落地，不出十個回合必然落敗。他疾奔一陣，見金虎出招直來直去，與其他使棍的高手大為不同，陡然想起弑性剛才所說‘棍子不像棍子，槍法不像槍法’，醒悟過來，原來這人裝腔作勢，根本不是棍法厲害，是指法厲害！
他見殿堂東北角空蕩，收袖落地，等金虎攻到，倏然拍出一掌。這掌威力極大，金虎以棍擋住，哪知滅世已轉到他身後，袖袍橫出，正中金虎後背。金虎若以棍法相搏，背後之襲斷然不會奏效，正如滅世所料，他遠攻用棍，近攻用指，一下變招不及，當場被乾坤袖擊倒，委靡在地，一時間無法起身。
衆羅漢又大聲叫道：“贏了，贏了，不愧是滅世尊者，乾坤袖一出，誰人能敵！”
滅世轉過身來，向遲遠心道：“接下來是誰出戰，使劍的還是使剪刀的？”
遲遠心和身後三人嘿嘿一笑，不為所動。滅世道：“怎麽，瞧不起本尊嗎？”遲遠心高聲道：“金虎，人家看你不會用棍，叫嚣來啦，你怎麽辦？”
滅世一驚，回頭望去，那金虎已爬起身來，面色愈加猙獰，脖子一甩，骨頭咯咯作響。滅世道：“你怎…”那金虎陡地欺來，棍子橫擊滅世面龐。滅世縱力上躍，那金虎以棍點地，跟随飛上，雙拳泛出紫色光芒，蓬蓬兩下，擊在滅世胸口處。
滅生滅罪齊聲驚呼，紛紛搶上去，一人架住金虎一拳。滅世卻疾退墜地，翻了幾個跟頭，雙手抱圓運氣行功，可他肋骨斷了好幾根，一口真氣沒跟上，哇的噴出鮮血，面如金紙，撲通倒地。
滅生道：“好個狠家夥，要殺了我家滅世麽！”滅罪道：“若殺了他，那便是罪大惡極，罪大惡極之人，可不能留在世上！”兩人對金虎功夫有些忌憚，可滅世同他們白行夜居，已情過兄弟，眼見滅世慘敗人手，實比自己落敗還難受，當即使出成名絕技，一個‘寒風掌’，一個‘千裏追魂爪’，朝金虎要害擊去。
金虎不及躲避，雙拳齊出，和滅生滅罪拼了個旗鼓相當。躍開幾丈，道：“兩位要一起上，事先可得說明白。”
滅生道：“誰跟你客套！”呼呼又要進招。這時一直觀戰的滅凡道：“滅生滅罪，你們不是他對手，我來。”躍入場中，擋在滅生滅罪身前，冷眼看着金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