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講了什麽
有人不識字才打的拼音,純粹只是因為——
#此dong非彼dong#
世人概皆以為東君乎?
今日方知實乃冬君也!
C!N!M!D!他!居!然!是!涼!冬!啊!(╯‵□′)╯︵┻━━━━━┻
他辣個老婆(劃掉)房管來抓人了!現場捉奸了解一哈!就在我愛豆簽售會現場堵門啊啊啊!不要懷疑樓主的聽力!本助聽器女孩聽得清清楚楚!絕對是—2派來的人沒有錯!
[2樓]:等等……等登等登等登!讓我捋捋——東西南北……就是涼冬?
[3樓]:天啦!這是什麽驚天大瓜啊!
[4樓]:哇我這雞皮疙瘩……
……
[103樓]:怎麽可能?造謠好歹也編得像樣點,涼冬和東西南北的聲音根本一點也不像!
[104樓]:涼冬直播公認用的變聲器,這年頭怎麽還有人不知道的?”
[105樓]:沒什麽好質疑的,東西南北現場親口承認,實得不能再實的錘了嗷~(≧▽≦)/~
……
[696樓]:所以,前因後果就是……涼冬勾搭上了木之将死,抛棄自家糟(豪)糠(門)房管,投奔了敵臺新歡???
[697樓]:噫!人群之中—2大佬的頭頂為什麽是綠色的_(:з」∠)_”
Advertisement
[698樓]:這狗血NTR劇情awsl
……
[2089樓]:這麽一來……也就是說……我居然喊了涼冬這麽多天‘小哥哥'……哇諸君我好興奮啊![蕩漾]
[2090樓]:樓上角度清奇(其實我也想說
[2091樓]:感天動地!我終于調戲到涼冬了!擱以前分分鐘要被—2大佬禁言[捂臉]
[2092樓]:嘻嘻嘻這就快馬加鞭去把前幾天的錄屏再舔個8888遍
……
跳着翻過了一百多頁,整個貼子裏風向一變再變,最後統一成滿屏意味深長的嘿嘿嘿。
眼看着越到後邊各種違禁用詞的系統消音符號越來越密集,梁冬西終于不忍直視,悻悻出樓。
在這種過于糟心的心情狀态下,乃至等到醫院象征的紅十字标識出現在視野中,梁冬西都沒有先前那麽排斥了——
多麽清新脫俗的紅十字啊!
比紅@看起來要順眼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要正式開啓主線惹
單機鹹魚象征性緊張一秒鐘(x)
大不了寫崩,問題不大!
舊傷疤
沒過多久,梁冬西看那個紅十字順眼不起來了。
如果說在開車前往醫院的路上,他的心情還只是郁悶,那麽等到醫院挂上號之後,他就真是惱了。
梁冬西從小到都很讨厭醫院。
消毒水的氣息、隐隐泛着苦味的空氣、冷冰冰的白大衣、飽受病痛折磨的患者、面容憔悴疲累的家屬……一切都讓他不喜歡。
不過對于江牧要帶他來醫院,他先前也沒有堅持拒絕,因為下意識以為只是來配支藥膏之類的,花不了幾分鐘很快就能完事。
于是,等江牧在一臺自助機器上鼓搗一陣,最後拿着一小沓檢查申請單回來,梁冬西整個人都傻眼了:
“什麽玩意兒?”
江牧神情語氣平靜得仿佛理所當然:“右肩關節CT平掃,雙側腕關節X平片,右手正斜位X平片,右手B超——都是一些必要的檢查。”
一連串亂七八糟的術語,聽得梁冬西滿腦子問號:“……請問必要在哪裏?”
只是被不輕不重地磕一下,能磕出什麽花式內傷?他人是豆腐做的嗎?
“以防萬一,做了才知道。”江牧拉着他走進檢查區。
“……”梁冬西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深吸一口氣,“我們就去藥店買個跌打損傷的藥膏,行不行?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江牧置若罔聞,腳步不停。
眼看離檢查室越來越近,梁冬西逐漸開始忍不住心裏一拱一拱的煩躁感——或者與其說是煩躁,毋寧說是他自己不想承認的一些焦慮、不安……甚至退縮。
他不知道該怎麽跟江牧表達……自己有多麽抗拒這個地方。
一直走到CT室門口,梁冬西腳下終于重重頓了住。
江牧拉着他的手也随之一滞,回頭看向他:“怎麽了?”
依照平時的習慣,每次跟江牧提什麽要求,梁冬西八成是靠撒嬌耍賴萌混過關。但這會兒他只是別扭地梗着脖子不看他,語氣生硬道:“我不要進去……想去你自己去。”
江牧聞言微微挑了下眉,正要說什麽,忽然被前方的另一道聲音打斷。
他們來的時間巧,剛好趕上正午,上午一批病人輪完,醫師都在午休,檢查室裏空蕩蕩的,只有當日的值班醫生還待在崗位。
看他們兩人似乎在門口起争執,留着一頭幹練短發的年輕女醫生出來問明情況:“有什麽問題嗎?”看到江牧手上的申請單,她順手接過,“唔……‘梁冬西'——哪一位?要做CT檢查?”
“不做。”
斷聲拒絕,停了一會兒,梁冬西又悶悶地補充:“我不需要。”
值班醫生的目光在兩人間轉了轉,沒再多說什麽,幹脆一點頭:“行。”這種自助申請的診療項目,患者臨時變卦不是什麽稀罕事,“那我這邊給你取消掉啰。”
可她剛抽出插在口袋上的筆,準備劃掉申請單上的排號,下一秒就被阻止了。
“要做。”
江牧拉着梁冬西沒放開,放緩語氣:“聽話。”
“……”
聽你個頭!梁冬西氣得簡直想撓他。
病患與家屬對于診療方案的态度迥然,類似的情況在臨床醫生眼裏同樣見怪不怪。面對此情此景,年輕醫師熟練地出言調解:“有什麽不方便的情況,建議溝通一下重新安排時間,畢竟我們檢查過程中也需要患者本人的協作配合。”
話中之意很明顯——至少就目前來看,梁冬西顯然完全沒有想要配合的意願。
說到最後她委婉道:“如果不是很緊急,需不需要——”
但對于她提到的問題,江牧當然不可能不懂,語氣不容置疑地徑直打斷:“四十分鐘之前,他的右肩被重物壓傷,初步檢查傷勢輕度,但考慮他右手原本有比較嚴重的舊傷,不能排除牽涉影響的潛在可能。我不認為有餘裕延期複查。”
“……哦?什麽舊傷?”醫生微微吃驚,向梁冬西問道。
“……”
梁冬西被吓了一跳,忽然想起前些天曾無意間被江牧看到過右手掌心的疤——當時他明明沒有多追問,沒想到一直記在心裏。
袖口下的手指悄悄蜷了起來,但因為腕間被拉着,沒法藏到身後。
他沒有直接回答醫生的問題,目光有些不自然的躲閃:“已經好幾年了,不是很嚴重的……早就痊愈了。”
……一個說嚴重,一個說不嚴重,所以到底是怎樣?
意識到自己又碰到了難搞的病患,值班醫生暗嘆倒黴,有點頭疼:“唔……既往病史有帶來嗎?診療記錄也行。”
梁冬西埋着腦袋不看對方,正要搖頭,卻忽然聽身前江牧開口:
“右前臂重度擠壓傷,桡骨掌骨多處錯位骨折;手掌軟組織切割傷,傷口長約十二公分,小指近節處創面深度達骨皮質,小指伸肌腱有一根斷裂。當時手術做得很成功,術後複健鍛煉順利,目前右手功能活動基本正常。”
“…………”
他一通話說得字正腔圓毫不含糊,在場另外兩人頓時雙雙一臉懵逼。
大致給人交待清楚,仿佛全然不在意對方的反應,江牧神情語氣從始至終的冷靜:“請在檢查報告裏盡量詳細地彙報舊患狀況,我需要評估傷勢影響程度。”
“……”
面對這位專業強勢得吓人的陪同家屬,年輕醫師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讷讷點頭:“呃……好的……”
說着側了側身,示意他們進去。
梁冬西整個人正魂飛天外,腦子還昏昏沉沉沒轉過彎,腳下先條件反射往後退了一步。
“不要怕。”
身前響起的話音熟悉而沉靜,帶着一種格外柔和的安撫意味。
“有我在。”
——
“你的意思是,這半個多月裏,他一直在別的平臺。”
情緒不明的話語透過手機傳聲孔傳入耳中,泛着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擺在眼前的硬核現實讓人無從反駁,凱文助理一時只能尴尬無言。
電話那頭同樣沉默了幾秒鐘,壓抑着怒氣的聲音才再度響起:“他怎麽認識那個主播的,以前什麽時候接觸過?”
“就了解的情況來看……在此之前,涼冬主播并不認識木之将死,這次會參加他名下的活動,好像純粹只是巧合。”
說到這裏回想起什麽,助理先生的神情顯出幾分微妙:“反倒是今天看到木之将死本人,我總覺着……隐約有幾分面熟。”
——不是對公衆人物的眼熟感,而是對有過現實接觸的面孔才會産生的那種印象。
……以前在哪裏見過嗎?
凱文一時回憶不起來。
然而,傅二少爺對他口中的另一名主播并不感興趣:“人在哪,沒在你邊上?”
凱文自然也不至于傻白甜到以為他在追問木之将死的去向:“涼冬主播之前不小心受了一點傷……”說着兢兢業業彙報了那一小段意外的發生經過。
“送去醫院沒有?”
“他是和木之将死一起離開的,當時邊上太亂就沒阻攔,他們有沒有前往醫院就——”
……等等。
思緒中忽然電光火石閃過什麽,隐約聽到上司追問的話語,但助理君的注意力已暫時無心他顧。
醫……院?
等到某個場景在記憶中浮現出輪廓,仿佛醍醐灌頂,凱文至此終于回想起來,先前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究竟來自哪裏,頓時脫口而出:“對了,是江家的人。”
無端被岔開話題,電話另一頭傅子升的語氣裏透出毫不掩飾的不耐:
“哪門子江家?”
助理先生緩緩深吸一口氣,面上表情有種難以形容的複雜,開口回答時聲線微微繃緊:“衛生部的……江院士。”
電話中稍作沉默,似乎在回憶着他提到的人:“江可卿?”
江可卿。
這個名字在醫療行業上下可謂稱得上人盡皆知——衛生部現任醫政司長的獨生千金,憑借家族基礎與個人天資,從青年時期一路扶搖直上,在剛過不惑中旬的年紀,便獲得聯邦醫療協會授予的最高榮譽院士頭銜。
不過,與這位盛名在外的天之嬌女相比,她那位丈夫身上的光環便要顯得暗淡許多。彼時作為江父得意門生的潭恭言入贅江家的消息一傳出,外人只道窮小子攀上高枝自此仕途大好,可誰曾想潭恭言是個腦子不開化的學究老古板,這麽多年下來只一心撲在他的臨床事業上,從來無心往更高的領域發展。
如果說潭恭言是不與上位同流為伍的古板保守酸腐文人,每每讓人惋惜江可卿一朵牡丹插在了茅草坯上,那麽他們兩人誕下的那名獨生子,更是十成十繼承了父親的頭鐵性子,堪稱同期這批高幹子弟中的一股清流。尤其是正式接手管理私人研究所後,更是一副學院派初長成的架勢。
“江家的小子……”斟酌了好一陣子,傅子升甚至完全回想不出腦中關于這人的印象,“怎麽會跟他扯上關系?”
對于這種情況,凱文助理同樣覺得匪夷所思:不僅僅是涼冬為什麽會跟這人産生交情,更重要的是——這位江少爺怎麽成網絡主播了?
江家什麽時候落魄到要讓獨生苗出來兼職當網紅的地步了嗎?
“說起來,我也只是在幾年前江老爺子的大壽上偶然見過一次面……”他仔細回憶着,“之後這幾年裏,好像的确都沒再傳出有關江小少爺的公開消息呢。”
由于這位小輩向來低調,外界都只當他醉心科研不問世事,根本不曾引起哪方多加關注。現在想來,八成也是有江家的人在幕後封鎖消息的緣故。
但不論如何,攪進了這麽個意料之外的人物,事态發展當即便突然變得微妙了起來——
涼冬毫無預兆離開竹苑,背後隐情是否就跟這位江少爺有關?參加這一系列木の約的活動,會不會也不僅僅只是表面上大衆以為的巧合?
兩相沉默的半晌過後,助理終于等來上司的下一條指令。
“把地址發過來。”
領會到這句話中的意圖,凱文不由微微驚愕,忙聲道:“……不必麻煩您親自過來的,我在這邊繼續勸說涼冬主播,一定會讓他回歸竹苑。”
“廢話少說。”
不容置疑的話音過後,通話被十分幹脆地切線了。
從一開始
自從在醫院做了一大堆檢查回來,梁冬西窩進房間後就恹恹地趴在床上,把自己捂在被子裏,整個人一動也不動。
江牧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同樣一聲不吭。
檢查結果正如梁冬西事先堅持的那樣,沒有什麽大礙,江牧所擔心的牽連舊傷的情況并沒有發生,臨到頭果然就是開了點消炎藥片,還有幾支活血散瘀的外敷藥膏。
說白了,無事發生。
然而……真的能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嗎?
無聲的對峙中,江牧突然想到什麽,從自己外套口袋中取出幾個藥盒:“藥膏,記得要搽。”
有那麽兩三秒的時間,并沒有得到回應的動靜,随後那團被窩裏一陣窸窣的蠕動,從邊沿伸出一小段粉白的指尖。
江牧把藥擱在那一小截手指邊。指尖剛摸到切實的觸感,立刻便捏着東西縮了回去。
——就像被觸碰到的含羞草。
房間裏就此又恢複安靜,除了牆上時鐘發出的輕響,阒寂無聲。
這種安靜不由讓江牧感到有些熟悉。好像就在幾天之前,他也是這樣守在床邊,只不過,當時是守他睡着,現在是守他出來。
雖然目的不同,心境卻如出一轍。某種程度上,他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比那天晚上更加耐心。
其實,早在很久之前開始,他就已經有了需要守候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覺悟。
他就像搭乘着一輛長途列車,漫無邊際地徘徊在荒野上,四下昏暗不見星月,只有手心還盈着純白色的微光。所有人都以為他捧着棉花糖——那麽的輕盈又柔軟,不用舌尖品嘗都能嗅到的沁人甜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捂着的是一團雪。更準确地說,他在捂着那團雪融化,好讓被困在裏頭的某只小動物得以脫身。
在它脫身之前,這輛列車不被允許到站。他得把關于這輛列車的所有信息都牢牢地藏在心底,唯恐會吓到它。
如果需要,也許守到天荒天老也無不可。江牧的目光停駐在房中的時鐘上,靜靜看着時間流逝,心裏突然憑空冒出這麽個念頭。
——雖然想法很浪漫,但很可惜,現實并沒有讓他等到天荒地老那麽久。
“江牧……”
那道細小的聲音傳入耳中的剎那,江牧幾乎懷疑是自己産生的錯覺。重新看向床上,依然靜悄悄的,好像裏面的人已經睡着了。
梁冬西整個身子縮成一團。叫了剛剛那一聲後,猶豫了好半晌,他才再次開口,話語甕聲甕氣地悶在被窩裏:
“你午飯都沒吃……不餓嗎?”
眼下時間已過下午三點,他自己好歹之前在車上啃了個面包,反觀江牧是切切實實的滴米未進,從醫院一刻不停地奔波到現在,連水也沒顧得上喝一口……
不餓嗎?
江牧凝視着床上那團隆起,仿佛想剔除某種幻夢般的失真感,緩緩眨了下眼睛。頭頂灑下的燈光在他臉上投出一小片陰影,鋒冷的五官線條不經意被浸染得出奇柔和。
數秒鐘短暫的沉默過後,江牧低聲地回答:“餓。”
靜了一會兒,被窩裏小幅度地拱了拱。
江牧無聲屏住呼吸。
——恍惚之間,他覺得指尖有些冰涼,好像有小汩清透的雪水,沿着指縫滴下。
那滴滴答答的雪水還沒落到地面,很快又被風吹拂到空中。然後,乘着這陣初春輕暖的風,一連串宣告到站在即的汽笛聲,悠悠長長的拉響在空氣裏。伴随着胸腔內的鼓噪聲喧嚣沸盈,心裏柔軟得無以複加。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小蝸牛,終于從那個殼裏,一點、一點、朝外面探出觸角來。
“……”
僅僅對視了一秒鐘,梁冬西就垂下眼睫避開視線。他抿了抿嘴角,很小聲:
“我也好餓……”
——
正式開飯時間是三點五十分。
這個時間點還挺尴尬的——當午飯太遲,晚飯又太早。不過兩位饑腸辘辘的男子漢也顧不上計較這些了,飯菜一上桌就雙雙老實埋頭開吃。
事實證明,江牧的廚藝天賦還是挺優秀的,燒焦鍋或是半生不熟之類的新手常見災難,都沒有在他身上發生過,具體口味上除了第一回嘗試的鹹淡掌控有失水準,之後幾次下來都可謂突飛猛進。
常言道:吃人的嘴短。憑借一己之力掃蕩了一大半的菜,飯後梁冬西自覺站起來,準備去收拾碗盤。
不過鑒于他這些天來合計摔破六個盤子的累累前科,江牧還是決定把這點收尾工作攬過來:“去吃藥,順便把藥膏搽了。晚上洗完澡睡前再搽一次。”
“……哦。”
梁冬西沒像前幾天那樣習慣性地跟他拌嘴,乖乖應下就回了房間。
五分鐘後,江牧洗完碗回來,便見他抱着膝蓋默默靠坐在床角。
——總算沒有躲到被子裏了。
由于先前鑽了老半天被窩,他的頭發還有些亂糟糟的,襯着滿臉難以掩飾的迷茫神色,整個人好像剛睡醒一樣發懵,一雙小奶狗一樣濕漉漉圓滾滾的眼睛,巴巴地瞧着來人,看起來格外的招人疼。
空氣裏彌漫着隐隐微苦的藥味,江牧沒再朝裏走進去,只是懶懶靠在了門框邊上。等到第三次捕捉到對方暗戳戳偷瞄過來、自以為隐晦、欲言又止的小眼神後,他挑了下眉:“想問什麽就問。”
梁冬西別別扭扭地又瞟了他一眼:“……我問了你就會回答嗎?”
“嗯。”
他的态度過于坦然,反倒讓梁冬西不知道該從何問起——直接問他為什麽會對自己右手的舊傷知道得那麽一清二楚?關于這個疑問,他從醫院回來揣了一路也想了一路,絞盡腦汁還是沒能整明白。當年他受傷的事情,消息是徹底對外封鎖了的,除了家裏的叔叔跟哥哥,包括粉絲群體在內、甚至連銀川戰隊的其餘隊員都全然不知情。
江牧又怎麽會知道呢?
諸般思來想去後,唯一最有可能說得通的解釋就是——
“江牧……”
梁冬西艱難組織着話語:“你……五年前、是不是在醫院見過我啊?”
基于江牧是醫療行業出身的前提,他只能想出這種可能性了。
江牧的目光無聲停駐在他頭頂的一撮呆毛上,輕輕點了下頭:“嗯。”
聽到回答,梁冬西總算纾解開憋在心口的重負,先是舒了口氣,而後又覺得困惑:“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如果早知道是五年前的熟人……別說在他家住這麽多天,當初一碰面的時候梁冬西就得溜之大吉了。他很确定在此之前,自己根本沒有見過江牧的面。
“而且我聽說你好像一直待在實驗室的吧,我怎麽會在醫院碰見你……”說到這裏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對了,之前鄭哥好像提過,你曾經被你爸拉去在醫院待過一個多月——?”
“正好是你受傷住院的那個月。”江牧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肯定了他的猜想。
“我也不是偶然碰見的你,”微微頓了頓,直視着對方驚怔瞪圓的眼睛,他淡聲補充,“你是我負責的病人。”
梁冬西被驚呆得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什麽聲音來,目光難以置信地在他的五官上來回逡巡,硬是找不出一星半點的昔日印象。
看出他在糾結什麽,江牧語氣微哂,解答了他的疑惑:“我們見面的時候,我都戴着醫療口罩。”
“……”
被接收的消息沖擊得一愣一愣的,梁冬西的思緒無端岔開到了一個不太相幹的方向:“所以你之前說,早一些時候認出我——”
“第一天。”
語氣柔和得簡直不像他,江牧緩聲道:“第一天見面,我就知道你是誰。”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West是你,涼冬也是你。
涼冬真香
第二天一大早接到劉珊珊同學的控訴電話,梁冬西的內心毫無波動。前一天晚上連番被梁戚零和鄭方進行過一大通思想工作,他的耳朵已經鍛煉出一定的抗壓性了。
在這種時候,梁冬西就由衷地為江牧那種悶葫蘆性子而感到格外欣慰,說白了不就是一層馬甲嗎?看看人家——多麽的淡定!多麽的沉得住氣!再看看你們——這麽點小事就大驚小怪!真是沒見過世面!
電話那頭劉珊珊的語調一波三折凄凄切切:“小哥哥嗚嗚嗚……你瞞得我好——苦——啊——!”
“……”
梁冬西默默擡頭看着天花板,嘴裏毫無忏悔誠意地嗯嗯啊啊敷衍了幾聲,最後幹脆無情地轉開話題:“對了,你那個游戲我們還沒玩呢,要不就今天怎麽樣? ”
下一秒鐘,耳邊的鬼哭狼嚎戛然而止,随即便聽小姑娘吭哧吭哧地小聲:“……消息可靠嗎?”
這有什麽好不可靠的?
心知她是被江牧吊了太久胃口才患得患失,梁冬西忍着好笑:“騙你幹嘛?”要不是昨天那出動靜鬧得太大不得安生,本來他計劃昨晚就入手了,“晚上直播之前估計得試玩一會兒,有沒有興趣過來指點一二啊?游戲設計師小姐?”
“有有有!我要去!”
幾乎能想象出對方原地一蹦三尺高的畫面,緊跟着一連串啪啦啪啦的聲響,梁冬西估計她在收拾東西,打了個招呼就先挂了。
可沒過五分鐘,劉珊珊又來了電話。
一開口還是反常的吞吞吐吐:“呃、小哥哥、那個……”
“怎麽了,有事走不開?”
“不是……”又糾結猶豫了會兒,她終于吐露真正的原因,“我剛剛去跟教授請假……知道我要找你,他也想一塊兒來……你看——”
沒等她一句話說完,梁冬西就想也不想徑直打斷:“不要!我不想看到他!”想想覺得不放心,他又龇着牙惡聲惡氣地威脅,“你敢帶他來,就得做好當場把游戲原樣帶走的覺悟!”
——
大概是因為他狠話放得足,雖然不知道劉珊珊用什麽借口甩脫了那個家夥,但确實是她自己一個人來的。梁冬西借着貓眼反複确認好幾遍,終于放心開了門。
門剛打開,對方就目光亮閃閃地撲上來,兩手牢牢扒着他,跟小狗一樣聳動着鼻子嗅來嗅去。
“……”
梁冬西被弄得莫名其妙:“幹嘛呢你?”
劉珊珊同學一臉故作神秘的詭笑:“小哥哥快說實話!你身上到底藏了什麽好吃的?怎麽會這麽香?”
梁冬西聽得一愣,迷茫地擡起手,往自己衣服上聞了聞:“沒有啊?”
昨天好像也聽江牧問過類似的話,可那個小蛋糕早就已經被他吃掉了,哪還會有什麽味道?
眼看他自我懷疑地想要翻出口袋仔細檢查,劉珊珊頓時撲哧一聲笑起來:“開玩笑的啦!我是在說今天的實時熱搜關聯詞!你還沒聽說嗎?”
“什麽關聯詞?”梁冬西依然搞不清狀況,滿臉問號。
由于昨天被各方轟炸,不堪其擾之下他早早屏蔽了一切線上通訊,當然也沒有登錄賬號去自找罪受。
“熱度是從竹苑那邊起來的,後來消息傳到其他平臺,把大夥都逗樂了!‘原來自己還不是最慘的’——我覺得他們就是這麽想的……”劉珊珊掏出手機一陣鼓搗,笑嘻嘻地遞給他,“喏,看看這些可憐的竹苑觀衆,簡直被你騙得頭破血流,體無完膚啊!”
“……”梁冬西小小翻了個白眼,“請規範使用成語。”
接過手機劃開屏幕,上面顯示的果然是竹苑的界面。賬號等級只有1級,估計是為了吃瓜特意注冊的新號。
劉珊珊給他看的是觀衆灌水區的一個貼子,标題幾個大字十分醒目——
【我!心!已!死!】
與之對應,主樓語氣同樣振聾發聩,可謂聲聲含淚、字字泣血。
[1樓][樓主]:我!在此對天發誓!從今天起!我就是低血糖到餓死!死外邊!從外邊跳下去!也絕不會再嗑涼冬的cp一口糧!涼冬就是個大豬蹄子!!![淚流滿面][自抱自泣]
看到這裏,劉珊珊在旁邊出聲提醒道:“你注意一下發帖時間。”
梁冬西瞄了眼角落,發現日期居然是距今半個多月前,正好是他離開竹苑的那個晚上——按照标準來算,這個貼子已經可以被歸為墳貼了。
然而梁冬西所不了解的是,在那一晚上,類似的哭嚎聲在整個竹苑堪稱不計其數,發出來也會被瞬間淹沒無人問津。這個貼子當然也不例外,當晚并沒有實時回複,第二樓的跟帖時間已然顯示為今天上午。
[2樓][樓主]:當我沒說!我永遠喜歡涼冬!我愛他一輩子!”
梁冬西:“……”
有樓主親身作則在前,後來人也跟着一個個挖墳挖得不亦樂乎。
[3樓]:真香!!!
[4樓]:啊!罪惡的香味!
[5樓]:這個大豬蹄子竟該死的香氣撲鼻!
……
[6724樓]:今天我們就是要送你一座萬丈高樓平地起!樓主千萬不要客氣!這是你應得的!
……
[8829樓][樓主]:姐妹們擡一手吧……當我不要面子的嗎?[淚流滿面][自抱自泣]
……
以這個貼子為開端,#涼冬真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話題榜上蹭蹭蹭飛漲,熱度直逼首頁,入眼之處無不哀嚎遍野。
“嗚嗚嗚天真如我還傻不拉叽地在木之将死的直播間嚎了這麽多天!我就尋思着這是哪家的神仙cp!怎麽可能這麽好嗑!原來又特麽是涼冬_(:з」∠)_”
“涼冬你個磨人的小妖精!到底還要在外面勾搭多少野男人才過瘾?酷愛跟我回老家結婚去啊混蛋(╯‵□′)╯︵┻━┻”
……
“幼稚……無聊!”
梁冬西被窘得臉上通紅,不想再為難自己往下翻了,把手機還給她:“別杵門口了,進去吧。”
倒是劉珊珊臨到頭突然怯場起來,小心翼翼地扒着門框:“對了、那個……木大在家不?”
她當初被拎着領口掃地出門的心理陰影,至今還沒能完全退散。
梁冬西倒不以為意,随口答道:“他去買菜了,過陣子才會回來。”
“哦。”
劉珊珊聽得心下一松,先是舒了口氣,三秒鐘後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什麽,聲調瞬間震驚得高了八度——
“啥?買、買菜——他!?”
梁冬西煞有介事狀地點點頭,朝她一攤手:“我還沒跟你說過嗎?你家木大最近對廚藝産生了很濃厚的興趣呢!”
針鋒
好不容易等人從“高嶺之花下凡買菜”的沖擊裏緩過神,梁冬西總算順利打開了某個連日來備受冷落的游戲包。
基于上次鄭方提到“雙人戀愛養成風”所帶來的沖擊,也許是事先沒抱太高期望的緣故,游戲真正開始運行後,梁冬西幾乎被驚豔到了。總體畫面感很幹淨,沒有花裏胡哨的元素堆積,線條色彩都顯出手繪獨有的細膩感,總之第一印象讓人覺得十分舒适。
開場将近二十秒長的flv動畫,介紹了游戲涉及的主要角色。作為雙人游戲,主角自然有兩個——其中之一的形象是個小雪人,另一個則是小雪人的玩伴雪兔子。劇情背景設定非常簡單,小雪人和他心愛的雪兔子失散了,玩家的任務就是要讓他們團聚。游戲一開始,兩名玩家的角色會分別處于地圖兩端,随着關卡前進而逐漸靠近彼此,最後重逢團圓。
進一步了解完各項按鍵操作後,梁冬西已經大致清楚,這就是一款橫版過關類型的游戲。這種游戲有的側重娛樂性,也有的追求難度,具體端看關卡設計與操作判定的精細程度。
劉珊珊在邊上稍微介紹了點游戲設計理念,梁冬西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等到熟悉完基本操作,進入選定角色的界面,一看清上面某個卡通小人的形象,他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是個瘦瘦高高的小雪人,板着一張不茍言笑的臉,偶爾一瞥而過的眼神又冷又兇,顯得十分傳神。小雪人身邊還有只通體瑩白的雪兔子,個子與他膝蓋齊高,兩條柳葉樣式的長長垂耳耷拉在腦袋邊上,紅寶石做的小眼睛圓滾滾的,可愛又抓眼。
梁冬西一眼就認出,這是依據那天他戴着兔子頭套解說游戲時的形象設計的。
既然設計師已經明擺了“私心”,他也就沒多糾結,配合挑選了雪兔子的角色,按下start鍵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