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講了什麽
我活……
然而,即使如此,各家cp粉間也有個共通的約定俗成:嗑糖也好,撕逼也罷,粉絲的事情只在粉絲內部解決,絕不舞到正主面前去。
禍不及正主——但凡搞cp都得有這麽個基本共識。
于是,“木棉”cp粉的行為,可謂是穩準狠地沖破了江牧直播間一衆暴躁老姐的忍耐底線。更何況這幾天下來,她們本身就已經窩了一肚子火,至此終于一個個都跟被點燃引信的爆竹一樣,争先恐後地炸了開來。
豐葉——啓動!
“@棉棉棉花糖 草!泥!馬!!!NMSL!!!聽清楚了嗎!!!”
“我踏馬受夠了(╯‵□′)╯︵┻━┻忍尼瑪的氣!吞尼瑪的聲!專輯以後還能再發!小哥哥只有一個!本cp粉今天就是極端了怎麽着吧!”
“@木之将死 你今晚不當着幾百萬觀衆的面把這些賤人的嘴撕爛,我特麽翻山越嶺也要摸到你家去把小哥哥偷出來!”
“偷小哥哥組隊加我一個!”
“木大我ball ball你開炮吧!拿出你平時怼我們的實力!艹翻這群小學雞!讓她們知道一個睚眦必報心狠手辣的抖S的瓜不是那麽好拉的!沖鴨!!!”
——
對于豐葉上面的風波走向,梁冬西一概不知,事實上,這一天下來的錄音室初體驗幾乎讓他心力交瘁,根本無暇去吃瓜看熱鬧。
說好會對他放寬要求呢?假的!不存在的!
前面大半天跟江牧一起配的時候還好,大致下來都挺順利,可到了下午,江牧不知道突然有了什麽事情,一陣忙進忙出,最後幹脆不見蹤影。
然後,梁冬西的噩夢就此正式開始了。
外間那兩個在江牧在場時,一直端莊文靜得不得了的負責調控設備的小姐姐,這會兒隔着層玻璃看着他,突然露出了一臉嘿嘿嘿的蜜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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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冬西被笑得心裏發毛:“……我還繼續錄嗎?”
“錄!怎麽不錄!”兩個姑娘拿着臺本一陣嘩啦啦的翻,“……這句!”
梁冬西按照指示找到那行,又是一段明嘲暗諷的臺詞,不過這段不是錄過了嗎?難道他之前沒配好?于是他便就此醞釀感情,老老實實又念了一遍。
外間兩人默默聽完,面面相觑,執手相看淚眼:“嗷嗚他罵得好可愛!!!”
由于她們沒有對着麥,梁冬西在裏面隔了層隔音玻璃,什麽也沒有聽到,只能滿心迷茫地看着她們的反應——真的有糟糕到這種程度嗎?
一直到最後,他已經把今天原定的部分錄完,可外間兩個老師還在躍躍欲試地不停要他翻新前面的內容。
配了一遍又一遍,梁冬西終于忍不住開始有一丢丢委屈了,小小聲道:“你們好嚴格啊……昨天晚上江牧明明說可以了……”
聽到這句小心翼翼的反抗——
小姐姐A捧着胸口:“什麽?他昨天晚上說可以?他怎麽這麽壞啊!”
小姐姐B目光發亮:“既然木大可以,那我也可以呀!”
“……”梁冬西心累地直捂額頭。
——又開始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了。
終于等到傍晚時分江牧的身影重新出現,梁冬西幾乎是逃跑一般地拉着他往外遛。一口氣把背後四道熱情洋溢的目光甩遠,直到坐上車,他才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癱在了副駕駛上。
“鄭叔人呢?”
“他先去豐葉打點,我們直接過去,晚餐也在那邊吃。”江牧坐在駕駛座,“安全帶系好。”
梁冬西渾身發軟,一動也不動,口中懶洋洋地嘟囔道:“本君乏了,懶得擡手。”
——這是廣播劇裏暗鴉的一句臺詞,過去一個下午裏他來來回回重複了n遍。
江牧看他渾身跟沒了骨頭一樣地癱着,給他調了個舒服點的座位角度,微微傾身過去:“辛苦了。”
梁冬西沒好氣地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想到這個半途落跑的家夥才是自己受了一下午罪的罪魁禍首:
“還不是你!半路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不是說好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江牧幫他拉過安全帶,聞言極淺地勾了勾嘴角,順着話哄道:“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還是誰的錯?
即便對方難得的态度良好,梁冬西依舊餘忿難消,哼哼唧唧着:“我不管,下次再留我一個人我就不配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咔噠。
安全帶扣上的聲音響起,江牧的身形卻微微頓了住。
他半個身子傾在身邊人的上方,兩人離得非常的近,以至于眸光微微一轉,就能十分精确地四目相對,彼此似乎能透過眼底看到更深的地方去。
江牧的聲音極低而沉,仿佛帶着某種微弱的震顫,在這親昵的咫尺之距隐隐蕩開: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梁冬西:我要跟你在一起。
江牧:好。
作者:我要日更。
陰陽師(捂嘴):不,你不要。
kono荷官噠!
到了豐葉那邊,在進場地之前,江牧接到了鄭方的電話,由于周邊聲響比較嘈雜,他就走到了遠一些的角落去接聽。
梁冬西老老實實等在原地。
再往前走幾步就是直播場地的入口,附近都是各種工作人員來來去去,以免杵在路中間打擾人家工作,他就靠着牆顧自安安靜靜玩手機。
半晌,突然有一道輕柔的嗓音在身前響起:“你也是D場的主播嗎,幹嘛站在外面不進去?”
梁冬西擡頭一看,是個看起來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男的,面相清秀,劉海有些偏長,帶着副可愛風的圓框眼鏡。
他瞥了眼前方場地,的确标了個符號“D”,看來對方應該是今晚十二個主播之一了。
“我不是主播,我是——”梁冬西突然微微噎住,這個自我介紹該怎麽進行下去?
糾結了一會兒,以免含糊其辭讓對方誤以為自己是奇怪私生飯之類的可疑人士,他幹脆把江牧當做擋箭牌搬了出來:“我是跟木之将死一起過來的。”
聽了他的話,面前人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微妙,目光不着痕跡将他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遍:“莫非你就是東西南北?”
梁冬西不由心下一驚——這怎麽認出來的?
看他頗為驚奇的樣子,對方微微笑了下:“我是冕君。幸會。”
“……”
有那麽一瞬間,梁冬西眼前仿佛跳出了四個閃閃發光的大字:冤家路窄。
他對這個名字的印象實在是不太好,這會兒也就完全沒有要強裝樣子去寒暄套近乎的意思,只是随便幹巴巴地應了一聲。
然而,對方似乎對他的抗拒毫無所覺,一副一見如故的架勢繼續跟他聊了起來:“怎麽就你一個人,江哥他們呢,已經進場地了?”
“他剛剛有點事走開一下。”
聞言,冕君頓時跟被逗樂一般噗嗤一聲笑了:“所以,他就這麽不管不問地把你扔在這兒啦?”
“……”梁冬西奇怪地瞄了他一眼,被這反應弄得十分納悶。
不然還能怎麽樣啊?
只不過到邊上接個電話,難道要把他拴在褲腰帶上随身帶走?還是說要在他身邊留十七八個黑衣保镖?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不知道能說什麽,他幹脆沒有應話,氣氛一時有些尴尬的沉默。
自己一個人樂呵呵地笑完,冕君似乎想起了什麽:“對了,這一塊都是桌游的場地,我來之前特地問了一下,今天給我們安排的好像是玩狼人殺,你會玩嗎?”
……狼人殺?
梁冬西回想了幾秒鐘,誠實地搖了搖頭:“沒怎麽玩過。”
他偏愛的大多是操作類的競技游戲,而對殺人游戲之類的桌游,他只是大概知道規則,自己很少玩。
冕君仿佛一點也不覺得意外的樣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哦,這個也不會呀。”
“……”梁冬西默默把湧到嘴邊的一聲“啧”給吞了回去。
“也”是什麽意思啊?
他的确是不會配音,也不會玩狼人殺,剛好這兩樣還都被對方撞上了,雖然是實話沒有錯,可聽起來怎麽就這麽古怪呢?
這個家夥說話實在是太別扭了!動不動拐彎抹角陰陽怪氣的,梁冬西有點不想搭理他了。
“狼人殺這類桌游跟其他游戲有些不一樣,尤其是面殺,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員和十二名玩家以外,無關人等并不太适合入場,畢竟要盡可能剔除場外因素保證公平……”說到這裏,冕君歪了下腦袋,像是回想着什麽,“沒記錯的話,鄭叔好像沒有替你申請名額吧?”
“……”梁冬西忍不住翻了個隐晦的白眼。
繞這麽一大圈,有話直說行不行啊?他有些煩躁地撇撇嘴角:“知道了,我不會進去的。”
說得好像他有多麽稀罕似的?一群菜雞互啄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聯盟職業賽咯!
聽到他這句回答,冕君笑了笑:“那就好。”說着視線偏過一旁看到了什麽,目光頓時一亮,“江哥來了!”
梁冬西還沒來得及順勢轉頭看過去,江牧已經走到身邊,腳步未停只淡淡說了句:“走吧。”
“好的。”冕君乖乖跟在了他邊上。
梁冬西獨自站在原地,一陣無聊的東張西望,想着自己該找個什麽地方,先把晚飯給解決了。
他正游着神,前方走出一段距離的江牧似乎突然察覺到什麽,腳步頓住,轉過身來,目光準确地看住他:“愣在那兒做什麽?還不過來。”
“……啊?”
梁冬西接住他的視線,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有些不确定地伸手指了指場地的方向:“我也要進去嗎?”
“不然呢。”
江牧好像誤解了他的意思,冷靜地問道:“你想去哪裏?”
這——問題好像不在于他想去哪裏吧?
一旁的冕君随着江牧停下來,聽到這裏微微皺了皺眉頭,語氣小心翼翼地提醒:“江哥……裏面本來就沒有他的位子呀?”
聽到他發了這麽句聲,江牧原本淡淡駐留在梁冬西面上的視線凝了片刻,轉而朝自己身旁看去。
他像是此時此刻才注意到身邊有這麽個人,眼眸微不可察無聲眯了起來,帶着某種冷冰冰的審視意味,出口話音極低而緩,隐隐含着某種無以言說的傲慢與霸道:
“我說有就有。”
被那兩道目光注視着,莫名讓人脊背升起一股涼意。冕君嗫喏着動了動嘴唇,終歸沒有再擠出聲音來。
一句話說完,江牧像是懶得繼續站在原地等,幹脆邁着長腿三兩步走回來,抓起梁冬西的手腕,然後就這麽毫無停頓地與呆立着的冕君擦肩而過,直直進了直播場地。
——
其餘十名主播都已早早到場等着,本來正各自紛紛嬉笑聊着天,這時看到江牧的身影出現,整個直播間的氣氛倏然滞住。
——就像課間休息時突然看到班主任進教室一樣。
跟在後面的梁冬西莫名産生了這麽個奇怪的聯想。
緊跟着各處此起彼伏的“木大好”,場地前方正在預熱氣氛的主持人迅速抓住了話題:“好了好了不要催了!你們心心念念的木大來了!”
攝影師也很懂地迅速抓住了焦點中心,鏡頭一切,便見江牧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整個人長身玉立,芝蘭玉樹般的賞心悅目。
直播間早早候了老半天的觀衆巴巴看着屏幕上的身影,彈幕裏一時間相思泛濫成災。
“木大來啦!!!”
“嘤嘤嘤木大的美貌今天也努力營業了prprpr”
“木之将死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TAT神隐了三天終于舍得出現惹TAT”
等這一波狂歡過去,從花癡舔屏中稍稍冷靜下來,終于有人慢半拍地發現了不對勁。
鏡頭雖然聚焦在江牧身上,但隐約能看見跟在他身後的小半個身影——因為江牧的左手正牢牢牽着那個人的手腕。
“等等……他手裏牽的誰啊……?”
彈幕上的歡樂氣氛瞬間滞住。
“嘶……這不祥的預感……本女友粉兼cp粉實名心梗預定……”
“糟了,是心絞痛的感覺_(:з」∠)_”
“才三天沒見!特麽被誰勾搭走了!?”
“小哥哥:人在家中坐,帽從天上來,這帽子的顏色竟該死的環保健康:)”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木之将死!趁今晚小哥哥不在就拈花惹草(╯‵□′)╯︵┻━┻”
“媽蛋給你三秒鐘時間放開那只蹄子!不然本檸檬精就哭給你看嗚嗚嗚TAT”
就這麽悲傷逆流成河了一會兒,直到有人小心翼翼發了一條:“這……該不會就是那個冕君吧?”
至此,原本的哭嚎也瞬間沒了蹤影,轉而成了密密麻麻刷屏的點點點——
“前面給我好好說人話啊喂!突然講什麽鬼故事!?我特麽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要真是那貨我怕是要當場狗帶了[吐血身亡.jpg]明年今天記得給我燒點紙錢[揮手絹]”
“今天看不到小哥哥已經很心塞了,再來這麽個噩耗……本寶寶受不了這委屈![心如死灰.jpg]”
……
這廂江牧已經拉着梁冬西走到場地前方,跟一群工作人員說了幾句話。
主持人小姐姐聽得愣了兩秒鐘,迅速随機應變,揚聲道:“哇!木大為我們帶來一個小驚喜哦!今天的直播臨時多了個小夥伴,我們請他簡單做個自我介紹好不好?”
一衆目光焦點中,鏡頭裏縮在江牧身後的人默默探出身子,只露出一雙烏溜溜圓滾滾的眼睛:
“大家好,我是'東西南北'……”
說完像是覺得害羞一樣,很快又縮了回去。
下一刻,直播間百萬沙雕觀衆在線表演秒速變臉——
“…………嗯?[眼前一亮]”
“yooooo~有趣[意味深長の微笑]”
“再說一遍我沒聽清!什麽西南北?東什麽南北?東西什麽北?東西南什麽?[興致勃勃.jpg]”
“你的小可愛突然出現!一把從木大身後搶過來就是一頓啾啾啾啾啾>3”
“小哥哥!小哥哥![瘋狂打call.jpg]”
“哭着哭着突然笑出了聲嘻嘻嘻……八好意思剛才只是喜極而泣罷遼^_^”
“木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抓手腕算什麽英雄?直接牽手不好嗎?(怒其不争の眼神)”
“小哥哥不要躲!小哥哥出來呀!小哥哥嘿嘿嘿(笑容逐漸變态)”
“我最讨厭這種暗搓搓發糖的,就不能直接去結婚嗎?[滑稽]”
“這門親事我準了!這就廣發喜帖奔走相告~(≧▽≦)/~”
——
由于江牧特地知會過別拍梁冬西的全臉,鏡頭聚焦在他身上的時候,都很小心地避開了他身邊的人。
梁冬西把整個場地觀察了一遍。
這是個挺寬敞的房間,中間擺着張碩大的環形桌,十二個座位依次圓形排開。每個座位上都有專屬的個人攝像頭,由導播負責指示切鏡,所以并不會出現他先前擔心的那種十多人一起在同個鏡頭裏叽叽喳喳的混亂場面。
可也的确跟之前冕君所說那樣,沒有多餘的玩家空位了。
梁冬西看了一圈,忍不住納悶地問邊上的江牧:“我坐哪裏啊?”
——總不會讓他在角落裏罰站一整晚吧?那還不如幹脆出去呢。
江牧卻沒有被他的問題難住,朝一個方向示意地揚了揚下巴:“那裏不是還空着個位子麽。”
梁冬西朝着那個方向看過去,一待看清那個位子上的銘牌标簽,額頭上頓時挂下了一堆黑線:
“……你特麽在逗我?”
江牧微微勾了下嘴角,還沒應聲,有另外的人走了過來。
梁冬西擡眼看去,來人身上穿着豐葉标識的制服,似乎是這邊場地的服務人員,看五官隐約有點印象——剛剛江牧好像有讓這個人去拿什麽東西。
“木大,這邊的狼人面具都是做得很嚴實的,模型也比較大,畢竟要确保夜間信息不洩露嘛……戴着那個說話的話,聲音就聽不清楚了,而且也不舒服,所以我只能從隔壁場地借來了這個……你看行嗎?”服務員小哥把手上的東西遞過來。
江牧接手後随意翻看了兩眼:“就這個吧,”說着轉手遞給身邊,“戴上。”
梁冬西目光糾結地盯着他手上的東西,簡直有些難以置信:“……你要讓我帶着這玩意兒坐那個位置?分明就是耍我!”
那是個兔子形狀的毛絨半頭套,頂上耷拉着兩只長長的垂耳。
“怎麽就耍你了?”江牧微挑着眉梢,伸手按了按他頭上一簇亂翹的呆毛,順便就把這個頭套給他戴了上,完了退後一步觀察着自己的成果,頗滿意地點點頭:“不錯。”
大小剛剛好,只露出一雙眼睛跟下方的小半張臉,既不影響說話,也不用再擔心鏡頭。
——甚至看起來十分可口(劃掉)可愛(繼續劃掉)。
江牧先生表示很滿意。
“不錯個鬼啊!”
梁冬西隐隐開始有炸毛的傾向:“我居然不知道你原來是個毛絨控!?”
江牧心情不錯地接受了他的指控:“現在知道也不晚,”說着便顧自擡腳朝自己的座位走,“過去坐下吧,直播就快開始了。”
“……”梁冬西瞪着那道背影施施然走開,只覺得一口悶氣憋在喉間。
邊上熱場了老半天的主持人小姐姐瀕臨詞窮,這時終于看到所有玩家落座,趕忙朝他這邊跑過來:“準備好了嗎?我們要開始了!”
梁冬西一時間張口結舌:“我、我、我不——”
對方正忙得分身乏術,問完一句話就自顧自接下去:“準備好我們就過去吧!”
說着便拉他疾步朝一邊小跑過去,二話不說直接按着他坐下,示意導播将鏡頭切過來,自己臉上則瞬間揚起燦爛的笑容:“好啦!接下來請東西南北小哥哥為我們介紹一下游戲規則!第一局游戲馬上就要開始咯!”
梁冬西直着眼睛,呆乎乎地跟面前的鏡頭瞧了個對眼。
彈幕上微微卡頓了一瞬,緊接着滿滿一片狼血沸騰的嚎叫:
“嗷嗚這不是我家小白兔嗎?怎麽跑進狼堆去遼!阿媽這就來救你!”
主持人小姐姐眼看彈幕反響不錯,心下稍定了幾分,拿過邊上一張卡片遞過來,暗暗拍了拍他的背小聲鼓勵:
“不要緊張,照着念就可以了。”
“……”
被趕鴨子上架的梁冬西扁了扁嘴唇,擡頭可憐巴巴地看了她一眼,又朝前方某個罪魁禍首的方向投去哀怨的一瞥,認命地接過了那張卡片。
先是簡單的游戲規則,之後是跟本次直播相關的一些特殊規定。
譬如其中有一條,除了慣常的直播禮物以外,觀衆還可以給自己喜歡的主播“投食”。
念到這一條,梁冬西頓時眼前一亮,目光blingbling地望向攝像頭:“我也在錄音室忙了一整天,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就過來了……也犒勞一下我好不好?”
被這麽雙水亮亮的眼睛看着,直播間的老母親們一顆心都化了個徹底:
“嗚嗚嗚給你買!!!你想吃什麽阿媽都給你買!”
“我今天就是要讓全豐葉都知道!你們的美食中心被我家小哥哥承包了!”
……
梁冬西被哄開心了,念完剩下幾條規則,沒再像先前那麽憋氣。
第一局游戲即将開始,依次向直播間觀衆做完自我介紹,十二名玩家開始領取各自的身份牌。
在這段空隙的時間,彈幕上抓緊每一分每一秒跟小白兔搭話。
“話說小哥哥你在那邊要做什麽鴨?”
“十二個玩家名額已經滿了,沒有聽說有誰要中途退出啊?”
“小哥哥是上帝?法官?裁判?吉祥物(劃掉)?”
……
各種猜測衆說紛纭。
終歸避不過這個話題,梁冬西窘迫得臉上微微發燙。他伸手抓了抓頭上那對長耳朵,有些難以啓齒,默默吞了一口口水,這才忍着羞恥,像說悄悄話一樣地小小聲道:
“我……我是荷官……”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為了拯救世界!主角決定出道成為偶像(劃掉)下海成為荷官!
梁冬西:guna(╯‵□′)╯︵┻━┻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江牧牛啤!(破音)
眼看自家崽委屈得不行了,彈幕裏連忙好一陣安慰,七嘴八舌地告訴他此荷官非彼荷官,在狼人殺中,他的身份其實應該叫做“法官”。
梁冬西将信将疑,把剛剛第一時間藏好的銘牌掀起一角給她們看:“可這個上面标的是'荷官'……”
他把那個牌子小心翼翼掀起一秒鐘,然後就跟做賊一樣立馬放下,直播間2333成一片。
附近幾個場地都是棋牌類桌游的試播場,這個銘牌應該是上一輪直播之後忘了換的。
“豐葉後勤出來挨打!瞧把我們小哥哥吓的!”
“真是荷官也不怕哈,我們會衆籌把你贖出來的!”
彈幕各種跑火車,總算讓梁冬西相信了自己的定位真的不是傳說中那種在線發牌的性感火辣冷豔小甜心,好歹松了一口氣稍感安慰。
可一堆姨母觀衆卻沒那麽輕易放過他,只覺得他這誤會十分可愛,紛紛揪着這個梗大肆調笑。
“號外號外!我們木家村最性感的荷官在線發牌!各位老鐵都麻利點!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了!”
“前面的姐妹仿佛在逗我笑?我看誰敢捧人場?都特麽給我捧錢場!”
“Sdd!這麽多外人看着呢!我們小哥哥必須要有排面!”
“C位荷官沖鴨!”
……
一時間,游戲還沒正式開始,直播間突然被一波禮物密密麻麻刷了屏——當然,這些禮物都是送到江牧名下的。
梁冬西無語地看着她們鬧,直到被導播提示玩家身份确認完畢,他小聲提醒:“別刷啦,要切鏡頭了。”夜間環節裏,直播間畫面會被切成黑屏,伴随阻隔聲響的背景音樂,确保信息保密。
“最後重複一遍,本局的板子為預女獵白。所有玩家,天黑請閉眼。”
确認十二個主播都已經戴好面具,梁冬西才繼續道:“狼人請睜眼。請确認自己的同伴。”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坐在自己正對面的江牧掀了面具。
梁冬西所坐的法官位居于一號與十二號之間,對面的六、七號座是整個場地的C位,之前被其他十個主播自覺空了出來,江牧坐的就是七號座。
除了江牧以外,其他三個狼人分別是十二、一、二號玩家,從位置上算是三連狼。
“狼人請殺人。”
聽到這句發令,三個主播彼此謹慎探究地面面相觑,還沒來得及眼神示意無聲讨論一番,另一匹離群的孤狼已經專.制獨.裁地比出了一個“六”的手勢。
“……”
梁冬西看着對面的人,稍稍愣了一秒,随後悄悄抿住嘴角,沒讓它翹起來。
六號玩家正是冕君。
由于在睜眼一剎那就已經默認了狼頭領,這時看對方發話,三匹小狼果然沒有提出異議,老老實實都同意砍六。
“女巫請睜眼。”
女巫是十號玩家,是個紮着簡單馬尾辮的小姐姐。
“今天晚上被殺的是ta,是否使用解藥?”——點頭,“是否使用毒.藥?”——搖頭。
這是一種很大衆的選擇。如果是私下玩或是網殺,女巫第一晚可能會留解藥觀望,但眼下畢竟是主播之間開黑的面殺直播,要是第一晚不救人,直接讓某個主播剛開局就淘汰,單場鏡頭分量削減為零,未免太得罪人了。
“預言家請睜眼。”
預言家三號是個面相憨厚的大叔。
“預言家請驗人。”
他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身邊的二號。
“你驗的這個人是——”梁冬西按照規則,朝他比了個拇指向下的手勢,提示二號狼人。
最後讓獵人與白癡各自掀了面具表明身份,分別是八號與六號。
梁冬西把以上第一晚的信息全都兢兢業業記了下來。
“天亮了,請各位玩家睜眼。”
在他說完後,場地裏的音樂停止,直播間的鏡頭也随之切回到現場。
由于第一次幹這種活,梁冬西一直老老實實按照流程指示走,完全沒有多餘的注意力分到觀衆彈幕上去:“想要參與警長競選的玩家請舉手,慢舉無效。”他仔細數了一遍,“除九號與十一號玩家外,其餘玩家均上警。”
這是四狼上警的格局,只有兩個平民在警下投票。
梁冬西又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十八點二十四分,從四號玩家開始發言。”
到這裏為止,在十個人發完言之前都不會再有他的事情,暫時沒出什麽差錯,梁冬西默默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贊。
心态稍稍放松了一些,他開始從身為觀衆的角度看這場游戲。雖然不太會玩,但他由于清楚每個人的身份,從上帝視角看并不會看不懂。
四號與五號玩家是兩個平民,又是先置位發言,對場上信息知之甚少,可能自身也有些緊張,總體下來發言很拘謹,都沒分析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直到六號玩家,也就是冕君,才開始跳出身份正式發起攻勢。
冕君看着正對自己的鏡頭,抿着嘴角有些腼腆地笑了下,細聲細氣地道:“昨天晚上,我查殺了七號。”
一言落盡,場上的氣氛頓時默默起了陣騷動,直播間裏的彈幕更是瞬間炸開——
“2333第一晚就查殺一哥?忒剛了吧!”
“棉棉好樣的!”
“嘶……(笑容逐漸消失)”
梁冬西也傻眼了,神情糾結地看着他——你又不是預言家?
再看另一廂,接到“天降查殺”的江牧自己卻是一臉冷靜無波,似乎對這個消息充耳不聞,壓根沒有受到半點沖擊的樣子。
這麽輕描淡寫地抛出一個重磅炸.彈後,冕君還是文文氣氣的樣子,對其餘玩家大致分析了幾句,留下警徽流後便示意自己發言完畢。
緊接着,在直播間萬衆矚目中,鏡頭終于轉到了江牧身上。
江牧漫不經心地擡眸看了眼鏡頭,面上看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言聲清晰且冷淡非常:“六號,金水。”
“……”
場上的其餘玩家一時間都陷入了微妙的深思。一邊的冕君則驚訝地微微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他。
梁冬西努力沒讓自己臉上的表情皺成一團——你也跳預言家?
他莫名有些心疼地偷偷瞄向旁邊的真預言家三號,果然見對方一臉日了狗的糾結表情。
江牧半抱着手臂,面無表情地繼續說下去:“前面的四、五號玩家發言劃水,但心态感覺偏好;六號雖然和我對跳預言家,但他是我的金水,我不管他。後置位大概率會出四狼。只要還有人再跳預言家,直接标狼出局。警徽流先九後十二。”
自此,直播間開始出現一些畫風奇怪的彈幕——
“嘤嘤嘤被你發查殺的我也還是要發你金水,這不是愛是什麽?”
“木棉[鎖]了!”
——但只出現了零星一兩條就立刻消失了。
梁冬西猜想應該是鄭方出的力,之前他給江牧打來的電話,大意就說會呆在後臺導播組那邊監管直播情況。
接下去的八號獵人玩家對兩個真假預言家的身份表示雲裏霧裏,但由于手中握着杆槍,幹脆虎着膽子全場一通瞎雞兒亂踩。
鏡頭跳過警下的九號玩家,來到十號女巫小姐姐身上:“那個、在六號跟七號當中,我個人想站七號真預言家,理由的話……”她微微停頓了一下,“我不覺得在場諸位裏,有誰拿到預言家,第一晚就會去驗木大。”
其他玩家聽得若有所思。
——這其實有點涉及到場外的味道,但面殺終歸不比網殺,多多少少涉及到場外因素總是必不可免的。
而個中邏輯也不無道理,江牧身為全場咖位最高的主播,可以說今天這場直播裏絕大部分觀衆都是奔着他來看的,哪怕是考慮到節目效果,其他人也要給他一點游戲體驗,第一晚就驗他身份的确有些牽強。
彈幕也被這個解釋說服了。
“666666!”
“的确是這個道理,棉花糖大概率拿不起這個預言家。”
“啊啊木大活啦!”
十號玩家正想繼續說下去:“至于六號玩家的目的——”但下一秒突然被另一道輕柔的嗓音打斷,“退水。”
梁冬西愣了下,趕忙接口道:“六號玩家退水,”他朝十號點點頭,“請繼續。”
然而十號小姐姐口中嗫喏了幾下,沒再繼續往下說,臉上有些窘迫發紅,搖搖頭小聲道:“就、就這些吧……總之,我同意七號玩家拿警徽。”
但即使她沒再繼續說下去,剩下的內容在場人衆其實也已基本心照不宣——明知不應該首驗七號,六號為什麽還是選擇第一個炸他身份?說白了可不就是看中了人家身上的流量熱度,想要多蹭鏡頭話題嗎……
在場主播顧念同行情誼,留了面子沒有挑明,直播間裏的觀衆卻沒這麽好心,一個個開始冷嘲熱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