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夜已深,太師府書房的燈還亮着。
劉伯站在門口,躊躇着,直到門被從裏面推開,他才擡起頭來。
“少爺,您和郡主……?
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問道。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劉伯回道。
“那是……”他試探回道,“成了。”
“嗯。”苻生回到這,就擡步打算回房。
劉伯卻不準他離開,趕了上來,在他耳邊絮絮叨叨:“那什麽時候成婚啊?哦,對啦,西南王不在梵城,要娶人家姑娘怎麽着都要先娶拜見下……”
苻生無言,大概也猜到帶虞婳過來府裏,之後劉伯會是什麽反應了。
只不過他也沒有不耐煩,放慢了腳步走着,似乎在聽劉伯的話。
聽劉伯說到成婚,苻生還真沒有想過,至少在他不能離開梵城之前,不敢想。
“暫時還沒打算成婚。”他回道。
“那打算什麽時候啊?”劉伯繼續問道。
對于劉伯來說,其實複仇不複仇都無所謂,只要苻生能平平安安的,只要苻生能如常人一般結婚生子,為苻家延續香火。
他就滿足了。
可這麽多年,苻生卻一心想着往上爬,手上的權力越來越大,卻不見對哪個女孩生出什麽一點點男女之情。
Advertisement
真是讓他憂愁。
而現在,他終于有了那麽一點點意思,他怎能不趁熱打鐵,盡快讓兩人定下來。
他期盼地看着苻生,希望從苻生嘴裏得到一個确切的答案,可是等了好久,也沒有見聲音。
不由地嘆了口氣,嘴裏嚷嚷:老了老了!
苻生知道劉伯的意思,可是在一切局勢未穩之前,他不能給虞婳承諾什麽,更重要的是,虞婳的安全。
“我還沒追到人。”苻生忽然道。
“啥?”
劉伯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可是記得以前的時候好像是虞婳追着苻生跑的。
“您老沒聽錯。”苻生回道。
言下之意現在還沒有到要成婚的那一步。
劉伯自然也是聽出了意思,只能催促道:“那你努力,把人先追到手了。”
“嗯。”
擺脫了劉伯,苻生回到自己房間,有些疲憊。
踏出這一步,承認自己的心,對于他來說并不容易,他要考慮的太多了。
在梵城,他不想和誰有太多的羁絆,免得到時候牽連了誰。
就連柳相,因為對他有恩,而他在這次舉薦了他來當丞相,也是為了還他的當年之恩。
兩人之間兩清,而他也就不用為了還恩娶了柳煙。
他也沒有想過讓他一定站在他這邊,只是他對自己還抱有期待,所以才站在他這邊。
目前知道了他已經無心娶柳煙,加上太師黨在朝中被打壓,所以他又倒向了明王那邊。
其實這個時候入宮,至少可以保證她的安全。
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去招惹她的,可是忍不住,他嫉妒。
她和蔣越,雖然兩人之間沒有什麽,可苻生卻有種,他若此時不抓緊她,就會失去她。
他這一生失去的東西太多了,他不想再失去什麽。
索性,也就這樣吧。
一起吧。
☆、第 60 章
蔣越回到明王府時已經很晚,他有些累,進了門,打算直接回到自己院子裏。
喝了一點酒,頭微微有些暈。
他和柳煙是很相似的人,都是聰明人,聰明的過了頭。
可他不想和柳煙說話,因為總覺得像是隔了一層什麽,真真假假,難辨。
他也不想去辨。
所以,在柳煙起身打算先離開的時候,他沒說什麽。
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那麽早回府,否則無法和自己父親交代。
透過二樓雅間的窗戶,他望向外面的車水馬龍,忽然有那麽一瞬間,覺得特別陌生。
對自己,對這個世界。
就放佛,忽然變成了他一個人,沒有人可以說話。
一杯酒就那麽無意中下肚了。
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直到太陽漸漸西落,他感覺到有一些頭暈,才停了下來。
蔣越知道在別人眼中的他,是花蝴蝶,是浪蕩子。
他和虞婳走的近,在大部分人眼中都是認為他別有目的。
可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和虞婳待在一起的時候,他是最真的。
也是最有誠意的。
他又喝了一杯酒,有些醉了,天黑了。
該回府了。
“世子,王爺找您。”
忽然一聲,把本已經踏入自己房間的他拉了回來。
蔣越才想起,是的,他忘了一件事。
忘了去見自己父親。
用涼水洗了把臉,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感覺清醒了些,才有些匆忙地往父親的書房去了。
待到走進了,他停下腳步,踟蹰了下,才輕輕敲響了門。
“進來。”
裏面傳來明王的聲音。
蔣越推門進去,恭敬道:“父親。”
明王笑着看着自己最驕傲的兒子,難得的露出了和煦的微笑,指了指旁邊的座椅,道:“坐下說。”
蔣越的心卻突突跳了起來。
父親從來沒有對自己這樣好過,不,是父親從來沒有這樣笑過。
他該高興,可為什麽心裏卻那麽害怕呢?
不管他心裏多麽的翻江倒海,可目光還是緊緊追随着父親,認真聽他說着話。
“今日我和柳相一起出了宮門,看柳相的意思,似乎對苻生很不滿。”
明王是真的高興,因為要扳倒苻生,那麽最關鍵的就是柳相,若柳相不幫苻生的話,朝中至少三分之一的朝臣也不會站在苻生那邊。
因為那些都是柳相的門生。
“嗯。”蔣越斟酌了下字眼,然後才道,“恭喜父親。”
明王拍了他一下肩,很随意地問道:“今日和柳小姐一起吃飯,感覺如何啊?”
“柳小姐的确如梵城所傳的那般,不愧為第一才女。”蔣越稱贊道。
雖然他心裏不這樣認為,可他知道父親愛聽。
“嗯。”明王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柳煙很好,比西南王那丫頭好多了。”
蔣越在心裏反對,可他不敢說出來。
只能點頭附和。
“你沒事多約約柳小姐。”明王繼續道,“要拉攏柳相,柳小姐這邊很重要。”
“明白。”蔣越道。
“好了,沒事了。”明王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苻生應了一聲,準備退下,走到門口的時候,似乎想起了什麽,忽然轉頭向明王跪了下來。
明王奇怪道:“你怎麽了?”
“父親,我想請求您一件事,希望您能答應。”蔣越道。
明王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虞婳的樣子,總覺得蔣越這一跪和虞婳有關,他的笑容瞬間從臉上消失。
恢複成了平日不茍言笑的樣子,問:“什麽事?”
“兒子在這梵城整日無所事事,也想去上朝,爹爹能不能給我安排一個職位?”蔣越問道。
明王聽罷,松了口氣。
勸道:“你要想進入朝廷,遲早都可以的,只不過目前你最重要的,并不是在朝廷上歷練,而是在朝廷外,明白嗎?”
蔣越當然明白自己父親所說的朝廷外是什麽意思,可他根本不想和柳煙多繼續接觸。
“兒子已經荒唐了這麽多年,也想在朝廷上幫幫爹爹。”蔣越繼續道。
明王見他堅持,表情松了下,回道:“我想想再回你吧。”
蔣越見明王如此說,眼睛亮了下,道了謝,才離開了書房。
☆、第 61 章
“郡主,明亦要進宮來見您。”
冬天難得有太陽,虞婳正躺在一處草叢處,曬着太陽,就聽紫煙說道。
“有什麽事情嗎?”
不知不覺在宮中待了足足有一個月,從開始不适應,到現在會自己找些樂子玩兒,虞婳覺得,這樣過着似乎也不錯。
當然偶爾會想到苻生,出了進宮第一天碰到之後,之後不知道是苻生故意躲她,還是怎麽的,兩人再也沒有碰到。
她還有些失落的。
本以為他那天的行為,是向她表白,看來還是她想多了。
若按照一般人來說,那樣的話,肯定會相信對方喜歡自己了,可是虞婳因為追過苻生很多次,被拒絕的次數更是數都數不清。
這會反而不确定了,或者說沒有那麽急,心境不如從前那般,想要一樣東西,那定然是必須拿到手的。
不過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什麽東西她可以得到,而什麽東西是她不能觸碰的。
現在的苻生,就不是她想就能強迫的,那麽與其讓自己毫無臉面,甚至可能成為衆人嘲笑的對象。
那麽,不如,就先這樣吧。
“好像是王爺寄信過來了。”
紫煙想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地說道。
虞婳卻一下子坐了起來,急忙道:“你去跟小皇帝說一聲,我出宮去。”
說完,她就朝着宮門外跑去。
已經過了下朝的時候,但總有一些特殊的事情,需要朝中核心的官員一起協商解決。
而不巧的是,苻生和明王都屬于最核心的權力把持者。
虞婳跑的急,也沒怎麽看前面的人,就一頭撞了上去。
熟悉的味道讓她瞬間确定了面前的人,雖和他有幾次身體上的接觸,可也免不了有些尴尬。
“抱歉。”她下意識道。
苻生卻轉過身來,看着虞婳,可就是不說話。
“讓下。”虞婳道。
被面前的人看的心裏發毛,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麽。
不過此時老爹的信對她更有吸引力。
“郡主,留步。”
正準備離開,猛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叫她,還是她熟悉的聲音。
明王世子蔣越,此時跟着明王一起。
明王的臉色并不怎麽好看,不知道又被什麽事情氣着了。
虞婳并不想理會蔣越,她自認為兩人在蔣越發了那麽一個公告之後,大概從此就只能當陌生人。
卻不想,蔣越下一句是:“恭喜,郡主!”
讓虞婳的腳步一下頓住,她有些迷茫的回頭,問道:“不知喜從何來?”
蔣越正想開口,卻聽苻生忽然道:“明亦在宮門口等你。”
“哦。”虞婳想起了自己出來的目的,也不管蔣越要說什麽了,直接跑着離開。
等跑了一段時間,她才想起,為什麽苻生會知道明亦在宮門。
但也只是一瞬。
這邊,苻生有些冷冷地對明王道:“還望明王管好自己的兒子。”
蔣越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他和苻生一般大的年紀,可苻生卻不願意和他說話。
明王和柳相一起走着,忽然聽到苻生說這句話,也是有些懵,問了蔣越,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太師也真是有閑心,要說,那也是西南王府的事情,和太師有什麽關系。”明王不客氣的回怼道。
“西南王郡主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苻生慢悠悠回道。
“呵~”
明王不想理會,直接先離開了。
蔣越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苻生說了什麽。
不由反駁:“郡主沒說和你什麽關系,她也沒有讓你管她的事情。”
“你可以去問她,看讓不讓。”苻生回道。
”你~”蔣越氣結,不過想來,虞婳也許還高興苻生會管呢。
在他和虞婳不多的相處中,他也是能感覺出來,虞婳喜歡苻生。
喜歡的莫名其妙,但是有那麽理所當然。
☆、第 62 章
虞婳進宮的時候,曾經也問過明亦,是否要跟随她。
她只記得明亦那時一板一眼的回道:“屬下是西南王府的侍衛。”
虞婳已明了他的意思。
皇宮外,遠遠地就見他站在那,周圍空無一人。
“你準備進宮了麽?”虞婳問道。
明亦沒說話,拿出一封信,遞給虞婳:“王爺讓人送來的。總共三封,您一封,皇帝一封,太師一封。”
虞婳手一頓,稍微猶豫了下,才接了過來。
明亦本想再說些什麽,瞥見苻生和蔣越出來了,于是道:“屬下回府了。”
說完就離開了。
苻生看了虞婳一眼,便知道是什麽了。
他邀請道:“梵城有一家桂花糕做的極好,不知郡主是否願意一起和我品嘗?”
虞婳本想拒絕,不過想到剛才明亦說的話,點了點頭。
後頭蔣越聽到了,嬉笑着:“哪家啊?我怎麽沒聽說過,一起啊。”
“不行”
“好呀”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苻生瞧了虞婳一眼,打算再次開口拒絕。
就聽蔣越道:“既然郡主答應了,那蔣某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說完也不看苻生一眼,只是笑看着虞婳。
虞婳沒出聲,默認,她并不想和苻生單獨在一起,總感覺兩人現在的關系很是詭異。
于是三人同行。
虞婳手中拿着那封信,也不避諱兩人,拆開來看,神色變了幾變。
她沒有想到老爹會給她帶來這樣的一個護身符。
苻生見她在看信,将視線從她身上轉移開。蔣越雖然對那信裏的內容很好奇,可是從小的教養也是讓她知道,就算再好奇,也要憋着不問。
虞婳看完信,就收了起來。
大約是上次兩人的相處太尴尬,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過有蔣越在,也不會冷場。
“我在梵城也住了好多年,還不知道哪家的桂花糕做的好吃,這次跟着郡主享口福了。”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苻生只覺得旁邊蔣越就像一只蚊子一般,嗡嗡嗡在耳邊,他很想一掌拍死。
“你不說話還不讓我說,這麽霸道。”
反正兩人之間已經撕下了假面孔,知道彼此互相讨厭,索性就不再僞裝了。
如今朝堂上太師和明王之間鬥的你死我活,大家都知道他們不和。
蔣越又一直覺得苻生太愛裝,本就讨厭他,因着虞婳對苻生的喜歡,這種讨厭加深了。
苻生沒理他,反而輕聲問虞婳:“在宮裏住着還習慣嗎?”
虞婳機械地點了點頭。
她還在想老爹信裏的那些話,老爹說:讓她相信苻生。
虞婳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就是這個人,當初不讓自己和老爹一起回雲城。
她該相信他麽?
“郡主,到了。”
思緒被拉了回來,擡頭,正看到“一品糕”的牌匾挂在上面。
她納悶,為何之前逛了好幾次,也沒見過這家店。
雲城地處西南,并沒有桂花糕,她第一次吃桂花糕,還是苻生給她的,自此就迷上了那種味道。
她轉頭看向苻生。
☆、第 63 章
雲城地處大淵北部,人們的口味大多比較偏鹹,雖有一些糕點,也是鹽放的多些。
幾人剛一踏入店內,就有小二過來:“客官裏面請,樓上有雅間。”
苻生先上樓,虞婳跟在他後面,略微掃了下大堂,只見稀疏的幾張桌子上有客人。
生意顯然并不是很好。
但想到是苻生帶過來的,料想味道應該也不至于太難吃。
她還未出聲,就聽蔣越道:“太師,我知道你和我有仇,你坑我沒關系,但是可不能連累郡主啊。”
苻生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沒理,繼續上樓。
“婳兒,我們不在這裏吃了,我帶你去別處找。”
蔣越慫恿着。
恰巧有掌櫃模樣的人下來,聽到蔣越的話,反駁:“這位爺,我們‘一品糕’可是自大淵開國就存在了,做的都是回頭客的買賣。”
“我怎麽沒有聽過?”他問。
虞婳也看向掌櫃。
“唉,大家都知道南北方口味大不一樣,南方人口味偏甜,北方人偏鹹,我們就一直在江南經營,沒想過在其他地方開店。”
掌櫃的慢慢回道。
“那怎麽來梵城了?”虞婳好奇問道,想着這家應該是剛開不久,怪不得她沒有見過。
掌櫃的正想回答,就聽苻生在前面等的有點不耐煩:“還吃不吃?”
“哦,來了。”虞婳應道,跟了上去。
蔣越不大情願地跟上。
幾人進了一間雅間,透過窗戶剛好看到外面,掌櫃的上來倒茶,好了之後,問苻生:“爺還是那幾樣?”
“嗯。”苻生應了一聲。
掌櫃出去,将門掩好。
雅間只剩下三人,誰也不說話。
虞婳覺得有點無聊,然後把信拿出來,問苻生:“我爹的信你也收到了吧?”
“嗯。”苻生繼續應了一聲,就不多說了。
虞婳想,反正明天大家大概都知道了,也無所謂讓蔣越知道。
“唉,我感覺壓力好大啊。”虞婳嘆息,“老爹怎麽會想到讓我當世子呢?肯定是嫌我在皇宮過的太潇灑。”
她說着看了一眼蔣越,發現他面色如常,并不怎麽驚訝,不免心下有些驚訝。
猜測:莫非蔣越一早就知道?
“恭喜。”蔣越道。
“你沒有其他想說的?”虞婳問。
蔣越想了想道:“大概就是感覺之前娶你本來很難,但不是不可能,而現在是徹底沒有可能了。”
“命苦啊。”說完他感嘆了一聲。
虞婳忽然有點想踹蔣越一腳。
她只是想着,而苻生真的踹了上去,蔣越不察,躲避不及時,趔趄了下,倒在地上。
“你過分了啊。”蔣越氣哼哼地看着苻生,“我知道你喜歡郡主,我們公平競争啊。只會欺負人。”
苻生沒理他,蔣越拍了拍身上,繼續坐了過來。
雅間門響起來,掌櫃端着熱騰騰的桂花糕進來。
虞婳聞着熟悉的味道,就放佛回到了在雲城的那個午後,苻生給她的桂花糕。
她再次看向苻生。
而苻生則夾了一塊桂花糕放到了她碗裏,一如當年的動作。
☆、溫柔
虞婳一直都不是感性的人,相反她在現代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是偏理性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刻,她竟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
想哭。
大約是每個堅強的人在某一刻都會變得脆弱無比,就如同她對待苻生的感情一般,在她努力的時候,看不到希望;在她決定放棄的時候,他又給了她新的希望。
折磨人。
她将那塊桂花糕放在口中,細細咀嚼着,還是以前的味道,有些甜膩的清新,是她喜歡的味道。
旁邊的蔣越看到苻生給虞婳夾東西的時候,表情已經很驚奇了,而此時此刻,看到虞婳那麽自然而然的吃了下去的時候,則是長大了嘴。
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應該立刻離開這裏,可是好奇心又讓他停了下來,他想繼續看。
哪怕這兩個人都把他當作空氣。
想想自己追求虞婳,被他拒絕的樣子,再看看此時苻生追求的時候,虞婳的表情。
蔣越就覺得,虞婳真是區別對待的太明顯。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朝苻生看了一眼。
随後,低下頭,嘆息,論樣貌,自己怎麽都比不上舉世無雙的太師啊。
“好吃嗎?”苻生輕輕問了一聲。
聲音很輕,也很溫柔,成功的将蔣越的思緒拉到了虞婳的身上,他看向了虞婳。
苻生也看着虞婳,他夾桂花糕的時候,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忐忑的,因為害怕拒絕,畢竟這麽許多天來,虞婳對他都是躲避的态度。
虞婳被四只眼睛盯着,就放佛她在吃什麽稀世珍寶美味一般,不太适應,猛地嗆了一下,咳了起來。
兩只裝着水的杯子同時遞到了她的面前,她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眼,直覺這樣的氣氛有些尴尬。
然後端起了自己水杯,喝了一口。
苻生表情沒有怎麽變,甚至連蔣越都沒有看一眼,收回了自己的杯子,然後虞婳說:“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虞婳的表情沒怎麽變化呢,旁邊的蔣越表情先抽了一下,其實他遞杯子的舉動,純碎是有種,反正自己也得不到,那麽不妨礙他給大淵太師的情路添點堵。
他就是不走,看他能把自己怎麽辦。
蔣越如是想着。
就聽苻生淡淡道:“看來明王殿下最近很閑嘛。”
沒有點蔣越,蔣越內心的警鈴大震,這是……想要找茬的感覺。
他自知最近一段時間,明王黨和太師黨鬥的正狠,而他雖然給自己父親幫不上太大的忙,但也不想因為他,讓父親多些麻煩。
于是對虞婳道:“郡主,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虞婳起身,她也想回宮,之所以願意和苻生一起出來,就是因為旁邊有蔣越在,只不過她沒有想到苻生會帶她來吃桂花糕。
勾起了一些,過去看,比較開心的事情,而現在看來,卻是有些難過傷感的事情。
“我跟你一起走。”虞婳道。
手卻被後面的人拽住,不肯放開。
蔣越回頭,看到了兩人的樣子,正想開口,接收到太師冷冽的一瞥,走了。
只留下虞婳和苻生在雅間中。
☆、亂了
雅室中茶香混着桂花的清甜,有一種讓人昏暈的舒适感,虞婳忍不住多吸了幾口。
她的手被苻生由拉着改為緊緊攥着,生怕她跑掉一般,若讓外人看到了,定然會認為面前的人是癡情郎。
而虞婳卻知道,面前的人心有多冷,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她其實不大習慣這樣的情景。
微微轉頭,調笑:“明王世子已經走了,你大可不用再拉着我了。”
虞婳并不認為是自己的魅力,讓苻生心動了,畢竟努力了那麽多年都沒能讓這人回頭看自己一眼,那麽現在……
她還是別做夢了。
她大概猜測着,也許是老爹要讓自己繼承世子的位置,這個位置将來可是要繼承爵位的,自然而然的也會掌控屬于西南的兵力。
這對于現如今和明王奪權的太師很有用。
畢竟誰手中的籌碼越多,誰最後勝出的概率越大。
只不過虞婳從進入這個世界開始,就一點都不想參與到古人的争權奪利之中,多沒意思,她只要在西南舒舒服服的過完一生就滿意了,且不管誰當皇帝,只要西南還是他們家,那麽他們就誰都不怕。
這也是老爹最初的想法,不參與進梵城這些人争權奪利之中。
而現在,苻生卻要把自己拉入其中。
若是以前,沒有這個世子之位,她怎麽和苻生鬧,其實也沒關系,小孩兒的玩耍,誰當真?
在這些古代人的觀念中,從來都沒有女子繼承爵位的先例,在其他人的眼中,虞靖多寵愛自己的女兒,以後西南王這個位置也是要讓給其他的兄弟的。
嗯,沒毛病,虞婳想。
一個觀念的根深蒂固并不是一個人就能改變的,搭建一個框架,把人的行為框入,以此作為世俗的評判标準,這是統治者常用的伎倆,且百試不爽。
而試圖挑戰這個框架權威的人,下場都不太好。
她看向苻生,這個人算是目前大淵的統治者了吧。
不知道他對于自己成為世子怎麽想,虞婳瞟了他一眼。
見他遲遲不吭聲,又道:“其實你不用這麽放低姿态拉攏我的,若你去拉攏柳相,效果可能會更好。”
虞婳真心建議。
柳相迫切想要收了苻生這個女婿的,而柳煙恨不能擄了人去。
想到這裏,虞婳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苻生問。
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讓她這麽開心。
他好長時間沒見她了,想她了。
虞婳止住笑,回着:“你可以考慮下我的建議。”
比起她,柳煙更适合。
且她決定放手了,也不想讓自己再有什麽希冀,那麽他娶誰,和自己也無關了。
反正痛的多了,也麻木了,不害怕這最後一次。
只希望自己在一切結束之後,回到雲城,繼續過沒心沒肺的日子。
大家各自安好,也蠻不錯的。
“你就這麽想把我推出去?”苻生說着,情緒似乎有些激動,将虞婳的手攥的更緊了,問,“你不是喜歡我嗎?你不是一直追着我嗎?好,你追累了,那讓我來追你。”
“哈?”虞婳懵逼了。
這是什麽神仙節奏。
☆、追她
苻生說出最後那句話之後,其實連他自己也有點意外,畢竟對于虞婳的心思,他一直都控制的很好。
此時此刻說出來,他并不後悔,長舒口氣,人下一子放松開來。
往事一幕幕的在他的腦海中回放,直到定格到此刻。
他知道,自己若再不說出來,那麽虞婳肯定會真正離開他了,而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虞婳就像是他在夜路中行走的那個亮光,因為她在,他知道自己在路上,他知道方向,而若那亮光消失了,那麽就只剩下黑暗。
他緊緊盯着虞婳,手心開始出汗,一地,兩滴……
虞婳感覺到了,也回過神來,重複了一句:“你追我?”
她不敢想象,高高在上的太師追人是怎樣一幅畫面,畢竟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苻生從來都不知道怎麽追人。
所有她只覺得好笑。
“你認真的嗎?”她問。
苻生點了點頭。
虞婳将手抽了出來,繼續坐下,自己拿了一片桂花糕吃了起來,她現在得想想對策。
因為太師這次為了拉攏西南王,可真是下足了血本,竟然都準備追人了。
真稀奇。
虞婳糾結着,一面覺得被苻生追求肯定是一種很新鮮的體驗,一面又想到老爹,害怕自己守不住陣地,把老爹坑了怎麽辦?
她皺了皺眉頭。
苻生一直觀察着虞婳的表情,見她皺眉,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有點緊張。
畢竟他對追女孩一點經驗都沒有。
他想:她這是怎麽了?準備拒絕我嗎?
虞婳還在心裏數花瓣,沒注意到苻生的表情,擡頭,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道:“你先坐下,讓我想想。”
苻生如木偶一般坐下。
“面前的人長得真好看啊。”虞婳一手撐着下巴,看着苻生,心道,“怪不得那麽招女孩喜歡,就算沒有大權在握,就憑這相貌,也有資本啊。”
她要不要讓給柳煙呢?
虞婳在想,若在今日之前,她定然毫不客氣的将這人讓給別人。
可是他現在竟然想追自己,那麽就不是讓不讓的問題了,畢竟太師也不是那麽好讓出去的。
這個人一旦決定做某事,可不會輕易放棄的。
他既然決定追自己,那麽是打定主意,要把西南拖進水。
并不是她拒絕就可以改變的事情。
這樣想着,她更愁了。
苻生一直沒有出聲,見對面人不停變化着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先前緊張着,這會放松了,竟覺察出一絲絲趣味出來了。
嗯,他就那麽淡定的喝着茶,看着對面人糾結着。
耐心出奇的好。
直到外面亂糟糟的一陣吵嚷,女孩們叽叽喳喳的說着什麽,将二人思緒拉了回來。
虞婳聽出了其中柳煙的聲音。
她涼涼看了一眼苻生。
這次換苻生的眉皺到了一起,真是害怕什麽來什麽,苻生想。
這個時候他并不希望有其他人來打擾,且更不希望是虞婳一直誤會的柳煙。
他和柳煙真的什麽也沒有,也不知道梵城怎麽多了那麽多流言。
“我出去下。”苻生道。
在苻生離開出去之後,虞婳也從窗戶爬了出去,打算先去一趟西南王府。
☆、入場
話說蔣越從‘一品糕’出來之後,越想心裏越不忿,憑什麽他讓自己出來自己就出來啊,多沒面子啊。
尤其是在虞婳面前沒面子了。
這樣想着,他沒有回明王府,而是轉身去了丞相府,告訴柳煙苻生在此刻在‘一品糕’。
他沒有提虞婳。
苻生出來的時候,就見一衆貴女正和掌櫃争論着什麽,柳煙站在一旁,在其他人的陪襯下,姿色顯得更加出衆。
柳煙本來的目的就是引苻生出來,這會見到人了,眼睛一亮,過來行禮:“見過太師。”
随後笑道:“真是巧,原來太師也喜歡這家糕點,能否為我介紹一二?”
柳煙邊說着,邊靠近苻生,聞着她身上的桂花香,她更是喜歡,恨不得現在撲到苻生的懷裏。
在合适的距離中,她忍住了。
苻生有很嚴重的潔癖。
“不巧。”苻生冷冷回道。
也許是接收過他太多的冷言冷語,這一刻柳煙依然能笑靥如花,繼續道:“這裏的桂花糕很好吃嗎?”
苻生卻朝着雅間的位置瞥了一眼,不知道虞婳還在吃桂花糕嗎?
“不知道。”苻生回道,“随意。”
之後似乎也不想理會了,而是返身打算回雅間。
柳煙怎麽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她跟在苻生身後一起進了雅間,還繼續道:“我來陪太師。”
苻生沒有察覺,讓她跟進了雅間,正想将人推走,卻發現雅間中哪還有虞婳的身影。
笑了下。
柳煙以為苻生是願意了,就聽他說:“柳小姐慢用,我先走了。”
說完就出了一品糕。
這邊虞婳翻牆進入西南王府,就見牆角邊抱劍冷眼瞧着她的明亦,一時有些尴尬,于是打着馬虎:“習慣了。”
“世子。”明亦道。
“你在這裏等我。”虞婳尴尬了一小會,這時已經适應過來,畢竟和明亦從小一起長大的,轉了正題,“老爹是不是還要其他的話給我。”
不怪她有這個疑問,自己老爹平日雖然看着不太靠譜,但是在關鍵時刻,幾乎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不會平白無故的做任何決定。
“嗯,王爺讓郡主您代他上朝。”明亦回道。
“這……”虞婳是真沒想到,她問,“真是老爹的意思?”
”對。”明亦接着道,“王爺說您也該學會長大了。”
“啥?”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