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原來是你
秀城趕到醫院的時候，Linda已經躺在ICU接受搶救。
在醫生辦公室，秀城和Linda媽媽盡量冷靜的聽謝醫生講述她的病情。
“一切正往最壞的方向發展，”謝醫生的表情無比凝重，
“大夫不是說她的情況是比較容易治療的嗎？”
“最初是這樣的，”謝醫生年輕的臉上現出一絲歉意，“她的狀況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尤其是最近兩個月，她的身體指标開始時好時壞，但還在可控之中。”
秀城沒作聲，最近兩個月？正是孟之浩與她失去聯系的時間內，她日日心焦怎麽可能不影響治療？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将孟之浩帶來，或許Linda不會感受這麽大的心理落差。
“那大夫，現在怎麽辦呢？”秀城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既然靠她自身接受治療已無濟于事，只能嘗試骨髓移植。”謝醫生無奈的說，“她現在狀況還不穩定，如果她能闖過這一關，待身體指标恢複穩定，可以接受骨髓移植的，直系親戚作骨髓配對成功率較高。”
Linda媽抹着眼淚，“只要能救她，我們家什麽都願意付出。”可她再想，自己家還有什麽可以拿得出來的。
秀城也跟着點頭，淚水再也禁不住淌了滿臉，她知道，要骨髓移植說明其他方法已經起不到根本改變的作用。Linda這麽年輕，真的要面臨死亡了嗎？
謝醫生嘆口氣，“事已至此，你們要接受現實，只要找到骨髓合适配型，希望還是很大的。”
他瞟了秀城一眼，她正強仰着用手指拭淚，他莫名走了神，雖然只是一剎那。醫院中的生死一線他經歷太多了，多到讓人麻木無感，現在卻有些不一樣了，可能是美人哀傷的畫面太過凄美，他難過得輕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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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城活到二十八歲，經歷過母親的病逝，椎心徹骨的痛意幾乎将她擊垮，她努力的轉移精力，用功學習，卻難免夜夜失眠，Linda耐心的一次次開解她，陪她看醫生服藥才緩解下來。後來桔寶出世，她出現産後抑郁的症狀，萬念懼灰中甚至下了退學出家的決定，也是Linda攔住她想方設法為她辦理了休學，今日她的生活才有了走上正軌的機會。
人生低谷中多少人頹廢下去再也沒有機會翻身，她很幸運有了Linda的助力，才重見天日，偏偏這樣的人卻連遭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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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城為桔寶掖着被子，枕邊放着他最愛的擎天柱變形金剛，孩子睡得正香，白淨的小臉透着不谙世事。
“人生多苦難，可憐的桔寶，有時我真後悔帶你來到這世上。”秀城喃喃道。
Linda前段住院日子已經花費了五十多萬，現在提到了骨髓移植，恐怕又是一筆巨款。更不要講那二百多萬的巨債了。孟之浩的腕表只打發了一個鬧得最厲害的債主，還有一群債主在等着呢。
秀城只好又給美國的父親去了電話，又是十萬很快打了過來，暫時讓Linda可以挨上一陣子。
只不過沒幾天，父親的妻子袁麗萍就有電話過來，話裏話外提到現在中餐館生意難作，孩子要雇保姆，馮則川年紀大了經常要看醫生，秀城明白自己再不好張口要錢了。何況她講的也是實情。
無奈，秀城已經和Linda媽媽商量好，上網求助吧，雖然Linda是個很要面子的人，但為了活下去，尊嚴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需要Linda配合拍幾張照片，她已經從ICU轉到普通病房，身體狀态還不穩定，知道秀城的想法後，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算了秀城，別折騰了，我不想讓人們看到我光頭醜陋的模樣，看我慘兮兮的讨錢為了活命，如果這樣，不如讓我去死！”
“我何嘗願意讓你露這個臉，”秀城無可奈何，“我們比你好受到哪去，這個關口，先活下去才重要，不然我們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這不是丢面子的事，這是在求生，有什麽丢臉的？”
總之Linda就是不同意，秀城氣得無語，她都快為她急瘋了，她還在顧着她那點面子！
不管了，秀城和Linda媽媽講，她就是不同意也沒關系，一切交給她。
秀城聯系了一家慈善機構，打算為Linda不久後的骨髓移植籌款。
骨髓配型很順利，Linda的妹妹琪琪和姐姐配型成功，偏偏這個時候，幾個債主尋到醫院來，吵鬧着要求Linda立即返還他們的血汗錢，“哼，有錢治病沒錢還債嗎？我們的錢也是血汗換來的，沒有錢，我們也活不下去了，還不如去跳樓！”
秀城當時恰好在場，她護着Linda，醫院的護士加上保安好多人才将那帶着橫幅的債主們趕出醫院。
她通知Linda媽趕快過來，這一空當，她就瞧見Linda幾步坐到了窗臺上打開了封閉窗，吓得她沖了過去，拼命将她扯了回來。
Linda跌在地板上，就坐着朝她笑着說，“你讓大家歇了吧，心意我都記下了，別再為我勞心勞神，我認命了。孟大帥哥也向我表白了，秀城，你這個朋友我沒白交，我的親人都愛我，我這輩子值了。你們就順其自然讓我死吧！”
秀城雙眼通紅，“我以為就我沒心沒肺呢，原來你也沒好到哪去，遇到點事你就想死，錢可以再掙，大不了賣房子賣地，只要人在，就有希望，你倒好，天天死啊死的，我怎麽這麽倒黴，這世上對我好的人，都一個個的離開我，寧願我孤零零的帶着孩子在世上受苦，我發現我就是個掃帚星，該死的是我，是我好不好？”
她越說越快，最後連自己說什麽都聽不清，聯想多年的委屈，許佳明的無情，她痛哭失聲，眼淚橫飛。
這回到Linda不知所措了，她撓了撓頭皮，靜靜聽秀城哭訴完畢，上前擁抱住她。
“我不死，我等着，萬一孟之浩哪天翻身了，我卻挂了，不便宜別的狐貍精了嗎？”Linda調侃着，眼圈也是紅紅的。
“還有啊秀城，你這能哭的功夫見長，只要你一哭，誰都沒轍，立馬投降。”
秀城從紙抽扯出好多紙，狠狠擤了幾下鼻涕才感覺痛快，她囔着鼻子，“以前總是你開導我，現在倒過來了，你真是越來越出息。”
Linda搖頭，“我家親戚除了我欠他們錢的，其他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唯恐我跟他們借錢，當然我理解他們。秀城，我沒有辦法了，我不想拖累你們。”
“......會有辦法的。”秀城安慰她，她閉上眼像哄桔寶入睡一樣輕拍着Linda的背，一個念頭漸漸聚集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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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佳明已經返回國內，孟之浩在本市的資産已大半被他收入囊中，包括那幢他承諾送給秀城的老式洋房。
他已見過區敏兒父母，婚期也定在明年六月。
今天周日，許佳明晨跑回來，剛剛沖完澡，就聽到手機傳來提示音，他特別設置的微博提示音，他圍着大毛巾坐到沙發上，呵呵，果然是迷鹿又更新了，今天應該會有好心情了。
他迫不及待的點開她的微博，“太棒了，骨髓配型成功了，琳琳有救了！”
他挑下眉，這女人真夠衰神的，名為琳琳的人應該是她的好朋友，迷鹿真不沒少禍害人間啊。
看來這女人的确很高興，帶着興奮勁兒又連續發了幾條微博，之前她空白了好一陣子沒更新。
男人一條條浏覽着。
一張以一個小孩子為主角的照片，他被摟在女人懷中，非常可愛，雪白的皮膚，大大的雙眼皮跟混血兒似的漂亮極了，要不是西瓜太郎的發型，懷裏抱着一只大號變形金剛，他還以為是女孩子。
啧啧，這孩子應該長得像他爸，許佳明感慨着。
突然感覺異樣，這幾條微博帶給他莫名的熟悉感，就如幾月前看到那只手的照片。
他盯着拍有變形金剛的照片，放大，這種變形金剛價格可不便宜，他記憶力極好，那天在玩具店，區敏兒送出的兩只金剛其中一個就是擎天柱，外盒透明包裝中展示的金剛和照片上這只一樣。
哪個琳琳？男人蹙眉，他快速在腦海中搜索着。
那個女人曾經和他提過這個名字，雖然時間很遙遠，他依然記得，“我最好的朋友，洋名叫Linda，不過我叫她琳琳，絕對肯為我兩肋插刀的那種！我對她也是！”她曾經向他炫耀過，不止一次提過這個看似普通的名字。
他撥出電話，“再為我查一下馮秀城，最近有沒有個朋友因白血病入院。如果有，她的名字，住院地址我都要。”
放下電話，他開始重新審視迷鹿的微博，但仍然有可能是巧合，他點開她的相冊，除了這張孩子照片，一些廣告雞湯類的圖片，只有一張頭像用的照片。
他一直把她的頭像當成一瓶酸黃瓜，但不等于他真的認為那是一瓶酸黃瓜，裏面應該是琥珀類的東西。
點開這張照片，很清楚了，的确是瓶琥珀，金黃半透明體，裏面有花瓣或細小的昆蟲，如果是真品現在的價值可不低。寬闊的瓶口中塞着圓柱形的橡木塞，顯然年頭久了，顏色棕黑，而上頭似乎有彩色的花紋。
他放大看，慢慢旋動手機，這是用彩色水筆寫下的一圈字，寫的歪歪扭扭，明顯是小孩子的字跡，他努力辨認，“二、馬、禾、乃、土、成、白、勺、王、虎、珀”最後一個字總算沒分家。
夕陽一束金光穿過陰霾的天空厚厚雲層投射到室內，照亮了大半客廳，男人只覺得喉中一陣澀然，他呆呆看着手機，手指撫過那張圖片上的字樣，輕聲念道，“馮，秀，城，的，琥，珀......”
他丢開手機，狠狠閉上眼，暴躁的一拳擊在茶幾上。Damn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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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是塑料的，”秀城和他一同放學時經過校門口賣小玩意的攤販，他的攤子上擺了好多黃瑩瑩的琥珀，十塊錢一個，裏面有蜘蛛有蚊子非常好看。
他很好奇，“你見過真的嗎？”
當時她抿了一下唇，得意的和他炫耀說，“我三歲時候就開始攢這東西了，世界各産地的都有，一大玻璃罐子呢。”
他當時撇下嘴，“了不起麽，不過就是樹脂凝固了，我自個就可以作出來你信不信？”
“切！那怎麽一樣，人家凝固了億萬年的時光，和人造的意義一樣嗎？”她懶得對牛彈琴，一甩馬尾拎着書包傲然的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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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許先生，曾琳琳，英文名Linda Tseng，馮小姐的小學加大學同學。兩人父輩交情親厚，馮小姐在本市讀書期間，一直得到曾家照顧，彼此感情和家人沒什麽區別。曾琳琳今年查出罹患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目前住在人民醫院血液科住院處。除此之外，這位曾小姐投資失敗，前天有幾個債主找到醫院來，數額有數百萬之巨，可謂雪上加霜......”
男人中斷通話，久久才張開眼，幽深的眼中閃現一線希翼，“秀城，為朋友兩肋插刀？現在我倒要看看你的誠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