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面對現實
兩人幾年未見，他倒是一點沒變，秀城卻不知道和他說什麽，幹脆沉默着。
“我等了四個小時，就不讓我進去坐坐？”孟之浩問，嘴角微彎，眼中卻浮起一層悲憫的意味。
她的出現向來是鮮亮的一束光，現在如不是熟悉的眉眼，他幾乎快認不得她來，明明是一個人，卻似被抽走的一部分精髓，整個人暗淡了許多。
“太晚了，不方便。”她還是拒絕了，聲音也變了，聲線沉韻，再沒有年輕女子的嬌柔俏皮。
“那我可以試着等到白天。”孟之浩語氣帶着點無賴，只是這玩笑開得十分尴尬，因為他眼中的憐憫越發濃厚了。
秀城垂下眼，拉開門進了門，一邊換鞋一邊帶着無奈說，“進來吧，”有什麽話也不好大晚上在走廊講。
室內靜悄悄的，秀城瞟了一眼才想起來，今天孩子被淩阿姨帶到家裏了。
“你怎麽來了？”秀城松了口氣，倒了杯白開水給孟之浩，他接過來一氣喝了半杯，看來是真渴了。
他個子高大，秀城的雙人碎花布藝沙發對他來講有些窄小，不過比站在外頭要強得多，他舒服的攤開胳膊，好奇得打量着周圍，非常女性化的小空間。
“這幾年你過得好嗎？幹嘛躲着我？”他看向對面的女人問。
“我從來沒有躲任何人。”秀城低頭收拾着孩子丢在地板上的玩具，将它們一一裝進整理箱中。
“如果孟大少想找個人，應該不難吧。”她不無嘲諷的加了一句。
孟之浩讪讪的沒接話，上下瞟了她一眼，嘀咕了句，“好好的留什麽短發，女孩子長頭發才有女人味。”
沒聽見似的，秀城去陽臺收拾下孩子已經晾幹的小衣裳。
“有什麽事，直說吧？”秀城終于不忙了，揉了揉脖子坐到他對面的門口鞋櫃上。
“我無意中聽Linda講，你身邊帶個小孩子。看來是真的了？”男人瞟了眼前方的照片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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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城驚訝的打量他一眼，Linda所在的公司和他的拍賣公司有業務往來，兩人見面機會多，但她的隐私生活什麽該對外人講她還是有數的，他忽然找過來，顯然又使用了他慣用的手法調查她之後。Linda只是托辭罷了。他真是一點也沒變。
隐私被刺探，她有種□□裸面對他的羞辱感，如果沒有經歷過，她還意識不到被這樣對待可能産生的可怕後果。
強壓着胸口的憤懑，她一聲不吭聽着他的下文，“如果是我的，秀城，你不必擔心他的未來，我會給他最好的一切。”
“包括你，”孟之浩看向他，目光思慕之外還帶着心痛。
“那幢房子，我還保留着，其實，”他語氣迫切起來，“咱們完全可以忘記過去，就算，”他嘆息，“就算我娶不了你，哪怕這孩子根本不是我的，秀城，讓我照顧你。”
對男人感人的告白無視一樣，秀城抓了抓頭發，讓自己清醒一點免得破口大罵失态。
只不過，她還是壓抑不住問道，“你到底從哪裏打聽到我有了孩子，還可能是你的？”
“我們有快五年不見面了，這麽長的時間裏，你為什麽這個時候冒出來？”秀城問話中帶着挑釁，又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長長哦了聲，“三年前，孟氏太子爺空前盛大的婚禮讓人們記憶尤新吶，不過幾年過去了，好像步入大齡的孟太太還沒有一子半女的消息傳出？”
對于秀城的嘲諷，孟之浩沒有反駁，只是仔細打量屋子中孩子的相片牆。
“秀城，你看着我的眼睛說，孩子是誰的？我們可以去驗DNA。”他轉過頭來，認真的問。照片上的孩子有着和媽媽一式一樣的大眼睛長睫毛，可他怎麽看都能看出幾分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這個孩子和你無關。”秀城淡淡的說，表情十分篤定，瞳孔卻本能縮了一下。
男人沒作聲。
“我已經開始新的生活，如果你真對我有份愧疚，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提醒我過去的醜陋。”
“呵，”男人輕笑，眼內波濤暗湧。
“有的事真的可以忘記嗎？”他回過頭盯住秀城疲倦的小臉問。
他毫不放過她接着說，“醜陋？真的有那麽糟嗎？”他苦笑了一下，“或許對你是這樣，對我，秀城，那是我有生以來最美好的一夜。秀城，你真的一點記不得了.....”
“夠了，別說了。”秀城羞惱的別開臉。
“我的承諾不是說說的，秀城，哪怕這會令你覺得難堪。你必須配合我，我要知道孩子與我的真實關系！”孟之浩又緩了語氣，“否則，就算我願意讓你安靜的生活下去，我父母也不是容易蒙混過去的。”
好個居高臨下的姿态，秀城無奈的看着他，高門大戶骨子裏的高傲還是露了出來。可惜這一套對她并不見效。她有今日，他孟之浩居功至偉。
“我是孩子的母親，我說了不可以。如果你想作親子鑒定，沒問題的，你起訴我。你們孟家丢得起這個人，我自然也不怕了？”秀城無法再故作雲淡風清了，“還有，當年的事，我完全可以控告你□□，是我愛面子嫌丢人才裝作沒發生，你不要以為我放過你，就可以得寸進尺，別把我逼急了。”
秀城本來就坐在門邊，既然話挑開了，她直接按住門把手扭開，“好了，你快點走吧。”
孟之浩立起身，平靜的走到門邊，俯視了一眼坐在鞋櫃上的女人，推開門說了聲再見。
秀城的話，他不能完全否認，他和妻子的确一直沒有生育，但原因并不是誰不育的問題，他無意中看到Linda的電腦屏保照片上面竟是她和秀城兩人在哄一個胖胖的嬰孩，孩子在秀城懷中，她低頭望着他，滿眼濃濃母愛。
他忍不住調查了她，很快就有消息傳過來，四年前，她在另一個城市人民醫院生産，而孩子的出生日期更令他存疑。
門在他身後輕輕扣上了。孟之浩整了整衣領，正要按下電梯鍵，一張貼在電梯門上的告示提示他：周六淩晨一點到六點，因故障要進行檢修。什麽時候貼上的，他按了按電梯鍵，果然顯示了故障，電梯門毫無反應。
他看下表，已經是周六了，他無奈的回到樓梯間，二十九樓啊，心中埋怨着心狠的女人，一步步走了下去。
秀城呆呆的坐了半天，才起身去洗漱，餘光中她注意到了件東西，茶幾上有只小巧的信封，她拆開，一張信用卡，另有一張短箋寫着密碼。
人已經走了，他的電話號碼她早删去了，秀城将卡裝回信封先塞到一本書裏，待見到Linda讓她還給他吧。
想起孟之浩剛剛的話，她突然擔憂起來桔寶來，或許聽爸爸的話，早早去美國投奔他才是個安穩的辦法，可那個人在同一個城市，一想起來就覺得難受，再想到桔寶，跟着淩阿姨還乖吧，胡思亂想着，秀城睡過去。
夢中，光柱閃亂的KTV中，楊主管的女友宋玲玲摹仿阿黛爾的痛苦表情，閉上眼睛粗着嗓子飙着女高音，聽得她喘不過氣來，帕蒂激動的拍着手，雙手向未來的主管太太比出大拇指示好，周圍人們也大聲喝彩，她只是默默看着，這麽難聽，雖然粗嗓門有幾分相似，卻聽不出美感來，他們為什麽要鼓掌。
突然，燈光歇了，歌聲停了，大家神情古怪齊刷刷的看向她，“你怎麽在這兒？好清高的樣子，我們都鼓掌，你怎麽不動？”
帕蒂得意洋洋的問，“哼，未婚先孕，還是找個角落好好藏好，別和我搶風頭了！”
“不用搶，你根本沒資格和我相提并論！”她耿了耿脖子并沒有退縮。
“是嗎？那為什麽他會甩了你，說你髒死了，為什麽啊？是不是因為你太賤了，哈哈哈......”
哄笑聲起，人們指着她交頭接耳議論着，笑得前仰後合......
秀城醒來時，天已微亮。她下床喝了一大杯水才緩過神來，洗漱後，她開始準備早餐，再過一會兒桔寶要被送回來吃飯的。
曾經幾次差點将廚房點了的女人，如今做飯倒有一套心得了，起碼能讓小桔寶吃得香香的。
來公司快兩個月了，試用期結束馬上就可以成為正式職工，算來，以後每月的結餘就寬裕多了。以她最近的表現，轉正絕無問題，将小米粥熬火腿丁煮好，天已大亮，有微信過來，Linda告訴她，戒指出掉了，不到十萬，賣得滿劃算的。
錢已打入她的微信錢包，秀城盯着屏幕半天，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麽。一股酸澀絲絲麻麻莫名刺激着她的眼睛。
将錢轉入□□，秀城回到廚房煮牛奶，窗外的街巷車水馬龍，陽光普照，她感覺一陣恍然，時光太神奇了，和戲劇一樣不斷變換場景，曾經視若珍寶的發誓要佩戴一生的戒指，對她來講，遠不如幾萬塊錢誘人。
她決定下午去銀行，先把貸款一次還上十萬，以後每月還款也能少些。以後轉正了每月小一萬的薪水，公司福利非常好，即使加上桔寶的花費，過不了五年，貸款差不多就還完了。秀城突然感到胸口沒那麽壓抑了，她解下圍裙，高興的哼起歌來。
她将牛奶倒入桔寶的小碗，門口已有鈴聲響起來，門外傳來桔寶甜甜的呼喚，淩阿姨送孩子回來，她打開門，接過他，和淩阿姨寒喧着，待她離開，秀城将孩子放入平時喂飯的高腳座椅，擡頭的無意間，她目光停駐了，座椅後面立着裝衣鏡，裏面映出她的影像，手中拿着嬰兒用的小碗，腰間系得圍裙，臉頰瘦削蒼白，蓬亂的短發，一雙失神的大眼睛和她對視着。那一瞬，她把自己吓了一跳，她騰出閑着的手摸了把自己的臉。
或許是時候慢慢留回長發了，她還年輕，還有大半輩子要活呢。方才鏡子裏的女人哪裏是馮秀城，馮大嫂還差不多。
她突然點擔心，萬一某一天他和她在街頭邂逅，會不會根本認不出她？
也不知他現在怎樣了，她今年曾去看望蘭島的三叔，發現她住過的小區大院已貼上了大大的拆字，還有幾戶人家在堅守，她懷念的回到大院，還遇到一個樓門的老鄰居紀大嬸，她和她說了許多話，她靜靜聽着，老人提到了許家，“明子出息大了，給他們爸媽在蘭島最好地段買了別墅，明子他爸搬走那天可神氣了，逢人就說兒子在美國有家高科技公司，馬上就要上市了啧啧，命啊......”
是他應得的，外加這家夥運氣一直不賴。秀城感慨的想，他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但願他們永遠不要有相逢的那天，否則自己的狼狽的樣子落到他的眼中，她一定會生不如死。
可最近怪怪的，連着幾天了夢到他了。他身體隐在黑暗中，唯有一雙單眼皮眼睛閃着幽光，默默的盯住她，令她毛骨悚然。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菌厚臉皮求評論，有小天使看到目……
